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怒不可遏
作者：
雪原 更新：2022-04-10 22:10 字數：2652
宋徽宗趙佶果然來到蔡京的太師府了，他是拿著由自己獨創的書法“瘦金體”而來的，他的瘦金體字，瘦挺爽利，側鋒如蘭竹，與其所畫，工筆重彩、相映成趣。
趙佶首先要找的人，就是大家公認的當代書法大家米芾先生，而此時的米芾先生正和蔡京太師在側廳認認真真地比劃著書法。
“二位書法大家都給朕暫時停一停，你們先給朕評價一下，朕的這張瘦金體字寫得如何？”
蔡京立即住手，他假模假樣，一邊像似極為認真地端詳著宋徽宗趙佶所寫的瘦金體書法，一邊嘴巴“嘖嘖嘖”地不停贊嘆。
“真要急死人，你蔡愛卿也快給個說法呀！朕這瘦金體字到底寫得怎么樣？”
見皇上著急，蔡京便伸出拇指，奉承夸曰：“皇上的瘦金體字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蔡京沒想到，對于這般非凡評價，徽宗皇帝卻是拼命搖頭，極其不滿，他長長嘆曰：“太師之語有夸大的嫌疑，前無古人還能夠勉強說得過去，后無來者就決不可能。”
宋徽宗又轉而詢問書法大家米芾先生，米芾微微笑語：“皇上可以再耐心地等一等嗎？小的正在寫字，書法講的是一氣呵成，筆頭一停，書寫的效果可就大不一樣。”
蔡京一聽，生氣道：“你米芾也做得太過分了，今天就算是你贏了行么？皇上讓你說幾句話，你為何還要故意磨蹭，托詞相拒，這不是欺君犯上，又是什么，別以為你米芾是大宋的書法名家，皇上就奈何不了……”
“太師所語嚴重了,這不是米芾先生的錯，而是朕的心里太著急。”
米芾根本就不在乎他們君臣都說些什么，等到自己的字都給寫完之后，他才極為認真地觀察著宋徽宗趙佶所寫的每一個瘦金體字。
“怎么樣？還有什么需要改進的地方？”
見皇上發急，米芾便直言直語：“我只贊成蔡太師所說的上半句，‘前無古人’，但下半句‘后無來者’似乎說得太盈滿，太絕對，恐怕世人不會服氣，皇上對我米芾的評價可有異議？”
沒想，對米芾的一番評價、鑒定，徽宗皇帝不但沒有意見，反而高興非常，他隨即讓太尉高俅叫來了宰相李邦彥，要他開講民間流傳的黃色段子，以慶賀米芾先生對自己瘦金體書法的高度評價。
李綱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暗自忖度：這就是我們大宋的徽宗皇帝，不關心朝廷、社稷，只注重自己的喜好、興趣，如此下去，我大宋江山定然不保，為此，他對身邊的黃潛善說道：“師兄還是讓我回去吧！師弟實在受不了如此這般的骯臟氣氛。”
此時，整個太師府都轟動了起來，段子講到最后，李邦彥竟然會五肢畢現地跳起了儺舞，而徽宗皇帝也居然笑得前仰后合地不斷叫好。李綱極為生氣地憤怒道：“昏君誤國，奸臣當道，他連蔡京贈送的書法也不要，怒不可遏地走出了蔡府。
第二天，黃潛善來到了李綱府里，他對師弟昨天的表現做了一番既認真又嚴肅的批評教育。
“讓我說師弟什么好呢？人家蔡太師七十誕辰，你發了一通火后便不見人影，當時幸好哄鬧，別人沒有聽見，否則師弟就是欺君犯上，乃誅殺九族都抵不過來的大罪、死罪，太師詢問師弟為何提前離走，師兄只好謊稱是弟妹的身體抱恙，可人家太師不但沒有生氣責怪，反而對你李綱是褒獎有加，這不，他還將西域珍貴的人參讓師兄給你稍帶了過來……”
“是師弟讓您師兄為難了，太師的禮品，恕李綱不能接受，我還是那一句話，下次的殿堂朝會，我李綱一定要彈劾蔡京太師。”
