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惡誘因
作者:童行倩
第二章 奔波,千里輾轉走京城
第二章 奔波,千里輾轉走京城 第一節 “北京來信啦!”
    火車上,提著行李的人在車廂門口拼命地往上擠。胡剛隨著人流側著身一點點住前蹭,終于在廁所旁勉強擠了個空兒,一屁股坐了下去;疖嚒斑燕ミ燕ァ钡仨懼:鷦傂睦锊粩嘀貜椭锵寂R分手時說的那句話“心不涼,家不散……”漸漸睡去。二十多個小時后,火車“咣當”一聲停了下來。胡剛睜開眼睛,發現人們正從他身上跨越著,于是迅速站起身,隨著人流涌向出站口。

    在簇擁的人群中穿著軍裝的小川向胡剛揮著手。十幾年過去了,這兩個從小一起廝混的哥們兒都長高了不少,不同的是小川白皙的臉龐和那身軍裝,與胡剛滿臉的風塵憔悴,形成了那個時代特有的等級差異。小川逆著人流擠到胡剛面前一把接過他手里的行李,二人相擁著來到站前廣場。

    遠遠近近矗立的廣告牌形態各異的圈定著有限的空間?諝庵袕妱诺墓澴喔呖旱睾嫱兄耙粺o所有”的吼聲,胡剛心里一緊,問小川:“什么歌?一無所有還這么帶勁兒?”小川一笑,說:“這是當下最走紅的歌星崔健唱的,歌名就叫《一無所有》!

    一種恍若隔世的恐懼和自卑悄然滲到胡剛的骨子里,他不由嘆息著:“我已經不再是北京人了!毙〈〒嵛克频呐牧伺暮鷦偅瑤谡厩帮堭^吃了點飯,就開車把胡剛送到了京郊的一個軍用物資儲備倉庫。

    倉庫很大,高高的墻上有幾個用于通風的小窗口。陽光從窗口擠進來,在小山似的貨物上打出一個個小小的方塊。借著這一點點的光線,胡剛摸到了燈繩,打開燈看到了墻角的單人床。床很窄,只夠他一個人睡。于是,他轉身從庫房門外搬來幾塊板子和一些磚,就著床的高度搭建了一個可容下三口之家的床鋪。當他擺平最后一塊木板時,心里涌起一種久違的溫情暖意,近兩年的分離,孩子是不是都會走路了?想到這兒,兩股滾燙的淚水奪眶而出。

    千里之外的哈爾濱,正是春寒料峭。幾枝未出芽的樹杈勾勒著天上的一彎冷月和幾顆殘星。棚戶區的排房原本就密密匝匝,每家又延伸出形式各異的自建房,把過道擠巴得只能勉強過輛三輪。狹窄的夾道里丈把遠才一個路燈,燈影昏黃,愈顯出凌晨酣睡的寂靜。

    一個小窗口的亮燈了。亮燈的小屋是秋霞娘家的自建房,里面整齊地碼著冬儲吃剩的白菜。紙箱等雜物旁是一張單人折疊床。秋霞披衣起床,輕輕推開與正屋連接處的門,從門后拿出一件棉大衣,正要隨手關門,一個沙啞的老太太的聲音傳來:“霞,多穿點,別凍著!鼻锵紝χT縫小聲說:“媽,您睡吧,別吵著妹。”李秋霞在自建房里穿著衣服。里屋又傳出老太太的聲音:“東頭你二嫂家新添了個孩兒,你送奶路過時順便問問她家,奶訂了沒?今天就先給她捎一瓶備著……”里屋床板“咯吱”響著,一個女子的聲音:“天還沒亮呢就聊上天兒了,還讓不讓人睡啦?”老太太反駁的聲音:“就你覺多!一會兒也該起床上班去啦!”秋霞輕聲說:“行了,媽。別吵著妹。我走了。”說完,關上燈,輕輕出了門。

    李秋霞在燈影昏黃的街道騎著一輛三輪車,車上碼著一箱箱瓶奶。她把奶放在一家家門口的奶箱,送完奶巷口已泛出晨曦。秋霞返城后,當街道主任的母親很快給她找了這份送奶的活兒。父親去世后,妹妹接了父親的班,所以,吃閑飯的只有自己的女兒瑩瑩了。為了不讓妹子挑理,秋霞總要再找點零活干。她騎著三輪出了巷口直奔火車站。

