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清風不知明月愁

    “按這里可以打字，按著這里可以發送語言消息。”蘇清月說著調出自己的頭像，按下錄音鍵，對著聽筒說了一句：“你好你好。然后扭回頭又對乘風說：“再點一下這，就能聽了。”

    清月點完之后，手機中馬上蹦出她才剛的聲音。“你好，你好。”

    清月歪頭見乘風像聽天書一樣看著她擺弄手機，忍不住很有成就感的抖抖眉梢，“怎么樣，很神奇吧？”

    乘風見小丫頭的眼中分明閃爍著那種揶揄的神采，馬上收回目光無所謂的說：“這有什么神奇的，人類在發展科技在進步，我不用手機并不代表我什么都不懂。”他一本正經的瞥一眼清月的手機，“你整天拿著這玩意兒，走到哪里在干什么都要跟別人報告一下，一點自由都沒有，有什么好？”

    蘇清月抿抿唇角，覺得乘風的話的確有點道理，不過，照手機這幾年突飛猛進的發展來看，手機的存在還是利大于弊的。

    “可要是有時候一個人無聊，拿手機打發時間絕對是最佳選擇，而且，萬一我出現了什么危險，遇到點什么困難，還可以用手機即時跟朋友求助，多方便。”蘇清月晃蕩著手機，對著乘風翻著白眼球，不屑的反駁道。

    “清月說的很對啊，乘風，很少有人能像你這樣適應一個人簡單的生活。”康小雨也加入到關于手機的討論之中，“都已經進入數字時代這么長時間了，我看你也該給自己買個手機適應適應現代化的生活了。”

    “對啊，這樣萬一哪天有急事找你，就能馬上找到你了。”蘇清月附和。

    “嘿，你們兩個倒是這么快形成統一戰線了。”乘風看著兩人一唱一和的樣子，孩子似得笑了笑說。

    “在說什么這么熱鬧？”溫逸塵端著水果從廚房走出來，“剛才忙著在鼓搗魚，都忘了招待你們了，來來來，吃水果。”

    康小雨拿了個蘋果遞給清月，“我們在說關于手機的利弊，順便勸勸乘風這個大隱隱于市的圣人買部手機用用。”

    溫逸塵笑了，“那你們可要做好磨破嘴皮子的功夫了，乘風追求的可是來去如風無束無縛的生活。”

    乘風見幫手來了，連連點頭。

    蘇清月吭哧啃一大口蘋果，“也對，手機這種高科技的產物的確不適合乘風哥，他就適合一個人在家里寫寫字刻刻章連練功順便再畫個畫什么的，這種高科技的玩意需要消耗很多腦細胞，對著這個愚笨之人，確實不適合他。”正在吃橘子的康小雨一聽忍不住笑起來，“嗯嗯，我也覺得是。”

    乘風聽完瞪眼看著清月，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溫逸塵笑呵呵的拍拍乘風的肩膀，儼然是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兄弟，跟美女斗嘴你可不是對手哦，得罪女人尸骨無存，我跟她逗了好幾年了都沒有逗過她。”說完，沖著康小雨調皮的擠了一下眼睛起身又到廚房去了。

    “對了，乘風，我這次走還不知道以后會不會再回來，給我畫個扇子留作紀念吧，以后想你們了，拿出扇子看一看，也是個念想。”康小雨又開始了新的話題。

    “好啊，你喜歡山水還是花草？”

    “我喜歡樹林帶著鳥兒的那種行不？”

    “兩只黃鸝鳴翠綠，一行白鷺上青天，怎么樣？”乘風想到杜甫這首《絕句》。

    “好，我想要的就是這種意境。”

    旁邊坐著的蘇清月又陷入了玩手機的自娛自樂境地，溫逸塵又回到廚房忙活飯菜去了，現在清月連個聊天的人都找不到了，她翻了翻游戲，沒一個想玩的，就說了一句去廚房看看，離開了客廳。

