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得到妻子的啟發，穆易禮身心輕松了許多，便很快入睡。雖然睡得晚，可次日醒得卻早。妻子六點半起床時，正在做夢要尿尿的穆易禮，被子被妻子一牽動便醒了過來。他上衛生間后，鉆進被窩想再睡一會兒，可這幾天所發生的事又一起來到他的腦海里，便沒有了睡意。

    是啊，還是妻子說得對，應該去向奚雨栩說清楚。為公司做了那么多事，吃了那么多苦，還要蒙受冤枉、背黑鍋，真是冤死了。他撫摸了一下臉上還沒有完全痊愈的傷疤，心里既難受又忿然。

    起床后，他拉開窗簾向外看去，天還沒有完全亮，灰蒙蒙的。發了一夜威的西北風也沒有累倒，似乎變得更加瘋狂，樹枝發出尖銳的呼嘯之聲，使人聽了心里發悚。穆易禮在窗前發了一會兒呆，想到今天要去奚雨栩那里澄清是非，便趕快下了樓。他知道奚雨栩有個不變的習慣，上班沒有特殊情況他從來不遲到。臨近年關，找他的人多，穆易禮今天準備提前去公司，趕在別人的前面。

    早飯后，風似乎小了一點，蒼穹中灰茫茫的一片，像要下雪的樣子。穆易禮發動好汽車，熱車半分鐘后，便向公司駛去。

    七點半上班，穆易禮到公司時還不到七點十分。天寒地凍，很多建筑工地都已停工，外地民工已開始陸續返鄉。公司的管理層除財務人員忙得暈頭轉向，其他人員則大多無所事事了，所以，上班時間也不需要那么準時了。穆易禮見奚雨栩的汽車已停在他的固定車位上，心想，他上班還真是早。

    穆易禮停好車，上樓向自己的辦公室走去。時間尚早，整個辦公大樓里毫無生氣。穆易禮知道，除奚雨栩，自己可能是第二個來上班的人。還有保潔員徐悅云也應該來了，她要在上班前把奚雨栩和兩個副總的辦公室打掃收拾好，所以，通常情況下，她比在大樓里辦公的任何人都來得早。

    穆易禮進辦公室，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向六樓走去。

    大樓里冷得出奇，死一般的寂靜。天陰沉得很，樓道里沒有開燈，有些昏暗。穆易禮心里說，這個徐悅云，怎么連個燈也懶得開。再一想，這么冷的天，也許她還沒來上班呢。穆易禮心事重重，腳步沉重地來到奚雨栩的辦公室門口，由于心情不順暢，他竟忘記了敲門，直接推門進去。因為穿的是軟底皮鞋，他進門時毫無聲息。進門后，他第一眼朝奚雨栩的辦公桌看去，發現沒人，便朝窗下沙發的位置看去。這一看不要緊，沙發上的一幕，讓他驚愕得仿佛被人使了定身法，站在那里動彈不得；啊字噎在了喉嚨口，嘴巴張得老大，中風似的一時不能合攏。

    穆易禮定在那里不知所措。

    雙人沙發上，奚雨栩正抱著徐悅云在啃她的嘴。兩人的羽絨服掉在沙發背后的地板上。奚雨栩在啃徐悅云時，左手緊緊摟著她，右手從她腹部的衣服內向上伸到她的胸.部。徐悅云邊嘴里發出嗚嗚之聲邊微微掙扎著。

    不知是因為空調的嗡嗡聲，還是一人投入一人慌亂著，他們竟然沒有發現有人進門。

    也就兩三秒鐘的時間，張口結舌的穆易禮從驚愕中反應過來，他的心一陣狂跳，立即轉身向門外逃去。可還沒有走到門口，徐悅云“啊”的一聲尖叫，又把他驚得定在了那里。

    就在穆易禮轉身向外走的時候，徐悅云正好抬手去撩遮在眼睛上的一縷亂發。她發現眼前有人影一晃，便本能地發出一聲尖叫，并立即掙脫奚雨栩的手，站到了地板上。

    正在興頭上的奚雨栩，也被徐悅云的一聲尖叫嚇了一跳。他本能地轉身一看，發現穆易禮站在門口。他的臉一下子漲得像豬肝，不禁火冒三丈。他站起身來朝穆易禮咆哮道：“你是怎么進來的！怎么連門也不敲！”

    徐悅云已從地板上拾起自己的羽絨服，順手把奚雨栩的羽絨服也拾起來扔在沙發上，然后紅著臉，側身繞過穆易禮，披著一頭亂發，逃也似的向門外走去。

    “奚老板，我錯了。”穆易禮面無表情地說，心里卻感到好笑，我錯什么呢？接下來他想說我不該現在來，但感到此話不妥，便收住了口。

    “哼！你知道錯了？你錯的地方多著呢！給我滾！”奚雨栩聲色俱厲，暴跳如雷。

    穆易禮明白“錯的地方多著呢”指什么，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可什么也沒有說。他已開始冷靜下來，知道今天來得不是時候。但后悔已來不及，聽天由命吧。想到此，他邁開步，向門外走去。

