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達志拿起馬成功放在桌子上的塑料袋一揚手丟了出去。

    唐淑貞撇了一下嘴，“東西又沒毒，你不吃我們還能不吃了。”

    “晦氣！這種人離得越遠越好。”

    馬成功一看馬達志怒氣沖沖的樣子，忍不住說了一句，“她怎么得罪你了？”

    “妻賢夫禍少，一個家里面要是女人不懂事，禍事少不了。”

    “你才知道。”唐淑貞毫不客氣地懟了馬達志一句，“我是不想說你，看看你挑的都是什么人，還好意思說。”

    千挑萬選的兩個兒媳婦，一個吵著鬧著離了，一個給馬家丟盡了走了。

    馬達志對兩個女兒遠不如他對兩個兒媳婦那么用心，在馬達志眼里，女兒是別人家的，兒媳婦才是自己家的人，什么都只顧著兒子，所以馬雅文幾年都不回一次家，馬雅蘭僅管被老榮欺負，也不敢回來跟父母訴苦。

    “哎呀，少說兩句，”馬成功看著父親臉紅脖子粗的樣子，“醫生說了，讓你少生氣。”

    “你們要是爭氣了，就不用我生氣。”馬達志嘆了口氣，“一天到晚就知道守在牌桌上……”

    “媽，做飯吧，”馬成功趕緊打斷馬達志的話，“我餓了，那鹽是我自己買的，我去揀回來。”

    “還真沒鹽了。”唐淑貞聽馬成功這么一說，也不敢再繼續嘮叨了。

    萬一真把馬達志氣出個三長兩短來，這個家就毀了。

    馬成功走出門來，看著塑料袋剛要走過去，遠遠地，桑又香在朝這邊張望，一看到他，扭頭就氣呼呼地走了。

    馬成功無可奈何地笑了一下。

    唐淑貞雖然已經六十出頭的年紀了，身體倒也還硬朗，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不一會兒就把飯菜做好了端上桌來。

    馬達志依舊燒了水酒，對他來說，無酒不成飯。

    馬成功吃著飯，有些犯困。他知道自己最近在牌桌上耗的時間太多了。

    “馬磊多少天沒回來了，也不打個電話問問。”馬達志看了馬成功一眼，“別在外面學了那些壞名堂。”

    “不在李美麗那里，還能到哪去？“唐淑貞撇了一下嘴，“不過還是叫他回來，老呆在人家那里干什么？聽人說李美麗又懷上了。”

    無名火一下就從馬成功心里竄了出來，“你管得真多。”

    “人家又有了，他一個外人，住在人家家里不方便。”唐淑貞辯解，“被人看不起。”

    馬成功匆匆扒了兩口飯回了自己房間，他心里悶得慌，拔打馬磊的電話，沒人接。

    間了一陣子，又拔打了一次，還是沒接，接連打了十幾次馬磊都沒有接，馬成功有些慌了。

    李美麗不耐煩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來，“他不是回去了嗎？我哪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什么時候回來的？”

    “前天，大前天？回去好幾天了，人家說了他兩句，他就發脾氣走了。”

    “你可真行！”馬成功知道李美麗說的“人家”是誰，是她新找的男人。

    “你問下老建，老建來接的他。”

    馬成功心里有些緊張起來，老建他們最近販毒很猖獗，以前還隱蔽著怕人知道了，現在有了錢，聽說又跟公安局的一個什么副隊長搭上了關系，在洗馬村都恨不得橫著走路了。

    馬達志和唐淑貞一直在屋里聽動靜，一看馬成功從房間里走出來。

    “馬磊跟老建在一起？”唐淑貞忙上前問道。

    “我看看去。”

    “他的車都沒回來。”唐淑貞跟著馬成功走出門來，“電話也沒接？”

    “他要是跟他們搞在一起就死定了。”馬成功氣得咬牙切齒，“回來我打斷他的腿。”。

    “你先找到人問清楚，怎么就從他媽那里走了？李美麗也真是的，馬磊回沒回家也不問一聲，她自己的兒子她不操心啊，”對唐淑貞來說，從小一手把馬磊帶大，馬磊就象她的另一個兒子，甚至比馬成功還親，“當娘的不知道怎么當的，也是，沒操什么心，你們倒是離了就離了，該結的結，該找的找，該離的離，就沒管過馬磊的死活。”

