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點點斷奶
作者:
遠音塵 更新:2016-04-16 16:24 字數:2843
誰都不能預料到兩個月的時間,會對一個人的一生有多大的改變,對于張抗,和藍小月,區區六十天,卻成了他們婚姻的直接殺手,手起刀落,血光四濺。張抗在后來,不得不認命,雖然他開始就很隱憂,但老婆畢竟不是自己的附屬物,縱然在意,握在手心,不是你的,遲早還會溜走。
描述這一段,很是興奮。因為每個人的骨子里都有流浪情結。藍小月對于此次大賽,多少有幾份勝算的,因為她知道,所有女人的這份情結,她們公司的主打,便是女裝,而棋高一著的,是她的女總。這次的隊伍近30人之多。公司的重要人物,來了三分之一。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同行的,還有一個畫家。女總很隨意地介紹著:“隨團寫生的。我們要去的地方,對他們,同樣誘惑深深。”
接近一天的車程,才到了那個小鎮。接下來的路程,必須把行李各自打包扛在身上,向深山步行,他們借住的是一個村部小學。因為生源萎縮,學校閑置了。
藍小月怕進山沒有信號,先往家打了個電話,報了聲平安。張抗正在開會,回了個短信:“寶貝,正開會呢,你到了吧?”藍小月又打給了劉文燕,在家時,時時想著逃離,剛出來一天,就想點點了。聽不出劉文燕聲音里的悲喜,只給藍小月匯報,點點今天哭了好久,這會兒剛睡著,嘴巴還在做吮奶的動作。劉文燕絮絮說個不停,那里已經招呼進山了,藍小月匆匆收線:“媽,我先進山了,那邊在招呼呢。”
劉文燕收線了,看著點點,淚水又來了。刮著點點的小鼻子:“小饞蟲,你媽出差了。嘴巴一直眨巴眨巴。”說著更悲苦了,那個時候,婆婆不幫手,月子里為了張抗能吃飽奶,劉文燕自己下廚燒魚湯。手在冰水里剖魚快凍僵了,婆婆還在一旁笑話她自己想吃。再大些,要去上班了,騎個自行車一天兩趟回來給張抗喂奶,有一次走得急,連車帶人翻倒在路邊,不敢停留,爬起來再次上車往托兒所騎。抱起張抗時,才發現手上全是血。手心跌破了幾個地方都沒顧著疼痛。喂完奶并不敢停留,急著又往班上趕,F在的孩子,都省勁了。藍小月直接就幫孩子斷了。算了,說了也沒有用的話,就不說了?仗矶。劉文燕怕點點醒來看不到奶奶,不敢走遠,把菜拎到小床邊擇。點點在睡夢中也不安分,一會兒笑,一會兒又嘆了幾口氣,有時還發出咕吱咕吱的小老鼠聲音。劉文燕看著就笑了。真是個小動物,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愁的,劉文燕好生羨慕點點,媽媽走時哭得撕心裂肺的,這會兒已經全忘了。
很多時候,世外桃源就意味著閉塞落后。藍小月看到了什么叫日子。那些農婦,頭上包著紅色綠色方巾,多半很臟,又褪了色,從田間拾得棉朵,剝去中間的棉籽,然后搖動那個紡車,棉朵一絲絲絞進紡車,捻成棉紗。棉紗粗細全在手里把握,速度越是均勻,紗線就越是一樣粗細。紡得的紗線,繞在軸上,待得幾個線軸了,就可以上織布機了。織布要繁復一些,經緯線碼好,就可以一來一回地織了。純手工操作。藍小月一行,新鮮又好玩,七手八腳地搶著弄。老婦人也不阻攔,由著他們胡來:“現在年輕人都進城打工了,會這些的,就我們這些老人了!崩先撕闷獾匕阉{小月搖出來的棉紗重新再來一遍!懊魈炀涂梢钥吹饺静剂!