    “站住。”奚雨栩已坐到了辦公椅上，聲音比剛才緩和了許多。

    穆易禮轉過身，不知奚雨栩接下來想干什么。

    “回來。”奚雨栩的聲音又平和了許多。他意識到，剛才不該發這么大脾氣。自己做了不該做的事，還朝人家發火，這實在有點荒唐。

    “奚老板，其實我什么也沒看見。”穆易禮來到奚雨栩的對面平靜地說。

    “好了，好了，看也就看見了，我也不想解釋。只要你不出去亂說，也就等于沒看見一樣。”奚雨栩面無表情，兩只老鼠一樣的眼睛盯著穆易禮滴溜溜地看。

    “你放心，我會把這事爛在肚子里的。”

    穆易禮明白，這種事即使奚雨栩不這樣說，也是不好隨便出去亂說的。如說出去了，影響奚雨栩和徐悅云的聲譽是小事，弄不好小則破壞人家的家庭，大則可能還會鬧出人命來。

    “這就好。易禮，這么早你找我有事嗎？”奚雨栩的表情似乎有些變化。

    “其實也沒什么大事。”穆易禮有些懊喪，欲言又止。

    “沒什么大事？沒什么大事你這么早來干什么？”想起壞了他的好事，奚雨栩的臉一下子又陰沉下來。

    “老板，我想解釋一下周主任家工程結算的事。”穆易禮平靜地說。

    一聽是周莫誠家工程結算的事，奚雨栩又來了氣，說：“周主任家結賬的事不是和陳維前說好了嘛，還有什么事？”

    “老板，我想解釋一下，為什么會算得這么高的原因。”

    “怎么，你還想為陳維前說話？他已經答應了按五萬元結算，難道你要為他翻案？”奚雨栩沒想到穆易禮還來糾纏這事。

    “我沒有這個意思。我怎么會為他翻案呢？”穆易禮來了氣，語氣不免重了起來。

    “那你什么意思？”奚雨栩幾乎又要發火了。

    “事情是這樣的……”穆易禮盡量耐下性子。

    奚雨栩聽了穆易禮的解釋后，說：“我不是叫你親自在現場負責施工的嗎？人家都按標準做了、按標準算了還要你監督個屁。再說，誰做了工程不想多賺點？關鍵是看監管的人站在誰的立場上說話。”奚雨栩越說越響，越說越激動，說到后來他說：“誰知道你和陳維前不是串通好的？”

    這不弄巧成拙、欲蓋彌彰了嗎？穆易禮面呈慍色。奚雨栩知道他心里的滋味，便有些幸災樂禍。兩只老鼠一樣的眼睛轉了轉說：“好了，不要強詞奪理了。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你想拿回扣得好處的事也沒有既成事實，我也就不追究你的責任了。”

    “你說我們是串通好的？我想在其中得好處？”穆易禮沒想到事情竟會這樣，臉色十分難看。

    “難道我冤枉你了？你不承認人家可承認了。我已經不追究這事了，你還想怎樣？”奚雨栩想，你不提這事，這事也許就過去了。現在既然你提到這事，那么，今天你看到我和徐悅云的事，正好成一筆交易。他有些得意。

    “誰承認了？是陳維前承認了？”穆易禮的鼻子差點氣出第三個洞來。

    奚雨栩頓了頓，皮笑肉不笑地說：“易禮呀，你怎么還不明白？我舉個例子給你聽聽。一個男人走夜路時遇見一個美麗的姑娘，突然起了歹心，便把她拖到旁邊的樹林中，姑娘發現路上有人走過，便大喊救命。路人聽到喊聲后奔了過去，那男人嚇得逃跑了。姑娘因那男人強奸未遂，也就沒有報警。現在你聽明白了嗎？”

    什么亂七八糟的事。穆易禮聽了這風牛馬不相及的所謂例子，真有點哭笑不得。什么未遂不未遂的，你剛才和徐悅云才未遂呢。想到剛才沙發上的一幕，知道今天沒有選對日子，或選錯了時辰。穆易禮想拂袖而去時，奚雨栩陰陽怪氣地說：“還有事嗎？如沒有，你可以走了。”大概想到了和徐悅云在沙發上的事，意識到剛才的比喻有些不妥，奚雨栩的臉紅了一下。

    “無稽之談！”穆易禮氣憤地說了一句，鐵青著臉，轉身拂袖而去。奚雨栩看著他的背影，心里嘿嘿笑了一下，想，量你也不敢出去亂說，你還有把柄在我手里呢。

    下樓時，穆易禮遇到徐悅云用拖把在拖樓梯。徐悅云穿著件紅色緊身羊毛衫，把胸部勾勒得鼓鼓的，滾圓的屁股被牛仔褲緊緊地包裹著，剛才還是蓬亂的披肩長發，現在已梳理光溜，瀑布一樣隨意飄著。在扭動腰肢揮動拖把的時候，整個身段婀娜生姿，動作十分優雅。穆易禮經過她身旁時，不免多看了她一眼。徐悅云想和他打招呼，可看到他的臉色不好看，便紅了一下臉，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