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娘第七集:幽蘭的婚姻
作者:彊疆      更新:2018-09-08 13:55      字數:13758
    第七集:幽蘭的婚姻

    提要:為當官,金霞首擠幽蘭;于求婚,沈家再起波瀾

    孤峰公社政府大院門前     日

    【大院門前有提包、手拿文件等工作人員進出,不時有人握手或打著招呼匆匆走過。

    【宋群安剛走到大院門口,姜洋從十字街跑過來。

    姜洋:姐夫!姐夫!

    宋群安:(停住腳步,回頭)怎么?沒上班?

    姜洋:姐夫,我正有事要找你哩。

    宋群安:什么事?

    姜洋:來來來,我跟你說。(將宋群安拉到對門影劇院小巷內)

    宋群安:什么事?這么神秘?

    姜洋:(神秘地)我們廠長的夫人想請你給她在大隊找份工作。

    宋群安:(不解)你是說金老師?她當老師不是很好嗎?怎么又要到大隊找工作?

    姜洋:姐夫,問這么多干嗎?你就給她安個位子唄!

    宋群安:你說的就像嗑瓜子樣,安個干部有那么容易?

    姜洋:金老師是個女同志,給她安個婦女主任不就得了。

    宋群安:婦女主任?

    姜洋:是啊!

    宋群安:(笑)你這是從哪里想起的?我大隊不是已有婦女主任好好的嗎?怎么還能安一個?

    姜洋:(糾纏)嗨,姐夫,你不是大隊一把手嘛?換個女主任還不是你嘴里一句話!

    宋群安:說得倒輕巧!我現在的婦女主任多能干啦!陶坑生產隊那場斗爭,要不是她處理得巧妙,還不知道要鬧到什么時候哩!這樣有能力的人,我能把換了?

    姜洋:(撓頭)那,那……

    宋群安:再說,我這個主任現在正在孤坑隊抓試點,責任重大哩!

    姜洋:(不解)試點?什么試點?

    宋群安:(自豪地)這個試點可是公社邵書記親自抓的,邵書記說了,這是關系到能不能調動社員勞動積極性的大事,誰也不能瞎干擾!

    姜洋:什么大不了的事?還是邵書記的試點?

    宋群安:(顯出幾分無奈)哎,這些年農村的情況你也不是不清楚,社員干活越來越懶嘍,不想辦法改變改變還行?

    【畫外音】

    實事求是地說,人民公社剛成立的那陣子,億萬農民的勞動積極性確實被充分調動起來,家家愛公社,心齊力量大,轟轟烈烈掀起了一陣集體大生產的熱潮,但那終究與當時的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規律沒合上輒,很快一個“吃大鍋飯”的現象就出現了,社員“上工像背纖,下工像射箭”,散慢、偷懶、窩工、混工的現象日漸嚴重。孤峰這個地方當然也不會例外。

    孤坑山沖麥田    春日傍晚

    【成片的長勢不好的小麥半黃未勻。全隊男女社員拿著鐮刀在麥田中尋找早熟的麥穗割下。勞動場面極其懶散:站著發愣的,邊割邊聊天的,最多的是那些拉屎撒尿的……

    【有送孩子來吃奶了,做母親的丟下手中農活,紛紛去田頭給孩子喂奶。

    【柳英更是無心勞動,轉悠著手中鐮刀,張望著于家坳村頭,終于看到婆婆抱著嬰兒遠遠走來,她飛快地跑過去……

    劉可太:(看著西邊的太陽,發著牢騷)這鬼太陽釘住啦?怎么還不下山?

    社員甲:那該死的哨子怎么還不響啊?

    社員乙:就是啊!

    【沈三吉看著懶散的場面,焦急地大聲叫喊著。

    沈三吉:大家抓緊干呀!你們看看,這都干一下午了,每個人割了幾吊麥子?家里都等這麥子回去做飯哩!你們都不想吃飯啦?

    劉可太:(譏刺地)干又怎么樣?不干是餓肚子,干不也是餓肚子嗎?你還以為干了就能過上“電燈電話,樓上樓下”的日子呀?瘌痢毛不長,我們也不想!混吧,慢慢地混吧!