    站前廣場上,一些提著大包小包的旅客被一些人團團圍住。一個推三輪的人跟著一個男子不依不饒地說著:“雇個車吧,三五里地的路就五毛錢,遠點的單算。錢不多,省你多少勁啊……”

    男子高高大大,國字型臉,眼睛不大但很深,透著沉穩剛毅。他扛著行李提著包不吱聲往前走,身邊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兩手提著個旅行袋,晃晃悠悠地跟著。三輪車夫還跟著男子不停地說:“雇個車吧……”男子沒等三輪車夫說完,急了:“別老跟著我了,我再說一遍,不要!”

    “不要就不要唄,橫啥呀!大早上的,讓尿堵啦?”

    “你說啥哪?”男子停下腳步。

    秋霞下意識地走過去說:“哎呀,這么小的孩子怎么讓他提這么大的包!”說著,想幫孩子提手中的包,卻被男子一把擋住。

    秋霞說:“老哥你誤解了。我是送牛奶路過這兒,不是拉生意的。你看這孩子這么小,怎么能拿這么大的包呢?我反正也是回家,捎你們一段吧。你們住哪兒?”孩子把包放地上喘著粗氣。秋霞補一句:“放心吧,老哥,真不收你們錢!闭f著就把包提了過來。

    男子一把攔住說:“不用,真不用!不是老哥我算計,我是真沒錢!

    秋霞笑著說:“咱不提錢的事兒,先把孩子解放再說!闭f著把孩子連同提包一起抱上了車,“我再說一遍,免費做好事。你就放心吧!

    男子拉住車把:“我看你這人也實誠。這么著吧。我這行李也放你車上。你跟孩子都坐上去,我蹬著!鼻锵及衍囎尦鰜,說:“那也行!蹦凶舆咈T車邊問:“你這送完奶打算去哪兒干哪?”

    “沒想好。”

    “看你像是剛出來跑活兒?”

    “是啊,兵團的。剛返城不久。”

    “嘿,巧了。我也是兵團的,比你回來早點,大前年夏天回來的。我叫李睿,唉,就叫我老李吧。以后有用得著我的時候言語一聲!

    秋霞眉毛一挑,說:“喲,咱倆是本家!我也姓李,名秋霞。剛返城兩眼一抹黑。老哥有路,就給我指一條唄!闭闹,三輪車在一幢紅磚蘇式老樓前停了下來。“哎,我們到家了。”李睿邊卸車邊說,“我告你啊,你要找活兒就沿江往東,那有幾個貨運碼頭,那比客運的活兒多得多。不過,那需要一把子力氣,不知道你一個女人家能不能行?”秋霞把頭一甩,說:“啥行不行呀?在兵團200斤的麻包都扛過。”李睿呵呵笑了笑,拍拍兒子腦袋說:“還不謝謝阿姨?”秋霞一揮手說:“謝啥?倒是我該謝謝你給我指了條道兒!闭f著鄭重地向李睿鞠了一躬,“謝謝老哥了”,轉身蹬上車消失在晨霧中。

    開凍的江面上騰著霧氣。江堤路上來來往往扛包的人往返于船與車之間。一個人手里拿著個小本本,站在卡車旁給那些扛包的人計著數。秋霞走上前問:“師傅,你們的貨要運到船上去嗎?”計數人頭也不抬地說:“是啊!鼻锵紗枺骸澳绻枰赴,算我一份兒吧。”計數人斜眼看了一眼秋霞問:“你行嗎?”秋霞忙說:“咋不行?在兵團時,別說這100斤的包了,200斤的包我扛起來就走!”計數人把筆往耳朵上一掖說:“那就試試?”

    旁邊一個裝卸工不滿地說:“老娘們不在家看孩子,到這兒來跟老爺們搶飯吃!”另外幾個裝卸工在一邊笑。秋霞走到車斗邊,拉過一個包扛起就走?竿贶嚿系淖詈笠粋包,秋霞看那個計數的人已開始發錢就上前問:“師傅,我剛才扛了22包,我沒計錯吧?”

