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惡誘因
作者:童行倩
第六章 真情,構筑人字支撐
第六章 真情,構筑人字支撐 第一節 臨時補缺的“夜行俠”
    胡剛扛著行李看著公路盡頭漸漸駛近的長途汽車,突然一陣心慌,最現實的問題是,去哪兒?他覺得沒臉再去找小川,又沒有底氣面對嫂子和她家人的冷眼,再想想遠在哈爾濱的秋霞娘兒倆,一種英雄落難的無奈與悲涼,像鹽水慢慢地浸漬著受傷的自尊。他再一次真切地體驗著底層生存的艱難。

    長途車停到站牌旁打開了車門。胡剛猶豫著。售票員喊著:“哎,我說,你上不上?”見胡剛不動就喊:“關門,走了。”胡剛突然回過神,喊著:“哎,我上我上。”售票員一臉不滿地問:“到哪兒?”胡剛摸著口袋愣著。售票員慍怒地呵道:“你這人怎么回事兒?剛才上車就磨磨嘰嘰的。問你到哪兒呢!”胡剛忙掏出錢說:“噢,要不……到終點吧。”胡剛坐下,心神不定地看著車窗外。路燈亮了,一家飯館的玻璃窗內可見影影綽綽的食客。從昨天晚上到這會兒,胡剛滴水未進,這時感覺饑渴難耐。他很想吃碗熱湯面,但送禮、買火車票、買汽車票,身上只剩下兩個鋼镚兒了。他下車后,拎著行李在街上落寞地走著。前面副食店門口一個老頭正往貨架上面蓋苫布。他想起那天辦臨時戶口時,就是在這里遇到的哥哥,于是,在副食店門口停了下來,“去他家落個腳?”這個念頭稍閃即逝。他知道哥嫂絕不會接納他,尤其在自己如此落魄的時候!

    胡剛正站在副食店門口愣神,老頭給門兩邊的兩組貨架蓋好苫布,回頭看見胡剛就說:“哎!我說,這位同志,收攤了。明天上午8點半開門。”說完進了店門。胡剛把一個空筐扣過來坐上去,掏出煙悶悶地吸著。突然,店門開了,老頭走出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數落:“哎,我說這位同志,你怎么坐在我們菜筐上啊?再說了,這黑燈瞎火的,你在這兒抽煙也太會找地方了。這要引起點火災,我這個值夜班的罪過可大了。勞您大駕了,您還是換個地方抽吧。”胡剛滅了煙,起身又往前走。前面一排平房,其中一間亮著燈。一輛垃圾車停在平房門口。一位師傅從屋里出來,走到垃圾車駕駛室門口,拉開車門問司機:“你怎么還不出車啊?都什么點兒啦?”司機說:“您沒看見,裝卸工沒來。”師傅嘬著牙花子:“這怎么弄?”胡剛見狀就走了過去,問:“師傅,你們需要裝卸工嗎?”師傅眼睛一亮:“哎,你來得正好。我們正招人呢。今天晚上你先跑一趟活兒怎么樣?我把工給你記上。”說著上下打量了一下胡剛,“你要想長期干這個活兒的話,每天晚上11點過來就行。活兒不多,幾個點兒的垃圾,撮完就走人。手快點四五個小時就完活。”胡剛忙問:“你們這兒有住的地方嗎?”師傅又上下打量了一下胡剛說:“喲,住的地方可沒有。你是干,還是不干?可得想好了。”胡剛生怕有變,忙說:“行吧。住處我另想辦法。”師傅說:“那你就固定跟這輛車吧。”說著,從屋里拿出一套工作服和一套有圍簾的帽子遞給胡剛,說,“得,換上工作服就跟車走吧。”胡剛換上全套的工作服,根據師傅指點站到了車尾的踏板上。師傅喊一聲:“走了。”垃圾車消失在夜幕中。