張抗晚上打電話進來時,信號很弱,后來直接就無法聯系了。藍小月他們開始了最緊張的工作。時間很緊,她們挖到了一個寶藏,從來沒見過的手工染布,讓他們尖叫連連。他們取出簡易縫紉機,藍小月他們一邊設計,打樣組一邊就把設計稿拉了出來。很原始很古樸的味道。藍小月又受到老婦人穿衣的啟示,款式里糅合了很多簡到禪意的元素。每個人都感覺無邊的挑戰,又有著無邊的興奮。最享受的是晚上。同來的畫家,白天四下神游,晚上燈下作畫。30個人,沒有一個說話。過程很是享受。那些他們也看到的東西,在畫家筆下,就傳奇起來。藍小月也看。相當欣賞。幾乎在第二天,她就在農婦的指導下,親手染出畫家第一天的畫。幾分神韻,幾分寫意,稀疏幾點白屋,依依幾葉弱柳,風雨中一葉歸舟。女總看到那塊面料時,又失態了,連聲叫好。那個盧僧,藍小月私下給畫家取的名,也直夸好看。
外面的日子過得好快,藍小月還是抽空去了鎮上打電話回家。“抗,兒子還好嗎?”“好啊,就是想媽媽!睆埧箟膲牡兀骸斑有老公想老婆!彼{小月有些愧疚:“可是,得兩個月才能回家的。”張抗一嚇:“不是說好的一個月?”藍小月說:“是兩個月。怕你不同意嘛。”張抗提高了嗓門:“藍小月,你們藍家是不是都這么冷血?兒子不到五個月,你往家一扔,有你這么當媽的?”藍小月穩定住情緒:“張抗,我怎么覺得你們都喜歡上綱上線?我出差為工作,就不是當媽的?我愛兒子,非得抱手上含嘴里天天伴著守著?”張抗已經覺得自己太崩潰了:“要不當媽的應該怎么樣?都像你這樣,客串?是不是都得配一個人在你后面,擦你的屁股?”藍小月倒抽一口氣:“怎么成替我擦屁股了?”
這是他們婚后的第一次最劇烈的爭吵。張抗怎么也想不通,這個世上還有比藍小月更輕松的媽媽嗎?從懷孕起就要求建的親子相冊,一直到五個月也沒有建成。張抗理想中的育兒日記,也沒有蹤影。張抗自己第一次生兒子,可是他的身邊,他的周圍,他的親戚,他的同學,有孩子的多去了。人家太太那叫一個肉麻。自己的QQ更不能睜眼看,他的那幫女同學,日志清一色地孩子老公尿布。自己的老婆有什么過人之處,有多少國家大事需要她去處理?她就忙得一點點顧不上自己的兒子?
藍小月直接關掉了手機。兒子兒子,女人活在這個世上,似乎有了兒子,自己就要成最可忽略的一個了。自己跑這么遠來打電話報個平安,一句關懷的話沒有,上來就吵架。雖說是出差,他是男人,就不該關心一下,自己的老婆在深山野坳里安全嗎?住得習慣嗎?為什么結了婚就必須圍著兒子轉?我這么一個大活人就可以不聞不問?再說了,我只是不會像人家那么肉麻,兒子我少帶一天了嗎?我也就出差才溜出來了,兒子出生快五個月了,哪一天我不在場?怎么我的辛勞就成了天經地義,婆婆幫著帶一下,全家就得感恩戴德?早知道這樣,我要結什么婚?
結婚意義在哪兒?天天面對一個大男人的指責,還得圍著一個小男人轉?結婚的意義就是把一個人的家務變成一大家的家務,然后還得面對七姑八婆的指手劃腳?藍小月手機往口袋里一揣:“NND,愛咋的咋的!”
張抗回頭看到劉文燕站在一邊聽電話,趕緊擠了個笑臉:“媽,我們接著來!笔屈c點。幾天不便便了。這會兒一直在哭鬧呢。劉文燕試了幾種方法都不行,剛才藍小月電話進來,他們正準備用開塞露呢。
吵架是有時間點的。點點這邊又哭又鬧,張抗和劉文燕正心疼加焦慮呢,她這時電話進來純粹找罵的。張抗也覺得自己過火了,淡淡地補著:“也不知道她在那邊能不能過得習慣。那邊條件差呢。說到底她自己也才生過孩子,虛弱呢。還不知道斷奶,她自己怎么處理的!眲⑽难喔有奶蹆鹤樱骸斑@可是她自己要去的?,你瘦了。”張抗顧不得自己的胖瘦,把點點往劉文燕腿上一趴,開塞露進去了。點點很快排了個稀里嘩啦,劉文燕喜得眼淚又下來了:“這下好了,把小乖乖憋壞了。”并不嫌臟,感激涕零,總算了卻心中一樁大事了。“電話小月呀,兩個人好好過日子不要吵,告訴她點點現在好了!睆埧挂华q豫:“她會關心這事嗎?”還是撥了出去,藍小月已經關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