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校園一天比一天顯出春的萌動。小草已經綠了，即將染成大地的綠毯；百花好像參加選美一樣，在展出水靈靈的身子，盡管還在遮掩著她那鮮艷的臉蛋；多年的蒼松翠柏，也要返老還童，著青穿綠，以示雄姿勃發，青春永在。最顯眼的是校園中身影的變化，色彩的斑斕。男同學的衣服穿得越發單薄，單薄的衣服越發露出寬闊的肩膀，發達的胸肌。他們走路也越發剛勁有力，走在路上的聲音總是啪啪震響。女同學大多穿著毛衣外套，紅黃綠白藍，五色繽紛。束身的毛衣，把她們的**襯托得很高，像兩座火焰山要噴發烈火。腰更細了，更柔了；臀部更圓了，更鼓了；走路也是清脆有聲。她們三五成群，或圍坐，或漫步，歡聲一片。

    周六下午，是同學們心情開始放飛的時間。一周的學習，使同學們的思維有點遲鈍，身體有點倦怠，所以，一到周六上午，同學們就開始計劃本周的休息怎樣進行。每周六下午和周日，他們享受著時間主人的權利，支配著自己的活動。上街，郊游，打牌，下棋，聚餐，沙龍，或在床上整整懶一天，各有各的休息娛樂方式。

    學校南大門路對過兩側，店鋪林立。有文具店，書店，服裝店，小吃店。更多的是小吃店。它們的顧客主要是學生，它們因學生而生，因學生繁榮。每到學期開學時，它們的生意更是火爆，常是客滿為患，排隊等待。而到假期時，各種店鋪的生意便門可羅雀。所以，各個店鋪的店主奉學生為財神，學生一到他們店里，笑臉相迎，好話滿嘴，倍加親熱。

    下午五點，太陽還高高地掛在西山的樹上，呂超和唐中華就早早地來到了學校南門對過的“好朋友餐館”。他們揀到最里邊的一間小屋中的一張小方桌坐下。二人不抽煙，便到了茶水，邊喝邊聊。

    “唐中華，你是我們學校的才子，未來的大作家，你能不能教我寫東西？”呂超很羨慕唐中華，羨慕他詩作得好，散文寫得好�，F在的女同學，哪一個不喜歡有才氣的男同學？

    “你過獎了。我只是胡亂寫寫。我還得向你學畫畫呢。你的畫畫得真像。”唐中華也羨慕呂超，他覺得呂超在繪畫上好像有天賦。

    “這樣吧，以后你教我作詩寫文章，我教你畫畫�！�

    “好呀。我們互相學習�！碧浦腥A很高興的回應道。

    “我覺得作詩比較難。比如說，喜歡一樣東西吧，那種感覺不知怎樣說。”呂超真誠地向唐中華討教起來。

    “‘感人心者，莫先乎情！’作詩賦文，最講究一個情字。你把情字醞釀好，就像發酵一樣，或是山洪爆發一樣，情滿情漲時就會噴薄而出。當然，在表現手法上也要講究意境。要用意象表現那種意境，要用象征表現那種情感……”唐中華在滔滔不絕地講著作詩寫文的感受，呂超在像聽天書一樣專心聽講。

    宿舍里，李亞楠在梳著她那一頭的秀發，喬麗在對著鏡子照過來照過去，她看看雪花膏在臉上搽勻沒有，把臉搽白沒有。兩個人又把衣服都扒出來，撿過來撿過去，在身上試過來試過去，挑選自己認為最合適的漂亮衣服。

    “喲，你們是約會吧？一個個打扮不好啦？”同宿舍的陳蓓蕾坐在自己床上看書，李亞楠和喬麗很長時間的打扮把她的心打離了書本。

    “不約會，就不能打扮啦？”喬麗穿著衣服轉過身，背對著鏡子，扭著頭看背后。

    “周末大放松。你們該不會跑一邊摟著大放松吧？”同宿舍的韓冰在床上躺著看書，也起身看著正在打扮的李亞楠和喬麗。

    “我們倆摟著，也比你摟著一個枕頭強呀？！”喬麗搶白韓冰。韓冰被搶得像吃飯時噎了似的，一口氣，下下不去，上上不來，憋得臉發脹。她一米五幾的個頭，長相一般，在班里很少惹人注目。

