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所長把分給自己那一份拿到宿舍，放在桌子上，從衣服荷包中掏出香煙，抽出一支放到嘴上點燃，邊吸邊看著放在桌子上的那份豬肉。心想，我身為一所之長，你藍斌斌真能一視同仁，我這一份沒有比別人多一兩肉。如果當時不是我點頭，你能在所里開荒種地嗎？能在達建豬舍養豬嗎？心里越想越生氣。吸完手中那支煙后，把煙頭往地上一甩，匆匆走進藍斌斌的辦公室，一聲不吭地坐在藍斌斌對面的辦公桌邊，又掏出一支香煙來點上。

    藍斌斌單獨一人在辦公室的時候，所長還是第一次前來坐，心存感激，并有受寵若驚的感覺。立即起身去倒茶，雙手遞給所長，恭恭敬敬地說：“所長好！請您喝茶。今天是什么風？把所長大人吹來了，是來看望屬下還是有什么指示？”

    所長低頭沉思一會，抬頭盯住藍斌斌的雙眼說：“斌哥，你的年齡是所里最大的，按理說不應該每個節假日都讓你留所值班，但這是老一屆所長留下來的不成文的規定。除女同志外，誰是所里最后來上班的新同志，誰就承擔節假日值班的任務，直到有新同志來接替為止。”

    “請所長放心！既然所里有不成文的規定，我就遵循所長的安排值班，并保證節假日的安全。”

    “這兩年，全所的男民警都還結婚沒多久，他們都要去給岳父岳母拜年，而你結婚好幾年了，岳父岳母又住在同一個村莊，去拜年也很方便。再說，節假日值班有節假日補助，不會虧待你！”

    藍斌斌見所長說話隨和，把值班的規定說的很明白，自己的岳父岳母就住在自己的隔壁，一日三餐都在一個家中吃。藍斌斌自從結婚以來，沒有去岳父岳母家拜過年，爽快答應了所長。并與所長半開玩笑說：“好！節假日我值班沒問題，誰叫我藍某人是剛來上班的人呢？俗話說，先到為君后到為臣嘛，沒有規矩不成方言。再說，年齡大算什么？大不了是比你們多吃了幾年飯而已，工齡和工作經驗都比不上你們，理應我值班，多向你們學習！”

    “你沒意見就這么定了！等大家來上班后，我讓你補休假。”所長說完后，站起身就要走。

    “報告所長，我還有一事向您匯報！”

    “不就是叫你值班嗎？怎么還要和我談條件呀？”

    “不是談條件，是匯報！”

    所長轉過身來，大聲說：“有屁就放，有話就快講！”

    藍斌斌心想，自從我上班以來，節假日都是安排自己值班，并且從沒推辭過。這一次，自己先是答應下來，然后客客氣氣地說匯報，所長怎么會發這么大的火呢？心里感到有一絲不快。強裝微笑說：“我都來了大半年沒回家了，估計這兩天來辦事的人少，我已答應了孩子，給他賣個新書包回去，給我一天假行嗎？”

    “你想回就回吧！不過，明天下午你一定要來上班，否則，作你曠工處理。”所長說了后，匆匆忙忙轉身走了。

    藍斌斌立即關了辦公室的門，大步走到派出所旁邊的菜地去，扯了一大把蒜苗和幾兜白菜，用兩個袋子裝起來，挑著一擔蔬菜急急忙忙向公路走去。剛到公路口，看到一輛大巴車開來，慌忙攔下大巴車，乘車到縣城去給孩子買書包，然后又匆匆忙忙去車站，坐車回家里。回到家里已是六點多鐘，夜幕已降臨一會，村莊里的人都已吃過晚飯，坐在火爐旁邊烤火聊天了。

    妻子看到藍斌斌挑了一擔蔬菜回來，急忙上前去接住丈夫肩膀上的擔子，關切地說：“孩子他爹，你怎么這時才回來？吃過晚飯沒有？我幫你熱飯去。”

    “從派出所到縣城，然后轉車回到家里，加起來有七八十里路程，還步行了十幾里路，肩上又挑了一擔蔬菜，路上哪里有時間吃呀？”

    兒子剛剛打開家庭作業課本，正準備寫寒假作業，突然，聽到父親說話的聲音，急急忙忙跑出來，邊往外跑邊喊：“爸爸，爸爸……給我買了新書包沒有？”

    藍斌斌看見藍天從里面跑出來，迅速蹲下去，高興地說：“乖兒子，快快過來，讓爸爸抱抱你。”

    蓮花看到藍天跑了出來，趕快把一擔蔬菜放在一旁，悄無聲息地走進廚房，幫丈夫熱飯菜去了。藍天一把撲在父親的懷里，喃喃說：“爸爸，告訴你一個小秘密，乖兒子、媽媽、婆婆和外婆，天天都想你回家！下午，外婆和婆婆還在問媽媽，爸爸什么時候才回來？”

    “哈哈，哈哈！乖兒子，爸爸現在不是回來了嗎？你看看，這是什么東西？”

    “哈哈！書包，我的新書包！媽媽，爸爸已給我買回來了新書包！”藍天接過新書包，在藍斌斌的臉頰上親了一口，驚喜若狂地大聲叫喊起來。

    “乖兒子，爸爸不在家時，你聽了媽媽的話嗎？”

    “您的兒子可乖了，不僅在家里聽媽媽、婆婆和外婆的話，在學校還聽老師的話呢！爸爸，您看看那墻壁上，是這個學期的獎章，我又被評為了三好學生！”

    “藍天，你真是爸爸的乖兒子，這下爸爸可以放心上班了，多賺些錢回來，讓乖兒子吃飽穿曖，送乖兒子去讀大學……”藍斌斌也給抱在懷中的藍天臉上親了一下，邊說邊向廚房走去。

