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含沙射影表心跡

    不過，指點歸指點，古琴的技藝到底也不是指點幾句就能突飛猛進的，幾經波折，清月還是不能處理那些來勢洶洶的轉音，最后不得已，也只能讓乘風出馬，把曲子做了細微的調整，在難度上稍稍降低了一些。

    清月練熟了之后，把這件事一五一十的告訴給了Kitty，到底是自己的問題，清月覺得應該跟公司知會一聲，免得到時候讓別人挑出問題來出亂子。

    不多時候，清月就接到了許海博的電話，說是讓她明天早上早些過去，讓他先聽一遍曲子再說。

    乘風在一旁聽著，忍不住問道，“這個許海博現在對你怎么樣？”若不是那一次偶然見到許海博送清月回家，他都不知道兩人之間的關系竟然會那么親密。

    乘風想了想，覺得用親密這個詞來比喻似乎又有些過了，索性，念頭一轉，變成了“要好”。

    “什么對我怎么樣啊？”清月懵懂，“我跟他本來就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朋友，還能有什么？”

    乘風努努下唇，“他不是在女孩眼里很受歡迎的那種男人嗎？”

    清月見他目光閃爍，一臉孩子氣的模樣，忍不住笑道，“是很受女孩們歡迎啊，但也不是所有的女孩都喜歡他吧？”

    “也是。”乘風憨憨的接了一句。

    清月眸光一轉，調笑道：“你在女孩子眼里不是也很受歡迎嗎？”

    乘風見她一臉壞笑的樣子，撇撇嘴，“再受歡迎也沒用啊，我喜歡的那個女孩好像對我不屑一顧呢。”

    “誰說的！”清月瞪圓了眼睛急聲反駁。

    “不是嗎？”

    清月看出乘風有意逗弄自己，揚起粉拳錘在他手心，“壞人。”

    乘風呵呵笑著攥住她的手，“男人不壞，女孩不愛，對了，反正時間還早，要不要一起看看袁中平的演出？”

    “好啊。”清月馬上投了贊成票。

    說起來，袁中平也是一位頗具傳奇色彩的古琴藝術家。他以“清明”兩字為謚號，一來是因為在清明節當天的毛毛細雨中，去甘乃迪國際機場接同學，二來則是為了紀念他的父親。聽說袁中平出國前夕，戎馬一生的儒將父親贈他八字“清明在躬，志氣如神”。

    這位深得“吳門”真傳的古琴演奏家曾說，古琴是最能代表中國傳統文化的樂器，自古以來深受知識分子與世外高人的尊崇與喜愛。於他而言，古琴不僅僅是一種樂器，更是一把開啟宇宙奧秘之門的鑰匙。

    他收藏歷代名琴，目前珍愛的藏品有宋代朱熹、名為“冰磬”的古琴，琴身漆黑發亮閃耀寶光，似乎在訴說歲月的滄桑，背部刻有“中和且平”“晦翁自銘”等題字，其中的“中和且平”與袁中平的名字非常巧合。據說，他有一張古琴，是琴家徐文鏡修過的明代古琴，龍鳳之象，古人之形，造型古樸，音色純凈幽雅。

    其實，最讓乘風佩服的不是他在古琴方面的造詣，而是他的生活方式。

    他擁有的名琴還有明、清、民國等歷代名琴，都是機緣湊巧得來。近年袁中平較多追求生命的意義，他戲稱自己是“四無”階級──無房子、無車子、無妻子、無兒子，兩袖清風，了無牽掛。自“臺北藝廊”走入歷史后，他不再另覓他職，決心為自己的追求而活，於是打起包袱攜琴走天下，踏遍名山大川，遍訪僧道高士。久而久之，自己也沾染了不少“仙氣”。

    某次接受《世界周刊》的專訪時，袁中平穿著一襲漢服，道士打扮，蓄須留發，長袖舒展，頗添幾分仙風道骨。他一臉嚴肅地對記者說：“我這身打扮，不是現在為了接受訪問刻意穿給你看的，我平時外出就是這樣穿著的。”接著，袁中平介紹自己身上的乃是中國正式的“漢服”，最初他用于古琴演奏服裝，近年他過著一種閑云野鶴、云游四海的生活，于是干脆還自己一個“本來面目”。

    袁中平近年確實穿一襲“漢服”攜琴走天下，拜名師于吳門，訪高士于山林，樂琴棋于洞府，清奇而脫俗，遺世而獨立。

    說起他隨身攜帶古琴，是因為袁中平在在青島嶗山的一段奇遇。

    嶗山區北宅鎮畢家村西有個華樓宮，東邊有疊石似樓故名，該宮由道人劉志堅創建於元泰定二年 (1325)，奉道教全真華山派，現住持冷智慧。袁中平任職青島大學古琴研究室主任及教授時，忙中偷閑到被列為青島市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的華樓宮一游。沒想到甫步入宮內，住持冷智慧撲通就下跪，口稱“弟子叩見師傅”。

    原來，冷智慧10年前得一古琴，卻苦于無人教授，近日卜得一卦，得知老師將至。

    袁中平聞言雖然覺得難以置信，但對照拜師習琴的種種經過，總覺得冥冥中有某種神秘力量指引自己以琴聲傳道。所以無論走到哪里，一張古琴都與他形影不離。

    當年他青春不留白，如今踏遍青山人未老，青海高原，戈壁灘上，廬山腳下，仙人洞內，黃河邊，玉門關……，處處留下他的蹤影和琴聲。而在滾滾紅塵的紐約，他則是大隱于市的古琴演奏家。

