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親自為一個男人燒洗澡水、一針一線為一個男人縫補衣服，這本是一個妻子為丈夫做的事情，這些已經足夠證明，葉素馨，在顏西樓生命中，自然將是一個再重要不過的角色。“我很抱歉，我得罪了顏大夫未來的夫人……”

    顏西樓的心尖似被狠狠一擰，但也不做辯解，沒有必要對一個定局作辯解。

    命中注定，葉素馨和顏西樓，今生怕是要捆綁在一起。

    見顏西樓默認，曹語軒驟然用手中拐杖敲擊著泛著泠泠發青的石板，“恕我直言，顏大夫，你師妹和你性格大相徑庭……”

    顏西樓苦笑，淡然截斷曹語軒的評論：“曹大夫，我倒認為，我和師妹是取長補短……”他怎么可以在曹語軒面前流露出一絲一毫的惆悵？那只會傷了葉素馨。

    曹語軒斜睨著顏西樓，嘿嘿冷笑。

    如果真的是兩情相悅，怎么會沒有一絲喜氣？

    那眉宇之間的冷寂，寥落惆悵。

    曹語軒無來由地心情大好，他燦然一笑：“嗯，我倒是多慮了，顏大夫不要見怪，其實，我不過是希冀顏大夫有一個圓滿的人生而已。畢竟，你將我當成了朋友……”

    這張臉，翻云覆雨，讓人無所適從，顏西樓不由好笑。

    但笑容僅僅牽扯在嘴角，未達眼底便已經消失。

    圓滿人生？有誰的人生能圓滿？顏西樓悵然一笑。一霎時，滿眼灰寂。

    不管是義父，是她——他的義母，或者是自己，甚至是素馨，都不可能有所謂的圓滿的人生。

    畢竟，命運并不完全掌控在自己的手里。

    “謝謝你……”這會，許澄杏竟然“咯咯”笑著，從內間踉踉蹌蹌地沖了出來。

    一個不留神，許澄杏撞上曹語軒。

    曹語軒一陣嗔怒，低頭瞪了一眼天真活潑的孩子，僅一眼的功夫，就被那孩子的俊秀所吸引。

    那低低的柔音著急地在簾內響起， “澄杏，你回來……”

    簾內黑衣半閃，一雙清冷得如冬夜星辰的杏眼在顏西樓和曹語軒的眼底閃過。

    僅一閃，便隨著簾櫳落下而匆匆消失。

    柳月夕，在白日里，幾乎從來不在普濟堂外間出現，如她自己所言，無謂驚嚇了醫患。

    小五笑著從里屋出來，跟曹語軒道了歉，抱起了許澄杏往里走。

    曹語軒深深被那驚鴻一瞥所吸引：“顏大夫，那……就是許大夫的遺孀？那孩子是許大夫的遺腹子？”

    顏西樓胸口一滯，滿口澀然。

    “是……”眼望那薄薄的簾子在輕微顫動，不知為什么，一句話沖口而出，“對了，曹大夫， 我和師妹成親的時候，可要請你來喝一杯……”

    簾櫳后的人，手里的藥碗“哐”的一聲落地，在青石磚上摔了個粉碎。

    一瞬間的悄寂，幾乎連銀針落地也可以聽得清清楚楚的悄寂。

    仿佛，一切歸于宇宙洪荒前的虛空。

    柳月夕愣愣地伸手，但瓷碗在地上，已經粉身碎骨，碗里的湯藥潑在地上，慢慢深入青磚的縫隙。

    無法收，無力收，也不能收。只余一灘幽暗。

    柳月夕不禁慘笑。

    曹語軒一愣，從顏西樓眼眸中緊緊揪住了一閃而過的決絕和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