    劉華方:(泄氣地)哎,這樣搞下去,怎么辦嘍!

    劉家坳村口    接前

    【遠處的社員正在田間懶散地割麥穗。

    【八嬸和幾位老人手拿簸箕站在村口焦急地向麥田處張望。

    【隊長沈長慶和沈幽蘭邊談邊從村里走過來。

    沈幽蘭:(看見焦急的老人,熱情地)八嬸,你們在等什么呢?

    八嬸:(敲了敲手中簸箕,嘆氣)這春荒到了,家里糧食接濟不上,隊里今天在刁麥子,我是在等他們的麥子回家炒了磨面做晚飯……(一陣頭暈,踉蹌幾步)

    【眾驚。

    眾老人:八嫂!八嫂!

    沈幽蘭:(急摟抱住)八嬸,怎么啦?怎么啦?

    老人甲:我們在這里已等了一個多時辰了,還不見他們割麥回來,他這又急又餓,能不暈倒?

    老人乙:是啊,我們都等得受不了嘍!

    老人丙:哎,船上人不急,你岸上人急又有什么用呢?(手指割麥處)你們看,他們還在那里東一刀西一刀、不慌不忙地割哩!

    【沈幽蘭沈長慶看了看遠處。

    田間    接前

    【社員仍在懶散地尋找著成熟的麥穗割著……

    劉家坳村口    接前

    【眾老人仍在議論、搖頭。

    沈幽蘭:(心情沉重地看了看西邊的太陽)長慶哥,讓他們下工吧。這些老人家都在等著麥子回家做飯哩。

    【隊長嘆了口氣,拿起掛在頸上的口哨,長長地吹了一聲。

    田間     接前

    【社員聽到哨音,瘋狂般跑散……

    劉家坳村口     接前

    沈幽蘭:(沉痛地)大伯、嬸子們,那邊收工了,你們快去領麥子吧。

    【八嬸要跟著要走。

    沈幽蘭:(急扶住)八嬸,我攙你去。

    八嬸:(掙脫)不,我能走。(夾著簸箕離去)

    隊長:(無奈地搖頭)真是上工像背纖,下工像射箭喲!

    沈幽蘭:(堅定地)長慶哥,就不要再猶豫了,像這樣窩工、混工,不要說寅吃卯糧,麥子沒成熟就提前割著吃,要是再繼續下去,就怕這麥子也長不起來了!

    沈隊長:哎,我何嘗不知道。但要是按照你說的那樣去做,我是擔心阻力大呀!

    沈幽蘭:長慶哥,正是因為阻力大,邵書記才要我們抓個試點試試看啦!

    十字街頭    上午

    【孤峰街被一條東西走向的山溪隔成南北兩段,連接南北的是一座古老的石拱橋。橋南東面第一家是家茶館,茶館門前有棵傘狀的法梧,法梧樹下有張小方桌,常有客人在此吃茶聊天。

    【橋北路東以次是影劇院、政府宿舍大院、小學;路西以次是政府大院、中學、醫院。

    【姜洋和金霞過石拱橋向政府大院那頭邊聊邊走。

    姜洋:我姐夫說了,現在大隊不缺干部。

    金霞(停了一下):你沒說她……

    姜洋:說了,更不行。我姐夫說她現在正在抓什么試點……

    金霞:(警覺地)試點?

    姜洋:是的。聽說那試點還是公社邵書記親自抓的,這時候誰也不能動她!

    金霞:(忽然想起)哦,我想起來了!我去!我去!(轉身往政府宿舍大院走去)

    姜洋:(追上幾步)金老師,金老師,你去哪?還有我的事呢?還有我的事哩!嗨!

    影劇院門前     接前

    【剛從師范大學分配來的于福和應立釗背行李鋪蓋正走到影劇院門前,金霞匆匆從他倆身邊擠過。

    于福:(認出,一怔)咦,這不是金霞嗎?

