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最終的目的地是死亡，為什么一開始要踏上這趟旅途呢？

    親眼看著老師死在自己的面前，宋于初一連好幾日，沒有搭理任何人，云和修來找了他幾次，都被宋于初拒之門外。

    即便是不吃不喝，純粹憑借抑制器的能量，宋于初也不會死掉。

    這幾天下來，宋于初一個任務都沒做，準確來說，他是什么都沒做，只是躺在床上，任由時間流逝，眼前只有純白的墻頂，腦子里也是一片空白，宋于初感受著自己的呼吸。

    感受著孤獨的感覺。

    從未如此真切。

    宋于初很想知道，駱起在退休之后，過的到底是什么樣的日子，他并不是個共情能力很強的人，也因為這點，他被人說是薄情冷血，孫沐也是因為受夠了楚云江的冷漠，選擇和楚云江分手。

    所以宋于初很難想象，老師的獨居生活。

    該有多可怕的孤獨，才將一個溫柔的人，逼到了自我了結的地步。

    “喂，再不出任務，總部會派人來把你帶走的。”

    車艾晨的聲音在身邊響起。

    浸潤在思維混沌的海洋內，車艾晨的聲音就好像是她在海面扔下了一枚炸彈，直接投入海水，爆炸，伴隨著飛揚的水花。

    宋于初不討厭車艾晨的闖入。

    “你怎么進來的？”基地里成員的房間錄入了生物密碼，除非是本人開門，旁人是無法進入的。

    車艾晨一身正裝，頭發束起，很像個推銷保險的。

    “別管那么多，跟我出去。”車艾晨沒給宋于初拒絕的選項，她的力氣不小，不知道是不是用抑制器強化過，只用一只手就把宋于初拽了起來。

    車艾晨不會告訴宋于初，第一次遇到宋于初的時候，無意間留了根宋于初的頭發。

    “被總部的人帶走，會怎么樣？”待車艾晨松開手，宋于初才整理被車艾晨揪亂的衣服。

    聽了宋于初的話，車艾晨嚴肅的神情愈發嚴肅。

    宋于初找不到更好的詞來形容，但他知道，后果一定是十分嚴重的。

    “你和我一樣，欠著T·A很多積分，這些積分，需要我們花上幾百年的時間來還，你現在不吃不喝仍舊可以活著，也是耗損積分維持的生命。”車艾晨沒有回答宋于初的問題，而是跟宋于初說道：“無論如何，我們都必須正常工作，償還積分。”

    宋于初皺眉。

    “積分可以給我們時間能量，維持我們的生命，可若是一個人不想活了呢？”宋于初疑惑，“如果直接選擇死亡，不就不欠債了嗎？”

    用死亡來償還債務，是個不錯的選擇。

    “那只是對普通人來說。”車艾晨神情復雜，“你猜猜，T·A里的人，都死過多少次了？”

    宋于初沒話說了，確實，云和修把他帶回來之前，便已經有宋于初存在了，那些債務，是過去的他欠下的，即便是死亡，也無法擺脫。

    宋于初撓頭，“真不知道我怎么會欠下這么多的……管理局沒道理會養著我天天玩吧？”

    “積分在T·A里是唯一通行貨幣，但用處遠比錢要神奇的多，只要你有想要的東西，都可以用積分來兌換。”

    宋于初看向車艾晨，他和車艾晨現在算是同事，今天車艾晨來找他，已經夠讓他驚訝的，沒想到車艾晨會跟他說這么多。

    就算是之前的宋于初，應該和車艾晨也沒有過交集。

    他倆唯一的共通點，應該就是身負巨額債款。

    都是時間管理局的壓榨對象。

    “那你是為什么欠了這么多積分？”宋于初得知自己欠了上十億的積分時，內心無比的絕望，云和修就是拿車艾晨來安慰他，漫漫還債路，有個同行人。

    車艾晨雙手環抱，頭微微歪著，坦言道：“我兌換了一個人的生命。”

    “一條命十億？”宋于初不解。

    “兩千年。”車艾晨露出笑來。

    看得出來，車艾晨并不后悔這筆交易。

    倒是宋于初被車艾晨的話嚇到了，十億積分換一個人活兩千年，于是沒過腦子直接問道：“那人不會是秦始皇吧？宋于初想不通還有誰想要活兩千年。

    車艾晨一臉無語地看著宋于初。

    有時候車艾晨是真的想不明白，這個傳說中的A31隊長，現在腦子里到底裝了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如果是秦始皇的話，區區十億積分，應該很快就還清了吧。”車艾晨長舒一口氣，順著宋于初的話說了下去。

    輕松的話語一掃多日來的陰霾，不知道為什么，宋于初的心里舒坦了很多。

    宋于初此前拒絕的任務，都是車艾晨去做的，車艾晨其實并不介意多點還債的外快。

    出于私心，車艾晨不想宋于初被總部帶走。

    海洋館內人很不少，宋于初跟著車艾晨在館內瞎晃悠。基地中心控制器每次給出任務都只是大致位置，時間病毒具體在什么地方，還得到地方了靠成員自己尋找。

    車艾晨一直注意著周圍的人，注意著手上抑制器的反應。

    而宋于初沒那么緊張，四處張望，只是為了看魚。

    “這個水母真好看。”

    水母館內五顏六色的光芒繚亂著人的眼睛，宋于初是第一次到海洋館來，不免有些好奇，沒多久連自己是來干什么的都忘了。

    “帶你出來是捕獵不是看水母的。”車艾晨無奈地抓著宋于初的后脖頸，提小貓一樣把人帶走。

    宋于初無奈，說道：“任務嘛，也得看緣分，要說就得怪中心控制器不夠高端，不能完全鎖定時間病毒，不然也不需要我們來找了。”

    “你做什么事情都是這樣吊兒郎當的嗎？”車艾晨聽了宋于初的話，有些失望，在時間管理局有不少關于宋于初的傳言，車艾晨沒想到，現在的宋于初竟然是這個樣子。

    和傳言完全不同。

    簡直就是追星失敗車禍現場。

    車艾晨越想越氣，更加沒有心情去欣賞水母。

    “我只是覺得，沒必要著急，再說了，我現在是個新手，對時間病毒的了解不多，就算我想認真，也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