    “要不然，你們倆也收拾收拾，和我們一塊去？同學聚會，多一些人熱鬧些。”李亞楠向陳蓓蕾和韓冰發出了邀請。

    “謝謝！我們就不當燈泡了！你可以把聚會的情況回來說說，讓我們分享一下。”陳蓓蕾和韓冰紛紛說，但她們心里像吃了醋一樣，酸溜溜的。

    李亞楠和喬麗來到“好朋友餐館”，見呂超和唐中華談得投機，聊得正酣。

    “歡迎！歡迎！熱烈歡迎！歡迎兩位同學的到來！”呂超忙起身上前迎接，并拍著手說。

    “沒有遠迎，請兩位同學見諒！兩位同學，請里邊坐！”唐中華起身，做出里邊請的姿勢。

    四人坐下，幾目相對，各有心事在翻滾。呂超直看著喬麗：喬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漂亮，身上還散發出一股迷人的香氣。但是，李亞楠比喬麗更迷人，她像大家閨秀般的委婉動人，像出水芙蓉般的冰清玉潔。唐中華慌慌地看了幾眼李亞楠，他的心又在咚咚地跳。他不敢再看，忙拉著呂超去點菜。李亞楠心里也有點亂，特別是與唐中華目光接觸的時候，感覺臉在急劇發熱，臉在發紅。好在是在一個小屋里，又是下午五點多，光線不是太亮，大家寒暄時不會有人注意。

    “亞楠姐，你吃什么？我讓他們點去�！眴帖惪粗�李亞楠坐在那里，靜靜地不說話。她知道李亞楠又在想什么。

    “隨便點。我們又吃不多，別浪費�！�

    “為唐中華省著？現在就心疼啦？”

    “臭嘴！胡說什么？”李亞楠瞅了喬麗一眼。

    “費不了多少錢。我們用上次唐中華給的五塊藥費錢，剩下的我再加幾塊錢就夠了�！�

    “還是省些好。又不是萬元戶！”

    “好吧，我去看看他們點的怎樣了�！眴帖惼鹕黼x開了小方桌，向操作間走去。

    呂超和唐中華已點了糖醋魚塊，鹽水河蝦，粉絲豆芽，土豆絲，正在為還要點什么菜發愁時，喬麗過來了。

    “菜夠了。再加一個甜湯吧，就加銀耳蘋果湯。”喬麗點完湯，就讓上菜。

    唐中華讓飯店上一斤白酒，兩瓶啤酒。白酒由他和呂超喝，啤酒由李亞楠和喬麗喝。呂超一看一斤白酒上來，就說：“唐中華，你能喝多少？我是喝一兩就倒了�！眴帖愐舱f：“我和亞楠姐是不喝酒的。要喝，你們倆喝。”唐中華又讓店家把一斤的白酒換成半斤白酒，兩瓶啤酒留下了一瓶。

    菜上來了，開始倒酒。唐中華給呂超倒了一杯白酒，又把自己的杯滿上。他把啤酒打開，給李亞楠和喬麗倒酒。李亞楠和喬麗忙擋住不讓倒。唐中華說：“那你們喝什么？不然，你們喝葡萄酒？”李亞楠知道葡萄酒比啤酒貴，但同樣有酒勁。在家時，爸爸喝白酒，媽媽喝葡萄酒，媽媽有時還讓自己喝葡萄酒陪著。想到這，李亞楠忙說：“算啦，就喝啤酒吧。稍倒一點，我們陪你們喝�！眴帖愊氲嚼顏嗛�喝啤酒，也樂得喝啤酒相陪。

    唐中華端起酒杯，說：“第一杯，我先敬李亞楠和喬麗，向你們倆表示道歉！”說完，一仰脖子，哧溜一下，杯子滴酒不剩。

    “不客氣，不客氣，”喬麗和李亞楠忙攔著說，“我們也有責任哪 ，我們也得向你道歉呀！”

