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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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青 更新:2016-03-04 08:59 字數:2481
劉金粉出了會場,那兒也沒去,而是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她喜愛QQ,加了很多好友,基本上是男性。她與他們交往默契,或者叫言路比較順暢。一打開電腦,QQ里就有一個模擬男聲干咳了兩聲。她急忙打開閃動的小喇叭,原來是騰訊公司領養寵物的通知。剛看完促銷通知,“大灰狼”就進來了。這個“大灰狼”可真幽默,一上來就問“灰姑娘”有什么煩心事。“灰姑娘”是劉金粉的網名。
“你這個‘大灰狼’,嗅覺怎么這么靈!”
“大灰狼等你很久了!以前這個時間是不會見到你的。”
“今天灰姑娘有點累了,準備到這里休閑一下,不曾想撞上你。”
“想我嗎?”看得出大灰狼是個文明人。
“想過,不過現在沒想。”
“想我就來吧!”大灰狼發出了邀請!
劉金粉回貼了一首鄭鈞的MP3《灰姑娘》:我總在傷你的心/我總是很殘忍/我讓你別當真/因為我不敢相信/你如此美麗/而且你可愛至極/哎呀灰姑娘/我的灰姑娘。
劉金粉注冊得很簡單,年齡和籍貫都是隨便填的,這個大灰狼是宿州人,35歲,劉金粉認識他已有兩個月了。每次QQ的時候,大灰狼很有節制,顯得非常斯文。劉金粉一QQ起來,就被大灰狼的幽默吸引了。
劉金粉想什么時候見見大灰狼。
兒子睡了,老公習慣地打開他的工程書。輔導的學生一走,這時候劉金粉就開始她的QQ。“野蝴蝶”﹑“梭子魚”﹑“小鼴鼠”這一群動物都傾巢出動了,大森林里熱鬧極了,灰姑娘劉金粉倍受寵愛,弄得一撥人圍著她團團轉。
開發區最近引了一家外資,總投資達10個億,這對開發區的領導來說不亞于抱回了金娃娃,市領導多次指示,一定要為外商提供五星級的服務。當地流行這樣口號:“一切為了招商引資”﹑“以招商為榮,不招商為恥”,當地一個個體戶在北京做生意,認識了外地一個老板,話說得投機,老板當即到大馬革開發區投資。政府為此將個體戶提拔為第七招商局局長,當地媒體也做了報道。很多人搖搖欲試,連大馬革中學的部分教師都想去招商,這比掙教學實績來得實惠和直接。有一段時間,陸校長在教職工大會上還真的提到過這事,不過他沒有鼓勵離崗招商,提醒大家利用教學之余發揮個人力量,為學校事業,為開發區事業組作出貢獻。
你不招有人招,政府機關有一半人都出去招商了。許揚的一個親戚跑教輔資料的,有一天說要辦印刷廠,許揚無意中曾把這個信息透露給老徐,老徐的侄子在開發區獸醫站做會計,獸醫站一年也有600萬的招商任務。老徐聽許揚這么一說,如獲寶貝。隨即騎自行車來到獸醫站,站長親自接待許揚和他的親戚。酒從中午一直灌到太陽落山,晚上繼續喝,站長還和在醫院做院長的同學協商,請了兩個漂亮的護士陪他們。后來,許揚親戚借故說合作方資金落實不到位,暫不能上報項目。許揚從他姑父的口中得知,投資純屬子虛烏有,這事早在親戚之間傳開了,大家把這事當著笑話傳。許揚擔心這事傳出去對自己不利,讓大家不要再議論這事了。什么都好管,嘴巴是最難管的,許揚恨死了這個表親。