    金霞:(冷冷地)喲,于老師,畢業啦?(沒等回答,就調頭離去)

    【于福向金霞看了一眼,同應立釗繼續向中學走去。

    教師辦公室      日

    【教師會。

    【周嫻和劉正農坐在上方。二十幾位教師陸續到齊。

    劉正農看了看周嫻:周主任,你先說。

    周嫻:劉主任,你是主任,我怎么能先說呢?

    劉正農:你是革委會副主任,又是當校長出身的,教育上的事內行!當然你說!

    周嫻(看了一下劉正農):那我就先說吧,最后有劉主任總結。偉大領袖毛主席教導我們說:‘辦好一所學校,最重要的是選好校長和老師。’今天,我們學校又增添了新鮮血液,這倆位就是剛從南江師范大學畢業分配來的于福老師和應立釗老師!大家歡迎!

    【熱烈掌聲。

    【于福站起,微微點了下頭。應立釗笑著咧了咧嘴。

    孤坑隊屋     夜

    【社員大會。

    【隊長沈長慶在講話,坐在一旁的沈幽蘭靜靜地看著社員的反映。

    【沈三吉、劉華方等一班社員認真聽講;劉可太和幾個一貫懶散的社員在小聲議論;柳英和幾個年輕婦女抱著孩子,有的在喂奶,有的在哄孩子睡覺;金霞擠在柳英和劉可太身旁,一會兒用手輕輕刮了一下柳英懷中嬰兒的鼻尖,一會兒又在劉可太耳邊嘀咕著什么……

    沈長慶:經過隊委會反復研究,決定從明天起,我們隊的所有農活統統實行小段包工……

    【會場上一片議論。

    【金霞更是一會兒在柳英耳邊嘀咕,一會兒用手搗劉可太大腿……

    金霞:(嫉妒的畫外音)多勞多得,少勞少得,這不就是前幾年批判過的“工分掛帥”嗎?好哇,我倒要看看你沈幽蘭能搞出個什么樣的試點?

    沈長慶:(繼續動員)你們可以自由組成小組,每天的農活由隊里統一搭配,各小組拈鬮接農活,到晚上憑勞動多少拿工分,多勞多得,少勞少得。大家有什么想法可以說出來。

    【金霞用手搗了搗正在喂奶的柳英。柳英惱火地拔出嬰兒口中奶頭,嬰兒大哭。柳英惱火地將嬰兒塞給金霞,站起。

    柳英:隊長,都多勞多得,那我們每天要給孩子喂奶,肯定是要耽誤上工時間的,你們這做法不是明顯叫我們婦女少拿工分嗎?

    【金霞趁機挑唆幾個青年婦女站起來附和。

    劉可太:(趁機站起,一揚頭上分發,大聲)就是啊!這不是在搞資本主義嗎?不行!不行!

    部分社員:(憤怒地站起)不行!不行!

    【會場一片混亂。

    【金霞臉上露出了笑容。

    【沈長慶看了看沈幽蘭。

    沈幽蘭:(站起,平靜地)剛才柳英姐提的問題,有一定的代表性。昨晚的隊委會上,我們對這些類似的問題都商量過了。凡是有小孩吃奶的,每天可以根據實際情況適當補貼一些工分;另外,每天對凡要給小孩喂奶的姐妹,農活都要盡量安排在離家近一點;我們還研究了,同一天內有重活輕活的,輕農活都要盡量安排給女同志做。

    【柳英咕噥了一句,坐下。

    【金霞開始著急,看了看劉可太。

    劉可太:(跳起)女同志喂奶能補工分,那我們男同志做事時要屙屎補不補工分啦?

    【社員哄堂大笑。

    劉可太:笑,笑什么?要補都補,不補都不補,這才叫公平!

    沈三吉:(氣憤地站起)劉可太,這些年干大集體,你硬是打拼仗打瘋了!女同志不喂奶,小孩會餓壞;你屎來了,把**塞起來,保險憋不死!

