第三節 公交車站遇鐘南
作者:
童行倩 更新:2015-11-26 08:15 字數:1706
秋霞抱著孩子跟著人流出站,突然身后被人拍了一下,回頭一看是胡剛,喜出望外地回敬胡剛一巴掌:“啊呀,嚇我一跳!”胡剛甜蜜地感受著這一巴掌傳遞的情感電流,也打趣地說:“嘿,電報上也不寫車廂號,省這倆錢兒,害得我這通跑。”秋霞甜蜜一笑:“我尋思不讓你來接站,你立足未穩就請假,可別把活兒撂黃了!可我媽到了還是給你發了電報。”胡剛一笑:“放心,小川幫我請假了。”
二人聊著來到公交車站。黑壓壓的人群擁在一輛電車旁。調度員像轟鴨子似的喊著:“去!站牌那邊上車!”人流又開始往站牌下面涌。車徐徐進站了。胡剛搶在簇擁的人流前第一個沖上去卡住車門,門神般地護著秋霞和孩子上了車。秋霞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不無欽佩地問:“你咋那么勇呢?”胡剛一笑:“十多年前就練出來了!那時候沒那么多,比這會兒的陣勢大多了!有時車都開了還摽著車門,這叫飛車!懂嗎?”正說著,車門口傳來吵鬧聲。胡剛探頭望去,只見售票員與一位挑扁擔的軍人發生了爭執。那軍人身材魁梧,兩道劍眉,雙目有神。售票員用膀子橫豎擋著那軍人,嘴里卻不住地喊著:“往里走往里走。”
“我說你為什么總擋著我?看我像村兒里的是不是?”
售票員不屑一顧地說:“沒工夫跟你廢話。”說著繼續用身子擋著那軍人。
軍人有點急了,說:“我說你這人說話怎么那么橫呢?”售票員一邊用手推著門口的人一邊說:“別怪我說話橫著出來,車都跑幾圈了?連上廁所的工夫都沒有。”
軍人笑了笑說:“好吧,不讓上就不讓上吧。咱百十里的急行軍也不是沒走過。”
胡剛看著那軍人心里嘀咕著:“哎?好像是鐘南呀!”于是拍著玻璃喊著,“哎,鐘南,快!把東西順進來!”鐘南一愣轉身環顧。胡剛拍著車窗急切地說:“這兒哪!是我!胡剛!”鐘南跑過去大喊一聲:“哈,神了,胡剛!”說著把扁擔兩頭的米袋子、腌鴨子和扁擔遞了進去。這時,售票員喊:“關門。”隨著“嘶”的關門聲,車緩緩前行。鐘南喊著:“哎,別價啊……我東西在上邊呢!”售票員一下竄上緩緩啟動的車,用腳卡住車門,一手吊在車門上,一手拽了一下鐘南說:“還不快上!說你呢!”
鐘南急忙上車。售票員一側身,“啪”,車門關了。售票員喊著:“走嘞。”一場驚心動魄的爭戰終于落幕——車走遠了。
車廂內開啟了新的一幕。鐘南擠到胡剛面前。胡剛起身一把摟住鐘南拍了兩下:“哎呀,哥們!十多年了,終于又見面了!”繼而松開手奇怪地問,“哎,你這是干嗎呢,又是扁擔又是農產品的?你當兵不會就是搞這緊俏農產品去了吧?”鐘南“嘿嘿”笑著:“真讓你說著了。咱倆那回扔磚頭砸傷余嵐后,我連夜出京去當了兵。開始去的是野戰部隊,后來,我入黨考察時,政審回函說我爸問題嚴重,建議讓我就地復員。肖參謀長用了個緩兵之計,叫我帶著一個排的戰士到云南邊陲開荒種地,聊補軍需不足。”說著指了指地上的鴨子,“看見沒有?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葷的素的,想吃啥有啥。”胡剛看著鴨子一笑:“現在還真缺這一口兒。”鐘南把鴨子拎到胡剛腳前說:“一會兒你挑只大的肥的潤潤腸子。哎,聽說你去了兵團?”
“是啊,這一走就是十多年。這不,小川幫忙才把我調回來。”
“行,這哥們兒,夠仗義。”
“鐘南,你這次是探親還是出差?”
鐘南湊近胡剛小聲說:“探親。不過,國防大學要招生了,我可能會是第一批學員。”胡剛大驚:“喲,牛啊。你爸是不是要出山了?”鐘南還沒來得及說話,秋霞起身把孩子遞給胡剛說:“胡剛,你盡顧了自己說話,也不介紹介紹。”
鐘南“喲”一聲問:“這位是弟妹吧?”
胡剛一拍腦袋說:“噢,我該死,忘介紹了。這是我媳婦李秋霞,那是我們的寶貝,小名叫瑩瑩。”
秋霞爽快地說:“鐘南,你倆坐這兒聊吧。胡剛,你抱著孩子,我到前邊去透透氣。”胡剛一把拉住秋霞說:“你抱孩子坐著吧。我倆站著說話方便。”說著對窗邊的一位乘客說,“我這個座就讓給你了。”
胡剛和鐘南擠到窗邊。窗外,拉洋片似閃回著他倆的少年足跡。
“前面就是三座門了,記得吧?”胡剛說的三座門與南邊故宮一路之隔,那曾是“文革”風起云涌的是非之地,直到“紅八月”狂潮之后,這里才相對平靜。然而,到了1968年前后,這里又被他們這幫十三四歲的孩子們攪得風生水起。本書的另一個女主人公許婧,就在這三座門附近,刀刻般嵌入了胡剛、鐘南的少年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