    溫逸塵正在給涼菜做拼盤，四冷四熱外加一條火燒大鯉魚，這對于四個人來說可是相當豐盛的了。

    “餓了？”溫逸塵見清月跑到廚房來，轉回身問道。

    蘇清月搖頭，晃晃手里的蘋果笑道：“這兒還沒吃完呢，不餓。乘風哥和小雨姐聊得挺開心的，我又沒什么話能插進去，就來廚房幫你了。”

    “嗯，他們兩個是挺能聊的，上大學的時候是一個專業，共同話題比較多。”溫逸塵想起往事，手里的動作不由頓住，面帶微笑的愣了一會兒，才又繼續忙活，好像用了極短的時間回味了一下過去的時光。

    蘇清月忍不住好奇，但又不好意思多問，猶豫半晌結果忘了該說什么，變成了傻笑。

    清月個子不算太高，胖乎乎的，小圓臉尖下殼加上一對水汪汪且會說話的大眼睛，一笑起來呆萌呆萌的，加上現在本就是無意識的傻笑，看上去更是可愛無敵。

    溫逸塵看著清月傻呵呵的樣子，忍不住也跟著笑起來，“想什么呢，這么開心？”

    “啊？那個……”蘇清月還是沒想好要怎么開口，吭哧又是一大口蘋果咬下來遮擋尷尬，看上去更顯呆萌了。

    溫逸塵看得樂不可支，便伸手拍著她的頭說：“乘風真是不厚道，有你這么可愛的小妹妹怎么不早點帶出來讓我看看？哈哈，你這小丫頭真是太好玩了。”

    蘇清月囧兮兮的瞧著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哭該笑，只得珊珊提醒，“大哥，我都已經快二十歲了，好歹也是個大學生，早就不是你想象的那種抹著清鼻涕的小妞妞了好嘛？”

    “好吧好吧。”溫逸塵嘴上答應著，還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蘇清月釋然了，見逸塵這么開心，似乎也不是什么禁忌話題，就趁著氣氛不錯八卦起來，“逸塵哥，你和小雨姐分手之后還能做回當初的好朋友，真是難得啊。”清月說完小心翼翼的看著溫逸塵的臉色，見他只是收斂了一下臉上的笑容，并沒有出現什么風云巨變的表情大反轉，就放心的打聽起來，“你們當初為什么分手啊？”

    “我們高中的時候就在一起了，后來一起念大學，感情一直都很好，畢業后的第二年，我本來想跟她求婚，結果，她說愛上了別人想分手。分手后一個月不到，她就去法國跟一個男人閃婚了。”溫逸塵垂下目光，依舊笑著，“或許是因為在一起太久了，所以沒了當初戀愛的感覺了吧。”

    溫逸塵說完，臉上明明還是笑著的，但表情卻讓人看著想哭。

    蘇清月一下下慢慢嚼著蘋果，一時間覺得這酸甜可口的果子有點難以下咽了。

    “逸塵哥，對不起啊，我見你和小雨姐還是好朋友，以為你已經不在乎了呢，不知道你心里還是這么難過。”她滿臉愧疚的道歉。

    溫逸塵一愣，凝重著口吻問：“我看上去很在乎？”見蘇清月重重點頭，只得無奈的笑著嘆口氣，“其實早就不怪她了，她現在和老公生活的很幸福，而且一家子都要移民到法國去了，她能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我該為她高興才對，只是想起那些陳年舊事有些傷感罷了。”

    “沒關系，都過去了，逸塵哥你這么好，肯定能找到更好的女孩的。”蘇清月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才好，所以就說了句萬金油的話。

    “嗯，我也是這么想的！”溫逸塵沖著清月眨了眨眼睛好像信心十足似得說。

    “聽說她回國了，我就想再聚聚，她在這邊的朋友不多，我想我們做不成情侶至少還算是朋友，這世間俗世凡事都講究個緣分，緣深緣淺命里注定吧。”溫逸塵一邊說著，一邊頗為無奈的又笑了笑。

    蘇清月也跟著憨憨的笑了笑，咬著蘋果隨口說道：“其實我吧，也不怎么相信愛情，什么天長地久啊，海枯石爛啊，白頭偕老啊，等等等等，都是小說里編出來騙人的，我覺得，就是因為人們得不到那種如夢似幻般的永恒愛情，所以才會創造出那么多美好的故事，給人一種這個世界存在真愛的假象。”

