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弗蘭克有多好嗎?”芭芭拉說。
他們已經(jīng)在花園里了,花園里不隔音,姚聽雪在房間里停得很清楚。
“與我有關(guān)系嗎?”
“你聽好了,他懂得激活我體內(nèi)所有的性激素。你呢?”芭芭拉趾高氣揚(yáng)帶著挑釁地說。
“你在這封信里都講得很清楚了。其實(shí)你不必對我講這些只屬于你們兩個人的秘密。不過,我真心地祝賀你曾經(jīng)和弗蘭克有過如此激烈的愛情。”
“祝賀我?祝賀我被他甩了?祝賀我在一個中國女人面前丟臉?”芭芭拉提高了嗓門,“我想問你,你準(zhǔn)備讓她留下來?”
“這好像不是你關(guān)心的。”勞倫斯的聲音。
“如果你不留她,她就得乖乖地回到中國去。”
“如果她真要回去,我沒法攔住。但我想我會常去中國看她,或?qū)淼群⒆觽兇罅耍乙踩ブ袊退黄鹕睢!?br />
“這個中國女人就知道你在乎孩子,她用盡一切手段把孩子們的愛從我這兒奪走。”
“你這樣說的確欠公平。你不管不顧孩子,三番五次地要離婚,還說不能因為孩子而浪費(fèi)你的人生。現(xiàn)在她對孩子好你又開始嫉妒,在孩子們面前說三道四。你這樣做,我很失望。”勞倫斯說得很痛心。
“你在偏袒她。”
“你一點(diǎn)也沒有變,真的沒有。經(jīng)歷了這么多坎坷,你還是老樣子。我理解弗……”勞倫斯還沒說完,芭芭拉接過他的話說:“弗蘭克對吧?我問你,你為什么把姚聽雪帶到我的父親那里去?”
“不是我要帶她去,是你父母一再邀請,并幾次來家做客時再三說過。我們離婚了,但我和你父母的親情卻永遠(yuǎn)存在著,他們是孩子們的爺爺奶奶。”
“我只有父親,母親早走了。你不要在此提及她是我的母親,我從沒承認(rèn)過。現(xiàn)在,姚聽雪奪走了我孩子們對我的愛,又來奪走我父親的愛,這個中國女人很惡毒。”芭芭拉很厭惡地說,“我知道,你當(dāng)初娶我不得已。但我們當(dāng)初也是有愛的,你不承認(rèn)嗎?”
“芭芭拉,你不覺得說這些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嗎?”
“你就是這樣對我的父親說的,對不對?他不是一個好父親,他只是一個工作狂。”
“你一直仇視你的父母,你的兩個弟弟。為什么?你知道他們愛你,你連一點(diǎn)兒親情都吝嗇。過去我曾多次和你談,你的朋友們不是也勸你嗎?你在信上說,弗蘭克對此也很不理解。你從離婚的那天起,你寫郵件給你所有的朋友,讓他們從此不要再理睬我,因為你和我沒有關(guān)系了。芭芭拉,我覺得你還沒有長大,也許你這一輩子也長不大。”勞倫斯說到這里頓了頓又說,“芭芭拉,你真得去看看心理醫(yī)生,我很擔(dān)心你這樣下去不僅毀了你自己,也毀了別人。為了你的自尊,我愿意很誠實(shí)的告訴你,姚聽雪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們兩人離婚,你最清楚為什么,與她沒有任何關(guān)系,不是嗎?姚聽雪既是一位好母親、好妻子,還是一位很好的合作伙伴。她聰明、伶俐、善解人意。我對她的敬重多于對她的感激。”
“今年我的生日,兩個孩子幾乎忘記了。哪一年是這樣的?”芭芭拉很憤怒。
“你把這些怪罪到姚聽雪頭上太不公平了。”
“你為了一個中國女人和我談公平?”芭芭拉又提高了嗓門。
“你需要冷靜,我不想和你繼續(xù)談下去。”勞倫斯從椅子上站起來,可是又坐下了。
“你當(dāng)然不想和我談,因為你知道和一個中國女人在一起失掉了你的身份。”芭芭拉輕蔑地笑了笑說。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再說一次,我很驕傲和一個中國女人在一起,特別是姚聽雪。她身上有許多美德也許你早就不該忽視。不過已經(jīng)不重要了。”芭芭拉似乎驚奇地聽勞倫斯說完后,啐了勞倫斯一口咖啡,大聲問:“你從來沒有愛過我?”
“說這些你不覺得很多余嗎?”
