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美人結
作者：
清如許 更新：2016-02-06 22:55 字數：3733
盧小山在顏清清的體內激情似火，顏清清以為，這就是自己想要的幸福。她想，只要這個男人一句話，她便愿意為之赴湯蹈火，再所不惜。
房間有些凌亂，一只紫色胸罩斜搭在床沿，一條長長的肉色絲襪癱軟在一雙男性藍色夾趾拖鞋上。
盧小山滿意地閉上眼睛，倒在一旁酣然入睡。顏清清睜著大眼睛，若有所失的看著空空的天花板，無法安睡，緩緩起身，她要去衛生間沖個澡。
她順手拾掇凈了地板上的紙團和帶著體溫的安全套，用紙巾包好，放在客廳的垃圾筒里。其實誰收拾都無所謂，只是顏清清看到屋內的凌亂，便會不由自主地臉紅。
她是那種不大放得開的女孩兒。
客廳里空無一人，今天周末，室友都出去了，他們可以肆無忌憚地在床上吱吱呀呀。一套三室一廳的房子。現在屬于兩人世界。
這是一個溫馨的冬日的午后，在清清眼里，這一切是那么美好、平和，她愿意守著這個男人平平凡凡過到老。
想到將來，清清閉上眼睛，嘴角揚起了笑。
突然，小山的電話響了，打斷了清清溫暖的笑，慌張地張開眼睛，像躲避瘟神一樣跳進了衛生間，整個心，被一把刀子切成了碎片。
打電話的，除了盧小山的前女友，不會有別人。
衛生間
衛生間是乳白色的，浴缸也是。顏清清站在浴缸里，花灑下熱熱的水流木然的流過她的眼睛和臉頰，順著她瘦弱的身體，濕濕嗒嗒漫到腳掌上。
終于，清清的眼淚，隨著水流一起旋入下水道。她把水聲開得很大，耳朵里還是清晰地刺進小山打電話的聲音。小山的笑聲一浪一浪撞擊著她的心。
二十四歲的顏清清，大學畢業后便從老家湖南來到深圳。經歷了諸多艱辛的求職，才在一家小公司作了一名前臺文員。盧小山是一家知名公司市場策劃，前途光明。
遇上盧小山，是在一個暴雨的街頭。清清狼狽不堪，焦急地等待路口綠燈。她忘記帶傘了，沒想到深圳的天氣翻臉會如此之快，紫色的裙衫眨眼間淋得濕透，裹住身體，曲線清晰可見。一把藍色的傘從后面伸過來，她回頭看，一張溫柔帶著調皮的笑臉，正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她。她頓時緋紅了臉龐，低下頭，一綹濕漉漉的秀發在臉頰上滴滴嗒嗒。那個人遞過紙巾，她擦干臉上的雨水，男人又細心的捏掉沾附在發邊的紙痕。然后溫柔的對她說：“你住在哪，我送你回去！”
顏清清感激地望著這個萍水相逢的陌生男子。在異鄉漂泊的兩顆心迅速地走到了一起，從街頭相遇的陌生人變成熱戀的情侶不過幾天時間。
盧小山開始接送她上下班，和她牽手爬上蓮花山，看山下的風景，坐湖上的小艇……
此刻顏清清閉著眼睛，回憶似乎重新喚起了她的溫存，水流在她身上緩緩流動，如同盧小山的手，在她身上慢慢的游移。
如果，盧小山與前女友斷絕了關系，那么，一切都是多么美好。
臥室
洗完澡后已是晚上六點半，隔壁鄰居們的房間傳來各種細碎的聲音。住在公寓的人們都得壓制自己的動作。
正在QQ上聊天的盧小山看著剛換上睡衣的顏清清眼睛眨了一下，伸出手來攬住她的腰，讓她坐在自己身邊。
屏幕上的QQ在不停地晃動，聲音如同夜鬧的老鼠，在這個并不大的房間吱吱作響。