    第二天清晨，藍斌斌起床來，到廚房上去熱了些冷菜冷飯，吃了后就匆匆忙忙去公路旁等車。乘車到達派出所已是下午兩點多鐘。

    上午，所長看到藍斌斌請假回去了，心想，全所只有一個先進指標，他回去也少了一個競爭對手，于是組織全所干部職工召開了年終總結會。會上，所長要求每人發言，自我總結一年來的工作，最后宣布推選一名縣先進工作者。所長的話剛剛說完，大家紛紛說：“這個先進還用評嗎？藍斌斌同志雖只來上了大半年班，但他對工作認真負責，積極肯干，還用休息時間開荒種菜，全所的民警吃的都是他種的蔬菜，還給每人分了十幾斤豬肉帶回家去過年，不知為大家減少了多少伙食開支。”

    所長聽了大家的議論后，心里很不高興。心想，你們不提他種菜和養豬的事還好，一提到這事我就生氣！我是一所之長，他分的豬肉與做臨時工的大師傅一樣多，并且還給我搭了半邊豬腦殼，骨頭全給我了。再說，前年和去年，兩年都是評我為縣嘉獎的，如果再評我一年縣嘉獎，我就能提升一級工資。緊鎖雙眉，瞪眼看著大家，大聲說：“你們是所長還是我是所長？我還沒講完，你們就打斷我的話題，你們還講不講組織紀律了？如果像藍斌斌這樣，不服從領導安排，專門搞自己的私人路子，也可以評為縣先進的話，我這個所長也不來上班了，去搞自己的私人路子算啦。藍斌斌有三點不夠評先進，一是他工作只有半年時間，在這坐的每個人都要比他貢獻大。二是他只是一個職工，給他評先沒用，我們是國家干部，只要連續三年評為縣級先進，可以加一級工資。第三，他是坐辦公室的，每天日頭不曬雨不淋，他沒我們辛苦。我們無論是天晴還是下雨下雪，也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只要有人報案，就必須出警，工作比他辛苦多了，甚至很多時候面臨著生命危險，大家想一想，這個縣級先進應該評誰？下面，進行不計名投票，誰的選票最多給誰。”

    指導員聽到所長說不計名投票后，從筆記本中撕下幾張紙，發放給在場人員每人一張。收上票來后，指導員把票交給副所長，叫他統計投票結果。副所長統計出來后，又把統計結果交給指導員。指導員宣布說：“派出所共十余名正式干部職工，應到會投票人數十二人，實際到會人數十一人，所長得一票，藍斌斌得了十票，今年縣嘉獎應該是藍斌斌同志。”

    投票結果宣布后，所長站起來，氣乎乎地走出會議室。派出所的司機小李子緊跟上去，微笑說：“所長，所長，今天我給你投了一票，你怎么不投自己一票呢？”

    “你給我投了個卵子的票，那一票都是我自己投的。”所長說后，衣服一甩走的更快，恢溜溜地走進自己房子，把房子門關了起來。

    下午，藍斌斌來到派出所，所長又走到藍斌斌的辦公室，黑著臉說：“斌哥，恭喜你被評為縣先進！不過，你得感謝我，是我在會上提出投你票的。希望你能再接再厲，把工作做得更好，不要辜負我對你的期望呀！”

    “謝謝所長的關懷！”藍斌斌立正，給所長行軍禮說。

    所長轉身過去，吐了兩次口水再走出門去，拿著自己的行禮，獨自一人開著警車回到了縣城，去公安局向局長匯報說：“尊敬的局長大人，您怎么把藍斌斌這樣刁蠻任性，又無組織紀律和不服從領導的人，安排在我派出所去工作呢？用他，簡直就是搟面棒吹火一竅不通，我現在對他不知是好？特來請局長示下！”

    “所長呀！你可知道小藍在部隊是怎樣一個人物嗎？一個重返部隊的普通士兵，在自衛反擊戰場上名聲顯赫，還當了偵察連的代理連長，榮獲廣東軍區的戰斗英雄。如果你能好好應用他，發揮好他的特長，定能讓你們派出所如虎添翼，不能用好他是你的領導能力問題，你回去好好反省一下，看看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吧！”

    “局長，我認承他有能力，可他的能力都用在搞自己的私人路子上，不將能力用在工作之中的人，再有能力枉然，我也不要他，求求您把他調到別的所去吧！”

    “你讓他再到你們派出所干一段時間，如果你還無法駕馭他，等他的傷勢稍好些后，我把他調到刑偵股來，讓你瞅瞅，他是不是一匹千里馬？反正政委和刑偵股的何股長都很看好他。”

    “局長，如果他們真看好他，您盡管把這家伙調上來，反正他這是個傲慢使者，目中無人，又自私自利，我是管不了他！”所長說后，恢溜溜地離開了局長辦公室，回到自己家去過年了。

    正月初七早晨，所長開車來到派出所，召集全所職工干部開會。會上，吩咐出納人員，給全所每人發了個一百元紅包，還吩咐大師傅加菜，給大家來過開門紅。散會后，所長獨自來到藍斌斌辦公室，說：“斌哥，你是我們所年齡最大的同志，春節一人在所里值班，辛苦你了！我表態算數，給你放三天假，也回去與家人聚一聚，我開車送你回家去。”

    藍斌斌心想，年前，僅憑幾句不投機話，對所長產生了一些想法，是我錯怪了好人。其實所長還是個很不錯的人，不僅是安排工作有條不紊，而且還很關心體貼下屬，知道這窮鄉僻壤的，正月里往返車輛少，主動提出開車送自己回家，心里感到美滋滋的。微笑說：“謝謝！所長親自駕車送我回家，讓下屬感激涕零！但又不敢不服從領導的安排，還是恭敬不如從命吧！”

    “別跟我客氣，我要去縣城開會，只是讓你坐我的順風車。”

    車子剛進了縣城，所長停下車說：“斌哥，我只能送你到這里了，我先去局里向領導匯報工作，然后還要去縣政府開會。”

    藍斌斌搖下車窗玻璃，伸出頭去看了看停車的位置，停在既不到通往自己回家的公路旁邊，也不到車站的旁邊，位置處在兩頭不到岸的地方。沉思一會說：“所長，能不能讓我到車站旁邊下車？”

    “對不起！正月里去車站的路，往返的車輛和行人都多，塞車利害，恐怕我會遲到。”

