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我來洗碗
作者：
瑞雪年 更新：2022-02-08 22:33 字數：2008
又是肅殺的晚飯時間，用出肅殺這個詞了，是因為吃完飯的時候，連碗筷都不碰出聲音來。這在一般人眼里覺得不可思議，但在徐家的餐桌上，這個習慣已經保持了超過十年。徐大力每次都想對自己孩子說些什么，哪怕他先開口呢，就算是砸鍋賣鐵都要滿足他呀。可徐天啟就像個模范孩子，俗稱隔壁家的孩子。
家長們嘴上說隔壁家孩子怎么怎么好，不早戀，不打游戲，平時出門打籃球，從不生病，從不挑食，從不……一心就讀書，考試回回第一，偶爾考考第二是給別人機會。
其實從心里來說，父母怎么會不喜歡自己孩子呢，可這么多年以來，多少父母都以忙為借口，忽視了孩子呢？父母必須面對孩子的成長，如果不愿意去學習怎么溝通交流，那就會用自認為最直接的辦法——打罵。不過這種方法是容易遺傳的，家族世代輪回，永不停息。
徐天啟作為一個模范孩子，確實做到了隔壁家孩子的種種優點，學習好（天賦技能）、不早戀（沒開化）、不挑食（沒得挑）、身體好（多素少葷外加自行車上下學）唯一讓老師頭疼的，就是上課不認真聽講。當然因為徐天啟已經是秀才了，就等著國家的人來選拔人才直接去當貢生，前往領袖大學深造，那真是前途無量啊。學校連紀念碑都已經預定了，上書“沉痛悼念”哦不，“祝賀我校XXX同學。”
但就是這么一個模范孩子，讓自己的父親徐大力很是頭疼。因為孩子在家幾乎不說話，自己這個當爹的，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來展開話題，就這樣過了十多年，真想不出他是怎么過下來的。其實同樣的，徐天啟也有好多問題想問自己父親，可不知從何說起。他最痛恨的就是父親把自己老媽弄丟了，就是在十多年前，他從門縫里看到自己爸媽抱頭痛哭，然后外公外婆就過來鬧，自己的爺爺奶奶去了外地多少年也沒有回來，沒人幫自己父親。
好說歹說，母親沒有被外公外婆帶走，一家人又開始過起了普通生活。但是生活變得越來越普通了，他們搬家了，搬到了現在的地方。父親以前好像是個老師，之后就成了搬運工。而自己的母親好像也換了工作，他們倆早出晚歸。沒多久，母親開始一直咳嗽，去看了好多醫生都不見好，后來她只能躺在床上了。
有一天，徐天啟記得是自己期末又考了全班第一，興沖沖回家給爸媽簽字。卻看到父親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眼珠子通紅。
“爸，你怎么了？”天啟問道。
“啊，沒什么，你餓了嗎？爸給你買飯去。”父親精神恍惚，站起來都搖搖晃晃的。
“謝謝爸，你看！我又考了全班第一，我想吃炸雞。”天啟張開了自己的卷子。
“好兒子，好兒子。”父親只是摸了摸自己的頭，沒有像之前那么開心的樣子。
天啟雖然覺得奇怪，但沒有放在心上，朝著母親的房間奔去，“媽！你兒子又考第一了！”哈哈哈，想到這里，徐天啟自己都笑了。
“天啟！”父親叫住了自己，“別喊了，你媽她~不在房間里。”
“那她在哪兒？”天啟問道。
“她~也去外地了，去看你爺爺奶奶了。”
“怎么這樣，她什么時候回來啊？”
“她~”父親的嘴唇顫抖著，再也憋住了，高大的身軀頃刻之間崩塌，重重摔在了沙發上，緊跟著就是嚎啕大哭。
“媽！”徐天啟嚇壞了，沖進了母親的房間，可里面卻收拾得干干凈凈，好像從來沒有人住過一樣。但照片和紀念品都還放在床頭柜，怎么可能沒住過人呢？徐天啟嚇壞了，拼命喊著媽媽，然而除了房間的四面墻壁，始終沒有自己母親的身影。
“爸！你把媽弄去哪兒了？你把她弄丟了對不對？！”徐天啟瞪著雙眼，“我恨你，我恨你！”說罷，直接沖出了屋子。
“兒子！”徐大力一個踉蹌摔在地上，沒能及時攔住兒子，后來還是報警之后，被警察叔叔領回家的。
飯吃完了，徐天啟把碗筷放在了桌子上，自己并沒有動彈。要在平時，他早就回房間去假裝看書寫作業了。父親徐大力仍舊低頭吃著飯，不敢正眼看自己兒子。今天一定是累壞了，徐大力吃得比之前都多，吃完還舔了舔盤子，連油水都不浪費。真是叔叔的老婆回家——嬸（省）到家了。
吃完了飯，徐大力突然看著自己兒子，自己兒子也這么看著自己，兩人四目相對，卻沒一個人說話。父親眨了眨眼睛，放下了自己的碗筷。徐天啟從剛才開始就雙手交叉在胸前，現在突然放下了，看了看自己父親，問道：“吃完了吧，趕緊歇著去，碗筷我來洗。”
“啊？”徐大力張著自己的嘴，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這么多年了，兒子第一次要自己做家務了。
“行行行，你愛坐這兒就坐這兒。”徐天啟也懶得再多煩，帶著碗筷去了廚房間，一個個全都清洗干凈了。徐天啟雖說不做家務，但他的眼睛可沒閑著，這種小事看看就會的。
像有些事情呢，需要熟能生巧，不是逼幾次做就有用的。而有些事情只是動作的重復，到了該做的時候直接做就行了，沒必要多學。再說現在科技這么發達，多少家務會被機器替代啊。找到自己要做的事兒，一心做下去，生活必須面對的事情逃不掉，但不要一心只撲在這些事上，忽略了自我的發展。
徐天啟等著老爸說話，心說只要他跟自己說話，自己也一定回應他。那自己為啥不先說呢？實在不知道說什么呀，十多年不交流了，他都在想自己這些年是怎么過來的了，唉，徐天啟張了張嘴，舌頭卻像打結了一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得又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