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山間的呼喚

    1

    梅麗敲開了門，小雪看見了梅麗的眼睛，就像是看見了外星人一樣的驚呼了一聲，倒是把梅麗給嚇了一跳：“怎么了？”

    “沒什么，只是你看起來很憔悴。”

    “你也一樣，我進屋跟你說吧！”梅麗也不客氣的樣子。

    “哦！”進了屋，小雪問道：“要不要喝點什么？”

    “我就不喝了，我也不坐了，我進屋來就是想告訴你一聲，閆海平被隔離審查了，具體原因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看著小雪驚訝的眼睛，梅麗只好安慰道：“我對他這幾這幾年的了解還沒有你深刻。我是想如果他有什么違法亂紀的事情，你應該是知道的，所以我想了解一下，這也是今天我來的原因。”

    “沒有，真的沒有，我也找不到他，電話不接，我也有點著急，現在聽你說，我就更急了，我不知道這個房子算不算？”小雪六神無主地說。

    “這不算，這是他的錢買的，這很正常的。想當初我們買房子的時候他沒有錢，是我父母給的。閆海平一直生活節儉，不講吃不講穿的，所以他現在能買套房是很正常的事情，你不必擔心。那他有沒有給你帶過什么貴重的禮物之類的東西？”

    “沒有，真的沒有，就算是他給我買的定情戒指也是一千多點的，我們一起去選的。貴重些的就沒有了。”小雪努力地回憶著兩人的點點滴滴，好像確實是過的非常平淡，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雙眉緊鎖，“哦，有一件，就是有一條很貴的項鏈，是快遞寄來的，不知道是誰寄來的，如果是真的鉆石項鏈的話就很貴重，我已經給他了，他說是已經退給人家了。”

    梅麗不動聲色的說：“還有其他什么事情嗎。”

    “嗯，沒有了，聽說過一個飯局，好像拒絕過一個開發商的古董。”

    “哦，這不算什么，沒拿就好，沒拿就好，還有嗎？”

    “哦，我想起來了，好像還有個手表。”小雪穿著拖鞋突突突地跑進屋子，她開始在睡房里翻動。

    睡房的床很大，梅麗只是撇到一角也已經頗多聯想，她的心里有些不舒服，她站起來，孤獨的站在這套房的客廳之中。雖然是小戶型，但是不乏家的感覺，溫馨而實在啊！真是不可思議。

    梅麗真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有一天會來到閆海平的家，新家和另一個女人構筑的愛巢。

    想著這個男人躺自己旁邊也二十來年了，現在和以后都不一會再躺自己的身邊了，那些曾經的點點滴滴的生活瑣事像被封存的檔案一樣永遠不再提起。在這間屋子里，這兩人無盡的纏綿，無盡的親密，梅麗忽然鼻子一酸，目光正好和剛從屋里出來的小雪一對。

    “大姐，就是這個。”

    “就這個？”梅麗忽然笑了，她反而心里踏實許多了。因為她看見了小雪拿在手里的正是自己塞在閆海平口袋的，確實是價格不菲，但是沒想到閆海平還真鄭重的叮囑小雪，這就證明他這么多年來即使是換了女人，還是保持了清廉的作風。

    “沒事的，會沒事的。我知道了，你不要擔心他，我估計他只是去配合調查，很快就回來了。”梅麗有些拿不準的安慰小雪。

    “是嗎？”

    “是啊，我走了，你在家等消息吧！”

    “大姐，謝謝你。”

    “不用謝。你們的小日子過的不錯。”

    “嗯，謝謝你，如果事情嚴重的話幫幫海平。”

    “我知道。”

    “我送送你。”

    “不必了。”

    2

    “爸！”梅麗及時聯系了父親，希望能聽到一些好消息。

    “小麗，我這里依然沒有打聽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我不得不感嘆現在的官場早就不是我們那時的官場了，人員變化大，許多老人都聯系不上了，聯系上的也不在其位不謀其政了，愿意幫我的朋友打聽了一下，人家的口閉地緊得很，沒有打聽到什么實質性的東西。”

    梅麗感覺心都涼了半截，“其實我也知道會是這個結果。”

    “我心里也清楚，但是為了安撫你，我還是答應了去打聽一下。”

    “不是，爸，我敢對你保證，閆海平決定沒有貪污和接收賄賂那些事情。”

    “我也相信，我也希望，那就再好不過了，不過自己沒有問題也不能保證下面的人沒有問題， 也不能保證不被一些無妄之災給牽連啊！”

    “嗯，那這樣的話我們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這樣吧，你可以問問他們國資委的主任，或許能得到一些什么消息也說不定。”