    眾社員:(大笑)把**塞起來?哈哈哈哈……

    【金霞見狀,又向另幾個社員使眼色,但都搖了搖頭……

    山沖    日

    【插秧時節。

    【四周青山蒼翠。山沖條條田埂都鏟得光溜放亮,尚未翻耕的紫云英長得鬧鬧洋洋,勞燕追著耕田人飛繞……無論是耕田、耙田、做田塌板,還是分組插秧的男女社員,都是你追我趕,干得熱火朝天。

    水田中     接前

    【沈幽蘭和劉華方、杏子、梅子等五六社員在一組插秧,他們人人動作嫻熟、迅速,插的秧趟既直又光顯。

    【劉華方插頭趟,沈幽蘭二趟,杏子、梅子等緊隨其后。

    【劉華方插完一把秧,正要換秧,發現身后沒有,沈幽蘭急忙從身后扔過去一把。

    劉華方:(解開秧把,感激地)妹咋,要不是你領頭搞這小段包工,說不定我們還是在一塊窩工混工,哪有這樣自覺干活的呀!這種田要是再不想辦法,別說我們每年給國家繳公糧賣余糧,怕是連我們這些莊稼人也要吃屁屙風了嘍!

    沈幽蘭:所以毛主席說,窮則思變。這小段包工,也是被逼出來的呀!

    杏子:通過這一個多月的實踐,證明小段包工確實是調動社員勞動積極性的好辦法。蘭姐,這好辦法該不會中途又來個什么變動吧?

    梅子:那怎么會呢?蘭姐不是說了,這是公社邵書記點要我們先試行的!唉,蘭姐,把這塊田插完,正好是三畝,我們六個人,正好是一個半工一個人,乖乖,這一天掙的工分抵得上大呼隆的一天半哩!

    杏子:要不,為什么要搞小段包工哩!

    劉華方:還是蘭妹子想出的辦法好!

    【眾說著,插秧的動作更快。

    另一塊水田中     同前

    【劉可太和幾個平時懶散慣了的社員在一塊插秧,他們也想插快插好,但干不了一會兒,就又受不了,有的將兩肘支撐在雙膝上,有的站著反復扭動著腰桿,有的看著別的干得熱火朝天的小組發愣……

    【劉可太艱難地插完一把秧,“啊喲”著站起,扭了扭腰桿,正要彎腰拿秧,發現少了一個人。

    劉可太:咦,柳英怎么還沒來呀?

    社員甲:她不是給孩子喂奶去了。

    劉可太:(不高興)這都怕有一兩個小時了吧?喂個奶就喂這么長時間?

    社員乙:(牢騷地)還是老毛病。看來我們今天的工分又沒有別的小組多了!

    劉可太:(正想說什么,突然雙手捂住肚子):喲喲喲,我要拉屎了!我要拉屎了!(匆匆向田頭跑去。)

    組員甲:(氣惱地)真是懶牛懶馬屎尿多!可太,可太,你今天一上午拉幾次屎啦?就不能留(牛)屎不屙嗎?

    眾組員:(笑)對,牛屎不屙!牛屎不屙!

    劉可太:(捂著肚子向田頭跑去)這屙屎已成習慣了,到時候不屙不行啊!喲喲喲,疼死了!疼死了!

    劉家坳村口大塘埂上     上午

    【沈幽蘭提著工作包匆匆向孤峰嶺走去,迎面碰上到塘邊洗衣的八嬸。

    沈幽蘭:(親熱地)八嬸,又洗衣啦?

    八嬸:(驚喜地)喲,蘭子!這一早又到大隊去啦?

    沈幽蘭:不去大隊,是到方坑那片去。

    八嬸:哦,我知道,今年你是分在方坑那一片。蘭子,現在全隊的人哪個不夸獎你呀!你眨個眼睛,就想出個小段包工的辦法,一下子就把全隊社員的積極性都調動起來了,這干部真配你當啊!

    沈幽蘭:八嬸,那還不是大家的主張嘛。

    八嬸:話是這么說,但千人吃飯,總得一人作主啊。別的生產隊也知道這辦法好,為什么就不敢這樣作?還不是你蘭子聰明有膽量嘛!