    胡剛撮完最后一堆垃圾,只覺得天旋地轉。司機在反光鏡里看得真真的。兩人搭檔,司機當然需要一個手腳麻利聽話的。在前幾個垃圾點的時候,司機就發現胡剛體力不支的樣子,早在心里盤算著明天換人,這時,看胡剛搖搖欲倒的樣子,便走下車來扶了一把胡剛說:“哥們兒,這活兒可不是什么人都干得了的,不行就早點走人。”胡剛定了一下神說:“不瞞你老哥,我剛從兵團返城,從早上到現在還沒吃飯呢。”司機一愣,說:“你怎么不早說哪?我弟弟也是兵團回來的。我知道你們不容易!走,老哥請你吃夜宵去。”說著,把胡剛拉到駕駛室門口,說,“上吧,以后就跟著我坐前面。”司機把車開到一個小飯鋪,進門就老熟客似的喊著“阿珍”。

    阿珍自打在火車上結識了那個中年男子后,就在男子開的小飯鋪里掌勺。因為手藝好,回頭客很多,尤其是那些跑外的司機,更是認準了阿珍這口味。這時,阿珍熟人熟客地應酬著:“喲,收車啦?今天好像換師傅了嘛。”一邊說著一邊手腳麻利地拉開餐桌前的椅子問:“還是抄手湯面哪?”司機嘴里應著,自己到柜臺邊拿起茶壺先給胡剛倒了一杯,說:“先喝點水,餓了這一半天了,吃猛了胃就壞了。”胡剛吃了碗抄手熱湯面,頓時有了底氣。為了保住這個飯碗,他搶著付錢,但一摸口袋傻了眼,于是說:“師傅,明兒我請。”師傅笑笑說:“等你掙到錢,請我吃頓好的。”胡剛答應著,趕緊約定“明晚見”,就匆匆地離開了飯館。

    飯飽困意來。到哪里去睡一覺呢?他想起鐘南家的樓層拐角,因為是頂層,樓梯拐角堆有很多紙箱、雜物。小時候,他玩捉迷藏時通常躲在那里不被發現。胡剛趕在天亮前鉆進了那個紙箱堆里,倒下就昏睡了過去。
第六章 真情,構筑人字支撐 第二節 胡剛投奔鐘南尋住處
    清晨,鐘南走出家門,就在轉身要關門時聽到了紙箱后傳出的呼嚕聲。他輕輕搬開幾個紙箱,不料,胡剛睡眼惺忪地站了起來。鐘南驚問:“哥們兒怎么是你呀?”胡剛一搖頭說:“唉,一言難盡。”鐘南有些不悅地說:“到了家門口了還不敲門,你什么意思啊,你?”胡剛慘然一笑說:“唉,天不亮過來的,怕吵著你們。”鐘南一把拉住胡剛:“出什么事了?快進屋說。”胡剛三兩下掙開,說:“千萬別!咱們還是到露臺上去說。”說著,拉鐘南上了樓頂。

    晨起的陽光一覽無余地灑在樓頂的大平臺上。鐘南和胡剛仍像兒時玩累了那樣,坐在一個方形的通風口邊框上。胡剛抱著頭說:“鐘南,我犯事了。”鐘南一驚:“啊!真的?你慢慢說。”胡剛抬頭漫無目標地看著遠方,向鐘南訴說了事情的全部經過。

    “我已經在清潔隊找了份臨時工,晚上跟車清垃圾。我想,反正白天我哥、嫂都上班,平時去睡個覺他們不至于不容我吧?晚上,他們回來之前我就出門。可是,今天他們休息……”沒等胡剛說完,鐘南擺手說:“他們一家三口一間房,你一個當小叔子的擠進去也不是事兒啊。”胡剛點點頭:“說的也是。”接著又說,“哎,咱們小時候,總在你家的這個露臺壘工事打仗。現在,在這兒搭個棚子,你看行不行?反正天也暖和了,先過渡一下。”鐘南一把摟住胡剛心疼地說:“唉,沒想到哥們兒混這么慘!我爸雖說是解放了,但我家以前的房被人占了,還沒騰出來呢。眼下我們家也是一掛布簾,分男女宿舍。”

