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鄰居

    大強情緒低到了冰點。店鋪開始還有客人拍下，大強勉強發出，但客人體驗很差，有些人一如既往地好評，有些直接給了中評或者差評。大強根本沒有心思看評價。搬家是必須了。亮亮到底是個孩子，聽說要搬新家了，開心地小尾巴搖來搖去。大強跟爺爺奶奶交代著：“現在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辦。店鋪不知道會不會做下去。街上比較復雜，亮亮去過一兩天，最好還跟你們。”大強爸媽點點頭：“去把芒兒找回來吧，孩子到底有個完整的家。”大強脖子一梗：“我還沒找她算賬，她憑什么就離家了呀？”大強爸媽欲言又止，嘆口氣離開了。現在的孩子動輒就分開，他們那代人，哪里動過這個心思？

    前后陽臺客廳餐廳四處都連通著，從南而北，家里顯得很大很寬余，這是大強為他們的店鋪騰下的空間。亮亮興奮呆了，和著衣服在地上滾來滾去，然后又爬起身，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看過去，亮亮在主臥室的大床上直蹦：“我要睡在這里，我睡在爸爸媽媽中間！”“你沒有媽媽了！她死了！”大強吼著。亮亮哇一聲大哭起來。大強火了：“再哭，現在就把你送回鄉下！”亮亮忍住哭聲，抽泣著：“亮亮想媽媽……”大強一拳掄在墻上：“這個賤人！”大強爸媽抱過亮亮：“想辦法把她找回來吧。孩子總要有個媽媽！”說著，抱過亮亮，哄著到樓下玩。

    大強的車庫在房子的前面，門朝北正對著房子。大強是43號車庫。爺爺奶奶放下亮亮，由著他在車庫和房子中間玩。大強把一些包裝箱，拿進車庫。42號車庫的人，大強早想發火了，很多花草都占著過道，很多直接堆在大強車庫前。大強拿著紙箱勉強走了進去，頓時火了：“這誰家的花草呀！放自己那邊，再往我這邊放，不客氣啦！”

    42號車庫主人，顯然很聰明。把車庫南墻打開了一個門，南面是一片還未開發的田地。那里放著更多的花花草草，打點得特別干凈漂亮，儼然一個小花市。南北門都敞開著，大強承認，自己其實只是把怒氣遷移到人家頭上來了。這要在平時，他根本不可能說什么，可是這會兒，他覺得憋屈，人倒霉里喝涼水都噎人，他大強老婆跑了鄰居也盡欺負他。“來了來了！對不起對不起！”里面一溜小跑出來個人兒，朝著大強一個勁地鞠躬彎腰賠不是。“媽媽！媽媽！”亮亮跌跌撞撞往這邊撲來。大強一愣，那人也抬起頭來：“小葉是你！”“大強哥哥。是亮亮！”綠小葉向亮亮迎了過去。

    綠小葉穿著從前黃金店的工作服，難怪亮亮會認錯人。“亮亮，叫我呀，我是小葉姨姨！”“媽媽！媽媽！”亮亮臉貼著小葉的臉，不肯離開一點。綠小葉有些尷尬，大強接過亮亮：“這是小葉阿姨，亮亮上爸爸這兒來！”亮亮不肯，小臉仍然貼著小葉的臉。大強火了，一把奪過亮亮，亮亮放聲大哭起來。爺爺奶奶火了，對著大強踢了一腳，接過亮亮：“拿孩子撒什么氣！”綠小葉有些不解：“小芒呢？叔叔阿姨？”奶奶沒好氣地朝著大強：“問他自己！”大強也火：“我怎么啦？我哪里對不起她？”

    綠小葉接過亮亮：“亮亮，來。姨抱。咱們玩什么呢？對了。今天教亮亮認一種草，寶寶伸出小手，來，我們碰一下她，她是個姑娘家家，看看，她害羞了。”亮亮伸出小胖手，一碰葉子，葉子就全閉了起來。亮亮覺得好玩極了，再一碰，旁邊的幾棵也閉了起來。奶奶湊了上來：“這是含羞草嗎？”“對！亮亮記住了：含羞草！”

    綠小葉抱歉地對著大強：“我才租來不久，馬上整理好了就不用放到你們門口了，真的太不好意思了！”大強伸頭朝里面看了一下，難為情剛才自己的發火：“沒事沒事，剛才心情不好，你不要在意，下午，我去買些材料，幫你墻上釘一批玻璃架，再在空中釘一些可以懸掛的。那樣，既可以利用空間，又顯得立體擺布。”綠小葉開心壞了：“那我就粗工換細工，替你看亮亮！”亮亮開心地在小葉懷里蹭來蹭去。

