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十分疑惑。

    李夫人道：“這一大清早的，你是從哪里來？”

    曹霖道：“回老太太的話，從外地來。”

    “老爺進京的事可都安排妥當了？”

    “請老太太放心就行，孫子恭送老爺進京之后，老爺說京城有方三和吳老漢等人料理就行了，這眼看著就要過年，南邊家里還有很多事情要辦，所以老爺不放心，就先打發(fā)孫子回來了。”

    “這么說，老爺在龍衣都已經在內務府繳納了？”

    “是都繳納了。”

    “內務府的官兒是怎么說的？”

    “內務府的官兒說，老爺織造的好，沒有挑出什么大毛病來……”

    李夫人頓時放心了，說道：“既是這么著，你哭的什么。這冷不丁第一看到你，還把我嚇了一跳，以為老爺進京出了什么事情，原來一切都是好的。我說步月哥兒，你到底是怎么了？”

    曹霖頓時給李夫人跪下，哭道：“老太太給孫子做主啊！”

    李夫人不滿地道：“哥兒，你也是出門當外的人，再說又是個大男人，怎么能夠說哭就哭，你瞧瞧，那鼻涕都二尺長了！”

    眾人不由笑起來。

    馬夫人示意，熊采紈便趕緊過來攙扶曹霖。

    曹霖推開熊采紈道：“老太太一定要給孫子做主啊，否則……孫子就只能是死路一條了……”

    馬夫人嗔怪地道：“老二，有什么話你就說，別嚇著老太太。此次從京城回來，并沒有接到你的信息，是不是在路上出了什么差池？”

    “回太太的話，路上都好……”

    “是不是在路上丟失了東西，或是盤纏丟了？”

    “盤纏沒丟！”

    “那到底是為什么？”

    曹霖擦一把淚道：“老太太，太太，京城一切都好，路上也好。孫子的這件事跟進京無關！”

    李玉釵也著急地道：“那你倒是說什么事啊？瞧瞧你把老太太急的。”

    “老太太只有答應為我做主，孫子才說，否則的話，孫子就只能碰死在老太太面前了！”說著又大哭起來。

    馬夫人道：“你瞧瞧這個孩子，越來越不懂規(guī)矩了……”

    李夫人已經摸到七八分，便說道：“我明白了。既然跟外面的事無干，指定是家里的事。今日一早我就盼著阿鳳過來，有事情跟她商議，可都到這個時辰了，也沒看見阿鳳的影子，我想一定是家里出了什么古怪。果不其然，就出了這樣事情。你放心，倘若阿鳳欺負了你，我替你出氣！”

    曹霖道：“只要有老太太這句話，孫子就能活啦……”

    李夫人笑道：“我說哥兒，兩口子吵架也是稀松平常。俗話說在一個鍋里吃飯，難免就會遇著銅盆碰著鐵掃著的事，這不值當的你這樣兒。再說阿鳳終究是婦道人家，你該讓著她才是！”

    曹霖迷離著眼道：“老太太，倘若像您說得這樣平常，我曹霖斷不會就這樣。往常我們兩口子老太太也知道，吵架拌嘴之事時有發(fā)生，老太太和太太們也多次給我們和勸過，大差不差的我也就過去了！可此事非比尋常，孫子千思量萬思量，實在沒有別的法子，必得秉明老太太才成！”

    “那你就痛痛快快說出來，省得讓我等胡猜！”

    “是。”曹霖謹慎地看熊采紈一眼，又看眾人一眼，道，“老太太，那桂鳳……趁著我不在家，竟然……竟然跟雰三爺混在一起啦！”

    熊采紈一聽不由啊了一聲，立即站起來。

    李夫人和馬夫人俱皆納罕。

    熊采紈疑惑地看著李夫人，顯然是要李夫人問個青紅皂白！

    李夫人愣了半刻道：“步月哥兒，我看你平日很好，怎么能胡說八道這等事？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老太太放心，此事千真萬確，倘若我曹霖信口開河，那就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曹霖賭誓道。

    李夫人道：“可你是剛剛從京城回來，怎么就知道了這樣的事，顯然是撒謊無疑。要我說，該狠狠給你一頓板子，你才說實話！”

    曹霖梆梆朝李夫人磕頭道：“老太太到底讓孫子說什么才相信啊？老太太要是不信，就親自到倉房里看看，如今那桂鳳和曹雰都被捆在那里，有奴仆看守，這是被我親手捉到的，難道還有錯嗎？”

    熊采紈一聽，忽然軟軟倒了下去。

    眾丫鬟忙過去攙扶：“太太，太太……”

    “把采紈先攙扶下去！俗話說空口無憑！有誰到倉房里去看一看？”李夫人巡視眾人一眼道。

    芹官立即站起來道：“我去！”

    馬夫人頓時火冒三丈，站起來呵斥道：“孽障，還不快滾出去，待在這里做什么？”

    梅姑娘見不是事兒，忙拉著芹官出去了。

    馬夫人示意，老丁婆子便急匆匆出去了。

    很快老丁婆子回來。臉上有了驚恐之色，謹慎地看馬夫人一眼，隨即便走到竹榻上，朝李夫人耳語著。

    李夫人頓時啊了一聲，直呆了好一陣才道：“你可親自看到了？那桂鳳怎么說？”

    “奴仆……見鳳二奶奶和雰三爺都被反綁著手，嘴里塞著棉布。奴婦一看之下，害怕地不得了，因此啥也沒問，就趕緊回來秉明老太太了！”

    “你也是太糊涂……”

    “奴婦愚鈍……”

    彩萱端過茶來，李夫人喝了一口，心內稍定，說道：“我說哥兒，如今你不要哭，不要惱。我活了六十多歲，什么事情沒有見過？自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你如今耍了詭計，把鳳丫頭和雰兒捆綁在一起，就胡亂說他們有了不清不白之事！可是我問問你，你又是什么好東西？打量你在外面干的那些事我不知道，我告訴你，我心里跟明鏡兒似得！什么香的臭的臭的女人都往自己床上拉，把桂鳳撇在腦勺子后面！現(xiàn)如今家里有那兩個天仙似的美人兒你還不知足，究竟想干什么？”

    曹霖沒想到李夫人竟會糊涂至此，不由仰天長嘆道：“孫子冤枉啊，冤枉！我知道自己不好，沒有留下個好名聲，所以今日有了此事就沒人相信我！我現(xiàn)在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啦……”

    李夫人冷笑道：“這怪誰？你也不想想自己那沒羞沒臊的形影？”

    曹霖忽然拔出劍來，大笑著道：“好，好，老太太不相信我，那我就以死明志！”說著就要自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