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惡誘因
作者:童行倩
第四章 曲折,山重水復坎坷不斷
第四章 曲折,山重水復坎坷不斷 第一節 心在情在家就在
    胡剛送鐘南到車門口,把扁擔和東西遞給鐘南后回到座位上。秋霞迫不及待地問:“你們剛才啾啾啥呀?鐘南咋就跟受了刺激似的,臉都白啦?”胡剛“唉”了一聲還沒說原委,售票員喊著:“終點站動物園到啦。”秋霞看著車站對面的動物園興奮地說:“哎呀,這就是北京的動物園啊?這以后帶孩子來轉轉唄。”

    “那還用說?”胡剛幸福滿滿地說。

    “那天安門在哪兒啊?大串連那會兒,盡看老三屆的一趟趟來北京,還有毛主席接見啥的,咱六九屆的啥也沒趕上。”

    胡剛抱著孩子一邊跳著一邊唱:“阿爸哎。哎。等著我。噢。看看北京新面貌……女兒哎。哎。跟著我,啦啦啦啦,快快走呀快快走呀,啊呀呀呀。”秋霞擂了一下胡剛嗔怪著:“想當我爹呀!”胡剛唱:“啊呀呀呀。”秋霞問:“還換車不?”胡剛繼續唱:“還得要換兩趟車……”秋霞挽住胡剛的胳膊親昵地說:“只要跟著你,換幾趟車都不怕。”胡剛看了一眼秋霞說:“你講話,‘心不涼,家不散’。”

    一家三口又換了兩趟車,天黑了下來,孩子在胡剛懷里睡著了。胡剛借著月光打開庫房門,秋霞不禁愣住了。黑洞洞的庫房,借著小窗口透進的幾束月光,可見大堆的貨物,轉過迷宮般擺放的貨物才看見墻角那個用磚頭、木板架的床。胡剛打開燈。燈很暗。床上的鋪蓋很舊,而且床單鋪不滿整個床鋪。床鋪靠墻的地方貼著一圈報紙,從墻上垂下的那半張報紙正好蓋住了床單遮不住的鋪板。秋霞搖了搖頭,把背包放到床鋪靠墻的地方說:“哎呀,胡剛,這就是你給俺們娘兒倆鋪的床?這兩床被子咋還整出一個軍被來?”胡剛把瑩瑩放到床上,“呵呵”笑著說:“小川給的。”說著摟過秋霞輕聲說,“不管怎么樣,咱們一家三口總算在一起了。”秋霞眼圈一紅,把頭埋在胡剛懷里,輕聲說:“那次救火我就知道你是靠得住的男人。記得嗎,咱倆差點在外面凍死?”胡剛當然記得,那次秋霞帶隊趕往草甸子救火,因為沒方向感,把隊伍帶到了迎火頭的方位……

    六連接到團部救火命令后,秋霞帶著五個排的戰士旋風般地趕到草甸子,手舉鐮刀往西一揮喊道:“每人兩米,拉開距離。”說完自己先埋頭割起來。胡剛嗅了嗅鼻子,覺得有股焦糊味,就喊:“不好,咱們跑偏了!”戰士們聞聲而撤,待秋霞抬頭時,發現人都沒影了,于是火冒三丈地用鐮刀指著胡剛說:“你們排偷黃豆的事還沒來得及處理呢,現在你又策劃叛逃,回去等著處分吧,你!”胡剛也瞪著眼喊道:“火頭離這兒不遠了,還提處分的事!”秋霞聞言一愣,環顧了一下四周,疑惑地說:“不會啊,我覺得一直是往東跑呢。”

    “現在刮的肯定是西北風。按風向看,剛才咱們是往西北跑的。”

    李秋霞這才發現錯了,猛地一驚,說:“壞了!”

    胡剛二話沒說,拉著李秋霞就往南跑。跑出五百多米時,聽到“呼呼”的風裹著火的聲音。胡剛一把將李秋霞按倒,自己也趴下。一股熱浪過后,一條三米多高的火龍,在幾千米外的草甸子上飛馳而過,幾十平方米半人多高的草甸,瞬間化為一條黑色的灰道。火龍繼續向前飛竄,在大約二里多地以外打好的火道前停了下來。火龍掃過的周邊,火苗子依然像水印子一樣在草甸子上蔓延。二人不約而同地揮起鐮刀狂掃。胡剛喊著:“那邊的冰化了!快,用棉襖蘸水!”說完,自己趴在水坑里滾了一下,然后,用帽子護著臉,滾向火星閃動的草皮。李秋霞見狀,也學著胡剛的樣子滾動起來。

    時明時暗的月亮再次隱入云層。周邊漸漸暗了下來。死窟般的黑暗,隨著死一樣的沉寂悄然而至。黑暗中,胡剛站起身,把鐮刀往地上一扔,腿一軟,跌坐在地上。被火燎過的草皮軟塌塌的印出胡剛撐在地上的手印。他迅速起身環顧四周,大聲喊:“副指導員!”