    “嗯，我下去了！”藍斌斌邊下車邊想，人家已載了自己二十幾公里路了，從這去車站就是那么幾里路程，何必要難為所長呢？下車后，步行直接向車站走去。

    所長看見藍斌斌下車后，踩下油門向公安局飛馳而去。走進局長辦公室說：“報告局長，感謝您年前對我的指教！藍斌斌那個家伙，其實也沒有我想象中那么難駕馭。今天上班后，我找他談了談心，并開車送他回家去，他對我的態度就好多了。其實這樣的人，只要給他一點點甜頭，他不僅不會造你的反，反而心存感激，對于我而言，為了做好派出所的工作，那怕是花私人一點小錢小米無所謂的。”

    “俗話說，一句好話三中滿。藍斌斌也是一樣，是個性情中人，性格豪爽而又率直，給他幾句好話就能調動他的積極性。人嘛，只要我們能多關心他，以鼓勵的方法調動他的積極性，他會心甘情愿努力工作，做出不同凡響的工作成績。”

    “局長說的有理，司馬遷說過，士為知己者用，女為閱己者容，在局長的指點下，我已明白了這個道理，謝謝的指教！藍斌斌不用調走了，我會讓他成為我所最優秀的民警的。”其實所長心里想的是另外一馬事，他這次特意來向局長匯報，是想把藍斌斌緊緊把握在自己手中，讓他沒有出頭之日。另外也是來向局長邀功的，說明自己有包容心，有領導和管理能力，在短短的幾天內，就訓服了一匹掘**躁的野馬。匯報完后，看到局長浮現滿意的笑容，高興地離開局長室，出來開著車子回家去玩了。

    藍斌斌按所長給他的假約，在家里整整忙碌了兩天，第三天返回了派出所，直接去向所長報到。所長室的門緊閉著，輕輕叩門，側耳細聽，見里面沒有動靜。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看到芙蓉坐在電腦旁邊玩游戲，走進去說：“妹子，新年好！恭祝你今年雙喜臨門！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斌哥新年好！你值了7天班，怎么這樣快就返回來上班？”

    “所長說的，給我補休三天假，我只好執行所長的命令，如期返回來上班呀！”

    “他就是曉得欺負老實人，他借送你回去的理由，回去現在還沒來上班！每年都是這樣，來派出所開一個會后，至少要玩到過了元宵節才來。州官可以放火，百姓不能點燈！我們有事請假也不給批，曠工一天就要扣年終獎。喔，你找他有什么事嗎？”

    “沒事，我來上班了，應該向所長報告一聲。”藍斌斌邊去開自己的電腦邊說。

    正月十四，指導員來到藍斌斌的辦公室，芙蓉看到指導員進來，立即關了游戲畫面，打開公安系統的網頁，假裝認真學習的樣子。藍斌斌正在法律知識講座看，看見有人走進來，抬頭一看是指導員，微笑說：“指導員，您今天這么舍行？是來查崗還有什么吩咐嗎？”

    指導員見藍斌斌在電腦上看法律知識講座，心想，藍斌斌這人為人率直豪氣，工作認真負責，學習刻苦，所長對這樣的人還有什么挑剔的呢？幾次欲言又止。咬咬牙問道：“斌哥，春節你值了七天班，怎么就休息三天呀？”

    “所長就是給我補了三天假，遵命行事唄。”

    “這個元宵節本不是法定假日，但公安局要開展公安系統鬧元宵的活動，所長送你回去時，對我說你的腿受了傷，請你留守派出所值班，怎樣？”

    藍斌斌心想，各地有各地的風俗習慣，在蒼梧山這一帶，農村有耍香龍，舞獅子，吃湯圓的風俗，單位上要舉行打球比賽，孩子們就用籮筐抬一只貓，嘴巴上念道，老鼠嫁女，嫁到哪里？嫁到貓崽口里，去各家各戶討要紅包。明天公安系統開展打籃球比賽，所里組了一個隊參加，所長安排我值班，這是對我關心。微笑說：“我服從組織安排，聽從領導的指揮。”

    “放心！現在所里的事還不是很多，我們返回來后，給你再補休四天假，讓你回去再與家人聚聚。”

    “謝謝指導員！”

    指導員走后，芙蓉微笑著問道：“斌哥，領導叫你值班就值班，你也太好說話了吧！一個職工，評優評先沒你的份，提干、升職、加工資也沒你的份，工作這么積極是為什么？”

    “不為什么？只為人民和同事的一個微笑，領導的一句表揚，我就心滿意足了。”

    “你真傻！指導員和其他同事都對你還好，那個所長是處處給為難，所里的工作做得再好，功勞全是他一人的，你為他這樣賣命不值得呀！”

    “管他值不值得，做到自己問心無愧就好。”

    芙蓉看到藍斌斌搖了搖頭，張開嘴巴還想反駁，但看見藍斌斌說完最后一句話后，微微一笑，又低下頭去看著電腦，也不好再糾纏下去，打開游戲畫面繼續玩自己的。

    正月十六日下午，藍斌斌剛剛休假回去，所長就走到辦公室來查崗了，看到藍斌斌不在辦公室，對芙蓉嚴肅地說：“芙蓉妹子，這個家伙去哪里了？上班時間不在辦公室，按崗位責任制給他記曠工一天，取消全部年終獎。”

    芙蓉回想起所長把自己騙進深山老林那一幕，恨得咬牙切齒，瞪大眼睛，兇神惡煞盯住所長，無論說什么好話，再也不理會所長。今天看到所長走進來，一幅兇神惡煞的樣子，對自己嚷嚷說道。芙蓉冷眼盯住所長，拍打一下桌子，站起來狠狠地說：“斌哥是遵照指導員的安排，補休春節的假回家去了。你要記他曠工？你與他去說，現在，你給我滾出去！否則……”

    “我走！我出去！！我滾出去！！！”