    沈母:八嬸,這辦法真是大家想起來的。

    八嬸:是的。是的。(仔細看著對方)蘭子,要是八嬸沒記錯的話,你和金霞、玲香都是同年的吧?聽說金霞和玲香都快有小孩了,你也老大不小了,對個人的事也該考慮考慮了!

    沈幽蘭:(一陣臉紅)八嬸,還早哩!

    八嬸:(嘆氣)唉,八嬸知道你心高喲!

    孤峰嶺頭       傍晚

    【沈幽蘭登上孤峰嶺,沿著山脊的山道向北走去,眼睛卻不斷向孤峰鎮方向看去。

    【畫外音】

    那個年月,大隊干部分片包隊是輪流調換的,一年換一個地方,目的是彼此了解,熟悉情況,叫甜果子酸果子,大家都嘗嘗。這一年,沈幽蘭不僅是回到本隊搞小段包工試點,還負責東邊方坑片的工作。從孤坑到方坑的來回,必然要經過孤峰嶺。經過孤峰嶺,她自然就想到十五里外的孤峰鎮!

    自從于福分配到孤峰中學教書,沈幽蘭那顆就如一個剛剛找到枝頭架穩的小葫蘆的芳心,突然又從枝頭上墜了下來,終日沉沉地懸著!稍有空閑,于福那副清瘦的、兩頰有著深深酒窩的身影就閃現在她的眼前……

    山嶺上        傍晚

    【沈幽蘭走在返回孤坑的山道上,兩眼仍在不斷地向孤峰鎮方向望去……

    【閃回】

    ——于福在孤峰中學課堂上生動地教書……

    ——于福在石椅巖旁手拿桃花看著沈幽蘭:你還丑呀?……

    ——于福:你知道嗎?我是一直在愛著你呀!當你和何敬民好的時候,我只得把對你的愛深深地藏在心底……

    【以上畫面反復閃現在沈幽蘭眼前,她煩躁至極。

    沈幽蘭(用手揮了揮):去去去!真是沒出息,總是想他干什么!(大步流星往孤峰嶺下走去)

    孤峰嶺      早上

    【沈幽蘭同幾個上中學的學生一道攀越山嶺。

    學生甲(氣喘噓噓地):這山嶺真陡,要是散晚學遲了,走到這里真害怕!

    學生乙:今天是星期六,回來就不會天黑了!

    沈幽蘭(一陣驚喜):小弟弟,今天是星期六嗎?

    學生乙:是的。蘭姐姐。

    沈幽蘭(反復念著):今天是星期六!今天是星期六……

    【幾個中學生奇怪地回頭看了沈幽蘭一眼。

    孤峰嶺山道      傍晚

    【沈幽蘭從方坑回來,眼睛不時朝孤峰鎮方向看去,腳不是被路旁的石頭絆個趔趄,就是走到山道外。

    【通往孤峰鎮那條山道上走來一陣又一陣人,但都不是沈幽蘭要見到的人!

    沈幽蘭(抱怨著):書呆子,教起書來就忘了家!這個星期六又不回來?

    【幾個行人見沈幽蘭神情有點奇怪,不時向她看了看。

    【沈幽蘭尷尬了,彎腰彈鞋上的沙子,順便在路邊掐了一枝白茅花。

    【沈幽蘭來到嶺頭老椏楓下,想了想,沿著小徑鉆進苦竹林。

    石椅巖       接前

    【石椅依舊,野桃樹卻與往日不同:桃花沒有了,桃葉雖然還沒凋落,但已黃出一幅十足深秋的顏色!

    【西邊的太陽已快墜到苦竹嶺的峰頂上。天上有云,云邊都鑲上金黃色,給所有山峰和山峰腳下那些能見到的村莊、田疇,都染上了金黃。

    【沈幽蘭獨坐石椅,焦慮而羞赧地等待著。

    【游絲在天上飄弋,飄弋得舒展、自由、晶亮。一支飄弋在石椅上空的游絲被桃枝絆住,飛不走,掙不脫,就像一條細細的銀蛇在焦急而又苦苦的掙扎!

