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已經出手了不下十件藝術品。雖說這些藝術品在我的眼里，簡直就是垃圾，但既然有人要，那就給他。來這里拿藝術品的人各種各樣，有些和我的身份也是一樣，都是老板的助理。遠山先生有幾個助理我不清楚，但是從他們的眼神里，我看出來遠山先生已經換過助理了。

    有幾個客人來的時候先是仔細打量了我一下，然后問了我一些關于遠山先生的問題。因為遠山先生叮囑過我，千萬不要說太多，于是我就一律說不知道，他們這才放心下來，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三個月下來了，遠山先生第一次發給了我工資，之前的那些時間里，雖然沒有給過我工資，但是會給我餐費和路費補貼，等到了這第三個月，我收到了我的第一筆工資，這一看就嚇傻了，遠山先生給了我整整五萬塊。三個月掙五萬得看是從事什么行業，我作為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第一次就收到了那么多錢，心里不禁“咯噔”一下，這個藝術品還真是暴利行業啊，要早知道我就去當一個畫家了。

    有了錢就得花錢。我捧著自己的銀行卡，不知道該去哪里，但是遠山先生已經給我想好了去處，正是江畔的娛樂場所。我第一次去的時候像個白癡，還不小心害了一個女人，這回我又要去，心里怪難受的。我不想去又不成，因為這是遠山先生命令我去的。于是我不得不硬著頭皮，跟著遠山先生的車到了那江畔的娛樂場所。

    瘋狂還是那樣的瘋狂，來到了這里，你就別懷疑自己的錢用不出去，而應該擔心究竟夠不夠。我跟著遠山先生熟門熟路就去了美姐那里，還是美姐親自迎接了我們，和上次不同的是，這回還來了幾個外國人，他們的皮膚絕對是混血的，說著特別蹩腳的本地話。遠山先生把我拉到了他們的面前，簡單介紹了一下我，“這是我的新助理，沈長流。”

    “哦，你好你好。”他們向我打著招呼，嘴里滿是雪茄留下的煙味。看他們西裝筆挺的樣子應該是有錢人，但是他們的手上戴滿了戒指，脖子上掛著金鏈子，金鏈子上又墜著寶石，怎么看怎么覺得他們就是一幫土大款。還真讓我說中了，他們只不過是跟在某位大老板背后的小老板，平時也和遠山先生溝通一下生意。他們又用外國話聊了好久，終于一起往某個房間去了，遠山先生還不忘拉上我。

    我們一行人來到了深處的一個大房間，打開了房門一看，就見里頭煙霧繚繞，長長的黑色皮沙發上，坐著一位穿灰色西裝的紳士，他的臉比黑人要黃一點兒，胡子花白，因為戴著一頂白色的圓禮帽，所以看不到他的頭發，從露出的鬢角來看，應該也是全白了。在這位紳士的西裝口袋里插著一朵黃色的小花兒，他戴著白色的手套，手里拿著一根圓頭手杖。敲著二郎腿，露出那蹭亮的白皮鞋，白皮鞋上還有著鱷魚皮的紋路。

    一見到這位紳士，剛才那些在外頭聒噪的小老板們全都安靜了，分賓主坐到了兩側，而遠山先生則向他鞠了一躬，隨后直接坐到了他的身邊，示意我也跟著他坐過來。遇到這種情況是很尷尬的，我不認識這位先生，而遠山先生卻要我坐到離他那么近的地方，我怪不自在的。遠山先生用外國話和他交流了好久，那位紳士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點了點頭，“你就是遠山先生的新助理吧。”

    “我是。”我趕緊答道。

    “很好，果然是青年才俊吶。”紳士站起身把手伸了過來，我也趕緊迎了上去，那人的手勁兒特別大，一把抓住了我的手，隨后另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胳膊，用力那么一捏，我疼得差點兒叫出來。也叫我平時不怎么鍛煉身體，所以肌肉不是特別發達。紳士看到我的表情竟然笑了，用手指了指我的臉，讓我坐到了遠山先生的一旁。

    “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胡里安，你可以不用記這個名字。我是遠山先生的贊助人以及他的作品最大的買家，你就算得罪遠山先生，也千萬別得罪我呀。”說著話，那個自稱是胡里安的人又哈哈大笑起來。我能答什么呢，這屋子里的人沒一個善茬的，哪個我都惹不起。遠山先生又跟那位胡里安用外語說了一會兒，胡里安便笑著起身，命人打開了房間的落地窗，外面已經有一大堆女人等好了。房間里的男人們歡呼了一聲，跑著跳著沖出去尋歡作樂了。

    遠山先生看了我一眼，讓我坐在房間里別動，他自己就跟著其他人出去了。時間還不到十秒鐘，房門被人給打開了，出現在我眼前的不是別人，正是美姐，也就是這里的老板娘。她穿著紅色的旗袍，開叉特別高，如果要脫起來簡直是一拉的事兒。她推著一輛手推車，上面有各種酒和飲料。在走進房間的途中都沒有東張西望，而是直接來到了我的面前，笑著問我：“想喝點什么？”

    “我不渴。”我答道。

    “孩子，你放心，這錢他們都已經付過了。”美姐答道。

    “謝謝，我真的不渴。”

    美姐把手推車推到了一旁，隨后朝著我款款而來，輕聲落座，把手搭在了我的手背上。“你很緊張啊。”美姐說道。

    “有一點兒。”我說。

    “還一點兒，你這腦門子上都是汗，我給你擦擦吧。”美姐從手推車上取下一塊熱毛巾，摘下了我的眼鏡，將毛巾敷在了我的臉上，隨后慢慢擦拭起來。我有些難受，皮膚緊繃著，美姐放輕了力道，在我耳邊說道：“放輕松點兒，別這么繃著，對，放松，放松……”說到最后的那幾個字，美姐就像是把話吹進我耳朵的一樣。就在那一刻，我的身體達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狀態。真是太美了，原來我的身體一直對世界懷有敵意，但世界其實并不想害我。我緊繃著自己的身體，做出隨時還擊的準備，但是這消耗了太多，我本應該用來享受生活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