    所長是從芙蓉的辦公室經過，轉頭往里面瞅了瞅，看到藍斌斌不坐在辦公室，心想，這是與芙蓉緩解茅盾的一次好機會。停下腳步，心中暗暗計劃，我先用罰沒藍斌斌的年終獎，給芙蓉一個下馬威，然后再說幾句好話，向芙蓉道歉，定能與芙蓉和好如初。沒想到芙蓉不吃他這一套，聽了他的話大后發雷霆，自討沒趣退出來。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咬牙切齒，自言自語說：“老子不發威，你以為我是病貓，我先把藍斌斌整服，慢慢才來修理你這個騷婆娘……”

    藍斌斌回到派出所上班的第一天，所長拿著從縣人事局領回來的嘉獎榮譽證書，來到藍斌斌的辦公室，把榮譽證書往辦公桌上一丟，自己搬來一張凳子坐下，大聲說：“藍斌斌，你曠工三天，沒收你的獎金兩百元，再扣出你今年的年終獎，有意見嗎？”

    藍斌斌心想，你所長初七送我回去，十六下午我走的時候還沒看到你來上班，而指導員給我補休假四天，只休息了三天就返回來上班了，你怎么說我曠工呢？心中憤憤不平，大聲說：“州官可以放火，我百姓就不能點燈嗎？更何況，這是指導員給我補休的假，要作曠工處罰也行，先得以身作則！”

    所長怒發沖冠，大聲嚷道：“還是上班半年，你就想到我面前翹尾巴！你信不信？只要我到局長哪里說你不服從領導安排，不遵守紀律，看看局長會不會開除你！”

    藍斌斌更發火了，大聲嚷道：“我的工作是有目共睹的，是好人你講不壞，是壞人你也講不好，群眾的眼睛不雪亮的，我不相信你能一手遮天！你去告吧，看你能把我怎么樣？！”

    指導員和副所長聽到吵架的聲音后，紛紛跑來，聽清兩人是為值班和獎金的事爭吵后，指導員把所長拉出辦公室，然后心平氣和地勸說：“所長，斌哥補休假是我說的，也是我們所規章制度中規定的嗎？”

    “還沒說你呢！這么護著他，讓他種菜和養豬，占的是國家的土地和時間，利益讓他私人得，春節值班，我已給他補休了假，你又自己作主張給他補休，你眼里還有我這個是所長嗎？”

    “別人值了七天班，你只讓他休三天，我再給他補休四天有錯嗎？別人開荒、種菜、養豬，是開全所干部職工大會討論決定的，并且投資成本是他私人的，時間是利用他們休息的時間，并沒有耽誤上班時間，收入是他與所里各占一半，你這樣做，大家都會覺得心寒，以后誰還會聽所長的嘛？”

    “我就是看不慣他那鼠媚賊眼，還有他那目中無人的樣子，并沒有真的想扣他那點獎金，只是想殺殺他的傲氣。他在所里工作半年，有什么資格評先嘛？你們這樣縱容他，將來更無法管束他。反正獎金不能給他，也不允許他再種菜和養豬，補假是你說的，我就不記他的曠工了，行嗎？”所長憤憤不平地說。

    指導員見做不通所長的思想工作，又來到藍斌斌的身邊，做他思想工作。指導員從自己的衣兜里掏出兩百塊錢，遞給藍斌斌說：“先進的獎金所長不給你，是他的不對！現在我給你拿來了，等于他已向你認錯了。以后，養豬和種菜那樣的事我們不干了，大家一起工作是緣分，相互理解，和氣生財，只有和和氣氣，我們生活才會快樂！”

    “指導員，你說這話很對，我再窮也不會差這兩百塊錢用，獎金給不給我無所畏，只是所長的做法不對頭。我們在一個派出所工作，把我就當小媽生的孩子，如果像你這樣，把一碗水端平，我絕對會尊重他。”藍斌斌說。

    大家看到指導員做通了藍斌斌的工作，緩解了他與所長之間的矛盾，慢慢地退出了辦公室，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上。藍斌斌突然想起芙蓉說的話，思量著所長不僅僅是心胸狹窄，并且是個心恨手辣，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妒忌比自己強的人。這樣下去，有能力的人在他手下將會永無出頭之日。自己雖沒有同他們一起去破案，鋒芒還沒有顯露出來，但種菜、養豬這些事，明顯增加了自己的收入。他庸碌之輩，看到我的收入增加了，肯定他會眼紅，所以，用罰沒我的獎金來泄他自己的怨氣。藍斌斌經過一番思考，決定以后做一個沉默不語的人，雙休回家去種蔬菜，多幫妻子做些農活，照顧好一家老小，享受天倫之樂，比什么都強。

    一天下午，所長從縣城來到派出所，匆匆忙忙到指導員辦公室去，對指導員說：“公安局要求我們派出所每周組織學習一次，每月一次小節，半年總結一次，年終算總賬。今天晚上開個全所職工干部，指導員你認為怎樣？”

    “今天是星期五，我去通知他們，要不都回家了還開什么干部職工會議呀？”

    “俗話說，一個烏絲（鯰魚）擾亂一塘魚。藍斌斌那個家伙就不要通知他了，以免打亂我們的學習。”

    指導員看著所長，微微一笑走出去通知全所的人，晚上開會學習。走到藍斌斌的辦公室門口，心想，芙蓉與藍斌斌坐在一間辦公室，并且藍斌斌是黨員身份，而芙蓉不是，通知芙蓉開會，不通知藍斌斌，怎么說好些呢？正在猶豫不決時，藍斌斌快步走出來，看到指導員后，面帶羞色，低下頭去小聲說：“指導員，快下班了您還過來，難道是有工作要交待我們嗎？”

    “不，沒什么，我就是過來看看。你有事，你就先走吧！”指導員吞吞吐吐地說。

    藍斌斌看著指導員今天說話吞吞吐吐，面紅耳赤。心想，指導員今天是怎么回事？與自己的下屬說話羞羞答答的，像個姑娘一樣，一定是要與芙蓉談什么事，搖了搖頭，微微一笑，走出了辦公室。

    指導員走進辦公室，看到芙蓉也關掉了電腦，手里拿著一個袋子，正要往門口走。嚴肅地說：“芙蓉妹子，你看看你的表，現在還是幾點？怎么，要下班回去嗎？”

    “明天是星期六，想早點回去。”

