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    有擔當的交代

    1

    梅麗開車接到了孩子，閆海平今天有事所以就只有她一個人去接孩子了。

    丫丫跳上了車，梅麗突然想到試探一下丫丫的真實心理和主意，“寶貝，你是喜歡媽媽多一點呢，還是喜歡爸爸多一點呢？”

    正好遇到紅燈，車就停留在了車水馬龍之間，正好這么個堵車的檔子，梅麗尖著耳朵聽地仔細。或許這個問題太無聊了，丫丫不屑的說：“老媽，這個問題太老套了，每個孩子都會說都喜歡，都喜歡，爸爸媽媽都愛。”

    “我很老嗎？不管，反正問題再老套你也得選一個，必須選一個，而且只選一個，選誰呢？”

    “哎，怎么可能必須選一個呢？我說老媽，你是不是言情小說看多了，那些賺人眼淚的東西你還是要少看，我都過了那個年齡了，看多會讓你多愁善感的。現在的父母都很開通的，孩子更是看的開。說句不騙你的話，我們班上就好多是單親家庭的孩子，可是沒有人看的出來他們是單親家庭。你知道嗎？這周和我同寢室的笑笑，應該是媽媽來接的，上周是爸爸來接的，她和我不一樣嗎？上周老爸來接，這周你來接。”

    “這可不一樣！她們心里不說，其實說不定心里很苦呢！”

    “哪里呢，照樣吃，照樣玩的，今天她媽媽來接，吃完了大餐，她可以選擇回爸爸家，也可以跟媽媽去看電影。她不在意她媽媽現在的配偶。”

    “這都是她跟你說的？”

    “是啊！”

    “小人兒家家的，還配偶呢！”

    “老媽你也太老土了，她媽媽都換了好幾個男朋友了。”

    “哦！這樣啊！這我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這是我們無法改變的，但是我們還是得有是非觀念，像她媽媽有那樣就不好。”

    “為什么不好？”

    “男朋友不能那么換來換去的。”

    “那該怎么做？”

    “你這孩子，還真是考倒我了。我的意思是用情應該專一。”

    “你怎么知道她媽媽用情不專一？或許就是因為用情專一，所以才會很挑剔。或許人家一旦挑準了，就會轟轟烈烈，至死不渝。”

    “呵呵，懂的詞語還真不少，或許吧，你把我的話繞亂了。如果，我和你爸爸離婚了呢？”雖然梅麗和遲疑但是她還是說出了自己最不想要說的那句話。

    “生活和現在有區別嗎？”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們會不管我嗎？”

    “不會，當然不會。”梅麗幾乎是轉過身來努力地辯解著這句話。

    “如果是這樣，那又有什么？如果你們都沒有感情了，又如何能夠給我做出一個生活幸福的榜樣呢？豈不是太難為自己？”

    像是內心最深處的那根弦被這句話撥動一般，梅麗的胸口直接涌上一股熱泉。她很感嘆地說：“你這孩子，說話還真是有意思！媽媽是跟你說正經的。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你要記住爸爸媽媽永遠都是最愛你的，你要相信我們。”

    “我相信，老媽，我們不回家嗎？”

    “我們先去吃飯。”

    “就我們兩個？”

    “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沒有那個叔叔？”

    “哪個叔叔？”

    “就是那個叔叔啊？”

    “你這個小鬼頭，今天就我們兩個人。”

    “那就好。”

    “為什么？”

    “因為我不想跟他吃飯啊！”

    “為什么啊？”

    “因為我們總是讓人家請客，我們憑什么讓人家請客。”

    “呵呵，原來你考慮得這個。”

    “當然了，無功不受祿嘛。”

    2

    吃過飯后回到家中，丫丫做好了作業，趁睡覺前洗了個澡，然后當她從浴室出來后看見媽媽也沒有換睡袍就躺在沙發上看電視。

    “媽，你不洗澡？”丫丫邊擦頭邊問。

    “我倒是想洗澡。”梅麗說著就去拿衣服，不過剛站起來就想起原來自己的衣服好像都搬到別墅去了，現在去拿什么呢？空蕩蕩的衣柜里面只有幾件換洗的衣服。梅麗覺得自己好像對不起丫丫似的，當然好像還有點對不起這個家，這個早已不成其為家的家了。

    她看著女兒濕漉漉的臉笑得如同純凈的甘泉一般，正對著她笑盈盈的，竟有一種躲避的心理，她想出去透透氣。

    “丫丫寶貝，餓不餓？我們出去吃東西，媽媽請你。”