    溫逸塵認真聽著這小丫頭的話，覺得還真有幾分道理，不過看她笑呵呵的說出這么多消極的理論，好像一副曾經滄海的樣子，心里卻又有說不出的酸楚。

    “你還年輕呢，等你遇見你喜歡的人，你就會收起這些話，想跟他一輩子在一起了。”溫逸塵暖暖地看著清月，像老前輩一樣語重心長的教導她說。

    蘇清月想了想，若有所思的說：“或許吧，人在一時沖動的情況下會產生這樣的想法很正常，但是等這個沖動過去了之后，估計就會后悔了。照我說啊，與其等著那個時候面對爭吵、分手帶來的痛苦，還不如就別開始，一直一個人那多瀟灑。”

    溫逸塵簇起的眉頭，倏爾展開，“你這想法倒是和乘風有點像，他一直都覺得世間的牽絆會阻礙他的人生，就像手機，一直都沒見他買過，甚至連車都不買，每回說起這些來都說是一些俗物而已。”

    “乘風哥不是真的打算以后出家吧？”

    “嗯，他以前的確有這個想法，他上面還有一個大哥你知道吧？所以總覺得來自家庭的壓力沒那么大，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去出家了，不過，這畢竟不是什么小事，他或許還在等待時機，又或者……”溫逸塵頓了頓笑道：“只是跟我們兄弟幾個開玩笑說的戲言而已。”

    “是這樣嗎？”蘇清月又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把最后一口蘋果吞進肚子里，扔了蘋果核，指著涼拌海蜇問：“這個需要端出去嗎？”

    “嗯，已經弄好了，端出去吧。”溫逸塵把海蜇交給她，“謝啦。”

    很快飯菜上桌，每道都是色香味俱全，光是看看就讓人食欲大振。

    蘇清月不僅年紀最小，也算是跟這三個人交情最淺的一個，今天本該是來陪客的一頓飯，突然倒像是變成了主角一樣，三個人輪流給她添菜。

    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她的胃口卻并不怎么好，來回來去想的都是溫逸塵的話，想起來的時候就忍不住想看看乘風，跟他的目光對上卻又會趕緊躲開，心里懷揣的小鹿撞得亂七八糟頭破血流，攪合得她十分抑郁。

    好不容易挨到吃完飯，跟溫逸塵道別，簡直就像是經歷了一場戰爭似的，終于能如釋重負得舒口氣了。

    乘風騎自行車送她回去，才出小區門口就趕緊問：“你是不是有事兒？”

    “沒啊，怎么了？”

    “吃飯的時候一直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樣子，不是有事是什么？”

    “我在思考人生。”

    乘風一口氣沒憋住撲哧笑了出來，“那你思考到什么了？”

    “逸塵哥那么好，小雨姐為什么要跟他分手呢？”蘇清月靠在乘風的背上看著路燈眨眼睛，可惜，這些會說話的燈光也不知道問題的答案。

    “你這是在思考別人的人生啊？”

    “嗨，誰的人生不是一樣值得思考啊。”蘇清月滿不在乎的回答。

    乘風無語了。

    過了一會兒，乘風見清月依然沉默不語，禁不住騰出一只手回身拍了拍清月的后背道：“不過這別人的人生我也回答不了你啊，剛開始的時候，逸塵是覺得小雨看中了那個法國人的錢和身份，不過……到底是因為什么，除了小雨之外誰都不知道。”

    “那這世上還有真正的愛情嗎？”蘇清月順勢丟出這顆重磅炸彈。

    從古至今不知道有多少人疑惑過，解說過，證明過，但至今沒人能給出一個官方可求證的答案，因為這問題根本就是因人而異，信則有，不信則無。

    “真正的愛情就像一種神話，有沒有，只有你自己心里知道。”乘風很認真的說。

    “是嗎……”清月喃喃了一句，又掉進紛亂的思緒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