    “你這是早退，違反了所里的規章制度，還好是我來下通知，要不給所長撞見，又要記你的曠工。”

    “他敢記我的曠工，除非他不想當這個所長了！”

    “別說氣話，今晚要開干部職工大會，討論學習，你還是留下來，明天再回家吧！”

    芙蓉雖然是派出所有名的辣妹子，但對指導員和藍斌斌都很尊重，把手上的袋子放回到辦公桌上，打開電腦，繼續玩游戲。

    星期一的晚上，藍斌斌準時來到會議室，坐在一旁專心聽他人發言，自己一個晚上一言未發，呆呆地坐在那兒，如同一個木偶雕像。指導員說：“今晚是民主生活會，只要是不說人生攻擊的話，我們什么都可以講，民主生活會就是批評與自我批評嘛！大家都可以暢所欲言。”

    藍斌斌心想，自己認為所長做的有些不對，如果當著全所人的面批評所長，他決不會與自己擺休，在會場上兩人就會吵架，甚至以后還會給自己小鞋穿，伺機報復。與其和所長在會場上鬧得天翻地覆，還不如蓄積精神，回家幫妻子多干些農活，帶帶兒子和照顧老人。

    中秋節那天，藍斌斌清早起來乘車去縣城，取出自己的全部積蓄兩千余塊錢，走了一家又一家賣摩托車的店子，看了一個上午都沒有想中一輛摩托車，自己喜歡的摩托車價錢太貴，便宜的嘉陵摩托，又怕爬不上去派出所的山坡。中午時分，藍斌斌依依不舍地離開了摩托車店。剛走到汽車站門口，突然聽到后面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轉過身一看，是那天去公安保自己的八九屆戰友協會會長。他騎著一輛摩托車，“唆”的一聲來到藍斌斌的身邊，停下說：“老戰友，一年多沒看見你的影子了，你在哪里發財呀？有好路子介紹給我，如能介紹給我，便于戰友倆再次并肩戰斗！”

    “那天見面后不久，我去了鄉下的派出所上班。我是鄉下人，一年難來兩次縣城，我們又怎能見面呢？”

    “今天又是什么風把你吹來了縣城呢？”

    “現在是雙休日了，我特意來縣城買輛摩托車，好回去幫老婆做點事。兩家人的田土，靠一個婦女耕種，她太辛苦了！”

    “呵呵！你的腿傷好利索了嗎？”

    藍斌斌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腳，蹲下去又站起來，左右擺動雙腿，沒有感覺半點痛，笑呵呵地說：“哈哈！老戰友，你看，你不說我都已忘記自己是傷殘軍人了，看來這山清水秀的地方，確實是療養的好去處，腿傷徹底好了！”

    “摩托車怎么沒買呢？”

    “我手頭太緊了，買125的摩托車不夠錢，買70的嘉陵摩托又怕上不了坡，難呀！”藍斌斌說后，搖了搖頭。

    “你有多少錢呢？”

    “我的家庭情況你是了解的，原來是家貧如洗，吃了上餐不知下餐在哪里？雖現在有固定工作，工資不高，這兩千元是摳出來的。”

    “我昨天買了一輛新轎車，這摩托車還是坐了大半年，五千塊錢買的，要不，兩千塊賣給你？！”

    藍斌斌看到會長的摩托車還有七八層新，在車行里這種摩托車的標價是五千多，現在會長說兩千塊賣給自己，心里很高興。突然一想，天下哪有這等好事？我先試試會長說的是真還是假，微微一笑說：“老戰友，你就別拿我尋開心了吧！五千多的摩托車，才騎了大半年時間，兩千你就舍得賣給我？”

    “我有轎車了，這車放在家里也是生銹，還不如便宜賣給老戰友，既能收回一點本錢來，又賣了個人情給你，何樂而不為呢？再者，我們是老戰友，肉亂在鍋里嘛！上來，隨我去家里拿手續吧！”

    藍斌斌看到會長說話很誠懇，走過去，跨腿坐在會長的后面，笑著說：“會長，你這人真是豪爽，說話干脆利落又很誠懇，謝謝您對老戰友的照顧！”

    會長開著摩托車飛快地向自己家駛去。來到一座兩層半樓的別墅前面，摩托車沖進小院內，停在別墅的門口，會長下車來，邊跨進門邊大聲說：“新母娘，新母娘，我老戰友來了，你去殺只雞，給我們倆戰友做下酒菜，我們今天中午要好好喝兩杯。”

    “你剛剛不是打電話回來說，讓我在家等你，等你回來就開車去我娘家，給我娘家去送節的嗎？”妻子翹了翹嘴，喃喃自語說。

    “老戰友，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老老少少都在家里等我回去過節呢！你把摩托車的手續拿給我，付了錢我就得回去陪家人，下次，下次我一定專程來拜訪您。”藍斌斌說。

    會長從臥室里取出摩托車手續交給藍斌斌。藍斌斌伸手接過會長手中的手續，掏出衣兒里的兩千塊錢交給會長，認真地說：“這是兩千塊，請老戰友點一點，我要回去了，謝謝老戰友關照！”

    “點什么點，你是我們自衛反擊的戰斗英雄，不相信你還相信誰？哈哈！”會長笑呵呵地說。

    藍斌斌看到會長把錢放進了自己衣兒里，拿著摩托車手續轉身出來，騎著摩托車回去了。

    藍斌斌買了這輛摩托后，每周星期五下午騎摩托回家，禮拜六和星期天都與妻子一起，雙雙下田土上干活。星期一早晨，天還沒亮就起床來，熱點冷飯冷菜，吃了飯就騎著摩托車去上班。所長看到藍斌斌每周星期五下午，還沒到下班時間就騎車走了，星期一早上八點過幾分才來上班。星期一至星期五，每晚吃了飯后，背一把鳥充，帶著大黃狗去山上守獵，有時天亮才回到派出所。每次守獵回來，把獵回來的野雞野兔，宰了后拿到食堂中去炒，端到自己的宿舍，叫上指導員和幾個相好的民警一塊，經常一起吃吃喝喝。進進出出撞見自己卻一聲不吭，心里感到很不是滋味。所長獨自修改所紀所規后，給指導員看了看，就叫芙蓉打印出來，發放到每一個辦公室去。每周星期一早晨八點，所長準時守候在派出所門口，登記遲到人員。每天下午快下班時，所長又去每間辦公室查崗，只要查到藍斌斌遲到或早離開辦公室一分鐘，他都要登記在本子中，準備與藍斌斌算總賬。