    死一般的沉寂!

    胡剛“霍”地起身,跌跌撞撞地搜尋起來,邊走邊喊。

    “在這兒……”一個微弱的聲音,從黑暗中飄過來。胡剛愣了一下,循著顫巍巍的聲音跑過去,只見秋霞坐在地上,兩行眼淚順著黑乎乎的臉流了下來。胡剛松了一口氣,一下蹲在地上,歪頭看著李秋霞。

    秋霞的帽子不知掉到哪里了,頭發燎出了一片卷兒。她上下牙“的的”地磕碰著問胡剛:“人……呢?都哪兒去了?”胡剛說:“撤了。”秋霞顫聲問:“有傷著的嗎?”

    “估計沒有,撤得早……”

    李秋霞突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胡剛吃驚地看著這個平時極度剛性的女人,突然覺得好笑。他站起身,從遠處找到了李秋霞的帽子,蹣跚著走到她跟前蹲下,把帽子戴在她的頭上,說:“知道嗎?我一直覺得你特爺們兒,還以為你不會哭呢。”

    “爺們兒咋?還不興人家有個錯?”秋霞說著眼中閃著一種平素從未見過的光澤。胡剛定神看著秋霞,半晌才說:“哎,犯點錯的領導才完整。要不然,倒感覺殘缺了。”秋霞一愣:“這是什么邏輯呀?”

    “混蛋邏輯學。”胡剛說完看著秋霞笑著。

    “骨子里的壞!”秋霞有點羞赧地笑著想從地上爬起來。胡剛一把解下自己的圍巾,給李秋霞圍上,說:“我只能給你這點兒溫暖。要把棉襖脫下來給你,我肯定就犧牲了,你也就用不著惦記怎么處分我了。”說著伸出手,“快走吧,要不會凍死的。”兩人相互攙扶著,跌跌撞撞地在一望無際的曠野上走著。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秋霞突然“撲通”坐到地上,急切地說:“天啊,我的腿怎么發木了?連彎都打不了了。”胡剛跪在秋霞旁邊伸手一摸:“哎呀,你的棉褲凍得硬邦邦的!你剛才救火的時候是不是把自己的棉褲都浸透啦?唉,你魯得真是可以!”說著,狠狠敲了一下秋霞的腿問,“怎么樣?有知覺嗎?”秋霞說:“好像還有點感覺。”胡剛又使勁敲了一下,大聲喊著:“有感覺嗎?”秋霞點點頭,“嗯”了一聲說:“有點疼。”胡剛使勁拉她厲聲說:“那就快起來!不然咱們會凍死的!”

    一望無際的豆子地兩邊長著高高的蒿子稈。收割過的豆子地上兩個小小的人影,相互攙扶著跌跌撞撞地走著。胡剛問:“怎么樣?還能堅持嗎?”秋霞一臉痛苦的表情。胡剛停住腳步說:“不行,再走下去你的腿會凍壞的。我去找點蒿子稈點上先給你烤烤吧?”秋霞環顧了一下四周,說:“我能行。你看北邊那個房子。如果我判斷沒錯的話,那兒應該是九連的場院。離九連營房不遠了。”胡剛說:“咱們先在場院小屋落一下腳,燒點火,把你棉褲上的冰化一下。”秋霞停下說:“嗯,我感覺右腿的膝蓋好像磨破了。”胡剛從地上拾起一根凍得梆硬的秸稈遞給秋霞說:“拄著,能省點勁。”說完架著秋霞向九連的場院走去。
第四章 曲折,山重水復坎坷不斷 第二節 午夜令人驚悚的敲門聲!
    胡剛回憶著那段往事說:“咱倆沒凍死才有今天一家三口之樂,對不對?”說著托起秋霞的臉說:“還記得場院的小屋嗎?”秋霞怎么會忘記那個小屋呢?那是他倆初嘗禁果的地方……