    “又吃，我不去，我減肥。”

    “小孩子家家的減什么肥，多吃些，長胖點，學習壓力多大，沒有身體可怎么行。”

    “你不是一直不喜歡晚上出去吃東西嗎？”

    “人是會改變的啦，哎呀你到底去不去啊？就當是陪媽媽吧！”

    “那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都行。”

    “我想吃燒烤，雖然我們老師說過最好不要吃燒烤，可是我好久沒有吃過了，我們去找一家好的店吃去好不好？”

    “好，寶貝換衣服去。”

    “梅麗其實不想吃燒烤，但是她想給女兒彌補些什么似的，她覺得女兒一下子這么懂事且心胸坦蕩，卻不是自己的功勞，所以他想為女兒做些什么，而又實在是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來彌補，就只好找個說法出去吃東西，讓女兒自己挑，高興一下。其實她一直都不喜歡吃燒烤的，作為醫生，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最不干凈的食物之一，更何況丫丫還得過胃炎。”

    3

    第二天，閆海平準時在丫丫睡醒之前回到了家中。

    丫丫揉了揉眼睛，拉開了門，“爸爸，是你回來了嗎？”

    “是啊，寶貝你醒了。”

    “嗯，媽媽上班去了嗎？”

    “是啊，今天老爸陪你。”

    “那老爸你為什么不讓你那位熱心腸的同事小雪姐姐來和我們家玩啊？”

    “怎么了？怎么會突然想到那個姐姐呢？”

    “因為那個姐姐很熱心啊！”

    “哦，是怎么個熱心法呢？”

    “就是就是很熱心嘛，她老實陪我們，所以我就說她很熱心啊！”

    “那你想不想到姐姐家里去玩啊？”

    丫丫高興的說：“好啊，你知道姐姐住在哪里？”

    “當然了。”海平隨口就說。

    “那我們去吧，”丫丫的嘴角吐出一句不輕不重，不咸不淡的話，“我知道，其實爸爸也想去的。”

    “不是啊，你這丫頭。”海平沒有看見丫丫一種飄渺的眼神滑過。

    “你真是不誠實的孩子。”

    “爸爸不是孩子了。”海平正在用筆在紙上細心地計算著。

    “那你就是不誠實的大人。”

    “呵呵，別那么說爸爸，看來今天爸爸要是不帶你到小雪姐姐那里去，你是不會高興了。”

    “你猜對了。”  

    閆海平開只好載著女兒去自己的女朋友的家，半路上他給小雪發了一條短信，就說自己和丫丫就快來了，讓小雪收拾一下。

    “爸爸，你發短信的速度還行，是練出來的吧？”

    孩子話中有話，海平看著丫丫的眼睛，流露了一點本不屬于這個年紀的心機。他看對了，孩子也在尋找自己的答案，到底父母的關系如何，她用自己的特殊身份，特殊方式來尋找父母真實的生活狀況和情感軌跡。

    這句話閆海平可沒有接招，丫丫繼續問道：“老爸，你是不是很喜歡小雪姐姐？”

    “怎么會呢，我們是同事，關系比較好。”海平的心里微微不安。

    “放心吧，我不會告訴媽媽的。”

    這句話讓海平其實很難過，為什么孩子不介意呢，難道她不想要個完整的家，親生的父母。或者，現在人們情感已經適應變化無常的社會生活，讓才長起來的和正在長大的孩子們見慣不怪了，反倒比自己還放得下。

    “你這個小丫頭。”

    “爸你就承認了吧！”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還來套爸爸的話。”

    “爸，你不承認我也肯定。”

    “是嗎？你憑什么肯定呢？”

    “因為，你們對視的眼神。”

    “什么眼神？”

    “就是那種眼神，好像是在傳情的一樣的，用一個詞語叫含情脈脈。”

    “你這孩子，這話可不能亂說，更不要在你媽媽面前說。”

    “哦，我知道了，那你就是承認了。可是為什么不能對媽媽提呢？”

    “因為你媽媽愛吃醋。”

    “我知道了，爸爸還是最愛媽媽，只是對小雪姐姐有好感而已，那爸你這算不算是婚外戀呢？”

    閆海平都被問得哭笑不得了，“當然不算了，我這是合法戀愛哦。”