顏清清覺得自己的頭要爆了。
她閉上眼睛，盧小山的臉湊過來。吻顏清清的臉頰，吻撫她的脖子。對于盧小山來說，向顏清清索要再多也不夠。
手機的鈴聲此刻不合時宜的響起來。顏清清的心里一陣痙攣。沒錯，又是她，自己遲早會被這個女人逼瘋的。
“喂，不是剛掛了嗎，怎么又打過來了？”小山不咸不淡地說著。她在這里度過的第一個晚上也是伴著小山的前女友的聲音度過的。
顏清清不明白，為什么她總是在這時候打來電話，而盧小山偏偏就是不肯掛斷她的電話，還從來不停下手中的動作，他習慣的把手機用肩膀和頭夾起來，解放出雙手在清清的身上拼命掠取。
清清于是像個死人一樣任小山擺布，她不知道那個女人聽到他們床上的聲音會是什么感受，她自己卻是萬分掃興，甚至覺得恥辱，再也提不起半點興趣。
清清敗興地推開盧小山。那個晚上，她在客廳的沙發上倚了一個多小時，角落爬出來一只老鼠，盯著她看了半天才縮回去。半響盧小山的頭才伸出來說：“你怎么坐在這里，回來睡吧。”重新躺回床上，盧小山摸著她冰冷的手說，他前女友打電話說想復合。說完盧小山不屑地說，那怎么可能，我的女朋友要冰清玉潔才成，誰知道她的第一次給了誰。清清的心里打了個寒顫。
前女友要求復合的電話越來越頻繁了，幾乎總在他們親熱的時侯。盧小山終于能夠一邊便笑嘻嘻地跟前女友聊電話，一邊游刃有余地與顏清清共赴肉體之顛。清清問他好幾次，為什么要這樣做。盧小山便笑笑說，你不覺得很刺激嗎？清清覺得心一陣悲哀涌上心頭，后背也滲透出陣陣涼意。
顏清清憤怒了：“能不能不要在床上接電話？能不能不讓她在我們親熱時打過來？如果，我前男友在這時侯突然打電話過來，你會怎么想呢？”
盧小山卻緊緊地抱住她，笑道：“親愛的，可是我喜歡這樣。”說著便爬上顏清清的身體，顏清清絕望了。她崩潰在床上，整個夜晚，窗外都有慘白的月光。
晚餐
顏清清并不太會做飯。她只會燒西紅柿炒雞蛋，下細細的面條和綠綠的青菜，端出來看著也賞心悅目，如她的名字。可是盧小山說他整天吃西紅柿炒雞蛋，面條吃的多了，自己也變成面條了。顏清清開始學著做各種飯。
她一下班就奔菜市場，猶豫著晚餐吃什么好。終于她挑好幾樣配料，準備做辣子雞丁，洋蔥炒蛋。她還買了菠菜，這是臨走時盧小山特意囑咐的。
切洋蔥時顏清清被辣出了眼淚，她用手背擦一擦，抬頭看了看窗外的夕陽。廚房沒有其他人，只有她努力切菜的聲音。
恍然記起兩個人第一次做飯的情景，盧小山蹲在她身邊，幫她擇菠菜，剝蒜瓣，還逗她說話發笑。盧小山慢條斯理的說，清清，將來咱們有了孩子，就讓他來給你剝蒜瓣，奶聲奶氣地說，媽媽，你看這個大蒜瓣像不像我的小雞雞？顏清清被盧小山學小孩說話的腔調逗得哈哈大笑。
“哎呀”，她切掉半塊指甲，好在沒有出血，手指只是發白。顏清清舉著手指怔怔站了半天，外面的夕陽已經落下。
吃飯的時侯盧小山沒有說話，突然電話又響起來了，清清心里一陣冷笑，真想搶過電話說，我們還沒開始呢，你過會再打過來。盧小山“啪”地放下筷子走進臥室去接電話，碗里還有半碗已經成砣的面條，一字托鞋在地板上踩出“啪啪”的聲音。
顏清清剛剛被洋蔥辣出來的眼淚此刻又涌了出來。
美人結
第二天下班時顏清清依舊走進菜市場。此時的深圳已經有冬天的味道了，樹木上的綠意依然不減，冷只在人們的心里。顏清清想起自己那條玫紅色冬裙可以穿了，在經過歲寶明星店時她特意進去買了一條長長的肉色絲襪。