    “哎，是我的錯，低頭走路不看路，才撞著你們。第二杯，我敬你們三位同學，認識你們政教系的同學倍感榮幸！”唐中華說完，一仰脖子，又喝個一干二凈。

    呂超被唐中華喝酒的樣子嚇呆了。他正要說話，唐中華又端起了第三杯酒，說：“第三杯酒，我們有緣相聚，大家一起喝。李亞楠和喬麗可以隨意喝，呂超可不能和女生一樣��？”大家碰杯，呂超呲著牙，把一小杯白酒喝下去。

    “我敬唐才子一杯�！眴帖惪吹教浦腥A的酒量不錯，她想勸酒。

    “謝謝！才子不敢當。不要叫才子，應直呼其名�！碧浦腥A喝了一滿杯。

    喬麗看著呂超，使眼色讓他敬唐中華酒。呂超會意：“唐中華，認識你很高興，我們已是朋友啦。我敬你一杯�！�

    “不客氣！”唐中華又喝了一滿杯。

    “亞楠姐也得敬呀？”喬麗攛掇李亞楠。

    “你讓人家歇會嘛，吃口菜才喝�！崩顏嗛�看到唐中華一連喝了五杯滿酒，酒瓶里的酒下去很快，不忍心讓他喝那么急。

    “哎呀！亞楠姐，你什么時候恁會關心人？該你敬酒不敬，還找借口？”

    “就你胡說！”李亞楠感到臉“哧”了一下，紅了。她忙端起酒杯。

    唐中華心里也“咯噔”一下，酒清醒了不少，忙端起酒杯，與李亞楠碰杯。

    “敬你一杯�！�

    “謝謝！”

    酒杯碰在一起，發出“啪”的一聲。而他們的目光撞在一起，卻是電閃雷鳴，當然，很快消逝，只有他們感覺到，喬麗和呂超沒有覺察到。

    他們說說笑笑、推杯換盞中把酒喝得所剩無幾。呂超已喝得臉發紅，唐中華也感覺有點醉意。李亞楠拘謹，一直在品著喝啤酒。喬麗沒有喝多少啤酒，有點余興未盡，但她看到呂超不勝酒力，也不敢再喝下去。李亞楠看看幾個人的情況，便想結束聚會：“今天就到這里吧。改天再聚。”

    “時間早著呢，再坐會�！碧浦腥A不想急急地散場。

    “這樣吧，唐中華，我們看電影去？”喬麗提議說。

    “好呀好呀，太好了！”呂超附和道。

    李亞楠沒想到喬麗提議看電影。如果看電影，今晚回宿舍就太晚了。她不置可否。

    唐中華遲疑了一下，然后聲音洪亮地說：“行！”

    喬麗和李亞楠估計唐中華遲疑的原因可能是感覺到錢不夠吧。

    在唐中華與呂超喝最后一點酒時，喬麗出去把飯帳結了。唐中華知道后，感覺到面子上過不去，情緒由剛才的興奮豪爽一下子跌落到羞愧的邊緣。喬麗看到唐中華的情緒變化，她便寬解唐中華：“你不要感到不好意思嘛？你買票請俺們看電影不就行啦？況且，你給俺們的藥費錢還沒花呢？所以，飯帳還是你的錢�！�

    “藥錢是藥錢，飯錢是飯錢�！碧浦腥A還在找回自己的面子。

    “以后是朋友啦，哪還分那么開？”喬麗給唐中華一個很好的理由。

    李亞楠、喬麗走在中間，唐中華、呂超走在她們兩邊。他們一路四人，走著說著，說著走著，不知不覺到了人民劇場。

    電影是晚場，八點半開始。影片是《廬山戀》�，F在已經是八點十分。有人買了票在進場。大部分是年青人，手牽著手，肩并著肩，走進電影院。呂超偷偷牽了一下喬麗的手，喬麗頓了一下，讓他放開。電影院門前的廣場上，亮如白晝，人來人往，喬麗怕被人撞見。喬麗左肩挨著李亞楠的右肩，呂超站在喬麗的右側，三人在等待著買票的唐中華。

