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回 西秀帶狀站341天 筆記本交接
作者:
海邊老狗 更新:2019-08-15 22:20 字數:2961
皮布把他的日記本交給了我孟一笑,從此開啟由我來記錄我們的生活足跡。
早上起來,收拾好帳篷,皮布讓我把車子推到海浪拍打沙灘的地方,他說:“踩著水推著車前走。”
早上的陽光溫和又美麗,推車前行并不覺得比平時在地面上推有多費力氣,皮布說:
“你知道嗎?只有起得早才會得到大自然的恩賜。”
這話我信。對于我這樣一個在乎失落,又被失落擊打的粉碎的女孩子是感動的,有人要生,有人要死,太陽依然潮起潮落,地球的命運不是我這個小小的生命能夠理解到的。叔本華說過,凈化不會從課本中得到,只會讀到麻木,甜蜜的麻木。現在的清晨啊,風兒從遠方來,皮布從夢里來,我從遠方來,沒有其他的人,現在,就我們兩個人,整個大海天空就我們兩個人,鳥也沒有一個,天空除了藍還是藍,我倒過來豎起來,都不知道究竟誰是大海誰是天空,這里的海面很靜,即便是有波浪,也是風吹動頭發的樣子,蜻蜓點水。皮布在前面喊我:
“一笑,快跟上,太陽瞪大眼睛前,我們多就一段。”
我答應著,皮布的語言我慢慢有了了解,瞪大眼睛就是太陽正兒八經照射升起來,我趕緊走了幾步,溫度升起來時將無法在海水上走,那樣會很曬。
“皮布,等等我。”
我在他面前似乎并不是什么絕癥病人,他也不是什么大哥哥大姐姐的那樣無微不至,他完全把我當成朋友,我們是朋友。
“怎么,舍不得走?”
我拉皮布停下來,說:“你看,后面。”
皮布說:“你是說車輪印嗎?”
我點點頭,皮布說:“我不是詩人,不然早就寫出上千首詩歌了,比屈原還厲害。”
我從心里認為皮布有詩人的潛質,鼓勵說:“你會成為詩人的。”
皮布躺在沙灘上,說:“詩人與死人有什么區別?”
我說:“我把這句話也記錄在我們的文字里,這句話就是詩。”
皮布說:“得了吧,別損了。不過,你這么一贊美,我自己感覺也不錯。”
我問:“你是椰島人。對大海很了解。”
其實,這句話,我想問問皮布究竟是海南島哪里人,可說到嘴邊又放棄了,他從來也不問我,也不問我有父有母為何還要一個人面對絕癥,我很想等他問就馬上告訴他,如果說皮布是棄養過無數次,而我也好不了多少,冷漠的家庭的產兒,他們很有錢,只有我他們不喜歡,兩個哥哥也從來不來往,怪都怪從小就有肺心凝結病,他們扔給了奶奶,高中畢業那樣奶奶去世時,我上了二本線,因為要拿錢,他們就讓我上了個公立專科,一畢業,賬戶上再也沒有打過來一分錢。
我是在抱怨嗎,我很想問問皮布,看他怎么說。皮布好像對八卦沒興趣,我想把我的身世說出來,這么好的天氣,說這些有些對不起環境,等到中午休息時我再說給皮布聽。
“永別之行,留戀人生”
我亂想的時間,皮布把兩個小旗子插進沙里。
“過來,跳舞。”
我說:“你在前面跳,我跟著你學。”
皮布開始扭動屁股,說:“在大海邊,我們跳王八舞蹈。你在那邊車輪,我在這邊。”
我們倆趴在沙灘上,學著烏龜,張開雙腿雙腳,皮布說:“把脖子伸出來,跟我學烏龜說:笑笑小烏龜,你在干什么呢?”
我很開心,說道:“我在學烏龜。哈哈哈。”
哈哈哈,皮布聽完才知道被騙了,我在濕地上翻滾,皮布過來拉著我雙腳跑倒立起來。
“小皮皮烏龜,放我下來,該殺的,你在干什么!”
皮布說:“我在張開大嘴呼吸——哦哦哦,我把你吃進肚子去當早餐。”
他放下了我,我多心了,他把我放倒的時候很小心,皮布個子高,提起我一點沒有問題,我趴下沒走,皮布問道:“怎么不走啦,累了嗎?”