    “我哪能再給你家添亂呀?”胡剛說著環顧了一下四周說,“這個大房頂多寬敞啊!”說著起身揮舞著手臂喊著,“天當房地當床,可勁的造吧!”鐘南心里很酸,但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于是,起身拍拍胡剛的肩頭說:“你這個主意好!正好,我在家擠著也覺得憋屈,跟你就個伴兒吧。走,咱們去找料,今晚就睡這兒了。”胡剛又回到現實了,為難地說:“找料?哪兒找去,你知道,四根木頭方子那就是一個大衣柜的架子呢!開玩笑!我看,你家樓道的那些紙箱子都擺在這兒,圍個圈苫上油布就行。怎么樣?你就別跟我搶了。”鐘南說:“這樣吧,我到學校去拉幾個要淘汰的書桌,正處理呢,兩塊錢一個。”

    胡剛一驚:“開玩笑!兩塊錢,茄子論堆兒的能撮200堆了!”鐘南笑了:“哈哈,這么說這兩塊錢還真他媽的是個大數!這么著,你有錢的時候想著還我啊。不要茄子要現錢。”胡剛也順著開玩笑說:“那桌子錢就免了吧,我還有老婆孩子呢。”鐘南一拍胡剛:“得,那就全算我的,啊?”說著就走。胡剛追過去,說:“我跟你一塊去拉吧?”鐘南搖搖手說:“算了,你一宿沒睡了。這樣,咱先把紙箱子全搬上來,你先睡一覺。我去拉桌子。”

    鐘南拉著一車桌子,老遠看到副食店門口排隊的母親。鐘母排著隊手里織著毛活,見鐘南一身便裝騎著平板車從遠處過來就扯著嗓子喊著:“鐘南,你車上碼那么多書桌干嗎使啊?”鐘南急蹬兩步車,趕到母親身邊小聲說:“您恐怕人民群眾不知道你的兒子叫鐘南?這桌子兩塊錢一個。咱們如果搬了家不能家徒四壁不是?”鐘母一跺腳,說:“哎呀,這不用你操心……”鐘南伸出手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說:“咱不討論這個問題。您趕緊回家吧,就這么幾塊豆腐排那么多人,您還在這兒排著,缺心眼啊?”說著騎車從街面拐進了胡同。

    殘陽從胡同西邊投射過來,給灰色的胡同賦予一種陳年的輝煌。這條胡同因為許婧而成了鐘南扯不斷的牽掛,每每經過這里,他總會在小院門口坐一會兒。這時,他下車摸了一下門口的兩個石墩在心里說:“十多年過去了,石墩還在,可許婧在哪兒呢?”正想著,一位大媽迎面走來,鐘南覺得很眼熟,轉念回想,終于想起,剛回北京那天,從胡剛那里得知許婧瘋了,他下車后也是這么坐在許家小院的門口,正是這位大媽,一步三回頭地看他。這次,他不想再錯過機會,于是上前問:“大媽,跟您打聽個事。”大媽打量了一下鐘南問:“你就是前些日子來過的軍人吧?那天看你坐到天黑就知道你有事。”

    “是啊。這小院怎么總鎖著?她家的人呢?”

    大媽警惕地看了一下鐘南,問:“你是她家的什么人哪?”