    計數人愛搭不理地說:“扛多少沒給你記著;給不給你錢,你先問問他們這些老爺們。他們要是答應,我就給你發錢!鼻锵細鈶嵉氐芍郏骸澳恪

    “我什么?我只不過是讓你試試。誰料想你一鼓勁還真就扛上了?”計數人一臉賴皮地看著秋霞。

    秋霞咽了口氣說:“好,那今天就算讓你們這些老爺們開開眼,你們能干的,我照樣能干!等著瞧吧,我會干得比你們更好!”說完轉身就走。

    計數人一把攔住秋霞,說:“留步!”說著打開手里的本子從里面拿出個條子,“看氣勢你還真不是凡人。告你吧,這碼頭有規矩,要想有活兒干,先得拿號。今天算你走運,我這還有幾個號,先給你一個。明天還是這個點過來吧!蹦侨苏f完把號往秋霞手里一塞,上車走了。

    秋霞愣愣地看著遠去的車,咬咬嘴唇,轉身離去。

    秋霞氣鼓鼓地回到家,剛推門就聽秋霞媽喊:“霞,北京來信了?炜纯凑φf!崩钋锵疾痖_信驚得跳起來:“哎呀媽呀!胡剛在一個軍需倉庫找到活兒啦,叫俺娘兒倆去哪!”

    秋霞妹湊過來問:“啥?姐夫有工作啦?哎呀姐呀,你能去北京啦!”說著轉身從母親手中抱過孩子像撿了外財似的說,“哎呀瑩瑩,快讓小姨抱抱,到了北京別忘了小姨!”

    秋霞接過孩子說:“媽,送奶的活兒得有個交接吧?”

    妹子一跺腳說:“哎呀,都要去北京了,還管什么送奶的活兒。俊

    秋霞斜了妹子一眼說:“大人一天喝不上奶問題不大,吃奶的孩子沒奶喝能行?”

    秋霞媽扯了一把秋霞妹:“你姐說得對!你別這兒瞎喳喳!霞,你放心,這活兒有的是人想干。媽這就找替工去!
第二章 奔波,千里輾轉走京城 第二節 前世今生有后緣
    火車出關,原野一片亮眼的新綠。呼嘯飛馳的火車把林木、建筑閃電般地甩過尺把寬的窗口。秋霞對面坐的十七八歲少女看著窗外不時流著淚。一個禿頂微胖的中年男子背著包走過來欠身問那少女:“姑娘你不是98號的座吧?”說著把自己的包往桌上一放。少女忙站起身,從那男子的包下抽出自己的包,讓開座位。

    秋霞說:“阿珍,我這邊的掛鉤閑著,你的包掛這吧!鄙倥汇叮僖豢谒拇ㄔ拞枺骸澳阍趺粗牢医邪⒄洌俊鼻锵家恍φf:“送你上車的小伙子不是這么叫你嗎?”阿珍“哦”了一聲,低頭坐下,看著窗外,強行抑制著隨時奪眶而出的淚水。

    飯車推過來了。中年男子買了兩份飯,將其中一份一推,指了一下阿珍說:“吃!卑⒄涑泽@地看著對方。中年男子再次把盒飯推了推說:“出來闖世界的,都不容易,還分什么你我呀,快吃吧。吃飽了才好趕路!卑⒄淇粗銍妵姷睦弊与u塊和米飯,咽了一下口水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這位男子再次用四川話催促她:“吃吧,沒啥子客氣的嘍!卑⒄溲劬σ涣琳f:“這位大哥也是四川人?”男子笑笑說:“北京的,祖籍哈爾濱!闭f完又將盒飯往姑娘面前推了一下,“不吃就扔了,可惜嘍。”阿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說:“那我就不客氣啦?”那男子見阿珍狼吞虎咽地吃,就慢慢地問:“到北京做啥子喲?”

    阿珍說:“我到北京換車,回老家四川。我有親戚在東北的密山,那里的日子還不如我們老家呢,所以,我還是想回老家了。”

    “你回老家做啥子哩?”

    “也沒啥子做。回去再說嘛!

    那男子突然把話題一轉,說:“四川人做菜是一絕。∵@辣子雞丁就是你們的川味,會做吧?”阿珍連連點頭說:“會的,啥子都做得。”男子再問:“噢,夫妻肺片、水煮魚?”阿珍邊吃邊笑了一下,說:“做得做得!蹦凶涌鋸埖負u搖頭說:“唉,有這好手藝,還回什么老家。咳绻诶霞艺覀人嫁了,就種一輩子地。你這么秀秀氣氣的模樣,種地真是太可惜了!”阿珍的眼睛再次一亮,問:“大哥,你說我做得啥子喲?”

