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里，小花廳里燈火輝煌。丫鬟們不斷把菜肴端上來，擺了滿滿一桌。酒過三巡，幾個人便把話說到正題上。李果此行的來意馬二早就明白了，因此說道：“不瞞李先生說，我家主人此次派您老進(jìn)京，實(shí)在是走的一手絕妙好棋。我早就說過，主人不是一般的人，畢竟是在官場上歷練幾十年了！”

    李果點(diǎn)頭。

    “只是不知道，主人究竟叫我等做什么？”

    李果把玩著酒杯，說道：“臨來之前，李大人已經(jīng)給我交代過了，說到了京城，凡事要好好與馬管家商議……”

    馬二道：“不敢當(dāng)！”

    “我知道，這些年李大人雖說在南邊當(dāng)差，但京城里邊也有很多王公貴族是大人的朋友，更別說那些親友。要走的路，卑職以為自然很多……”

    馬二點(diǎn)頭。

    “可是此事，咱們還是要挑揀最管用的那一條走才好……”

    “那么依李先生的意思，究竟哪一條路好走？”

    李果“滋溜”咽下一口酒，說道：“管家，你在京城的地面上比我熟，認(rèn)識的人也比我多，你以為，咱們應(yīng)該從何處入手？”

    馬二“呵呵”地笑起來，說道：“李先生真是說笑話兒了，卑職不過是一介下人，此系大事，卑職怎么能夠知道？”

    李果端起酒壺來，給馬二斟了一杯酒道：“管家，你不必謙虛，你我二人都是為李大人效力，更何況咱們之間沒有外人，有什么話你盡管說！”

    馬二默默喝了一口酒，說道：“李先生，既然如此，小的還有何話可說，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李果點(diǎn)點(diǎn)頭。

    馬二走到門口打開一看，見那雪已經(jīng)變成了棉絮，屋檐上蒙了厚厚一層。他關(guān)緊房門，回轉(zhuǎn)身來輕聲道：“李先生，倘若依小人的意思，咱們是寧撞金鐘一下，不敲銅鼓三千……”

    “此話怎講？”

    馬二端起酒杯：“不瞞先生說，接到我家主人的信后，我就苦思冥想，一開始的時候，我想到的是怡親王爺……”

    “十三阿哥？”

    “正是！”他喝一口酒，“可后來一想，十三阿哥是不錯，可怎么說呢？就是為人……有些太方了……”

    李果點(diǎn)頭：“我明白！”

    “真到了關(guān)鍵時候，十三阿哥秉公直斷，你一點(diǎn)法子也沒有啊！”

    李果沉思著再次點(diǎn)點(diǎn)頭，這一點(diǎn)他倒是沒想到。

    馬二放了酒杯，說道：“更何況，十三阿哥不愛錢，這就更不好辦了！”

    李果點(diǎn)頭。

    馬二看李果一眼，說道：“李先生，依小的意思，我家主人一定有決斷了！”

    李果忽然笑起來，指點(diǎn)著馬二道：“管家啊管家，你不愧是個聰明人，不瞞你說，此次李大人正有一封書信，要我轉(zhuǎn)交給某人……”李果喚過書童，從包袱里取出一封信，遞給馬二。

    馬二見是一封牛皮紙的信封，信封上沒有字。

    他看了一眼，依舊還給李果。

    “李先生，倘若不出我所料的話，這封信是呈遞給……”馬二伸出手指頭做了個“九”的手勢。

    李果“哈哈”大笑，說道：“管家，你不愧是這個……”說著朝馬二伸出了大拇指。

    馬二頓覺全身爽快，說道：“李先生，你可是給我打了一個大大的啞謎啊！”

    李果挾了一筷子竹筍炒肉，淡淡道：“此次李大人給我兩千銀子的銀票，讓我等見機(jī)行事！”

    馬二停止了咀嚼，說道：“兩千兩？這怎么夠？”

    李果放了筷子。

    馬二把椅子挪近李果道：“李先生，兩千兩銀子夠做什么的？你想想，現(xiàn)在隆科多位高權(quán)重，這大清國里各個道府州縣的官兒，哪個不來巴結(jié)？別說兩千兩銀子，就是兩萬兩銀子，隆科多也不一定會看在眼里啊！”

    李果倒吸一口冷氣道：“這如何是好？”

    馬二沉思良久，說道：“先生莫急，這兩天我和存住先出去哨探哨探，倘若有合適的機(jī)會見到隆科多大人，咱們就把我家主人的信呈遞上去，至于這后面……我鋪?zhàn)由线�能湊個幾千兩銀子，下剩的……怎么著也得我家主人再想想辦法！”

    李果嘆息一聲，片刻后說：“依管家的意思，咱們送多少銀子合適？”

    馬二冷笑一聲，伸出一個手指頭：“最少最少，也得一萬兩銀子！李先生，你不知道，不說別的省道，就是咱們江南省，已經(jīng)有很多大小官員投到隆科多門下啦！”

    李果不由一陣心驚，忙說道：“管家，沒有影子的事兒，你可不能亂說！”

    馬二淡淡一笑道：“先生盡管放心好了，我是什么人，還不是很明白的？不是我馬二吹牛，當(dāng)年我跟隨主人，就是專門在南方打探消息的。后來進(jìn)了京城管理店鋪，天子腳下，什么消息我不靈通？”

    李果若有所思。他點(diǎn)起一鍋旱煙吸一口，幽幽地說：“既如此，事不宜遲，就算加上你鋪?zhàn)永锏你y子，估計也湊不成個一萬，我考慮了，實(shí)在不行，咱們就先從這邊大老爺二老爺手里挪借一點(diǎn)兒，等完了這個差事，明年回了南方，再由李大人派人把銀子送過來，這樣豈不兩便？”

    馬二和張存住不由笑起來。

    李果疑惑地道：“管家，存住，你們笑什么？”

    馬二無奈地?fù)u搖頭，說道：“李先生不是外人，我就不怕家丑外揚(yáng)了……”他剛要說什么，就聽宅門外一陣喧嘩，夾雜著“嘭嘭”踢砸大門的聲音。張存住臉上就覺蒙了一層黑氣，忙站起來道：“馬二，壞事了，那幾位爺又來啦，怎么辦啊？”

    馬二嘆口氣道：“還是那句老話，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存住，你去把大門打開，我想有李先生在這里，諒他們也不敢怎么著！”

    宅門外“嘭嘭”的聲音傳來，一個大嗓門辱罵道：“馬二，你這個狗東西，跑得了和尚還能跑得了廟？老子知道你在家，快開門，要不然老子把你這破廟給拆了！”

    馬二媳婦和丫鬟緊張地跑來。張存住讓她們禁聲，輕輕開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