    他倆相互攙扶跌跌撞撞地來到場院。月亮不知什么時候從云層里移了出來,把銀輝無聲地撒在場院上。秋天收割的大豆和夏季脫了粒的麥秸,山峰一樣地把場院圍了起來。場院邊上有棵樹,樹邊上的小屋乖巧安靜地立在那里,給人一種擁嬌入懷的溫存感。李秋霞停住了腳步,眼睛里流露出一種壓抑不住的等待:“我走不動了。”說著靠在了樹上。“好,你等著!”胡剛說完轉身,沖鋒般地抱起一大捆麥秸,迅速地跑進小屋,鋪到地上。他第三次抱著麥秸沖進小屋時,秋霞已經一點點挪到了門邊,緊跟著“撲通”一下跌倒了。胡剛上前把她托起來放到麥秸上,又跑出去撿了一些樹枝,往黑洞洞的地上一扔,隨后問:“你在哪里?”秋霞沒有回答。“腿還麻嗎?好點沒有?”屋里靜得能聽到彼此的鼻息。胡剛循著鼻息一步一步地摸索著,黑暗中摸到了秋霞。秋霞下意識地往邊上閃了一下。胡剛觸電似的把手縮回來,輕聲說:“棉衣沒結冰,還有一點點溫熱。”少頃又說:“再堅持一會,我騰塊地方,把火點上。”黑暗中胡剛把麥秸堆到墻角,再扒開一塊空地,用微微顫抖的手打著了打火機,點著一小堆麥秸再把樹枝引著。屋里亮了。胡剛把秋霞抱到火堆旁,抽出一根燃燒的樹枝順著秋霞的棉褲慢慢地烤著。秋霞眼中涌出的眼淚滴在棉襖上。胡剛吃驚地抬起頭,笑著說:“怎么?棉褲烤化了,眼淚也烤化了?”他撥一下火里的樹枝又說,“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極度剛性的人。”秋霞不好意思地抹了一下臉,火光下秋霞眼睛亮亮的閃著少女特有的光澤。胡剛感到一種電流通過的感覺,于是慌亂地撥弄著火說:“哎,再說說我第一天到連隊的事吧?”秋霞靦腆地低頭一笑:“你們北京大城市的就是存心欺負我們小地方來的人。”胡剛一笑,說:“你不懂了吧?其實,就是在那一天,你給了我特別深的印象!”秋霞瞪眼問:“真的?”胡剛若有所思地說:“真的,那是一種親和的感覺。你知道,我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記得離開北京的那天,火車站臺上,滿是送行的人。我看著同學們的親人都隔著車窗,叮囑著他們已經重復過多少遍的話,而我一個人落寞地坐在座位上,你知道,那心里是什么滋味嗎?”秋霞一愣,問:“你的家人呢?”胡剛說:“我父母隔離審查,我都不知道他們在哪兒,我哥哥也回了鄉下老家,所以,沒人來送我。火車沒開的時候,我還想,沒人送就沒人送,男子漢無悲也無憂!可是,當火車一聲長鳴,車身‘咣當’一聲啟動的時候,我只覺得心里一緊……”少頃,又說,“站臺上、車廂內,頓時哭聲一片。我坐在車窗邊看著一點點移動的站臺,在心里說了一句,‘別了,北京’!這一路上,我總有一種說不出的落寞和蒼涼,直到遇見了你。你知道,就在你扶我的那一瞬間,我突然對你產生一種親近感。這人啊,真是奇怪。”說完看了一眼秋霞。

    火漸漸的熄滅了。秋霞入神而忘情地聽著胡剛的講述,眼睛在星星點點的火星余光里閃著異樣的光輝。長時間的寂靜,彼此的呼吸隨著“咚咚”的心跳聲在寂靜的夜里彌漫起伏著。最后的一點星火滅了。胡剛順著溫暖的鼻息湊過去輕聲問:“暖和過來了嗎?”秋霞近乎呢喃地輕輕“嗯”了一聲。胡剛輕聲說:“靠近點。”秋霞輕輕地靠過來。胡剛輕輕地說:“我感覺到你的棉襖還是溫熱的。”說著用顫抖的手摸著棉褲輕聲說:“棉褲沒干透,恐怕還會結冰的……”接著呼吸急促地輕聲問,“腿還麻嗎?”秋霞呻吟般地輕吐“不麻……”胡剛猛地抱起秋霞,躺到了墻角厚厚的麥秸中……

    秋霞想到這段往事心里一陣綿軟。她倚在胡剛的胸前輕聲說:“咱現在這個庫房比場院那個小屋強多了,是不是?”胡剛一陣感動,把秋霞緊緊地抱在懷里。秋霞只覺得腦子里一片空白,任憑內心的柔軟無聲地釋放。

    深夜,月光從庫房小窗口投射在床鋪上。胡剛一家三口沉沉地睡著。突然,“咚咚咚……”急促的敲門聲在夜半強化著令人驚悚的分貝。秋霞驚坐起來瞪著眼半天回不過神兒。胡剛大聲問:“誰呀?大半夜的。”說著披衣下床。

    “查戶口的!”

