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醫院出結果的日子根本不好過，皮布看出我心里很亂，拉我去看他大姐，他大姐本是個瞎子，家里做生意認識人多，又有點錢，所以，在海口醫院做了角膜移植手術，我們到了醫院后，直奔五官科病房，問了護士，我們直奔201。

    門是關著的。

    “你推開進去啊。”我見皮布回頭看我，便在后面督促。

    “進去以后說什么？”

    “嗨，恭喜姐姐喜見光明。”

    “你在這里等我，我去買點水果。”

    皮布剛想轉身，門開出來一個阿姨，皮布回頭。

    “皮布——，你回來干嘛？”

    “阿媽——”

    從里面出來一個年輕女子，一看到皮布，滿臉笑容，說：“是大弟啊，快進來，阿媽你怎么讓弟弟站在外面呢？”緊接著擠眉弄眼了一下，說：“姐姐盼著你回來呢，這下姐姐可開心了。”

    我們進去，看見姐姐正躺在床上，手里握著一個蘋果，她看見了皮布，二姐上前扶她坐起來。

    “大姐，真好。像換了一個人。”

    “是啊，換了一個人，也換不來你的心了。”阿媽說。

    “媽，你先跟我出去。”二姐把媽拉了出去。

    皮布想拉過凳子，姐姐連忙拉他坐在床上，說：“弟弟，我現在看的很清楚，你與相片上一樣。弟弟——，這次回來別走啦，阿爸答應我在咱們家騰出一間房，讓我繼續做按摩。”

    “大姐，我辭職啦。”

    “那不是更好，回來剛好幫我，你看我是不是與以前不同，變漂亮啦。”大姐說著就掉下眼淚。

    “大姐莫哭，好不容易看見了，再哭壞了。”

    “反正我不讓你走——”

    “大姐，角膜很貴吧，這么巧，還有那么多好心人。我以后也捐獻各個器官。只要能用。”

    “我不讓你說，你身體不好，我養你。”

    “姐姐，謝謝姐姐，我現在與一笑在周游海南島，還沒有好好看過椰島呢。”

    “她是——”姐姐喜歡笑，以前瞎時就特別愛笑，現在更愛笑了。不過，看到一笑時她收起來笑容。

    “姐姐，她是一笑，與我一起環島旅行的？”

    “你找女朋友啦？”

    “哪里，姐姐，她是我的朋友，不是你想象的那種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那你為何帶她去旅行，還丟了工作，我不信，我眼瞎心不瞎。”

    我感覺我應該出場了，說道：“姐姐，我是癌癥病人，與你弟弟一起做最后的旅行，沒有你想象的那種關系。”

    大姐不說話，看著我，我說：“皮布，我在外面等你。”

    大姐臉上馬上笑了起來說：“弟弟，坐，我過幾天就出院了。”

    等我關上門，就沒再聽見他們說什么，我也很好奇，就偷偷去了護士辦公室，讓護士幫我量量血壓，看到大姐拉著皮布的手，然后雙手抱住了皮布，皮布身體漸漸變低，跪在姐姐床前，皮布在說什么，姐姐很難過，哭了起來。護士說我血壓偏低，多注意營養均衡。我出來后，看見皮布正被阿媽推到走廊上。

    “你姐姐瞎時你不想要，現在好了，你就不能惦記啦，臭小子。”

    皮布讓我過去，湊了2000元錢，遞給阿媽。

    “給姐姐，我們走啦。”

    跟著皮布轉身離去，我聽他阿媽說：“養了他那么多年——”

    我回頭看，二姐正跑上來，喊道：“大弟，等等我。”

    二姐遞給皮布一個包，說：“這是我的私房錢，你別說，拿著！買些奶粉吃。”

    我看見皮布在流淚，那二姐說：“大姐還是想嫁給你，我還以為她眼睛好了不想這事呢，誰知道她心里還是放不下你。”

    “二姐放心吧，大姐這次會改變的。”

    “為什么？她昨天還念叨你，要不是媽攔著不讓說你的電話，她早給你打電話了。”

    我看得出，皮布很是喜歡她二姐，她二姐個子也寬人也爽快。

    “二姐，我給大姐說了，我的病，在這個家里多少年，你也看了多少年，到頭啦！”

    “你丟工作啦？”

    “嗯，我怕我倒在工作崗位上，那多虧啊，我大概還能撐一年，還有這個一笑姑娘，我們都是絕癥人，一起出去看看世界，你多寬慰著大姐，我讓她受委屈了。”

    二姐打著皮布說：“你這個傻弟弟啊，為何不早說。你等著——”她跑進病房又跑出來，手里拿著錢：“這個錢你別給了，我替你墊上。不用管媽，有我呢！”

    皮布執意不要收回錢，二姐也不再勉強。

    “阿爸呢？”

    “跑生意唄，不然哪里來的錢買角膜啊！”

    “姐，這個角膜是什么人的？”

    她姐拉他一邊，不想讓人聽見，但又不耳語，讓我聽見。

    “就是一個女的，前段時間被自己子女殺害的那個婦女。阿爸跑車時被扣分，他去交警申辯，在那里聽一個做會計的老鄉說的。要不是及時托人找人，也不會輪到大姐，這次終于輪到她了，真是好命。”

    我們出來醫院，我說：“二姐給你多少錢？”

    “我現在不想打開，暖熱了再打開。”

    “皮布，你給大姐說什么啦，看你這么難過。”

    “我說我只有不到一年的時間，她就哭了。我不能再待下去，她老哭對眼睛不好。緣分呢！”

    “什么？”

    “在警察局那個大媽你還記得吧，她說的那個懷孕的女娃娃，就是這個貢獻眼角膜婦女的女兒。”

    “真的嗎？這個世界真是很奇妙。但愿我明天的結果也是很有緣分。”

    “是的，一笑，要相信自己！”

    “明天，我要笑著去拿化驗單，絕不再懼怕。”

    “好，我陪你——”

    “是不是該唱首歌了，皮布？”

    “好，我翻個跟斗給你看，如何？便滾便唱——”

    一笑，年輕羞答答

    二笑，唱起夜朦朧

    三笑，云朵在開花

    四笑，姑娘思念他

    五笑，小伙跳起來

    六笑，太陽花

    太陽花，羞答答——

    羞答答，太陽花——

    皮布每一次跳舞，我都會流淚，他在唱給我聽，還是今天講清楚了心放寬起來，都不是，是皮布心里有我，他看出我的失落，看出了我的希望。

    我雙手合十，祈禱著明天的太陽羞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