    “我是許婧的同學。”鐘南還沒來得及說后面的話,大媽“噢”了一聲,鄙夷地瞟了他一眼轉身就走。鐘南沮喪地看著大媽的背影,蹬上車回了家。他扛著桌子來到樓頂,見胡剛還在酣睡就喊著:“哎,起了起了。咱們的房頂運來了。”胡剛從紙箱墻里站起來揉著眼說:“嗯,你還挺快。”兩人把紙箱圍成三面墻,把四張桌子架在中間。胡剛把苫布的四個角用箱角壓住,然后仰天嘆道:“老天爺啊,你總算給了我一個家啦!”
第六章 真情,構筑人字支撐 第三節 樓頂安家夜訴衷腸
    鐘南買了兩瓶啤酒走上樓頂說:“咱們有家了,喝點酒慶賀慶賀!”說著把酒放在紙箱上,再退后幾步看著棚子說,“嗯,相當不錯!支上兩張行軍床,再把被褥往床上一放,哈,挺好的一個新房啊。”說著,又從口袋里掏出一包花生米、一包豬頭肉。

    兩個人相對坐下。鐘南把酒瓶蓋子啟開,遞給胡剛一瓶,自己先仰脖喝了一大口說:“胡剛,你知道,我一經過許婧家院門口就會想起什么?”胡剛眼睛直直地看著鐘南說:“想起咱們那次去她們家抄家?是不是?”鐘南沉浸在回憶中:“是啊,看著她家漆皮斑駁的院門,我就想起她當時那個雨打梨花的樣子。”胡剛一笑說:“于是就激發了你保護的欲望,還拉著我入伙兒,一塊給了余嵐一磚頭!”鐘南“嗯”了一聲,說:“保護欲!是有那么點意思,但好像也不全是。你知道,那時候女的一個個都跟男的似的,只有許婧完全不同,像是一道別樣的風景。”說著仰脖喝酒,但酒瓶空了。胡剛把酒瓶遞給鐘南:“我這兒還有,你喝這個吧。”鐘南仰脖喝了一大口酒,說:“多少年了,我總忘不了她那雙憂郁的眼睛。記得嗎?咱們小時候,用自行車截她的時候,也是她那雙憂郁的眼睛讓我下不去手。其實,那天晚上,我是有意把自行車閃開一條縫讓她逃跑的。”胡剛一笑說:“我們哥兒幾個都看出來了。”鐘南接著說:“你還記得在她家聽到的那首蘇聯的歌曲《小路》吧?說來也怪了,就是那種柔曼的旋律讓我周身亢奮的沸點能瞬間平緩下來。”說著拍了拍身邊的紙箱子說,“對了,那個唱片機應該還在,但不知道在哪個紙箱子里!”胡剛低著頭說:“鐘南,我也會時常想起咱們小時候干的那些事,心里會很內疚,尤其是隨著我父親的起落,我深刻地體驗著風光顯赫與卑微困頓巨大落差的時候,這種內疚會轉為深深的自責。”鐘南不知是情到深處,還是酒精的作用,突然哭了起來:“尤其當我知道許婧瘋了!心里像刀扎似的疼!啊,怎么會是這樣!”

    兩人正聊著,鐘父和鐘母走上樓頂露臺。胡剛不知所措地站起來說:“喲,把伯父、伯母都驚動了。”鐘母手里端著鍋快步走上前來說:“你看,我就知道鐘南有事兒瞞著我們!胡剛,你干嗎不進家呀?是不是還記著我罵你的那個碴兒哪?你倆從小就不讓我省心,用磚頭把人砍傷了,要不是學校找家來,我還蒙在鼓里呢!”鐘父用手勢制止鐘母,說:“哎呀,陳芝麻爛谷子的瞎叨叨啥呀?人家年輕人在一塊說點體己話,這很正常嘛。”胡剛和鐘南又搬過兩個紙箱子,讓鐘父鐘母坐下。鐘父問:“胡剛什么時候到的?”胡剛答:“早上來的。呵呵,因為太早,怕吵著你們,就沒敲門。”