我答應著,說道:“等有一天,你把我吃了吧。”
皮布說:“行,等你死的比我早,我就吃了你,所以,別騙我啊,好不容易找了個搭檔,其實我也挺寂寞的。希望有個人活著陪我。唉,也不知道她怎么樣了。”
皮布說的這個她,后來才知道,是那個公主流浪女豬麗葉。可剛我問皮布“她”是誰,為何他不說呢。
“給你說了你也不認識。”皮布默默爬到海水里去了。
我心里有點不是滋味,是吃醋了嗎,感覺我愛上了皮布。我坐了起來,說:“別游過去,里面太深了。”
皮布說:“騎上鯊魚是什么感覺?”
我說:“我也不知道。你騎騎試試呀。”
皮布喊道:“鯊魚,過來,鯊魚你在哪里?”
我坐在地上沒動,皮布問道:
“身體不舒服嗎?”
我說:“你是不是喜歡那個豬麗葉?”
皮布怔了一下,說:“說實話嗎?”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
我很怕別人說這句話,連朋友都沒有得做,是朋友,可以做出一點超出朋友的動作都沒有什么,可如果讓他知道我吃醋,做朋友都是裝的。
我說道:“誰愛聽你的實話,愛喜歡喜歡去,與我無關。”
皮布拉著我下海,說:“那天,我救你時,病著呢,你要好好活著,多思無意。你看我,看見烏龜就是烏龜,看見白云就是白云,我們沒有時間了,再多增加壓力就更短命。”
我太弱了,一下子沒控制住,抱住了皮布,說道:“我想抱你的時候可以抱你嗎?”皮布說:“當然,想干什么就干干什么。”
皮布松開我的手,說:“把它們都記下來,白云是我們的女兒,大海是我們的父母,你看昨天你吃的海鮮,都是它們的子女,我們也是,將來我們死了,就送給它們,也讓它們吃我們,如何?”
好!
這么長的沙灘海岸線,我還是第一次見,什么都是充滿的愛意。因為我是北方人,來海南島還沒幾天,就被告知肺癌,剛剛沒一個月,就被告知男朋友已經在這里結婚了,剛過了大半年,我同事好閨蜜就把生病的事情告知了我領導,單位多給了3個月工資被勸退了,人要絕我,皮布救我。
我在沙灘上寫:“孟一笑”,說道:“皮皮,你說,它們會痛嗎?”
皮皮問:“誰?是笑笑還是沙子,還是大海,不懂?請指教。”說著伸出蘭花指,唱道:“笑笑躺在沙島上,皮布坐在烏龜上。”我笑著追去:“你才躺呢,我站著。”皮布邊跑邊說:“笑笑追我呀——”
漸漸天大亮,走過來一個男人,背著個大行李,帶著兩個娃娃,這大清早的,遛娃嗎?像是,只見那兩個娃娃,天生不怕水,那當爹的就在旁邊收拾,他支起來一個帳篷,再用打氣筒吹起一條塑料小船,把兩個娃娃扔進里面,劃著木漿去海里面了。
他要去哪里?
皮布說:“前面沒有什么東西,看不見的對岸那邊是雷州半島,到大陸了,廣東省。他們不可能去那邊的,就他那個充氣小船,能頂什么。可能玩。”
我說:“我想看,看他們干什么?”
皮布說:“好啊,你想看就等唄,很容易,不用一個小時就回來。”
果真,半個多小時,人家就回來了,老遠就聽見父子三人的笑聲。等他們上了岸,我們跑過去看,原來他們三人去打魚去了。
那男人黑黝黝的,長得也帥氣,看我們疑惑,解釋說:“給娃娃做早餐。”說著,那充電爐就已經燒開了水,男子把剝干凈的魚放進去,掏出食材,又放了油鹽,什么都很精致,瓶瓶罐罐,都是那么一小口的樣子,還把垃圾裝進袋子。
他說:“你們吃過了嗎?”
皮布說:“吃過了。”
我問道:“你不用上班嗎?”
他反問我:“你不用上班嗎?”
他環視著,看上去并不待見我們,回頭說:“需要上班的人才上班,你們不懂。”便低頭高傲地喝湯去了,還時不時問娃娃們剛才去哪來了。
突然間,我感覺我的思想是僵化的,憑什么疑惑那么多,有什么好疑惑的,來就就有來的理由,哪里有什么特殊,也可以說人人都是特殊,當經濟條件好的時候,不一定要到了特殊的時候才特殊,不一定死的時候才退休。
皮布過來問道:“你想吃魚,我們中午去吃。”
我看著皮布說:“我也想去水里摸魚。”
皮布說:“你連水都不會游,怎么捉魚?我被鯊魚追過。有陰影不去的。”
我好奇,竟然能逃脫鯊魚,皮布說:“被人救了唄。”我要求皮布講給我聽。
皮布說:“不如我帶你去看看這位老人,他就在附近住。”
我好高興,說行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