    “爸爸我想還是你問比較好。”梅麗推說道。

    “為什么我問就比較好呢？這可是你的女兒的父親。雖然我也有義務，畢竟你們都是我的子女，但是現在主要還是你和他共擔風雨的時候。那我幫你問吧！”

    “謝謝爸。”掛斷電話，梅麗知道自己被父親變相地修理了。父親可能是怨自己沒有勇于擔當而對他們二老總是依賴過重。梅麗的心理哼唧了一下，這算什么？我憑什么呢？爸是又不是不了解情況，我們早就沒有什么瓜葛了，難道爸爸還以為我們是沖動離婚的，還有感情，還能復合？這算什么呢？前妻為前夫的奔走嗎？自己應該一開始就不用管的，真的是不用管最好了，那就什么問題都沒有，最后大家要是問自己為什么不管，離婚兩個字就足夠了。

    其實她還真是說對了，老人對事態的變化已經都不敏感了，憑他們的經驗他們會認為即使是離婚了也并不代表沒有感情，現在正是同甘共苦的時候，說不定就憑這個危機還能將兩人挽回。

    又過了一天，梅父也沒有打聽到什么有關閆海平現狀的消息，只知道還是在紀委隔離審查的老地方石油大學的招待所，那個大學位于城郊，招待所更是位置偏僻。

    3

    梅麗上班也無心情，就請了兩天假呆在家里，小雪卻登門了。她告訴梅利麗自己是實在在家呆不住了，所以厚著臉皮來這邊看看，或許離閆海平近一點，因為她相信閆海平還是能平安回家的，而且他或許會第一個回到梅麗這里來。梅麗也無話可說，因為她實在有些累了。

    那是第二天晚上，大概十一點鐘的樣子，小雪敲開的梅麗家的門，這下該梅麗驚訝了。

    “怎么是你？”

    “我，我在家睡不著，我已經連續兩天沒有睡著了。”

    “你進來吧！可是我只能告訴你的是我也沒有閆海平的消息。我給你倒一杯水，我們家也只有水，水果都壞了，真是不好意思。”

    “沒事，應該是我買一些來的，可是我來的時候太匆忙了。”

    梅麗遞過去了一杯水，“嗯，其實我跟閆海平現在的關系更像是好朋友，你不要誤會了。不過說實話你很年輕，你不覺得你跟著他很委屈嗎？”

    “不覺得，我知道我和他在一起成是我的事，不成也是我不愿意才能不成，不過我不后悔。”

    “我想你們應該領證了。”

    “還沒有。”

    “那你永遠不會離開他？”梅麗看到小雪手里的水喝完了，就又倒了一杯。“其實你是自由的。”

    “不，之所以我兩天都不能睡著，就是因為我擔心他，是真的擔心。”

    梅麗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開水，“如果他的生活從此淡下去了呢？”

    “什么，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如果他閆海平經歷了這個事情之后，最好的情況就是退居二線了，那這樣的話你們會不會算了呢？”

    “當然不會了，我們會很好的繼續生活下去。也希望得到你的祝福。”

    “嗯，當然，我都得感謝閆海平呢。”

    “感謝他？”

    “是啊，沒離婚的那么多年，雖然同床異夢，但是他對我不錯，這是實話。現在嘛，他之前能不計前嫌的來幫我的愛人，我很佩服他的胸懷。你為什么不找個工作，找點事情來做呢？”

    “我現在開著網店，生活還是夠用的。最主要是我懷孕了，我想生個孩子。”

    “你懷孕了？”

    “是的。”

    “那沒有人照顧你怎么行。”

    “我昨天剛告訴了母親，不過，我說我結婚了還懷孕了，她還責怪我不告訴她，現在才說，其實我都不知道怎么說，閆海平又不知道哪里去了，到時候我媽來了，連人都見不到。”

    “不要著急，懷孕的頭三個月一定要有穩定的情緒，你來我們醫院，我配你定期產檢。”梅麗拿出手機，“我發一個我的號碼給你，你有什么困難就找我。你父親不來嗎？”

    “我是單親家庭長大的，梅姐，謝謝你。”

    “你很特別，你能為閆海平做這樣的犧牲，我看好你們的感情。如果，我是說如果，閆海平一直沒有回來，而且你們也還沒有領證，你就忘了他吧。”梅麗遲疑地說，然后她接著說，“如果你決定選擇后一條路，可以來找我，我會幫你的。”

    小雪明白梅麗的意思是如果她想和閆海平分手并放棄孩子，她可以幫忙，不過她堅定地說：“我是不會選擇后一條路的。”

    “你是一個值得信賴的姑娘，這次我疏忽了，下次我給你帶點補品來。”