    在著名的陽關──玉門關，袁中平在戈壁灘演奏《陽關三疊》：“清和節當春，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說來奇怪，正當他自彈自唱之際，一會兒功夫，居然天降毛毛細雨，雨點滴在琴身上，而這兒可是久旱的沙漠地帶。

    如今袁中平長居美國，生活在物質文明的國度里，更需要心靈寄托，中華文化便是他的依歸。除古琴外，他也喜愛中國文學和書法，發現琴曲樂句的連接轉承，與文學有相似的關系。與書法中回鋒頓挫，淹留飛白等筆法，也有共通性。他請朋友用陶瓷制作仿古琴磚，也曾用大理石板置于琴桌上，探討不同的音效。

    袁中平跟書法家張隆延習書法，頗有心得，曾在海峽兩岸及美國舉辦《墨里弦間─袁中平書法展暨古琴演奏》。他認為，書法與古琴藝術歷來代表中國人文的最高表現，兩者間所蘊含的美學與哲學的文化意義及精神層次，深刻影響中華文化。自古以來書道與琴道就被奉為君子修身養性的方式。

    吳兆基曾對袁中平說，琴音有次聲波，穿透力強。琴音波是與腦音波有共震的，無怪乎袁中平每次聽到琴的聲音，心中便感平和安定。他也嘗試在高山深林，平湖庭院，陰陽寒暑，風間水旁，彈奏古琴，藉此體驗大自然與古琴的關系。

    “同樣的琴，同樣的指，同樣的曲，同樣的人，會因著年紀經歷而有不同的琴韻。那是因為速度節奏指法的掌握有所差別，也是性情的變化，更是對人生不同的體會。”

    倆人一邊看著視頻，乘風一邊給清月講著袁中平的個人傳奇故事，看完袁中平的演奏視頻，乘風笑微微的拍著清月的肩膀道：“感覺怎么樣？”。

    清月想了想說：“大師的演奏水平確實令人震撼，不過、、、、、、你是不是也想跟袁中平一樣當個四無階級的人？”

    “為什么這么問？”乘風有些奇怪。

    “總覺得你喜歡袁中平是因為向往他的生活方式，有時候人只有無欲無求才能很自我的活著，因為妻子、孩子有可能都會成為生活的牽絆，你想要瀟灑的活著，就只有放棄情愛上的那些東西，不是嗎？”清月很認真的看著他，眼睛中閃著燈影灼灼的神情，讓人不敢與之對視。

    乘風沉默半晌錯開目光，點頭，“的確。”

    “但是……前提是我沒有遇見喜歡的人，現在我既然遇見了你，那么我生活的重心就會有所轉移，這感覺就像是你小時候追求過偏執的東西，長大之后忽然覺得一點都不重要了，我只想跟著我的心生活，而你……占滿了我的心。”乘風說完把清月輕輕抱進懷里，輕輕拍著她的后背，“你就不要再懷疑我的心了，你總這樣懷疑我……我有多委屈啊。”

    清月扁扁嘴，“反正你現在還在試用期，隨時都可以辭職不干。”

    “我才不呢，除非你這個老板娘要辭退我，不然，我一定會堅守到最后一刻。”乘風扶著她的肩膀輕笑一下，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又親了親的唇角。

    “好了，時間不早了，去睡覺吧。”

    清月看著乘風清明的眸子，也覺得自己的擔心有些多余，不管左想還是右想乘風都不會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

    或許，老天真的是公平的，清月暗想雖然自己在沒有母愛的環境下長大，但現在老天就給她送來一個百分百無死角好男人。

    清月笑著點點頭，在乘風額頭輕輕一吻，起身回自己房間。

    她決定要好好享受這個男人給自己的寵愛，也當一回那些猶如花兒般的女生。

    乘風到底是高手，將曲子改的不著痕跡。第二天許海博一聽之后馬上點頭，覺得沒什么不可，反正清月本來就不是什么名家大成，只是個小小的兼職學生，就算演奏的曲子有些瑕疵也是無可厚非的。

    清月正打算出辦公室的時候，被許海博叫住：“平安夜有什么安排？”

    清月一愣，這才想到是圣誕節將至，每年這個時候她都會購置不少蘋果和橙子，用各種包裝打扮起來再以高價賣給學校里的男生女生，雖然是明擺著被坑，但那些追求浪漫的男男女女們卻從不會多計較那幾塊錢。

    不過，她今年因為有工作，所以并不缺錢，加上一直在乘風那兒住著，竟然把圣誕節給忘得一干二凈了。

    “沒計劃呢。”清月笑著隨口答了一句。

    “平安夜我要在天上人間開party，你要不要來？”許海博滿眼期待的看向她，手指間夾著一個熨帖著金字的粉紅色請柬，諾大的Merry Christmas很惹眼。

    清月有些遲疑的將請柬接過來，“我考慮一下吧。”

    許海博微笑，“如果有想一起來的朋友，也可以叫上，到時候讓他們跟你在一起，用這張請柬就能進來了。”

    “好。”清月笑了一下，將請柬收進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