    真是不打自招！閆海平說漏嘴了。

    “爸爸，你承認了，你不打自招了。”

    “你這小鬼，人小鬼大。”

    “可是雖然小雪姐姐也好，但是她始終不是我的媽媽，我還是希望你也只是暗戀她。”

    這一番話說到閆海平是百感交集，他覺得自己對不住女兒，他并且清楚會有女兒必須面對的殘酷的一天。

    “寶貝，如果非要你在爸爸媽媽之中選一個的話。”

    “停——我最討厭你問這樣的問題了。”

    “為什么？”

    “因為媽媽昨天也問過同樣的問題,我不喜歡你們問這樣的問題。“

    “那你是如何回答你媽媽的。”

    “我當然就說我兩個都喜歡啊，而且這個問題沒有問的必要。因為我不需要只選一個，爸爸媽媽是永遠的，即使是遇到了最糟糕的情況，你們要分開了，雖然很讓人難過，但是爸爸媽媽還是爸爸媽媽。”

    閆海平感覺心里胃里頭腦里斗涌出了酸水，他勉強的說：“嗯，我也是這樣想的。“

    “爸爸，你太幽默了。”

    4

    這說著就到了小雪家，“爸，是這里嗎”丫丫問道。

    “是啊。”閆海平有些擔心地說。

    “那我先上去了，你停好了車就上來，幾樓啊？”

    “三樓左邊。”

    “哦。”看來爸爸以前一定是來過的，反正丫丫是這么想的。

    小雪開門的時候很驚奇地看到了丫丫清純的笑臉，雖然閆海平之前給她發過短信，但是親自開門一見，還是覺得意外。

    “小雪姐姐，我和爸爸到你家玩來了，你不會覺得我們打攪你吧？”

    “不會不會，歡迎還來不及呢！請進。你爸爸呢？”

    “就在后面。”丫丫不由分說的就進門了。

    “我都準備好了水果和糖。”小雪指了指茶幾上的零食。

    丫丫倒是一點都不陌生的樣子，拿起來就吃。

    閆海平才進門，就囑咐到：“還不洗手，看你不講衛生的習慣，都這么大了，洗手去。”

    小雪笑容可掬的瞪了一眼海平，“好了好了，你別責備孩子了。”

    丫丫嘟嘟嘴就去洗手了，回來邊吃巧克力威化邊參觀了小雪姐姐的家。她東看看，西瞧瞧，眼睛還不時的斜著瞟一瞟那些角落的地方，“小雪姐姐，你的家真好。”

    “為什么？”

    “因為有吃的。”

    “有吃的就好啊？”

    “是啊，我家從來就沒有這么多的好吃的。”

    “那歡迎你到我家來做客，而且是要常來。”小雪和閆海平對視一笑，丫丫裝著沒看見。

    不過，丫丫當然沒有發現父親有在此生活的痕跡，因為小雪已經很麻利地都收拾妥當了，包括衣柜也鎖好了。

    “小雪姐姐，你一個人住還把柜子都鎖上嗎？我想看看你的漂亮衣服，都拉不開呢！”

    “是啊，防火防盜嘛！”小雪對于這個童言無忌的問題顯然沒有準備。

    “還有小雪姐姐，今天我來是要告訴你一個事情。”

    “你說。”

    “我悄悄跟你說。”

    “好的，我把耳朵掏空了聽。”

    “就是我爸爸承認了他暗戀你，不過你可不要當真，因為我媽管他管得可嚴了。”

    小雪突然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她好像能夠隔空感覺到丫丫的內心的一種焦慮。

    “那你的意思是你媽管的不嚴的話，你就希望你爸跟我好了？”

    “不是不是的，你就當我姐姐好了，要是當我爸爸的女朋友，不合適。”

    “為什么啊？”

    “你們年齡差太多了！”

    小雪聽了，還真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她還是愿意相信這是小孩子的心里話，并且自己應該慶幸聽到了孩子的心里話。但是直覺又讓她感覺這孩子并不一定如她所言的那樣輕松，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如果她真的是來探虛實的話，就該輪到自己無比的失望了。此時心里還真是復雜。

    丫丫繼續跳到沙發大口的吃零食，小雪踱步到廚房，倚在廚房的門口看著閆海平來了就在那里忙來忙去的。

    “還讓你做飯，真是辛苦你了。”這句話是說給丫丫聽的。

    閆海平小聲地問，“丫丫呢？”

    “沙發上看電視，我們小聲地說她應該聽不到。”