    “不用了，梅姐。”

    “不說了，走吧，我們找家店吃晚飯。”

    4

    吃完晚飯后，梅麗扶著小雪慢慢起身，小雪感激地說，“梅姐，沒事，我年輕，而且身材還沒有臃腫呢！”

    “小心些總是好的。”

    “梅姐，你說，海平會被關在哪里呢？”

    這好像提醒了梅麗一樣，她突然想起了父親說過的一句話——還是在紀委的老地方石油大學的招待所里，那個大學位于城郊，招待所是大學里位置最偏僻的地方。

    梅麗很難過地表情看著小雪，“我知道他在哪里，但是——”

    “哪里？”小雪的眸子里都閃爍著光芒。

    “就在石油大學的招待所里，那個大學位于城郊，招待所是學校里位置最偏僻的地方。”

    “我們現在就去，好不好？”

    “這有什么意思呢，我們根本見不到他，而且根本進不去。”

    “我們去看看總是好的。”

    看著小雪焦灼的表情，梅麗只好佯裝答應，其實她知道這簡直是徒勞的一趟。

    5

    梅麗將車開進石油大學，然后邊開邊詢問，問了幾個學生，約莫打聽到方向，在學校并不寬敞的林蔭路上七彎八拐的，最后，終于找到了“招待所”。

    和其它地方的招待所一樣，這是一座外表看是非常普通的小樓，灰白的建筑底色，暗沉的窗戶。和其它地方的招待所不一樣的是，門口站著一位如雕塑般的武警。

    招待所外還由一圈低矮的圍墻圍起來了，只有一亮晃晃的大門，卻是緊鎖著的。

    梅麗正遲疑著，小雪已經跳下了車，她走上去，輕微搖晃著大門，只見那位武警很快的跑來。

    梅麗已經被小雪的激動行為給怔住了，不過她很快回過神來，也飛快地跳下車。

    武警面無表情地問：干什么的？閑雜人等趕快離開。

    小雪不知道如果說，梅麗鎮定了一下，解釋到，“我們能進去嗎？”

    “不能。”

    梅麗只好試探著說，“同志，里面有我們認識的人，我們能來看看他嗎？”

    武警斬釘截鐵地說：“法律規定，雙規期間，家屬不能見到雙規人員嗎？你們是從哪里打聽到雙規地點的？”

    聽這么一聲，梅麗慌了神，趕快拉著一直眼巴巴的小雪立即離開。

    6

    回到車上，小雪凄凄地哭了起來，梅麗的眼圈也紅了，不過她忍著，還安慰小雪，“你不要傷心了，我父親說過，問題不大是可以出來的。”

    “那種機會怕是非常渺茫的吧！”小雪抽搐了幾下，她忍住了淚花，然后對梅麗說，“梅姐，我們先不回去，你能帶我去一個地方嗎？”

    “哪里？”

    “對面那座山。”小雪指了指和招待所所在小山丘對峙著的一個小山坡。

    梅麗奇怪地問，“去那里干嘛？”

    “我剛才觀察地形，發現對面山坡上能夠看到那棟招待所的窗戶，我們去看看好不好？”

    “可是我不認路，而且現在天空這么黑。”

    “梅麗姐，我們摸著路去行嗎？或者我們明天再去也行啊！”

    “那算了，我們現在摸著路去。”

    其實梅麗也想從另一個角度看看到底這招待所是什么樣的，今天晚上就是不回家就要去找一找。

    開了很長一段時間，小雪都快顛得睡著了，車戛然而止，由于慣性，小雪被顛了一下，醒了。她朝前看去，發現竟然沒有路了。

    “梅姐，這是？”

    “小雪，沒有路了。我們下車看看。”

    周圍一片漆黑，兩人下車，發現對面山坡上隱約能分辨出那就是石油大學的招待所。招待所沉浸于四周的濃黑中，只有幾朵窗戶閃出點點燈光。

    小雪望著那里，“梅姐，你說海平就被關在哪里嗎？”

    “應該是吧。”梅麗很無奈地說。

    “你說我們喊喊，他能聽到嗎？”

    “或許能把，晚上比較安靜。”

    小雪大聲呼喊，”海平——閆海平——你聽到沒有？閆海平——閆海平——”她喊著喊著，聲音由大變小，最后至哭泣，泣不成聲。

    梅麗已經沒有力氣像小雪那樣呼喊了，她只有拉起小雪，然后讓她肆意抱著自己痛苦。

    “梅姐，你說海平還能出來嗎？”

    “會的，應該會的。”梅麗的眼淚也沒能忍住，刷刷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