    芙蓉看到所長查崗，每次只到自己的辦公室來，不見所長去別的辦公室查。記遲到也是一樣，看到藍斌斌來了后，所長那天就不去派出所門口了，快到上班時間時，往辦公室門口一看，藍斌斌還沒來，所長就搬一張凳子，拿著時鐘坐在派出所的門口去。芙蓉看出所長的貓膩后，對藍斌斌說：“斌哥，你看出所長修改規章制度的貓膩沒？我認為他是針對你而為，你可要小心，不能讓他抓住你的小鞭子，到時你會吃他的虧的！”

    “讓他去抓吧！我會盡量做到不遲到的。”藍斌斌微笑說。

    一個星期一的早晨，藍斌斌騎摩托車去上班，在下坡時，摩托車的鏈條脫了出來，下車來安裝了一會才把鏈條安上去。八點還差幾分鐘，所長拿著一個時鐘，背一張凳子坐在派出所門口。剛剛坐下，看到藍斌斌騎一輛摩托快速沖進來，站起來大聲說：“站住！站住！！藍斌斌，今天你又遲到了！！！”

    藍斌斌聽到所長叫站住后，剎車停下來，看著所長手中的時鐘，剛好差一分鐘到上班時間，心里感到憤憤不平，大聲說：“所長，你看看自己手中的時鐘，今天不差一分鐘才遲到，怎么說我今天又遲到了呢？你嚴格執行規章制度我沒意見，但要一視同仁！”

    “上周星期五，你早退一分鐘，今天早晨你差一分鐘遲到，也不能目無所長，驕傲自大，反責問自己的領導呀！你這是什么態度？”所長低頭看了一眼時鐘，抬頭怒聲說。

    所長正在與藍斌斌爭吵時，芙蓉的男朋友開一輛轎車進來。所長立即停止與藍斌斌的爭吵，小跑過去打開車門，彎下腰笑嘻嘻地說：“領導早！請芙蓉妹妹下車！”

    芙蓉的男朋友微微一笑，說：“所長早！謝謝！

    芙蓉接過男朋友手中的小背包，向男朋友揮了揮手，盎然一笑，嬌滴滴地說：“你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星期五來接我嗎？”

    所長目送車子消失在綠油油的一片樹林中，轉身過來，從芙蓉的手里奪過小背包，提著小背包邊轉身向宿舍樓走去，邊笑嘻嘻地說：“芙蓉妹妹，我們走，所長哥哥送你去。”

    芙蓉臉上突然浮現驚恐失色，慌忙跑上去將小背包搶回來，邊向辦公室快步走去邊大聲嚷嚷說：“你這個家伙，我男朋友剛剛離開，你想吃老娘豆腐，沒門！你一個小小的所長，有什么了不起的，想吃老娘的豆腐，真是吃了豹子膽啦！”

    所長呆若木雞地站在那兒，兩眼看著芙蓉的背影，哭喪著臉，十分狼狽地解釋說：“芙蓉妹子，你想到哪里去了？所長哥哥只想幫你拿拿背包去，沒，沒別的意思呀！”

    藍斌斌站在一旁，看到所長點頭哈腰地去給芙蓉開車門，又幫芙蓉提包送去宿舍，心想，你所長就是一只哈巴狗，沒別的本事，只會吹牛拍馬。見芙蓉把包搶回來之后，還大大咧咧地罵他，心中暗暗覺得好笑，搖了搖頭，喃喃自語說：“呵呵！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你這個馬屁精也有難堪的時候呀！”

    沒隔多久的一個星期天晚上，所長與一群人唱歌回家，路上邊開車邊想，你藍斌斌已有一次早退了，只要我再抓你兩次遲到，就可以明證言順地罰沒你的年終獎了。突然調轉車頭，連夜趕去派出所。第二天起床來，看到已是七點五十了，藍斌斌辦公室的門還緊閉著，微微笑著，邊扣衣服扣子邊向自己辦公室走去，左手拿著一個鬧鐘，右手背著一張椅子，嘴里哼著歌：“妹妹你坐船頭，哥哥在岸上走，恩恩愛愛纖繩蕩悠悠……”

    坐在派出所的大門口，一雙賊眼睛，一會看看手中的鬧鐘，一會又眺望橫躺在半山腰的公路，看到差幾分鐘就到上班時間時，卻不見藍斌斌的人影，哼的歌聲更加洪亮，喜形于色。心想，你藍斌斌終于讓我抓住你遲到了。

    藍斌斌在山坡上，看到有人坐派出所門口。心想，肯定是所長特意坐在那里，準備打自己遲到了，立即把摩托車排在空檔，滑行下坡。到了派出所門口，還加大油門沖進派出所去，油門“轟轟”地響，摩托車從所長身邊飛馳過去。所長眼看藍斌斌騎著摩托車對準自己沖來，大喊一聲“媽呀”，身子往后一歪，人連椅子一起倒在地上。等藍斌斌把摩托車停好，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后，所長慢慢爬起來，慌慌張張向指導員的辦公室邊走邊大聲叫喊：“救命啊！救命！恐怖分子來襲擊本所長了，他想謀財害命！請大家都出來看呀！大家都要給本所長作證……”

    民警聽到叫喊的聲音，紛紛從自己的辦公室走出來，看見所長鼻青臉腫，臉色青紫，身上有一層厚厚的泥土，一幅狼狽不堪的樣子，跌跌撞撞向指導辦公室走去，整個派出所的坪子中，沒有一個人影，又紛紛縮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指導員匆忙出來，關切地說：“所長，這是怎么一回事？”