    下午，大強果真買來專用工具，在小葉的車庫里忙碌起來。大強看著小葉的上下床：“看你把自己搞得這么辛苦，對了，我那里只是放放廢品，利用率不高，不如這里打一個門，你把床放那邊去，這里專門放花草。”小葉堅決地搖頭：“不！已經很麻煩你了。在這里睡，地方小，可是綠色著呢。房東說過了，她還有一個月樓上就搬走，到時樓上一起租給我們的。我就帶著寶寶住到樓上。”大強知道小葉撿了個孩子，但不是太清楚，這會兒小葉主動說了，大強就好問了：“那孩子呢？”“上幼兒園了。中午半托。三點半時，我就要去接她了。”亮亮走了過來：“媽媽，我也要去！”綠小葉一把舉起亮亮：“好好！咱一起接姐姐去！”綠小葉抱著亮亮，大強站在桌上，在墻上鉆眼，綠小葉在勸：“小芒人好，我們都喜歡她。要不，我們幾個把她請回來？”大強難過死了：“我爸媽面前，我不想說她的壞話。她外出打工了，現在有了新的男人了。”小葉還在試圖挽回：“她一時轉不過彎，也是有的。我們把亮亮帶過去找她，她總會心疼孩子的！”大強眼圈紅了：“我們亮亮太苦了！那次離家，亮亮哭成那樣，她也沒肯留下！”綠小葉不敢再往下接話了。

    “你去接孩子吧！晚上一起在旁邊家常菜館吃飯！慶賀我們所有人喬遷！”小葉笑了：“你那是大喜！我搬到這兒，對不起姜兒呢！”大強哈哈大笑：“那姜兒以后就蹭弟弟的新家，常到亮亮家玩！”

    綠小葉把亮亮坐進三輪車，發動車子：“走嘍！接姐姐去了！”大強從桌上跳下來：“我去接吧！你這種車子嚴格意義上，不許載人，不安全的。”綠小葉臉通紅：“這不是沒有辦法嘛，有時姜兒就坐在花里。”大強建議著：“現在電動車都不貴，重新買個專門接送孩子。這樣不說交警干預，自己這里也過不了關。”綠小葉點頭：“知道呢！還好是電動的，否則自己也騎不走。”大強表揚著：“人小，腦子靈活呢。這個南門開得好！對了，你有沒有想過，在網上買個大棚，南面這一大片，開工之前，就任你發揮了！”小葉沒有聽懂：“你的意思？”“網上有那種大棚呀！買回家安裝，你可以把這個花草門市擴得很大！要不了多少本錢。房租是免了，這樣開頭就特別好辦了！”綠小葉興奮起來：“可是，有那么多人買嗎？”大強也不確定：“我不知道你平時銷量多大呀！”綠小葉有些猶豫：“不多。主要我規模也小。我一個人，還要抽出時間接送姜兒。一天也賣不了多少。”大強靈光乍現：“對了！可以放到網上賣呀！小芒走了，我們店鋪再愁不知道要怎么往下走呢。這下好了。包包開始大甩賣，然后開始加入花草!”綠小葉眼神黯了下去：“還是不要吧。我就這么小買小賣，可以支付自己和姜兒的日常開支就行。”

    大強不同意了：“你這叫對姜兒不負責！她眨眼就大了，她需要有學區房，否則她就會輸在起點！你如果不能擔負她的將來，不如把她送給合適的人家！”

    綠小葉心如刀絞。回到老話題上了。她爸媽一再跟她灌輸這個觀點，你一個姑娘家，帶一個孩子，跟人家父母雙全的，根本沒法比。要是成了家，人家說不定會嫌棄姜兒，要是不成家，她根本不能給姜兒最好的未來：“我們把你已經撫養大了。我們撫養你時，我們條件不算太差，可是，現在，如果姜兒交給我們來撫養，我們的條件相比別人家，就差遠了。”父母說的句句實情：“我們的精力遠不如從前，我們的素質，和同齡的孩子家長也遠不能比。小葉，你愛姜兒，我們也愛姜兒，所以更要為姜兒考慮。”

    綠小葉沒有想到相處才一天的大強，就能看出問題的實質了。可是，大強描摹的未來里，他和綠小葉都夾纏一起的，這讓綠小葉莫名退縮又有些惶恐。

    姜兒坐在大強的車里，明顯興奮，趴在椅背上，總是朝駕駛座看。她覺得很神奇。亮亮用只小手，不停地觸碰姜兒。姜兒板著副面孔要求著：“叫姐姐！聲音響亮！”亮亮聽話地喚著：“姐姐！”大強和綠小葉哈哈大笑。

    一頓晚飯，吃得真是開心極了。最興奮的是兩個孩子，小狗一般四處亂竄亂蹦。亮亮奶奶好久沒有看到寶寶這么開心了，奶奶開心得直拿面紙擦眼角。

    大強的電話響了，小葉忙帶好兩個孩子，由著大強接聽電話，大強的臉上勃然變色，過了好一會兒才應了一聲：“好吧。明天吧。還在老家。”

    奶奶試探地朝著大強看，大強手機重重一摔：“他媽媽要求看他！”綠小葉陪著小心：“我可以約一下小塵，我們一起勸勸小芒。”大強振作精神：“不用。順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