    鐘母把鍋放在紙箱子上說:“這是鹵煮火燒。你們小時候就愛吃這口。”說著打開蓋子,“哎喲,瞧瞧我這記性,忘拿碗了。”鐘南說:“那您去拿碗吧。您晚點上來啊。”鐘母回身指著鐘南:“你說,這孩子!從小就沒規矩……”見母親走了,鐘南親昵地對父親說:“爸爸,我回家那天晚上,您也是陪我吃的鹵煮,記得吧?”鐘父笑了:“是啊,知道你去云南好幾年都念著這口兒,這回回來讓你敞開肚子吃。”

    鐘南擺擺手說:“其實啊,我不僅僅是好這口,您不知道,這鹵煮連著我一段小時候就有的念想呢。”鐘父笑了:“胡剛啊,那天他回來時,也是要吃鹵煮,還一個勁跟他妹妹打啞謎。你跟他從小一塊長大,他的什么念想,你想必也知道一二吧?”胡剛笑了:“鐘伯伯真是能掐會算。”鐘南一拍腿說:“我今兒全招。”說著,打開鍋蓋,從鍋里夾了一筷子小腸邊吃邊說,“爸,記得嗎?肖叔叔來接我去云南那天,也是這個點兒,我給他在西四小吃店買的鹵煮?”鐘父說:“是啊,那時候心里一點底都沒有,五味俱全。”鐘南接著說:“您知道,那是我第一次離家,心里慌得厲害,但我臨走前還是去了一個地方,想了斷心里最大的一個結。”鐘父一愣:“噢?”不等父親問,鐘南迫不及待地說開了:“我到咱家對面的胡同去找個人。您知道,我上學的時候心里就有人了。”鐘父嘆口氣說:“唉,整天沒學上,不長學問盡長花花腸子了。那時候我也顧不上你。今天說說吧,是誰家姑娘?”

    鐘南說:“就是咱院對面那個胡同許家小院的,我們中學一個班。她因為家里成分不好,我去她家抄過家……”鐘父會心地笑了,問:“想將功補過,娶她進門?”鐘南對父親的誤解顯得很不耐煩:“不是。我是真喜歡她!”

    “那就說說,喜歡她什么?”

    “喜歡她身上的那股書卷氣。現在的女的太缺少那種氣質了,一個個乍乍呼呼的,跟男的似的。噢,對了,就我媽這樣。”鐘父笑著拍了一下兒子說:“胡剛,你看,我們鐘南喜歡柔弱的。這更能顯示自己的陽剛,是不是?我能理解你。但我要提醒你啊,過日子可是實實在在的事,跟林黛玉似的弱不禁風可不行啊。”鐘南說:“她好就好在外柔但不失剛韌。那次我去她家抄家的時候,您知道她在干嗎?擦煙囪。這可不是林黛玉能干的活兒吧?”

    “那就帶回家,讓我和你媽看看。”

    鐘南一臉無奈地說:“我去過她們院兒好幾次,院門都上著鎖。”

    鐘父沉吟片刻說:“唔,這就是你跟你妹打的啞謎吧?姑娘知道你在找她嗎?”

    鐘南搖了搖頭,說:“可能不知道吧。”

    鐘父揮揮手說:“哎呀,鬧半天連八字都沒個撇!再說了,這么多年不聯系,人家姑娘都多大啦?早嫁人了!”說完,站起來,在鐘南肩上重重地拍了一下,說:“男子漢,先立業,后成家。這回在軍校,你一定要給我好好學。你腦子不笨,就是毛糙。這毛病你得給我好好改改!”

    鐘南站起身行了個軍禮:“是。謝謝爸爸!”鐘父又對胡剛說:“這鐘南凈搶話說,我都沒顧上問問你的情況。”胡剛說:“伯父,我的情況鐘南會告訴您。”說著看了一下表,“我該去上班了。謝謝您和伯母給我們吃了鹵煮。我真的有好多年沒吃了。”鐘父說:“那你先上班。下班休息咱們再接著聊聊。”胡剛連連欠身說:“謝謝伯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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