    “我，我身為一所之長，坐在派出所門口登記遲到的人，是盡所長應該盡的職責，也是對工作認真負責。可，可那個藍斌斌，陰險毒辣，加足油門，像條瘋狗一樣向我沖來，想撞死我！幸好，我不僅身手敏捷，腦子反映快，躲過了這要命一劫。”

    指導員轉身環視整個坪子，沒有看到藍斌斌的影子，又看了看手表，沉思片刻，說：“所長，哪里痛？讓我看看，你傷到筋骨沒？”

    所長像做運動前的準備一樣，先輕輕搖搖頭，再左右擺動身子，最后搖晃雙腳，感到后腦勺和腰椎有點酸痛。夸大其詞地說：“我的后腦勺和腰椎骨都很痛，又很想吐，但吐不出來，一定是跌成了腦震蕩了。你趕快去問他拿醫藥費，開車送我去縣人民醫院治療，要照ＣＴ和Ｘ光……全身都要檢查到位。”

    指導員見所長說得很危險，仔細查看了所長的身子，但沒有看到任何傷痕，又看了看所長的后腦勺，問道：“是你自己跌倒在地上的？還是摩托車撞倒你在地上的？”

    “他騎著摩托車對準我猛沖來，我眼前漆黑一團，就已不省人事了，反正我現在有想嘔吐癥狀，一定是腦震蕩無疑，我要去縣人民醫院去檢查！”

    “我已經給你檢查過了，你的大腿有一塊青的外，其他地方都沒有傷痕。給你，擦點紅花油，一兩天就好了，不礙事。”

    所長大聲嚷嚷：“不行！不行！！絕對不行！！！至少要到縣人醫院去檢查，如果沒傷到哪里的話，回來再開個批判大會，讓他在大會上公開向我陪禮道歉！你是派出所的指導員，絕不能偏袒這掘傲不訓，狂妄自大的家伙！”

    指導員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想了想，慎重其事地說：“我絕對不會偏袒他！但話又說回來，如果我們做得太過分，一旦激怒了他，他是個性格火爆的人，也許會弄出無法收拾場面，你好好想想吧！”

    “我不管！堅決要開個大會，狠狠地批斗他一番，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他以為我是好欺負的，不好好教訓他，他更不知天高地厚！”

    指導員默默走出去，先去各辦公室通知其他人。然后，走進藍斌斌的辦公室，心平氣和地說：“斌哥，你與所長是怎么回事？”

    “與他會有怎么回事？我看到他坐在大門口，快要遲到了，就加快車速沖了進來。”

    “所長怎么會說，是你襲擊他呢？”

    “所長經常找我的茬，這事全所的人誰人知，那個不曉，難道你指導員不知道他是怎么一個人嗎？”

    “但他確實跌倒在地，還有點傷痕呀！大家能在一起工作是一種緣分，為了全所的安定團結，請你去會議室向他說聲對不起，好嗎？”指導員說完，拉著藍斌斌的手就走。

    藍斌斌默默點了點頭，跟隨指導員去了會議室。兩人來到會議室，看到所長坐在臺子的正中，一幅不可一世的樣子，藍斌斌轉身就要走。指導員一把又拖住藍斌斌，悄聲說：“所長就是個地地道道的小人，何必與這樣的人斤斤計較呢？讓人不小，就算給我個面子好嗎？”

    指導員牽著藍斌斌的手走進去，剛剛坐下。所長站起來大聲說：“本所長是為了整頓紀律，按照規章制度執行，對事不對人，秉公辦事，可有的人目中無紀無法，無領導無政府主義，膽大妄為，飛車撞領導，眾目睽睽之下敢害人性命！這樣的人……”

    藍斌斌看到所長當眾說冤枉話，歪曲事實真相，說自己是對準他沖過去的，感到非常憤怒。俗話說，謬論說一千次也能變成真理，何況他是當著自己的面，對全所的人說瞎話，如果陳述清楚，一定都會相信他講的是事實。站起來大聲說：“你就是睜眼說瞎話，請大家想一想，如果我是飛車直沖過去的，他翹著二郎腿坐在凳子上，能躲開嗎？這么快的車速撞倒他，他還能在這耀武揚威嗎？其實，我離他坐的地方有一米多遠，是他膽小怕死，我過去之后才跌倒的。”

    大家“轟”的一聲大笑起來，指導員也朝藍斌斌微微一笑，從容地走到所長身邊去，大聲說：“剛剛所長與斌哥產生了一點誤會，我當著大家的面，向兩位說個明白。斌哥是看到所長已在門口登記遲到了，加快車速沖進來上班，而所長是看到斌哥的車速太快，在退讓時倒跌的，只是受了點皮外傷，請斌哥向所長說聲對不起……”

    所長看見指導員也幫藍斌斌講話，火冒三丈，站起來把拳頭砸在桌子上，大聲嚷嚷道：“反了，反了，大家都反了！我身為一所之長，到派出所門口遭到了恐怖分子的打擊報復，差點死在他的車輪下，竟然沒有一人敢出來為我說句公道話！你們這群雞狗不如的東西！”

    指導員沒有料到，自己站在公正的立場講話，幫助雙方還原當時的事情經過，所長卻當眾發如此大的火，幾乎像條瘋狗一樣，見人就咬，罵起會場所有的人來。為了恢復會場的寧靜場面，不發生決裂的爭吵，強忍心頭怒火，心平氣和地說：“我的所長大人，您怎么如此火急火繚呢？等我把話說完再發火也不遲呀！我們都是天天鼻子撞到眼睛的人……”

    所長兩眼瞪得大大的，如同一雙牛眸子，眼睛紅紅的，上面布滿血絲，緊緊盯住指導員，用手指著指導員的鼻子，氣乎乎地說：“你們，你們簡直就是事先謀劃好的，到我面前給人唱黑臉，給人唱紅臉，其陰謀是要將我這所長趕走，讓你指導員搶占這個所長位子，真正的幕后主謀，是你指導員！”