    “說真的我家丫頭說話比較直接，你要慢慢習慣。不過小孩子說的話不能太當真，她是很單純的。”

    “拜托，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想說你要做好和她當朋友的準備，看看我的小雪是否有這個親和力。”

    “這種事情好不是好干的啊。”小雪嘟嚕著嘴巴然后補了一句，“我還準備要個自己的孩子呢！”

    閆海平切菜的手都懸在了半空了，他確實沒有想到這一點，應該說真的不在計劃之中。他沒有停下，只是繼續切菜，炒菜。

    這父女兩人今天還真是在小雪的家里吃了一天的飯 ，吃飯的時候，丫丫覺得這來這兩人配合的還真是默契，不過她裝著好無所謂，只是看成巧合而已。

    5

    閆海平始終覺得丫丫的態度有問題，于是他覺得這種狀況不能再繼續了，他給梅麗發了個短信：或許到真正面對的時候了，然后約了梅麗中午飯后在醫院旁邊的不遠的咖啡店里談談。

    兩人一見面，梅麗便說：“為什么那么說？”

    “不為什么，而是感覺的到的緊迫，難道你感覺不到？是情勢不由人。”

    “看來你是早有準備。”

    “我能有什么準備，我是想我們該好好來說說丫丫的事了。”

    “嗯，我聽明白了，你是想跟我談判了。”

    “話可不要說的這么難聽好不好。”

    “那你想怎么樣？看樣子帶了公文包，應該是想黑的落在白的上吧？”

    “嗯，既然你都這么說了，我倒是還真有這個意思，畢竟需要個草稿的嘛！”

    “我可不這么認為，我們還需要打草稿？”梅麗簡直是一臉地蔑視。

    “那你的意思是？”

    “我不會讓步的，我知道你是不要女兒的。”

    “誰說的，我要，你給嗎？”

    “我不給，當初的離婚協議上丫丫就是跟我的。”

    “那不就得了，你還愁什么，我現在找你談的是其它事情。這個事情早就板上釘釘了，不管是從道義上還是法律上我都爭不過你。”

    “你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還知道道義呢！”

    “拜托，你也是二心，我也是二心，其實在道義上我們是旗鼓相當的，只是我讓你三分而已。我只是希望你能夠對丫丫照顧周到些，你不會再給范舟生孩子了吧。”

    “這你放心吧。”

    “他同意？他可還沒有過孩子哦，你一點都不考慮？”

    “這個，雖然還沒有溝通，但是我如果——”

    “我不是來聽你的猜測的，我只希望孩子跟著你，不要在心里上感到孤獨，也不要給老人帶。”閆海平交待著，嘆氣地很。

    “你真啰嗦，管得才多，我工作這么忙，承受不了太多的壓力。”

    “你說對了，我就是這個意思，你的工作又那么忙，我就是說希望能夠我們一起想個好辦法，這不叫你來商量嗎？”

    “那你那么不放心就讓就丫丫跟著你。”

    “那好。”

    “你想的到美，你的那位金絲鳥……”

    “別那么說，人家現在不比我掙得少，人家網店的生意紅紅火火。”

    “她難道不生一個？你自己的孩子倒是大了。那你還有時間照顧丫丫？”

    “所以我們真的要攤牌的時候丫丫一定是會受到很大的影響。”海平左邊搜了搜，右邊搜了搜，掏出一支煙點上。

    “你抽煙了？”

    “沒有，不知道誰給的，我包里都放了好久了，就扁了。”

    梅麗看著閆海平，她覺得這個男人左右顧盼，自己一把年紀了過的一點都不瀟灑，正是應了那句話，人前顯貴，人后受累。

    “其實你比我更慘些，還是給我吧！我大不了就是周末累點，如果我實在沒有時間就托付給爸媽就行了。你總是還是要過日子的，不要灰心，生活已經這樣了，我們都無法回頭，只能接著走下去，把困難克服。”

    “我們怎么弄得跟奮斗的青年似的。”閆海平苦笑一臉，或許是剛喝下去的咖啡太苦，拉長了他的臉。

    “我走了，我回去或許還能睡半小時。”梅麗已經懶得跟閆海平在這里討論盡是推測的話。

    閆海平看著梅麗圓潤的背影端端的走出去，他覺得這個女人其實還真不錯，除了自己受了二十年的窩氣之外，是個很能干的人，有擔當，現在像這樣的女人已經很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