    “掌勺啊!

    “啥子掌勺?”

    男子用手比劃著說:“炒菜!就剛才說的那些菜,現如今北京川菜可火了。怎么樣?如果你同意,我給你找個掌勺的活計干。”阿珍為難地說:“北京我沒熟人!蹦凶右粨P頭說:“找我呀,傻妹子,我不就是你的熟人嗎?”秋霞聽著他倆的對話覺得很新奇,但總有隔山觀景的距離感,于是問:“這位同志是飯館的領導吧?”男子一笑說:“領導?呵呵,你是說店長吧?他都得聽我的。你想啊,他向上邊交了抵押金,完不成定額就得扣他的錢!他不把我哄好了哪能行?”阿珍問:“店長能答應我掌勺?”男子“嘿嘿”一笑:“你們許是還沒看出來,將來這飯館再整不好,早晚還得讓我個體經營!鼻锵家汇叮骸澳趺催@么認為呢?”男子賣弄地拉開架勢,說:“你想,賺不賺錢跟我沒關系,我費那勁干嗎?干多了店長還覺得你多事。現在不一樣了,這個飯館虧好幾年了,店長再干不好上邊就要讓他走人了。”說到這,他頓了一下,抬頭俯視的樣子,“給自己干那心氣能一樣嗎?”

    秋霞又一愣:“給自己干?那國家咋整?”男子也一愣:“我說你這位同志是剛從哪兒出來的呀?現在這陣勢還不明擺著?個體經營國家收稅!那國家還省心呢不是?這人吃飽了,有正經事干了,國家也踏實啊,是不是這個理兒?”他又頓了一下,小聲說,“我敢把這話撂這兒,這個飯館早晚得由我干,不信等著瞧!”說著轉向阿珍,“我現在是等不及了,籌劃著先借錢搞個飯鋪,現在正物色個能做川菜的人呢。算你運氣好,也算是咱倆有緣,你就跟我走吧!

    車到站,男子幫阿珍從行李架上取下包在前面走著,阿珍緊跟其后,還不時用手擋著旁人,生怕有人插入阻隔了她的緊跟。秋霞起身時發現掛鉤上阿珍的挎包,忙摘下喊著:“阿珍,你這還有個包哪!”

    阿珍“噢”了一聲,慌忙走回來拿過包說:“謝謝這位姐姐!鞭D身就跑。秋霞沖著她的背影喊:“獨自出門在外,一定要處處留心!卑⒄漕^也不回地“噢”了一聲,消失在人流中。秋霞和阿珍都沒想到,她倆車廂一別之后,冥冥中竟有一段緣分改變了兩人的命運,此為后話。
第二章 奔波,千里輾轉走京城 第三節 公交車站遇鐘南
    秋霞抱著孩子跟著人流出站,突然身后被人拍了一下,回頭一看是胡剛,喜出望外地回敬胡剛一巴掌:“啊呀,嚇我一跳!”胡剛甜蜜地感受著這一巴掌傳遞的情感電流,也打趣地說:“嘿,電報上也不寫車廂號,省這倆錢兒,害得我這通跑!鼻锵继鹈垡恍Γ骸拔覍に疾蛔屇銇斫诱,你立足未穩就請假,可別把活兒撂黃了!可我媽到了還是給你發了電報!焙鷦傄恍Γ骸胺判,小川幫我請假了。”

    二人聊著來到公交車站。黑壓壓的人群擁在一輛電車旁。調度員像轟鴨子似的喊著:“去!站牌那邊上車!”人流又開始往站牌下面涌。車徐徐進站了。胡剛搶在簇擁的人流前第一個沖上去卡住車門,門神般地護著秋霞和孩子上了車。秋霞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不無欽佩地問:“你咋那么勇呢?”胡剛一笑:“十多年前就練出來了!那時候沒那么多,比這會兒的陣勢大多了!有時車都開了還摽著車門,這叫飛車!懂嗎?”正說著,車門口傳來吵鬧聲。胡剛探頭望去,只見售票員與一位挑扁擔的軍人發生了爭執。那軍人身材魁梧,兩道劍眉,雙目有神。售票員用膀子橫豎擋著那軍人,嘴里卻不住地喊著:“往里走往里走!