    【沈幽蘭無意間看見游絲。先是無心顧及,漸漸就感覺出那游絲掙扎得痛苦、可憐,站起,折來一支竹枝,輕輕在樹頭一挑,游絲又飛起,飛得自由、舒展、晶亮!

    【遠處傳來一聲雁鳴。沈幽蘭尋聲望去,落日那邊一排長長的雁隊,雁隊后面很遠的地方跟著一個小黑點,悲涼的鳴聲就是那小黑點發出的。

    【沈幽蘭呆呆地看著遠飛的雁隊。

    沈幽蘭(自言自語):他不回來就算了!何苦要總是想著他呢?

    【沈幽蘭想了想,從口袋里掏出鋼筆,從日記本上撕下一張白紙,將白紙撕成三小塊,分別寫上三個名字,做成三個紙鬮,扔到石椅上,仔細對紙鬮看了看,慎重地拈起一個。

    沈幽蘭(拆開鬮,驚喜地):于福!

    【閃回】沈幽蘭家      日

    【沈母忙著在家收撿。

    【八嬸領著一位蕭灑倜儻的青年進來。

    八嬸:快喊伯母,快喊伯母!

    青年(將一盒禮品放在桌上,微微鞠上一躬):伯母好。

    八嬸:老嫂子,沒騙你吧?我說我這侄兒是一表人才,怎么樣?沒錯吧?

    【沈母滿意地看著小青年。

    八嬸(夸獎地):老嫂子,我上次還對你說錯了,我這侄子在他們那個公社啊,還不是當干事的,是、是個‘罐委書記’哩!

    小青年(立馬糾正):姨媽,不是‘罐委書記’,是團委書記。

    八嬸:哦、哦、哦,人老了記性不好,總是把‘壇委’說成‘罐委’,對對對,是‘壇委’、‘壇委’!老嫂子,這樣的‘壇委’給你做女婿,還能不稱心嗎?

    沈母:那還得我蘭子同意啊。

    八嬸:蘭子在家吧?快喊出來!蘭子,蘭子,都當大隊干部了,還怕什么丑?快出來看看!

    【沈幽蘭從房里大大方方出來,熱情地向小青年打著招呼。

    【八嬸、沈母一陣高興。但很快,沈幽蘭又將禮品遞回到小青年手中。

    八嬸、沈母(大驚):啊?

    石椅巖      接前

    【沈幽蘭回味一番,又撕紙做了三個鬮,慎重地看了看,再拈起一個。

    沈幽蘭(看鬮,皺了皺眉頭):又是于福!

    【閃回】沈幽蘭門前      日

    【沈幽蘭已將一個叫江騰云的男青年送到門前大路口。

    八嬸(在后面婉惜地對沈母說):唉,這樣的好青年,在馬鞍山是工人老大哥呃,小江說了,只要蘭子同意,他馬上就把蘭子接到他那大城市去!唉,蘭子還是看不中!高不攀低不就,蘭子的心真是太高喲……

    石椅巖      接前

    【沈幽蘭又做了三個紙鬮,虔誠地拈起一個,拆開。

    沈幽蘭(大加驚訝):還是于福!

    沈幽蘭(微微嘆了口氣):唉,難道婚姻真有緣份嗎?

    【這時,從孤峰鎮那頭遠遠上來一個人。沈幽蘭看了看,欣喜地從石椅巖上彈起……

    孤峰嶺頭      接前

    【微微發胖的劉正農臂腕上擓著上衣外套,登上孤峰嶺,光亮的寬額上已是汗水津津,他用手抹抹頭上背發,準備在椏楓下休息。

    【沈幽蘭從竹林中鉆出來。

    劉正農(驚喜地):幽蘭?你怎么在這里?

    沈幽蘭:劉書記,哦,不,應該叫劉校長了——

    劉正農:什么‘劉校長’?還是叫我‘劉書記’好!

    沈幽蘭(幾分調皮地):校長就是校長嘛,怎么能叫劉書記呢!

    劉正農(搖頭):嗨,讓我這個拿鋤頭把子的人到中學當校長,那還不是‘趕鴨子上架——活受罪嘛!

