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芳把自己代理的酒水都上了柜，其他酒水需要進場的供應商必須經過她，征得她的同意，繳納一定的費用后，才能進場。秦小芳把一百萬打入劉永寶指定的帳號后，劉永寶給了她絕對的權威，“有事找我們秦總！”這成了他的托詞。秦小芳的婆婆還想插足進來管理賬目，當她拎著裝有算盤的布包，戴著老花眼鏡，穿著的確良襯衫，黑布鞋，走進大廳的時候，服務員看她的眼光讓秦小芳恨不得躲到一邊去，她對秦小芳有著絕對的優越感，當初若不是她點頭，老姑娘秦小芳是不會進入這個家門的，她秦小芳應該對她感激涕零，而且，的確秦小芳有她的好，不會和她像小區里其他婆媳那樣吵嘴，鬧得雞犬不寧，對她這個婆婆還是蠻尊重的，至少表面上沒有忤逆過她。她自信滿滿地讓秦小芳帶她走進劉永寶的辦公室。

    “這不可能！”劉永寶像看天外來客似的看著秦小芳的婆婆，“這不是你媳婦一個人的店，合股做生意，我們有自己的財務人員。每天的開支，電腦上都會輸得清清楚楚，不勞你費心！”劉永寶嫌惡得直接說了句“出去!”盡管秦小芳在家已經和她打過招呼，不是自己說了算，這個執拗的老太婆還是一個人摸尋過來了，老太婆走出酒店，用指頭狠狠地指了一下秦小芳，把腋下布包重新夾了夾，跺跺腳，氣呼呼地走了。

    老婆婆的到來，對秦小芳在氣勢上是一次**，好像華麗裘皮大衣的內里，被人揪下來一撮毛。她是很講究外在包裝的人，她的紅色跑車和她的“8888”車牌號在這個小城還是很有知名度的，她買的衣服，只要是看中的，從不問價格，打包的時候，關照營業員先剪了吊牌，她怕李強翻看衣服的價格，李強都在淘寶上買。她極力把自己包裝成這個小城的名媛，有很好的家教和豐厚的家私。除了在她想要征服的男人面前展現作為女人柔弱的一面，她自己也知道表演的成份多一點，于女人和不相干的男人，她絕對稱得上華貴。婆婆的到來，把她一腳踢進了逼仄的小巷，早上蓬頭垢面去公共廁所倒痰盂，永遠穿她媽媽撿回來的，別人家的女孩穿過的舊衣服的過往。

    “你竟然有這么個婆婆！”劉永寶笑著對秦小芳說。

    “我婆婆可是有高級會計資格證書的人，她的會計資格證放在個體企業主那里，每年的租用費倒有十幾萬！還給好幾家企業做帳。”秦小芳說得倒是實話。送走婆婆，她好像又重新披上了霞帔，她要保持和劉永寶在氣勢上的一個對等。“她只是一直沒有平臺罷了。”

    “那又怎樣？會計資格證書也許是真的有，可是，不提高，不與時俱進，高級會計師連個電腦都不會，她會在電腦上畫表格嗎？現在誰還夾著個算盤！倒像是去菜市場買菜似的？”

    秦小芳突然把眼一紅，“你是在嘲笑我嗎？嘲笑我的家庭，我的不上臺盤的家人?”頭低了下去，肩頭的衣服滑下一邊，露出一條肉色的胸帶和一只瘦削的肩頭。

    “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想你這么個考究的人，怎么會有這么個拉里拉呱的婆婆。” 劉永寶上前把秦小芳的肩頭耷拉的衣服提了提，“小心著涼了！”

    秦小芳不免把盈盈的波光收了收，這個死胖子看來不吃她這一套。秦小芳有點灰心，看來她以前慣用的伎倆在他這里全部失效了，站起身，準備回她隔壁的辦公室。

    “你把所有酒水供應商簽的入場合同拿給我看一下，一個品牌按一年兩萬預算的話，大概有個二十萬了吧？”劉永寶轉回自己的位置，對著準備離開的秦小芳說。

    秦小芳暗地里吃了一驚，她正在盤算怎樣在入場費上做手腳，幸虧還沒有差池出一步。旋即轉身笑吟吟地對劉永寶說，“都談得差不多了，合同大概就在這個星期敲定，錢會打到公司賬上。”

    “我讓肖會計與會，一個一個落實。酒店各個部門雖然都有各人負責，你也要熟悉酒店往來賬目，進項開支，畢竟你也是股東之一。”

    秦小芳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心里有點懊惱，這個劉永寶看來對她還是存有戒心的，說是讓她全權負責這一塊，她以為是她嘴里的一句話，卻又安排會計對接，顯然不信任她。何苦趟這趟渾水？喬麗倒是提醒過她，一個人做生意豈不自在！問題是，她投入的一百萬，她要撈回來，自己的精力和放在小額貸款的利息也要算進去，不能就這么白白地辛苦一回。劉永寶讓她熟悉賬目，她一點興趣也沒有，事情并沒有從她手里過，誰知道帳是怎么做的呢？

    合約其實早就擬定，秦小芳和肖會計一個一個約請落實。肖會計是個年青的胖姑娘，不知是哪個學校金融專業畢業的，一臉的青春痘，“為什么不把這些人召集起來，一起開會，零零散散的，耗時費力。”

    “因為各個供應商的入場費都是不等的。”秦小芳笑笑說，“把他們全部召集在一起，不是露餡了嗎？高的往低的看齊，還不吵成一鍋粥？同行是冤家，他們私下里交流少，不會互相打探自己的那一點費用的。”

    “哦！”肖會計恍然大悟說到，“怪不得劉總說你經商能力強，很有頭腦！經濟實力也好。”

    “他在背后說過我？”

    “不是，我是聽說他是在一次股東會上說的，我們這個酒店只是集團公司的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劉總當初和總部建議讓你參股時是這樣說的。這個月底分紅，秦總大概能有個十大幾萬呢！總賬會計那邊已經做好帳了。”

    秦小芳盡管臉上不露聲色，心里卻像久咳的人，喝了一瓶枇杷止咳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