黃潛善氣得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來，他現在唯一期盼的是，朝堂之上根本就輪不到師弟李綱的疏言奏語。
因為蔡京太師七十大壽誕的那一天，宋徽宗趙佶喝下了太多的黃酒，所以朝會也只好延后舉行。
大宋朝廷的朝會規矩是，首先讓文臣疏言，其次武將，這般由文至武，由大到小地依次啟奏，要是輪到像李綱這般低品級的官員，恐怕都要超過朝會所限定的時間。
可朝堂上，李綱無法再等下去，當輪到二品武官，太尉高俅奏疏時，李綱連忙插隊，跪地啟奏。
徽宗今日的心情還算是不錯，他不但沒有怪罪李綱的無理插隊，還饒有興趣地讓李綱慢慢奏言，嚇得師兄黃潛善惶惶不安且一身冷汗。
“啟稟萬歲：宣和元年京師發大水，城西淹得渺茫如江湖一片。災情嚴重，導致漕運不通。災害必有其發生之緣故。防災雖然不易，但也必有消災之策。”李綱緊接著又分析道：“這次水災，是因為京西水利長年失修，河水溢出，灌入京城所致。他認為，水利失修不單是個技術問題，而且是個政治問題。當朝大佬不思國政，把朝廷撥給地方的水利修繕的款項，都用到了搬運花、木、竹、石以取悅皇上，而結怨民間，由此才引來了天災、人禍。現在又是漲洪水的季節，如果還是那樣，那么宣和元年的情景就會再次出現。老百姓又會受累、遭殃。”他又說道：“要畏天威，固民心，守士用，嚴守衛。”這篇著名的奏疏，題目叫做《論水便宜六事奏狀》，他當頭棒喝在朝的君臣：“水災問題非同小可。要想救災的話，那些勞民傷財的花石綱，能省就應該省，各地凡是受災的，秋租應一并豁免，水過之后，安置居民，借貸賑濟，無令復業，無使失所。總之要安撫好受災的老百姓。”對于玩忽職守的水官，李綱則提出：“要誅水官之，不勝任者，以正典刑。”就內侍（宦官）外派的問題、蔡京他們喜歡任用自己的幕僚，李綱也提出了嚴厲批評。李綱的奏言條條都是針對皇帝徽宗和他的寵臣“六賊”，而且每條都擊中其要害部門。徽宗的眉毛緊鎖，已經十分生氣，見李綱說話難聽、太沖，一點都沒有顧及皇帝的面子，所以當場罷了他的言職，停了他監察御史的行使之權。
京城水災時，當朝宰執正是權臣蔡京。李綱這道奏疏一上，得罪的當然就是蔡京太師。而此時宋徽宗的大部分意志，已被蔡太師所左右。所以李綱提的這些意見，等于一頭撞在了銅墻鐵壁上。
退朝后，大家都知道李綱惹火燒身了。雖然很多人暗自叫好，李綱把自己想說卻不敢說的話都道了出來，但沒有誰會和李綱同舟共濟，甚至都怕和他走近，以免惹禍上身。也有些人不以為然地說：“你急什么急啊，到時候他又沒有什么事情的，幾年前他就說皇上聯金抗遼的事情不妥當了，你們可知道收復燕云十六州那可是先皇最大的心愿啊。皇上不但沒有怪罪他，反而對他倍加關照。沒事，也許李綱很快就能恢復職務。”
這時候，那個膽大的高俅太尉走到了李綱身邊且十分關切地說道：“今天這話哪能在朝堂去講呢？要是在陛下書房說，就憑陛下平常對你的那個態度，也許真沒有一點兒事情，這就是為官的策略問題，我看你啊，也是一個性急且直率之人，為了大宋朝廷，不顧個人安危。不如叫蔡京太師幫幫你，皇帝很多事情都是聽他的，你與太師又都是福建人氏，也許他會幫這個忙的，大丈夫嘛能伸能屈，只要自己向太師低個頭，認個錯，太師和皇帝都會原諒的，你看如何？”李綱頭也沒抬，仍然往前走去。
見李綱不以為然，高俅無可奈何地說了一句：“可惜了，十年寒窗啊！”
此時黃潛善也走了過來，可師兄弟話不投機半句多，其結果只能是怏怏不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