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不能說的秘密
作者:蔡白玉      更新:2017-08-05 10:22      字數:4310
    唐諾和陽小樣回到家時已經過了凌晨,陽小樣泡了蜂蜜水過來,“你怎么突然辭職了,他給你多少工資?”

    “人往高處走,我不能剛為理想而活著。”

    “那倒是,理想當不了飯吃,那你的車呢,車怎么也賣了?!”

    “現(xiàn)在又不用天天到處跑,上班下班的地鐵很方便。”

    “那倒是。”

    唐諾看了陽小樣一眼,“你怎么不喜歡杜祥啊,聽楊仁睿說,他這幾年賣房子賺了很多錢,在北京買好幾套房子了,現(xiàn)在天天收房租就過得不錯。”

    “我還能稀罕他那點錢?一個男人得有事業(yè),要不然我怎么帶出去。”陽小樣突然又覺得這樣說杜祥不合適,“不過他也一直在找好項目投資,這種人做生意做業(yè)務都不錯,也許有一天就大發(fā)了。”

    “所以你可以考慮一下他,畢竟人家是靠的是自己,很不錯了,那些有名有姓的成功人士和富二代不好侍候。”

    “不用操心我,你知道我身邊從來不缺男人。你都多久沒談戀愛了,以前沒時間,現(xiàn)在這個工作應該沒以前那么忙了。”

    “舞榭歌臺,多少英雄豪杰,總被雨打風吹去。”唐諾嘆口氣,閉上眼睛靠在沙發(fā)上,“錢啊錢啊,是把殺人不見血的刀。”

    “你有這么窮嗎?”

    “沒有,想買房子了,不能老這么租房子,一年搬一次,煩死了,房租年年長,過兩年就只能睡大街上去了。”

    “有我呢,哪能讓你落魄到那個地步。”

    “這話真讓人感動。”唐諾把頭靠在陽小樣肩膀上,“你說我要不回老家去找點事情做算了。”

    “干嘛?”

    “特別不喜歡跟這些文皺皺的人打交道,既要當**又要立牌坊,都把自己當根蔥。” 陽小樣搬起唐諾的臉,“看來受了不少委屈,心里有怨恨。”

    “我又不瞎。有些事情真的不能只看表面,藝術圈的水不僅,還有些渾濁,你以為是陽春白雪,其實也不過是名利富貴四個字。”

    “好事啊,終于開了點竅,你要真是想賺錢,我這有的是門道,說一聲就行。”

    “真的假的?”

    “以前不是說了讓你用資源賺錢,你又不愿意,又不用你付出什么,只是做個中間人而已。”

    “這種事咱真做不出來,”唐諾睜開眼睛看著陽小樣,“你肯定做了不少壞事。”

    “這怎么能叫做壞事?各取所需。都不是些什么好東西,不賺白不賺。”陽小樣拍了拍唐諾的臉,“有個最安全最簡單的賺錢方法,那些搞藝術的人有些很有錢,他們感情那么豐富,我手里有很多小明星小演員,還有你以前認識的那些什么成功人士,都可以利用利用。”

    唐諾歪倒在沙發(fā)上,“讓我去拉皮條。”

    “無知!我們只是介紹他們認識,后面會發(fā)生什么事跟我們沒關系。唐諾,我告訴你啊,人的欲望離不開權,錢,色,欲,情這幾樣東西,只要你滿足了人家的需求,什么樣的人都會對你百依百順。”

    “高見!”

    “剛才你們所說的那個叫李征的老頭,肯定是你沒撓到他的癢處。就算他練了金鐘罩鐵布衫的功夫,還有個死穴呢,好好找找,肯定能拿下。”

    “妖精!”唐諾踢了陽小樣一腳,“趕緊睡去吧,我再瞑想一會。”

    陽小樣在唐諾屁股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哼著小曲進了臥室,關上了房門。

    唐諾呆呆地看著窗外那一縷朦朧的亮色,眼睛里閃過片刻的憂傷。

    韓一平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手中的茶杯一直端著,茶水早就涼了。他拿起桌上的電話,拔通了劉佳音的電話。

    “佳音,是不是休息了?”

    “沒有呢,一平哥,你怎么才打電話來啊?”

    “你在等我電話?”

    “你介紹的什么人啊,把老師氣得,說你也變俗了。”

    “還好吧,不是小睿公司的事我也不會操心。”

    “那他怎么不自己來南州?”

