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當眾頂撞
作者：
周清 更新：2020-03-15 20:05 字數：2452
第一個接到電話的是穆易禮，聽奚雨栩的口氣好像有些不對，就不知發生了什么，是工地上出了問題，還是有其他要緊事？來到現場，見奚雨栩衣衫濕透，白凈的臉曬得通紅，可表情卻冷若冰霜。穆易禮見奚雨栩冷臉對他不說話，正疑惑間，其他五個人也陸續到了。
奚雨栩背著手虎著臉站在溝邊上，其他人見狀，不知發生了什么。因為是穆易禮負責這工程，都朝穆易禮看，想在他臉上看出點什么。穆易禮被看得周身不自在，茫然地看了看奚雨栩。
在你看我，我看你，一群人像在演啞劇的時候，奚雨栩終于開口了。他用手擼了一把臉上的汗水說：“這么熱的天把大家叫來，有點過意不去，但這事又不得不讓大家知道，而且一定要到現場看了才清楚。”他睥睨了一眼穆易禮繼續說：“所以，大家還是先看了現場再發表意見。”
站在溝邊的其他六個人，均朝溝底工人們施工的地方看去。臉曬得通紅的于慧芳對建筑施工是外行，她穿著中跟涼鞋，擔心一不小心滑到溝底去，看了一眼便迅速離開溝邊。其他幾位倒是認真仔細地看了又看。工人們見公司的最高領導們都來了，以為是來檢查工作的，光膀子的趕快去拿了衣衫穿上，沒戴安全帽的也趕緊去把安全帽戴上。以安全施工的要求，工人是不允許裸著頭、光著膀子施工的，可天實在太熱，又是在施工下水道工程。在太陽偏西，陽光被街屋擋住后，有些工人就脫掉了衣衫，摘掉了安全帽。穆易禮想，奚雨栩不會是為安全施工的事把大家叫來的吧。
這么熱的天，一群衣衫光鮮的人，站在下水道的施工現場指指點點，路過的市民不知發生了什么，就有人不顧炎熱酷暑，駐足看熱鬧。有人認出這是廣廈建筑公司的高層領導們，想看個究竟，便站在屋檐下的陰影處朝他們看。
看看差不多了，奚雨栩手一揮說：“回公司開會。”
大家分別上了自己的汽車或摩托車，讓奚雨栩先走后，其他人便魚貫向公司駛去。沒有一個人發現有什么問題，回公司的路上，都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李懷善和穆易禮想到了一塊，奚雨栩這樣興師動眾，不會是為安全施工的事吧。
小會議室熱得像烘箱，于慧芳搶先去把空調打開。奚雨栩先去他的專用盥洗室擦洗了一番，換了件短袖衫，然后來到會議室。
“本來想在工地開個現場會的，可有些話不便當著閑人和工人們說，所以把現場會移到公司的會議室來開。”奚雨栩點了根香煙繼續說：“誰先說說，剛才在現場看出了什么問題。”
穆易禮和李懷善聽后想，看來并不是為安全施工的事，否則怎么不能當著工人們說呢？可不為這又為什么呢？眾人面面相觀，不知說什么好。
“李懷善，你先說說。你是工民建畢業的大專生，又是公司的副總經理，應該看出問題。”奚雨栩知道別人可能看不出問題，說不出所以然，所以先點李懷善的將。
“我沒有看過施工圖，單憑現場，我沒看出問題。”李懷善實話實說。
奚雨栩面色凸顯不悅，他掃視了一下其他人說：“你們呢，有誰看出了問題？”
李懷善也沒看出問題，其他人就更看不出了。
見大家面面相覷，誰也不說話，奚雨栩并沒有讓穆易禮發言，而是面孔一板，桌子一拍說：“我看你們都是敗家子！”
氣氛驟然緊張起來，室內除了空調的嗡嗡聲，靜得仿佛沒人一樣。開董事會，還從來沒有見過奚雨栩發這么大脾氣。于慧芳用眼角偷看了一眼奚雨栩，見他的臉陰得嚇人，趕快低下頭去。穆易禮是當事人，知道是自己的事，想說些什么，可又不知說什么好，干脆陰著臉不說話。
“說話呀！都啞巴啦？”奚雨栩大聲吼道。然后他指著穆易禮大聲說道：“你！穆易禮！你干的好事，你怎么不說話？難道想讓別人來為你承擔責任？”
穆易禮坦然地說：“說實話，我也沒看出有啥問題。有錯的地方你朝我說，這工程是我負責的，跟他們無關。”
“你還知道承擔責任了？你現在能得不得了了。”奚雨栩接著想說，你現在是鎮上的大紅人了，可一想不妥，馬上改口說：“哪里還把我們放在眼里。”
穆易禮仿佛一下子鉆進了云里霧里，不知奚雨栩發的哪門子火，更不明白自己哪里逞能了。他心里不高興，言語不免重了起來：“奚老板，我有錯你就說嘛，光發火干什么？”
說實話，奚雨栩剛才的火是故意發的，對別人是裝樣子的，對穆易禮則是想先給他個下馬威。現在，樣子裝過了，威也發過了，就開始了他的言歸正傳。他穩定了下情緒，用手指在空中朝大家劃了一下，說：“難道你們都沒有看出來？”他又點了根煙繼續說：“下水管道用得著埋這么深嗎？下水道的管徑用得著那么大嗎？護管的混凝土標號用得著這么高嗎？”奚雨栩一口氣三個反問。
穆易禮沒想到是這三個問題。心里說，用得著這樣興師動眾、大發雷霆嗎？嘴上卻說：“奚老板，我這是在按圖施工，按規范施工。施工中的用料也沒有超過圖紙上的要求。”
穆易禮為自己辯駁，無疑于火上澆油。奚雨栩提高聲音說：“難道我不知道是在按圖施工嗎？你按圖施工了，可公司到哪里去賺錢？”
“如不按圖施工，鎮上和質監部門來檢查時不要出聲音嗎？”穆易禮明白奚雨栩的意思，可他認為只有按圖施工，按規范施工，才能保證工程質量。而且這也是施工單位和施工人員的行為規范、職業道德。但他更知道，現在有些施工企業，為了賺錢，根本不顧工程質量，施工時偷工減料，結賬時買通建設單位的現場負責人，采用多簽證多結算的手段來獲取利益；施工時不按圖施工，結算時卻按圖結算等手段來謀取高額利潤。可穆易禮受過傳統的家庭教育和正統的高等教育，為人處事一向循規蹈矩。這很不符合奚雨栩的口味，所以，兩人常為這種事意見不合，甚至發生口角。這次，看來鬧得有點大了。
“質監部門會來計較這種屁事？鎮上分工負責該工程的不是你那兩個同學嗎？平時你們經常在一起吃吃喝喝，關鍵時刻他們不幫忙，不是白喂他們了嗎？”
“幫忙也得講原則。政府花那么多錢把工程交給我們公司，如果質量出了問題，我們不但不能向政府交待，更重要的是不能向全鎮的老百姓交待，不能向后人交待。”穆易禮不想在吃吃喝喝的問題上糾纏。他意識到，奚雨栩可能在借題發揮，一定別有原因。但在工程質量上，他認為必須堅持原則。
奚雨栩又拍了一下桌子說：“穆易禮！你也太狂妄了。難道我要你來給我上政治課？”
“我沒有這意思，我只是做了我應該做的，說了我應該說的。”不管奚雨栩怎樣發火，認準了理，穆易禮會固執己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