    唐中華買了四張票，是連座，26排6號至12 號，屬偶數區，偏后。他們進入電影院，找準座位坐下來。呂超坐12號，喬麗坐10 號，李亞楠坐8 號 ，唐中華坐6 號。劇場的燈還亮著，離開放還有幾分鐘。唐中華又買了兩包瓜子給大家嗑。

    電影開始了。唐中華與李亞楠肩挨著肩，雖然隔著衣服，但能感覺到一種肌膚的溫度。他看著銀幕，又看了一下前面的觀眾。他發現很多女觀眾都把頭倚在了男觀眾的肩上。他側臉看了一下李亞楠。李亞楠在直直地看著前邊的銀幕，但他發現喬麗與李亞楠的距離比較大，喬麗與呂超的肩膀卻挨得緊緊的，嗯，喬麗的頭還有點靠在了呂超的右肩上。

    電影中出現了女跑男追的畫面。女的在前面笑著跑，男的在后面笑著追。慢鏡頭出現：女的像天鵝在天空中滑翔，男的像老鷹展翅追趕。女的笑聲像溪流潺潺，男的笑聲像泉水叮咚。追上了！男的抓住女的手，四目對視，他們擁抱在一起！

    唐中華邊看著銀幕，邊偷看著李亞楠。李亞楠好像一動不動，眼直直地看著銀幕。是銀幕的畫面吸引了她？前排的男的已經用胳膊摟著女的肩，女的頭已經偎在了男的懷里。唐中華抬起了左手，放下，又抬起，又放下。電影中的鏡頭，前排的景象，讓他躍躍欲試。他用肩靠緊了李亞楠，李亞楠并沒有往左傾。他又抬起了左手，迅速而輕柔地抓住了李亞楠的右手。李亞楠的右手動了動，沒有抽開。唐中華的右手也上去了，他用雙手抓住李亞楠的右手，一會兒抓，一會兒握，一會兒捧，一會兒摩挲。那是怎樣的一只手啊！軟軟的，綿綿的，像棉花一樣的溫暖。那手有多么光滑啊！就像小時候在家從溝里逮的魚兒，讓它在手心里游動的感覺。魚兒魚兒，你游吧，游吧，我把你捧在手心里，就是呵護你的呀！我要給你逮蟲子吃，我要給你勤換的水，我要把你養得白白的大大的……電影畫面在閃動著，故事內容在演繹著，但唐中華已沉浸在自己的感受中，思維馳騁在自己的想象中，電影的內容他已渾然不知。他繼續揉摸著李亞楠的手，他感覺到血流在加快，生命源泉在膨脹，熱流從下身竄到胸膛，又從胸膛竄到下身。他深吸了幾口氣，稀釋一下熱流，盡快讓自己平靜下來。

    電影還沒結束，唐中華向李亞楠輕聲說一句出去辦點事就跑了出來。他跑到廁所里，排空尿液。外邊涼涼的習風，讓他的心跳很快恢復正常，也讓他的下部不再灼熱膨脹。他借著廁所里的燈光，寫了一個紙條。他把紙條卷好，放在兜里。他感覺現在平靜下來了。他又回到電影院。

    他看到李亞楠坐在座位上，不是在看電影，而是在尋找著自己。他看到她在招手，因為從外到內，視覺有一個適應期，他一時看不到座位在哪里。他回到座位上，這次毫不猶豫地抓住李亞楠的右手。他把紙條塞到她手心里，說：“放好，回去看�！崩顏嗛�把紙條放到兜里，他們的手又重新抓在一起。正在唐中華還想揉摸李亞楠的手時電影結束了。

    他們四人走在路上，討論著電影情節。喬麗說的頭頭是道，呂超、李亞楠有時插說幾句，但作為中文系的唐中華只有附和聲，卻沒有評論聲，因為很多電影情節沒進入他的腦海里。他們在電影的回味中不知不覺回到了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