等她回到家，盧小山已經到家了。《倩女幽魂》的音樂在房間里回蕩，張國榮的聲音低涼而悲愴。
這天晚上顏清清做了蘑菇燉雞湯。盧小山說這道菜里有母親的味道。顏清清看了看他，眼睛里的淚水又想涌出來。
收拾好碗筷，顏清清沖了個澡。出來時只圍著一條浴巾，秀發沒有擦，濕漉漉，一綹一綹的。盧小山溫柔的說：“來，我幫你吹頭發。”吹風機嗚嗚地響，顏清清的心頭溫暖流過。她竟然有了一絲不舍的念頭。
轉身，顏清清說：“小山，今天晚上我們玩個新花樣好嗎？剛在雜志上看到的，叫‘美人結’。”盧小山的眼睛頓時一亮：“什么美人結？快說說，快說說！”
顏清清一臉平淡：“我用絲襪蒙住你的眼睛，另一只繞在你脖子上。我問一個問題，你回答一個問題，如果回答誠實，我就朝外打個活結。如果不老實，我就朝里打個死結。每個活結代表一個心愿，你可以提出一個要求，任何要求我都會無條件的滿足你喲！” 清清羞怯的笑著，嘴角掛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痛楚。
“那還等什么，趕緊來吧！” 盧小山興奮的有些迫不及待。
“急什么，我還沒說完呢”，顏清清推開盧小山：“一定要老老實實回答喲！否則，死結越多，你會被自己的虛偽殺死的！”
“傻樣！”盧小山笑了。他從來不知道，顏清清也有這么好玩的時候。
柔綿的絲襪纏繞在盧小山的脖子上，顏清清沒意識到，她竟然多纏了一圈。
“小山，你愛我嗎？”
“愛。”盧小山閉著眼睛說。
“小山，那為什么每次我們親熱時，她都要給你打電話，你說，這是不是你們約好的？”
“不是”。
“你覺得她比我漂亮許多？”
“哈哈，說真的嗎，你當然不如她漂亮了。不過，你比她要可愛一些。”
清清的心碎了一地。
“盧小山，你會娶我嗎？”
盧小山愣了一下，良久，“我不知道。”
清清覺得自己的心疼了，他竟然不知道。清清手上的力氣不由自主地加大了。
“有沒有那么一刻，你想過娶我？”
盧小山依然沉默著。
“那天，你穿著紫色的裙子在雨中呆呆的站著，頭發淋濕了，發梢的水滴落下來，那時我想，你要是我的新娘會有多好！”盧小山開始上氣不接下氣，“別玩了，我，我，上不來氣了，快，快解開，我真的會死的。”盧小山滿臉漲的通紅，嘴唇有些發青。顏清清閃過剎那的快意，這是盧小山最難看的時候。
顏清清想打最后一個死結，她的手開始顫抖，手里的長絲襪如一條長蛇牢牢地纏在盧小山的脖子上。眼前這個男人，兩眼漲得一翻一翻，已經憋出眼淚，淚水順著臉流到她抖動的手上。她打了個寒顫，后背刺骨的冰涼，下意識的呆了一下，松了手。
短暫的驚慌后，顏清清竟然異常平靜，她淡定的穿著衣服，好象身邊那個驚恐、惱怒、掙扎著撕扯絲襪的男人根本就不存在似的，穿著停當，還從容的整整了肩，頭也沒回的奪門而去。
“神經病，你想勒死我啊！”伴著叫罵聲，從窗里扔出一條破碎的絲襪，掛在窗口的樹枝上，在風中搖曳，活象沒有血的人皮。
張國榮的《倩女幽魂》還在窗臺低蕩、徘徊。“人生路美夢似路長，路里風霜風霜撲面干，紅塵里美夢有幾多方向，找癡癡夢幻中心愛，路隨人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