    胡剛打開門。幾個穿便衣的人走進門。胡剛邊穿衣服邊問:“查戶口?什么意思?”為首的便衣拿著手電邊走邊照,說:“查戶口都不知道?新來的吧?”胡剛“呵呵”一笑說:“是。離開北京十幾年了,不知道又添了新規矩。”

    “今天有人到保衛處反映,說你庫房這有人來?”

    “噢,我媳婦,來探親。”胡剛急忙強調“探親”。

    “報臨時戶口了嗎?”

    “什么臨時戶口?”

    “你真是剛從山里來的吧?告訴你,拿著你的戶口本,到戶口所在地的派出所辦臨時戶口。來人住多長時間得有個登記。”說著,手電照到了睡在鋪上的秋霞娘兒倆。秋霞本能地將被子往肩上提了提。便衣連忙轉過身扔下一句:“唉,瞧瞧,都擺開龍門陣了。”說著與幾個人一同走出庫房。

    胡剛回到床鋪準備躺下。秋霞坐起身說:“胡剛,我們娘兒倆是不是來得早了點?剛才那人說咱們擺龍門陣,你聽見不?我有點擔心,會不會影響你轉正?”

    胡剛一梗脖子說:“他管得著嗎?還不能有個家屬探個親啦?”

    秋霞想了想說:“你星期天再去找一下小川,問問轉正的事,順便把臨時戶口辦了。咱們到哪兒就得守哪兒的規矩。”

    胡剛說:“這樣吧,星期天我休息,咱們一家三口去我哥那見見我嫂子,把臨時戶口辦了,再看看小川。我也應該去看看他家老爺子了。”

    秋霞靠在胡剛肩頭說:“行吧。北京跟俺們那小地方就是不一樣。俺到了北京就服從你的領導吧。”

    胡剛伸手摟著秋霞說:“我不轉正心里總有些不踏實。你知道,庫房原來有三個人呢。兩個人分黑、白班管庫,還有一個管搬運。我是把搬運的活兒也攬了過來。這回因為要接你過來,上白班的那人家在農村,我就私下里給他放了假了。我想,我一個人干三個人的活兒,轉正的時候也有個說辭。”

    秋霞直起身說:“哎呀,你這一說還真提醒了我,咱一家三口進城,這庫房咋整?”

    胡剛說:“反正就一天。再說星期天也不會有啥事。”

    秋霞搖搖頭說:“不行!你可別大意。星期天你帶著瑩瑩進城吧,我在庫房守著。再說了,你嫂子原本就怕咱們去跟他們擠,咱們三口子一去還嚇著他們了呢!”

    胡剛一笑說:“嗯,還是你想得周到。我哥家就不大的一間半房,加上他丈母娘也四口人哪。咱們確實也擠不進去了。”

    秋霞說:“那就這,你進城把要辦的事都辦了吧。帶上20塊錢,給小川他爸買點啥?”

    胡剛一愣:“嚯!20塊?我一個月才掙18塊!你別嚇著我啊。”

    秋霞說:“該花的時候就得花。要不,把我帶的老人參給他爸?”

    胡剛說:“小川有話,姓管的那個勞資處長一定要打點好,據說這個人很黑,轉正的事都是他說了算。上回我想把咱東北的純糧酒給小川,小川一口回絕了,并且明說讓我給老管上供用。”

    “那你就買點點心和水果了啥的。兩家呢,得20塊錢。送少了比不送還丟人。你放心吧。我有積蓄。我在連里給我媽寄的錢她全給我存起來了,好幾百呢。”

    胡剛夸張地說:“嚯。我媳婦財主哎。”

    秋霞捅了他一下說:“行了,別貧了,睡吧。轉了正我心里才踏實。睡吧,你明天還要上班呢。”
第四章 曲折,山重水復坎坷不斷 第三節 窘迫時錄下的世態炎涼
    星期天,胡剛抱著瑩瑩先去看了小川。沒想到臨道別時,小川把送老爺子的一網兜水果和一盒點心又強行塞到胡剛手里。胡剛惱怒地說:“小川,你這不是打我臉嗎?給你老爺子買這點吃的過分嗎?”小川一把摟住胡剛說:“哥們兒,你聽我說,現在最重要的是轉正,先把老管打點好了。我告訴你啊,已經有人向他反映,說你在庫房擺龍門陣了。老管那里我再去說說,你也得上門意思一下。這段時間,你媳婦和孩子要少露面,別再讓別人說出點什么來。”說完又從衣服口袋里掏出10塊錢放在瑩瑩衣服口袋里,說,“不知道你們來,沒什么見面禮,就算當伯伯的一點心意吧。”說完拍拍瑩瑩。胡剛愣在那里,頓時心事重重。小川拍了一下胡剛說:“你也別太著急,咱們兩邊下功夫。我估計老管不至于這點面子都不給我吧?”胡剛也拍了拍小川,動情地說:“哥們,我但凡有出頭之日,定涌泉相報!”小川擁抱著胡剛,輕聲說:“保重!哥們兒。”