外商派來的中方代表和市經濟貿易委員會的領導,開發區一把手到現場調研了幾次,整個論證工作細致周密,大馬革中學門口的氣模的紅帆布上的兩條裝飾的小黃龍張牙舞爪,“歡迎各級領導蒞臨我校指導”幾個大字很是醒目,漢字下面還有一行英文。
陸家俊已經好幾天沒有按時回家了,每次回家都是酒氣熏天的。雖說每次酒后他習慣去到浴城泡一下,可這酒埋在胃里,洗不了。夫人理解他工作的難處,并不責怪,只是提醒少喝一些,別傷了身體。陸家俊就是睡不著,劉金粉的反常令她不可思議,居然在會場上撒潑,他拼命地想在什么地方那些方面得罪了這個姑奶奶。當年兩個高級職稱的名額給了她一個,市政府的嘉獎年年都照顧到她······夫人發出了微微的酣聲,陸家峻沒有一點困意,細心聽夫人打酣,到后來開始數夫人打酣的頻率。最后,禁不住抱起夫人親了一口,又亂摸一痛,弄得夫人渾身酥酥的,折騰了一陣,最終因他自己無法勃起,在夫人的嗔怪聲中,迷迷糊糊地睡到天亮。
春天的大馬革呈現出百廢待興的景象,塔吊環繞,密密匝匝地圍住了遠處的天幕,天與地牢牢地緊錮起來。推土機走進了一片田野,柴油機的轟鳴聲驚起了幾只鷓鴣,陳年的蘆葦有氣無力地搖擺著,有人趁機點上了一把火,蘆葦被燒得噼噼啪啪的響。
面對大馬革中學搬遷的傳言,陸家俊曾問過區里的一位領導,領導婉轉地批評了他,說他作為一個領導,怎能被群眾的傳言左右呢?一切以組織的文件為準,在沒有正式發文之前,都是傳言,小道消息。陸家俊在教師大會上,將領導的話換了一下人稱,他由第二人稱改成了第一人稱。
其實,陸家俊心里挺矛盾。學校搬遷雖然一切都是新的,但他極有可能被替換下來。這是市里的慣例。誰不知道,新校區建設是個肥差。無風不起浪,在這節骨眼上千萬不能有什么閃失,一旦被人抓住小辮子,翻船的可能性就更大。再說,洋鬼子天天在這地方轉悠,保不準已經相中了那一塊地段。
陸家俊想出一個主意,讓英語教研組成立一個翻譯小組,專門搜集關于外商在大馬革地區投資方面的信息。劉金粉是英語教研組組長,沒有她牽頭,陸家俊的決定等于是空話。陸家俊話說出口才想起劉金粉最近的反常。
許揚還是去了王京浩父母那,還沒等他踏進王家的院門,就被王京浩母親劈頭蓋臉一頓臭罵,“你還有臉來見我,我兒子傷了你什么心,你血口噴膿”,一條黑狗沖著許揚“汪汪”大叫,脖子上拖著的鐵鏈丁丁當當地響,兩對獠牙發著白光。許揚楞著那兒不知所措。王老太這么一嚷,左鄰右舍的人都出門來,其中有人認出許揚,幾年漢子過來勸許揚趕緊走,免得更大的尷尬。王京浩還沒有判,沒有判也就意味著沒有結論,估計關關也就放出來了,問題是社會影響不好。許揚這些話對一個老太太說有用嗎?能發揮多大的作用?許揚碰了一鼻子灰,悻悻地離開,連走路都有氣無力的。
許揚不服氣,他要找老徐,這件事只有老徐能幫上忙。給王京浩兒子帶去的牛奶和禮包又帶回頭,正好給老徐的孫子。
老徐剛從食堂回到宿舍,拿了張舊報紙就急急忙忙地往廁所跑,和許揚迎面大撞。老徐嚷著你先坐,我一會就來。
許揚害怕老徐問印刷廠的事,他想如果實在遮掩不過去,就說實話,反正事已如此,瞞得久了,反而更復雜,經過了這么多人的轉折,誰該承擔責任似乎模糊起來。要說責任,老徐也推卸不掉。老徐沒問,許揚明說了自己的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