“你是說為時過晚?”芭芭拉更加憤怒了。
“愛是做出來的,不是說出來的。我信奉姚聽雪說的這句話。很抱歉,如果你今天是想來談這些,恕我不能奉陪。”
窗外開始沉默,窗內(nèi)姚聽雪已淚流滿面。
姚聽雪想起她剛來荷蘭的那個三月的一天,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天空迷迷蒙蒙,風(fēng)輕輕地?fù)崦^發(fā),拂面一陣清涼。腳下淺淺地濕,草地青青的綠。阿姆斯特丹Schiphol機(jī)場內(nèi)外,人流來自四面八方,鮮花香滿每個角落。她跟著人流的涌動,朝著出機(jī)口奔。同樣是這口紅衣箱,裝滿她的希望。
勞倫斯一身西裝革履地站在接機(jī)口,還是那副不帶邊的眼鏡,還是那樣溫存的臉龐,他在翹首往里望,手捧兩束鮮花。一束紅玫瑰,他說早該要送的。一束五色郁金香,是姚聽雪在心里一直珍藏的。
見面的那一刻,她和他相擁相泣,萬千過往,只流成淚滴。上了車,勞倫斯一只手扶著方向盤,一只手不肯松開姚聽雪的手。有時兩人相擁著,差點(diǎn)讓警察開了罰單。
那一晚,他們說了好多好多話,流了好多好多的淚。像兩個不懂事的孩童,哭哭笑笑直到天明。
第二天,勞倫斯帶著她去了屋后的小樹林散步,指指點(diǎn)點(diǎn)地告訴她,東南西北的朝向,是這個世界的總體。無論你想去哪里,我不會再與你分離。
姚聽雪說想去為他母親掃墓,原來說好了盡量趕在她母親仙逝之前來荷蘭,由于簽證的緣故,卻成了他母親的遺愿,大家的遺憾。
那一天,全家出動,還有勞倫斯的幾個妹妹的家人,大大小小地車一路去了公墓。
姚聽雪穿一身青黑,和所有的家人站在勞倫斯父母的墓碑前,默默地致哀。她在心里說,她會盡力照顧好孩子們和勞倫斯。
接下來的日子,她開始上移民學(xué)校,努力忘掉英文讀荷文。每天接送孩子時試著用荷語和老師溝通,和家長們溝通。這樣下來,她倒結(jié)識了不少朋友。她想,將來找份力所能及地工作做做。
那時候,芭芭拉正和叫弗蘭克的男人愛得死去活來,無怨無悔,連電話都關(guān)機(jī),孩子們找不到她。
再后來,聽說她想和弗蘭克移居法國。有一段時間,芭芭拉特別開心,每次來拜訪都是春風(fēng)得意,笑容滿面,打扮得也很入時。勞倫斯說:“我真替她高興,一直擔(dān)心弗蘭克不會對她有真心。現(xiàn)在看來,我的擔(dān)心是多余的。”沒想到,這個弗蘭克卻把芭芭拉傷得這么深。她在想,作為一個女人,她如何能夠幫芭芭拉擺脫目前的困境?如何才能讓她接受并理解自己?她相信,一定會有解決的辦法。除非,芭芭拉所作的一切都在作秀,都是在自欺欺人,她根本就沒有放棄過勞倫斯?如果真的是那樣,她該怎么辦?畢竟他們還有兩個孩子。那么,唯一能救芭芭拉的只有她了。
正想著,聽到勞倫斯上樓的聲音,她才意識到芭芭拉可能已經(jīng)離開了。
“你在干什么?親愛的,你這是要上哪里去?”勞倫斯推門進(jìn)房驚異地問,他的眼睛一直掃著姚聽雪的紅箱子里已經(jīng)放滿的衣服。
“我想回國探親。”姚聽雪平和地笑笑說。
“可以,我陪你去。”勞倫斯好像松了口氣,高興地說。
“不,這次我一個人去。”姚聽雪說著淚水止不住掉下來。
“親愛的,我知道今天芭芭拉傷害了你。對不起。”
“你不需要替她向我道歉,我理解的。”姚聽雪說著依然清理她的箱子。
勞倫斯攔住她說:“相信我,時間會消磨一切的,請和我一起耐心一些。她現(xiàn)在剛剛失戀,心情很糟糕。她實(shí)質(zhì)上是個離不開男人的女人,她沒有你獨(dú)立,別看她那么強(qiáng)硬,她是個外強(qiáng)中干可憐的女人。她明明知道你的好,她心里在你面前自卑著。可是她不得不挽回她的面子,她用一種愚蠢的方式在報復(fù)你,其實(shí)在報復(fù)她自己。我知道你不會計較這些,這些年你都沒有計較過,難道現(xiàn)在了,都熬到頭了,你突然變得小肚雞腸了嗎?她畢竟是兩個孩子的母親,我們25年的婚姻,一直走得坎坎坷坷地不順利。我們沒有了愛情,可是我不能否認(rèn),我們還有親情在。我不能騙你,就像你和江南一樣,你能夠告訴我說,你對他沒有任何的親情?如果是那樣,我不會這么愛你。我知道你對江南的感情一定也不淺。但那不能阻礙我們之間的忠貞愛情,你說對嗎?姚聽雪,我愛你,全世界都知道我愛你。過去的已經(jīng)過去了,沒有人能讓過去重來。上帝讓我們在一個很不恰當(dāng)?shù)臅r候相遇,又在一個很不恰當(dāng)?shù)臅r候分開。可是上帝知道他沒有把我們安排好,上帝是在考驗我們,他沒有讓我們在第一時間里相遇。他現(xiàn)在在補(bǔ)救,難道我們不領(lǐng)情么?我們應(yīng)該感激上帝。親愛的,我愛你!我向上帝起誓,我一直愛你!從第一天看到你的那個時候開始。現(xiàn)在,我懇切的求你,請你協(xié)助我?guī)椭!?/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