    胡剛聽出了哥們兒的弦外之音。看著小川的背影,他知道,前方肯定已是山重水復,于是把瑩瑩和水果、點心一起抱在胸前走著。瑩瑩的小手不停地抓著網袋里的橘子。胡剛坐到路邊拿出一個橘子給瑩瑩吃。他們繼續趕路,提在手里的一網袋橘子一晃一晃的,引得瑩瑩彎著腰伸著手,嘴里“我要!我要”的哭叫著。

    “行了。再吃沒法送人了。你伯伯家還有個小哥哥呢,到了那你們一起吃。”胡剛耐著性子安撫著哭鬧的孩子。瑩瑩一個魚打挺,胡剛趕緊抱住孩子,橘子撒了一地。正當胡剛蹲下身撿橘子的時候,瑩瑩爬在地上抓到一個橘子就要往嘴里送,被胡剛一把奪了下來。瑩瑩坐在地上大哭。

    路邊副食店門口,一個售貨員搬出一筐蘿卜,往地上一放喊著:“蘿卜便宜啊,五分錢一簸箕。”旁邊賣水果的售貨員用更大的聲音喊著:“橘子處理了。五分錢一堆!”喊完,瞅著賣蘿卜的售貨員哈哈樂著。胡剛走到水果攤前,拿起一個橘子看了一下。售貨員不失時機地說:“沒事。橘子是皮爛肉不爛。”胡剛問:“您有紙袋沒有?這書包一裝全臟了。”售貨員一撇嘴:“喲,您就五分錢的橘子還要個紙袋?那紙袋是裝糖炒栗子的。要不,您來點栗子,我饒您個紙袋。”胡剛撐著書包說:“唉,算了。裝吧。”說著,挑出一個比較好的橘子,把皮扒開,把不太好的橘瓣掰掉后,遞給了瑩瑩。瑩瑩抓著稀軟的橘子吃著,手上嘴上全是橘肉。胡剛掏出手絹給瑩瑩擦干凈了,抱起瑩瑩剛要走,突然愣住了。那個蹲在地上往塑料籃里裝蘿卜的不是自己的哥哥嗎?父母被關押后他們哥倆近二十年沒見了,胡剛心里一陣酸楚,走過去甕聲叫了聲:“哥。”胡剛哥哥站起身,倒霉運似的皺了一下眉頭,說:“喲,是你啊。”胡剛心里頓時拔涼拔涼的,但還是往起掂了一下瑩瑩說:“這是我女兒瑩瑩,還不太會叫人呢。”胡剛哥面無表情地說:“噢,你們全家都來啦?住哪兒啦?”

    “住我那個倉庫了。我回京前不是跟你說好了嗎,不會給你添麻煩的。”胡剛果斷地送他一顆定心丸。

    胡剛哥這才軟囊無骨似的攤著手:“兄弟,你也要體諒你哥。不是我……”胡剛立馬擺著手說:“哎,行行。我知道你的難處。”

    胡剛哥了卻了心病,于是像使了黑心秤的買賣人,饒兩顆甜棗再賺個大度,指了一下對面的小飯鋪說:“那咱們找個地方說話吧?”胡剛冷冷一笑,問:“喲,哥,你不會連家門都不讓我進吧?”胡剛哥又拿出一副軟囊無骨的樣子說:“唉,我不瞞你說,早上那老太太剛跟我找過事,說我對她閨女這不好那不好啦,那話多了去了。我能說什么?連個自己的房子都沒有,倒插門就得聽著唄。”他這套話胡剛都聽過不止一遍了,于是說:“我也不去你家了。你方便的話,拿著我的戶口本到派出所給秋霞辦個臨時戶口就行了。”胡剛哥又一塊石頭落地,問:“那辦多長時間哪?最長是三個月。”

    “那就辦三個月。”胡剛說著把水果、點心遞到他哥面前說,“這點吃的給老人和孩子吧。”胡剛的哥哥接過水果和點心說:“今天派出所不辦公。那我明天辦好把條子給你送去吧。”

    “那你就跑一趟吧。”胡剛說完抱著瑩瑩頭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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