    “唐諾是去參加活動順便過去的。”

    “別提他們那一幫人在南州干的那些事,在這邊圈子里造成了很壞的影響,老師就是因為這事生氣了。”

    “她剛轉行,有些內幕她不了解,被人家?guī)Э永锶チ恕!?br />
    “嗯,看得出來,是一張白紙。”

    “老師真生氣了?你幫著說說好話,過兩天去看看老師去。”

    “明天我跟他說說,要是他還不同意就算了,讓楊仁睿也不要動心思了。昨天還說讓我專心做學問,不許沾染社會上那些壞毛病。”劉佳音在電話里笑。

    “你呆不住了?”

    “哎呀,一平哥,你說我在這古宅里深居簡出,連個朋友都沒有,我覺得我真活得不象個現(xiàn)代人呢。”

    “有合適的機會老師肯定會讓你出來的。”

    “其實我是覺得楊仁睿這個項目跟老師的理念挺相符的,可唐諾一來,他就懷疑楊仁睿只是打著弘揚傳統(tǒng)文化,讓藝術發(fā)揚光大的牌子做著茍且的營生,滿足自己的貪欲。”

    “小睿不是這樣的人,你又不是不認識他。”

    “我是想幫他,但他連電話都不給我打一個,我憑什么幫他?”

    韓一平笑,“他不是怕你嗎?那你明天問一下老師,我這個周末過去看他老人家行不行?”

    “你電話都不敢給老師打了?”

    “現(xiàn)在在老師身邊的人是你,別忘了啊,行不行都給我個信。”

    “知道了。”

    韓一平這才掛斷了電話,腦海里晃出唐諾的樣子,搖了搖頭。電話鈴聲把他吵醒的時候,他以為是劉佳音給他回信,一看卻是陌生的電話號碼。接通了才聽出是唐諾的聲音,而時間剛好九點。身邊的朋友都知道他十幾年的習慣,上午基本上不會談工作的事。

    “什么事?”韓一平的話氣很不耐煩。

    “韓老師,您昨天不是說讓我來您家里拿書嗎?我現(xiàn)在已經到您家門口了。”

    這事她倒是挺上心的,“你先在外面等會吧。”他忙翻身下了床,匆匆收拾了一下走出書房。吳星藍上班去了,客廳里鐘點工還沒有來收拾,到處都亂七八糟。他只好把實在看不過眼的東西塞進沙發(fā)角落里,這才拉開門把唐諾讓進屋來。

    “你可真夠早的,”韓一平不由自主地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韓老師,我每天六天鐘起床,鍛煉一個小時的身體,然后吃點早餐就上班,八點半左右到公司。今天我是直接到您這里來了,一會我還得去參加一個畫展,十點鐘開幕式。”

    “誰的畫展?”

    “今天早晨楊總給我發(fā)短信讓我去的。您昨天也說了,我得多看看才行,真的很外行,以后還得向您多請教。”

    韓一平發(fā)現(xiàn)唐諾身上有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魔力。她的真誠,她的坦率,她沒心沒肺的言談舉止……現(xiàn)在她缺的也許真的只是經驗和專業(yè)知識。韓一平從書柜里找了幾本比較淺顯易懂的藝術類圖書,“你先把這幾本拿回去看看吧,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問我。看完之后必須還給我。”

    “好,謝謝您!”唐諾看了韓一平一眼,“昨天說拜您為師的事,我有點冒昧,我現(xiàn)在還不夠資格,如果讓您為難,請您不要放在心上,我收回昨天的話。”

    “我沒放在心上。”

    唐諾把書捧在懷里剛走到門口,書就掉了一地。

    韓一平真不知道要說什么好了,從柜子里抽了一個紙袋出來,“用這個裝著拿走!”

    唐諾的臉紅了,訕訕地退出門去。

    韓一平分明在那雙一直笑著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絲淚光,是自己的什么話刺痛了她?他的心震顫了一下。

    唐諾走出韓一平家,擦了一把眼眶,早晨的陽光亮堂堂的分外刺眼。她抬起頭來笑了一下,急匆匆朝公交車站走去。

    韓一平從桌子上拿起電話,打通了劉應福的號碼。

    “劉院長,昨天跟你提到的銳藝網的那個項目,你覺得怎么樣?”

    “一平,你還真上心了。”

    “咱們不能隨波逐流啊,現(xiàn)在這個圈子有多亂,我們都很清楚,外行看熱鬧,資本在大量進入,所有人都不安心做學問,都爭著搶著撈錢去了。老百姓說房地產沫很大,藝術市場的泡沫也不小吧,遲早會崩盤的,從市場來講,咱們也得規(guī)避一下這方面的風險。”

    “一平,你就不用跟我說這些好聽的話了,現(xiàn)在都瘋了,他賈柏龍是個什么東西,那一小張破紙就值幾十萬,我是真服了他了。不過有愿打愿挨的人,我們能怎么辦?羨慕嫉妒恨?沒轍,我聽說有幾個資本大鱷在操控著呢,咱們管好自己一畝三分地就行,憑良心做人做事。”

    “我也是想著如果能讓更多的人了解藝術,那不就少一點瘋狂,多一些理性嘛。”

    “這個楊仁睿是不是有什么背景?”