    藍斌斌看到所長這樣橫蠻不講理，指導員只是想息事寧人，出面幫他們解釋調解，也是給他個臺階下，而所長卻說指導員是幕后主謀，心里更是不服氣。掏出一個小本子，看著所長冷冷地說：“在本月中，我是早退一次，如果今天算遲到的話就遲到一次，你是所長，你怎么處罰我都沒意見。但話又講回來，你所長在正月只上班十天，本月遲到五次，早退六次，曠工十五天，違紀比我要多多了，并且不是因公事或開會不來上班，而是某日在某村主任家打牌，某日地某村……村主任和司機小李子在場，大家可問問小李子。按派出所的規章制度，又應該怎么處罰呢？難道對別人是馬列主義，對自己就是自由主義嗎？”

    藍斌斌的話有憑有據，說得所長無言以對。所長的怒氣不打一處出，順手抓起一張椅子高高舉起來，狠狠地向藍斌斌的腦袋砸去。藍斌斌雙眼緊盯住所長的一舉一動，眼看椅子就要砸在自己的頭頂時，身子迅速移動，不慌不忙伸手接住椅子，順勢往旁邊一拖。所長用力過猛，人隨同椅子跌倒在地，趴在地上一時半會沒站起來。藍斌斌把椅子放到一旁，自己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說：“所長大人，您也太客氣了吧！知道自己不夠格坐所長這椅子了，將椅子送給在下坐嗎？客氣！在下恭敬不如從命！”

    所長撲在地上想，自己在警校讀書時，擒拿、搏斗和散打都是班上的佼佼者，剛剛也許是自己太憤怒了，才讓這小子占了空子。我不如撲在地上休息一會，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后給他一個突然襲擊，今天非制服這小子不可，要不然，這個所長的位子真要坐不穩了。指導員和副所長看到所長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當心摔暈過去了，走去把所長扶起來，所長用力掙脫他倆的手，突然用盡全力飛腿向藍斌斌猛踢過去。藍斌斌放下腳，快速將身子繞到所長的身子旁邊，大家聽到“呯”的一聲響，椅子飛到墻上，砸了個稀巴爛。藍斌斌看了一眼破爛的椅子，微微一笑說：“想跟老子打架，你小子還不夠格，老子能躲過槍林彈雨，會躲不開你的偷襲嗎？你有真本領的話，我們到外面的坪了上去過幾招，看看誰有真功夫？”

    “去就去，誰怕誰呀？”所長邊說邊向外走去。

    藍斌斌跟隨所長后面出去，兩人面對面站著。全所的人卻跟在藍斌斌身后，站在他們對壘的外圍，在離開所長與藍斌斌好幾米的地方，站成一個圓圈看熱鬧。所長的腳一前一后站成弓步，雙手緊握拳頭，一個拳頭放在胸邊，另一個拳頭放在胸前，等待藍斌斌的進攻。藍斌斌雙手靠在胸前，一幅懶洋洋的樣子，他看到所長嚴肅認真的表情，有必勝的氣勢，微微一笑，輕輕松松地說：“所長，你準備好沒有？我要出手啦，小心你的左臉。”

    “好的，你來……”所長的話音未落，大家聽到“啪”的一聲，所長的左臉上留下五個紅紅的手指印。

    “看！我這下打你的右臉了。”藍斌斌緊急著說。所長握緊一雙拳頭，一前一后在自己的頭部轉動，使出千手連環拳，看上去頭部空隙，針都無法穿過去。藍斌斌踏著五爪梅花步，走進所長身子的右側，使出海底撈月的虛招，看到所長慌忙把千手連環拳改為金雞獨立，右手的拳頭防御攻擊頭部，左手的拳頭防止攻擊下身，在變換的瞬間，右臉空虛。藍斌斌將海底撈月變換為見縫插針，“啪”的一聲，手掌打在所長的右臉上。

    所長挨了這一掌后，將守勢改變為攻勢，使出連環腿向藍斌斌的腹部踢去。藍斌斌走著梅花五步，繞著所長的身子轉，躲開連環腿。藍斌斌看到所長氣急敗壞時，順手抓住所長中踢出來的一只腳，稍許用力往上一抬，大聲說：“臥虎朝天！”

    “呯”的一聲，所長倒了個四腳朝天。所長翻過身子爬起來，立即使出掃盤腿，攻向藍斌斌的下三路，連續使出三狠招。心想，無論你的梅花五步在厲害，也無法靠近自己的身子了，并且你藍斌斌站的是丁字步，全身著力在一只腳上，只要掃到著力的腳，你就會倒地。藍斌斌后退二步，在所長發出第三招掃盤腿時，提高丁字腳插入所長左腳，蹲下身子貼近所長的身體，用力一掌擊中所長的左臉，大聲說：“倒到右邊去！”

    果然不出所料，所長側身臥在地上，右手的肩關節脫臼，左手捂住肩關節，低聲叫喊：“哎喲，哎喲……”

    藍斌斌見事不妙，立即蹲下身子去，一只手按住所長的肩關節，一只手抓住所長右手的寸關節用力一拉，幫所長脫落的肩關節復好位。所長大叫一聲“哎喲”。指導員邊匆忙跑過來，邊大聲叫喊“斌哥，你給我住手！到此為止吧！”

    然后，拉開藍斌斌，急忙把所長扶起來，問道：“所長，你傷到哪里沒有，我帶你去看醫生。”

    “我的手斷了，骨頭斷了！”所長邊說邊輕輕提起右手，再搖晃了一下肩關節，感覺只有一點點痛，然后低頭不語，獨自走進自己的宿舍去，將門關上，把指導員和副所長都擋在門外。

    自從打了這一架后，所長再也不敢小瞧藍斌斌，更不想去理會藍斌斌是遲到還早退，甚至藍斌斌來與不來上班都不管，見到藍斌斌陪著笑臉打聲招乎，匆匆忙忙離開，把藍斌斌當作瘟神。藍斌斌也似乎變了個人，上班時間不是去別人的辦公室聊聊天，給同事講講自己在自衛反擊的戰斗故事，就是到自己辦公室的電腦上，看看偵破懸疑小說，偶爾在網上閱讀些犯罪心里學方面的資料。

    冬天來臨后，藍斌斌大白天上班，晚上就帶著大黃狗，背上背一把鳥充出去，每天晚上上山守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