    馬成功懶得聽母親的嘮叨，給老建打電話，老建掛斷了。

    “老建你個狗娘養的，竟然把我電話掛了。”馬成功心里咯噔咯噔，有些慌亂。

    母親還在不停地數落。

    “你們以為他小，他不懂事……你們離得倒是輕松，害了他，只知道這樣，你們生他干什么，還不如不生……”

    馬成功剛要打桑又香的電話，想了想，又停下了按健的手。

    “還沒打通？”唐淑貞急了。

    老建的電話回過來了：說那天是他從李美麗那里把馬磊接走的，不過在半路上他就下車走了，好象是去了他女朋友家里。

    女朋友？！馬成功愣了一下，馬磊才十八歲，他什么時候找的女朋友？！

    “這個我不太清楚，不過那小姑娘挺漂亮的，她來接的馬磊。”

    懸在心里一顆石頭總算放下來了。但馬成功依然有些擔擾，他猶豫了一下，“老建，要是我們家馬磊找你，你不要理他，我最擔心的就是他在外面學壞了，咱們也是幾十年的鄰居了，有些事是不能讓他沾的……你明白我說是什么嗎？”老建哈哈一笑，“成功，你放心吧，害別人可以，那我們也不能害自己家的人，馬磊是我侄子，我不會害他的。”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回來了一起打牌。”

    “行，哪天我回去給達叔帶兩瓶好酒。”

    馬成功放下電話，看著站在身后的母親和在不遠處豎起耳朵聽動靜的父親，“老建說馬磊沒跟他在一起。”

    “那他怎么沒回來？”

    “在外面玩去了，”馬成功又打馬磊的電話，他要問問馬磊找的什么女朋友的事。

    這回馬磊總算接了電話。

    “明天回去就是了。”馬磊沖著馬成功吼了一句，“我的事不要你管。”然后就掛斷了電話。

    總算是虛驚一場！

    馬成功真困了，想回屋繼續睡覺。

    “今天早晨我還看到老建，他們現在已經明目張膽了。”馬達志嘆著氣，“不知道要害死多少人，害得多少家庭傾家蕩產。”

    “你可不要多管閑事,我聽說那些人吸完之后六親不認。”

    “我現在就一普通老百姓，能管得了什么？”馬達志自嘲，“只是洗馬村已經被他們搞得烏煙癉氣了。”

    “那誰不知道，還用你說？每天一到了晚上就人來人往，他們山上到處丟的是針管，衛生紙什么的，還有幾個女的也經常來，沒錢買了就賣身……”

    “這個我沒留意.”

    “你沒看村里的狗都被他們毒死了.”這種事馬成功自然比馬達志知道的多，多多嫂的小賣部就是一個馬路消息發布社，牌桌上關于洗馬村大大小小的事都可以聽到消息。

    “世道變了，人心壞了,都想走歪門邪道,不勞而獲。”馬達志嘆著氣，“老祖宗的規矩都沒了。”

    “這年頭,有錢就是大爺,就你傻,沒看到現在村里那幾個人,想著法子的自己撈錢,扶貧款救濟款,他們怕也沒少拿.”

    馬達志抬起頭來看著馬成功,“這種沒根沒據的事你可別亂說。”

    “沒根沒據？”馬成功撇嘴，“人家老建說了，上面他有人罩著，村里的人要是做梗，他也不怕，死也得拉上幾個給他墊背。也就你，沒被抓住把柄，所以現在他不敢把你怎么樣，村里現在那幾個人，在他面前乖的像孫子。要不他敢這樣明目張膽？”

    “遲早會遭報應的，我就不信國家管不了。”馬達志氣憤。

    “管當然能管，不過天高皇帝遠，皇帝也管不了那么多的事……再說人家就是活一天算一天，就圖個眼下快活。”

    “看來我是真老了。”馬達志站起身來朝門外走去。

    夕陽把最后一抹余暉收了回去，夜幕降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