    “沒什么背景,就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兄弟。”

    “行啊,只要你做的事,我就跟隨,要人出人,要力出力,別讓我出錢就行。”

    “那就夠了,”韓一平終于笑了,“你再幫我聯(lián)系幾個志同道合的人咱們一起做唄。”

    “那我想想,過兩天再給你信。”

    “找好了咱們一起找個地方坐坐,我做東。”

    “一平,你要是能把李老請出山,那咱說話就有份量了。”

    “我在等信呢,可能過兩天親自去趟南州。”

    “那就更好了,我全力支持。”韓一平放下電話,剛洗涮完吃了早餐,正要進書房,只見吳星藍一腳踢開門沖了進來。

    韓一平驚訝地看著滿臉怒容的吳星藍,轉身想不搭理他。

    “你給我站住,剛才來的那個女的是誰,是不是新勾搭上的狐貍精?”

    韓一平抬起頭來四下里看了看,墻角的攝像頭正張著烏黑的眼睛對著他,他推開每一個房間,倒吸了一口涼氣,連洗手間里都裝了攝像頭。

    “吳星藍,你想干什么?!”韓一平氣得拿起手機就朝吳星藍身上砸了過來。

    吳星藍毫不客氣地一腳把他的手機踩得稀爛,“這個屋子里的每個角落都留下了你做污浞事的痕跡,我必須時時刻刻盯著它。”

    “你瘋了。”

    “被你逼瘋了。”

    “我已經說過,我錯了,你放過我行嗎?!以后再也不會發(fā)生那樣的事,我求你了。”

    “道歉就行嗎?韓一平,這一輩子你都洗不干凈了。我吳星藍十八歲跟了你,二十年了,你現(xiàn)在有了點名氣,就想另尋新歡了,不可能!你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滿口仁義道德,高尚美好,都是狗屁!垃圾制造出來垃圾作品!別讓我把你那點老底揭穿了,看你還有臉在這個圈子里混下去!”

    “行了行了,我錯了,不要再說了,是我對不起你,再也不會了。”韓一平垂頭喪氣地坐在椅子上,再也不敢說一句話。

    窗外,天色忽然陰了下來,起風了。

    唐諾覺得自己單薄的身子好像要被風吹得飄了起來,逆風的方向,堵得她寸步難行。

    “唐諾。”鐘朝陽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唐諾回過身來看了他一眼,“真是哪都有你。”

    “我都在這個圈子里將近十年了,快走吧,還有十分鐘就到時間了。”

    “會準時開始嗎?”

    “正常情況下不會延遲。”唐諾和鐘朝陽緊趕慢跑地沖進了畫廊。

    畫廊里已經擠滿了人,到處都是笑語喧嘩,還有幾個前兩天跟唐諾他們一起去南州的藝術家和媒體記者也在場,大家打了聲招呼,各自開始工作。

    唐諾把資料收集整理完以后,趁大家都圍著開幕式嘉賓發(fā)言的時候走進展廳,展廳里人不多,三三兩兩的邊走邊小聲的議論著,她實在看不出墻上掛的作品是好是丑,正要轉身走出展廳,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跑了過來,是報社的同事黑子。

    “唐諾!”黑子風一般旋到了她跟前,“你怎么也在這里?”

    “我隨便看看,欣賞藝術品嘛。”唐諾迎上前去,“我剛看部長在主席臺上,沒看到你,還以為你沒來呢。”

    “他每次出席活動都得叫上我,我聽說你辭職去了一個什么互聯(lián)網公司,做得怎么樣?”

    “剛開始,什么都不懂,一邊學一邊干著試試看。”

    黑子嘆了口氣,“你呀,太不小心了,這個鍋你背得也太冤了,外面的人怎么罵你都行,但領導不能讓你承受這個冤枉啊,就這么讓你走了?”

    “是我自己辭的職,跟領導沒關系。”

    “我聽他們說那家企業(yè)還要起訴你?”

    唐諾聽到前面?zhèn)鱽砩穆曇簦伴_幕式好象結束了,我還得趕回公司去,你也趕緊過去吧。”

    “行,以后常聯(lián)系,要是有什么幫得到你的打電話。”黑子迎著人群往前走去。

    唐諾忙調轉頭朝藝術館側門走來,出了門一看,風夾著雨滴撲頭蓋臉打來,她一低頭沖進了漂泊大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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