    “我說你為什么總擋著我?看我像村兒里的是不是?”

    售票員不屑一顧地說:“沒工夫跟你廢話。”說著繼續用身子擋著那軍人。

    軍人有點急了,說:“我說你這人說話怎么那么橫呢?”售票員一邊用手推著門口的人一邊說:“別怪我說話橫著出來,車都跑幾圈了?連上廁所的工夫都沒有!

    軍人笑了笑說:“好吧,不讓上就不讓上吧。咱百十里的急行軍也不是沒走過!

    胡剛看著那軍人心里嘀咕著:“哎?好像是鐘南呀!”于是拍著玻璃喊著,“哎,鐘南,快!把東西順進來!”鐘南一愣轉身環顧。胡剛拍著車窗急切地說:“這兒哪!是我!胡剛!”鐘南跑過去大喊一聲:“哈,神了,胡剛!”說著把扁擔兩頭的米袋子、腌鴨子和扁擔遞了進去。這時,售票員喊:“關門。”隨著“嘶”的關門聲,車緩緩前行。鐘南喊著:“哎,別價啊……我東西在上邊呢!”售票員一下竄上緩緩啟動的車,用腳卡住車門,一手吊在車門上,一手拽了一下鐘南說:“還不快上!說你呢!”

    鐘南急忙上車。售票員一側身,“啪”,車門關了。售票員喊著:“走嘞!币粓鲶@心動魄的爭戰終于落幕——車走遠了。

    車廂內開啟了新的一幕。鐘南擠到胡剛面前。胡剛起身一把摟住鐘南拍了兩下:“哎呀,哥們!十多年了,終于又見面了!”繼而松開手奇怪地問,“哎,你這是干嗎呢,又是扁擔又是農產品的?你當兵不會就是搞這緊俏農產品去了吧?”鐘南“嘿嘿”笑著:“真讓你說著了。咱倆那回扔磚頭砸傷余嵐后,我連夜出京去當了兵。開始去的是野戰部隊,后來,我入黨考察時,政審回函說我爸問題嚴重,建議讓我就地復員。肖參謀長用了個緩兵之計,叫我帶著一個排的戰士到云南邊陲開荒種地,聊補軍需不足!闭f著指了指地上的鴨子,“看見沒有?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葷的素的,想吃啥有啥!焙鷦偪粗喿右恍Γ骸艾F在還真缺這一口兒!辩娔习养喿恿嗟胶鷦偰_前說:“一會兒你挑只大的肥的潤潤腸子。哎,聽說你去了兵團?”

    “是啊,這一走就是十多年。這不,小川幫忙才把我調回來。”

    “行,這哥們兒,夠仗義!

    “鐘南,你這次是探親還是出差?”

    鐘南湊近胡剛小聲說:“探親。不過,國防大學要招生了,我可能會是第一批學員!焙鷦偞篌@:“喲,牛啊。你爸是不是要出山了?”鐘南還沒來得及說話,秋霞起身把孩子遞給胡剛說:“胡剛,你盡顧了自己說話,也不介紹介紹!

    鐘南“喲”一聲問:“這位是弟妹吧?”

    胡剛一拍腦袋說:“噢,我該死,忘介紹了。這是我媳婦李秋霞,那是我們的寶貝,小名叫瑩瑩。”

    秋霞爽快地說:“鐘南,你倆坐這兒聊吧。胡剛,你抱著孩子,我到前邊去透透氣!焙鷦傄话牙∏锵颊f:“你抱孩子坐著吧。我倆站著說話方便!闭f著對窗邊的一位乘客說,“我這個座就讓給你了!

    胡剛和鐘南擠到窗邊。窗外,拉洋片似閃回著他倆的少年足跡。

    “前面就是三座門了,記得吧?”胡剛說的三座門與南邊故宮一路之隔,那曾是“文革”風起云涌的是非之地,直到“紅八月”狂潮之后,這里才相對平靜。然而,到了1968年前后,這里又被他們這幫十三四歲的孩子們攪得風生水起。本書的另一個女主人公許婧,就在這三座門附近,刀刻般嵌入了胡剛、鐘南的少年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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