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頔深深嘆口氣道：“說得就是這個事，這些年我的心可是一直揪著，我知道這大清朝的官兒不好做，可你也得看什么情形，瞧瞧人家尹繼善，這進京才幾年，先是在怡親王府上做記事，后來就跟了皇上，如今聽說皇上有意放他外任。”“有這等事？”“可不是怎么的？蘇州織造高斌，杭州知府李衛，兩淮巡鹽御史噶爾泰，這可都是皇上眼里的好官！”曹順點頭道：“所以說，當官做成什么樣子全憑自己，別人幫不上忙的。”曹頔道：“明日是不是叫老三來，兄弟們聚一聚？”曹順嗤笑道：“咱們拿著老三當兄弟，可老三未必拿著咱們當兄弟啊！最近我聽說，老三還欠著老四的人參銀子，此番吳老漢進京討賬，老三不但分文未給，反而還把吳老漢給關押了！”曹頔訝異地道：“竟有此事？”“千真萬確！”“老四知道嗎？”“想來還不知道。”“那大哥怎么不給老四說？”曹順詭秘地道：“自然還是因為你那句話，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他們兄弟們的是非咱們不要摻和，摻和多了沒有好處。如今老三天天去賭箭場，手里能有什么銀子？去年他跟我來借銀子，我沒借給他，結果就得罪他了。可如今想想不借錢是對的，借給了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否則他也不可能把吳老漢給關押了！”“可如今怎么辦？”曹順冷笑道：“咱們就當做不知道，老三和老四這場戲還不知演到什么程度呢！”

    曹頔沉思良久道：“原來是這樣。這個老三可真不是個東西！”

    ……

    那天夜里曹頫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住進一座大車店里。一床白色棉被蓋在身上。可很快一個人就來跟他同睡，仔細一看卻是三哥曹桑額。曹桑額躺下便毫不客氣地震動棉被，直把風呼呼地灌到他這邊。曹頫忙叫他不要震動棉被，可桑額口氣大地說自己已經做官了，他有理由震動棉被。曹頫很快又找到了理由，說我是皇帝欽差。曹桑額卻毫不客氣地笑道：“我不光做了官，手里還有大把大把的銀子，我的銀子少說也值幾百萬！”這下把曹頫震住了，心想自己這輩子也不可能賺到幾百萬兩銀子，如今有錢的就是大爺！這時候桑額又震動棉被，曹頫干脆把棉被讓給了他。天亮了，財大氣粗的曹桑額終于離開。店主道：“沒辦法，誰讓人家當著這么大的老板。可此番他與妻子吵架，所以才出來睡的！”曹頫驚訝地道：“原來他也有怕的人！”

    ……

    曹頫恍然醒來了。

    窗紙上已經發白。

    腦中還盤旋著那個夢。

    可他不知道夢中的預示是真是假？因為他已經有好幾年沒有與三哥聯絡，也許桑額真比他混得強多了！

    ………………

    清晨的白霧在街巷里彌漫。

    宣武門外已經熙熙攘攘了。

    這是早朝時分，眾多官員大吏正朝內城走去。

    一進了宣武門人就分成兩撥，王公貴族由神武門進宮，其余管員由東華門進宮。

    天還黑蒙蒙的，除了宮禁的石燈在發出火光外，眾官員皆不得打燈籠，因此看上去四處人影彤彤。

    很快太和殿的門推開，眾官員進了太和殿。

    太和殿里一派燈火輝煌。

    “哎呀李周望大人，幸會幸會！”

    “原來是勵廷儀大人，失敬失敬！”

    “這位是……”

    “這位是塞楞額大人！”

    “久仰久仰，許久不見塞楞額大人，聽說大人到山東上任去了？”

    “多承大人掛念，卑職是在山東！”

    “聽說此次山東下了大雪，從南邊來的官兒都說，山東的雪有二尺厚？”

    “的確如此！”

    “京城的雪也下得不小啊！”

    “是啊是啊，還是那句俗話說得好，瑞雪兆豐年。江南江北都是大雪，實在是一件可喜可賀之事啊！”

    “的確是個吉兆……”

    ……

    眾官員議論紛紛。

    此時總管太監走進來，一搖拂塵道：“皇上駕到——”

    很快眾官員站好隊列，撣撣衣袖道：“臣等叩見皇上，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愛卿平身！”

    “臣等謝過皇上！”

    胤禛看眾官員一眼道：“眾愛卿有何事提奏？”

    允祥見無人出班，便撣撣衣袖道：“啟奏皇上，臣有事提奏！”

    “準奏！”

    允祥從袖子里取出一個節略道：“臣所提奏者，乃是這樣幾件事。一，關于鑄造威遠大炮及炮車之事。二，關于圓明園營建之事。三，關于奏報江南三織造運送緞疋及奏銷錢糧之事！”

    “一件一件奏來！”

    “臣遵旨。”允祥又看了一眼節略，說道，“啟奏皇上，臣所監造的威遠大炮，已經按照圖樣鑄造了十位，前日已經拉出去兩位大炮在盧溝橋試放，炮聲清脆，射程遠，威力大。此次臣所造之大炮，圈子和梃子都比以前的要純厚，楞子也要渾實。所以臣以為，以后所造大炮，就應該照此為例！”

    胤禛點頭道：“你的炮聲朕也聽到了。希望你再接再厲！”

    “臣遵旨。另外，鐵炮需要配置炮車。因此，臣所監管的造車處，也已經造成炮車三千四百輛，臣計劃再造成六百輛，湊成一個整數。只要有了大炮和炮車，皇上倘若以后用兵，就一定能夠威震天下！”

    胤禛笑道：“如此甚好。眾愛卿知道，朕乃愛恤天下百姓之主，非擅動干戈之人，此次準噶爾部又蠢蠢欲動，朕已經派遣使臣前去招撫。倘若噶爾丹策凌知恩圖報，歸順我朝廷，自然朕與爾等同享太平之世。至于怡親王爺所造的炮車，朕寧可讓它放置在庫房里生塵，也絕不愿意拉出去殘害生靈！但是，倘若噶爾丹策凌冥頑不靈，藐視本朝，朕定當重重治罪，毫不寬貸！”

    “皇上圣明——”眾大臣忙齊聲道。

    “怡親王爺，你繼續啟奏。”

    “臣遵旨。臣所啟奏的第二件事乃是圓明園的修造之事。目下圓明各園已經按照預定計劃修造，這是圖樣，請皇上過目。”太監很快接過允祥的圖樣，呈遞給胤禛。胤禛看了一眼，便依舊遞給總管太監，“很好。待朕回去后細看，倘若有別的事項需要改動者，朕再頒旨于爾。”

    “臣遵旨。臣所提奏的第三件乃是江南三織造運送龍衣之事。目下三織造已經在京。經臣和總管內務府之莊親王查驗后，三織造運送之龍衣數量堪合無誤……”

    “成色如何？”

    “回皇上的話，三織造此次運送來的龍衣，比去年的都強。除了杭州織造府查驗出來十幾疋不合格之錦緞外，蘇州和江寧兩處織造之龍衣，并無大礙。顯然是經過前年和去年兩次大的失誤后，蘇州和江寧兩處織造都更加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