    沈幽蘭:唉,既然公社讓你去當校長,總有讓你當校長的理由呀!

    劉正農:什么理由?還不就是那次批斗會……

    【閃回】孤峰街大操場上      日

    【操場一端搭著一個土臺。土臺上沿拉著一幅不忘階級苦,牢記血淚仇,誓讓貧下中農占領無產階級教育陣地的橫幅。橫幅下坐著一排公社和中學的領導。

    【臺下人頭攢動。

    劉正農(在臺上揭發):我們大隊有個小駝子,人長得沒有我這拳把子高,稱稱也不過五六十斤,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在我們那一片啦,不僅是個大紅人,更是每個社員都不敢得罪的人!為什么?就是因為他識字,能拿得動筆桿子……

    【閃回】孤峰公社黨委會議      日

    邵樹人:現在中學辦起來了,但根據上面的指示精神,我們還得選派一位貧下中農代表到中學兼任革命委員會主任。大家討論一下,選派誰好?丁書記,你是分管教育的,你先說。

    丁木清:我看就派劉正農書記去!他在大隊干過多年書記,有一定的工作經驗,特別是那次批斗會上,他對貧下中農沒有文化的苦處有著深刻的感受!他代表貧下中農去管理學校,我看行。小何啊,你是教育小組的組長,你看呢?

    何敬民:我同意丁書記的意見。

    邵書記:大家意見呢?

    眾委員:同意!

    孤峰嶺椏楓下       接前

    【劉正農和沈幽蘭坐在椏楓凸出地面的樹根上。

    劉正農:中學是知識分子成堆的地方,叫我這個大老粗去管理學校,你說是不是‘趕鴨子上架’?

    沈幽蘭(調皮地):偉大領袖毛主席教導我們說:‘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統治我們學校的現象再也不能繼續下去了!’你去中學當主任,這是響應毛主席的偉大號召呀,怎么能說是‘趕鴨子上架’哩!

    劉正農:你這小丫頭,當了幾年干部,也學得油嘴滑舌了?

    沈幽蘭:這還不都是你劉書記教的嘛!(忽然想起)劉書記,哦,劉校長——

    劉正農(急忙糾正):不叫校長,是革委會主任!

    沈幽蘭:哦,劉主任,中學的情況還好嗎?

    劉正農(興趣上來):當然好。哈,中學那些老師真有水平!都是覆旦大學、同濟大學出來的,有個沈老師還是從‘驗金’大學畢業的!‘驗金’大學你知道嗎?那在北京,在我們偉大領袖毛主席住的那個地方。他們教書真厲害,上課堂都不帶書本,就是一支粉筆一張嘴,學生聽得鴉雀無聲!嘿,我還告訴你一個笑話,我們那個周主任——就是到我們大隊去招生的那個周校長呀,她為了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連早上洗臉都不敢擦香脂。你說為什么?她說是害怕擦了香脂,貧下中農會說她是想把‘臭老九’的名聲蓋掉!你說這些知識分子的膽子……

    沈幽蘭(不愿聽這些,單刀直入):劉主任,你們中學老師星期六也不回家嗎?

    劉正農:回的回家,不回的不回家。比方說,那些下遷的,他們的家都在大城市里,那么遠,怎么能回家?本公社的都要回家……

    沈幽蘭(一陣高興):真的?

    劉正農:但也不一定,有些有特殊情況的,比方班級出刊啦,為批判會趕寫批判稿啦,有任務的老師就不回家。哦,對了,這一階段我們村的于老師也不會回來的……

    沈幽蘭(焦急地睜大雙眼):為什么?

    劉正農:于老師在學校可是個大忙人啦!書教得好,工作干得也好,最近又談了個小對象,工作熱情就更高啦!

    沈幽蘭(一怔):他找對象了?

    劉正農:是呀!他那么好的小青年,能找不到對象嗎?他的對象姓鮑,是這學期才分到我們中學的,老師們都喊她什么‘鮑妹妹’……

    沈幽蘭(站起,稍停,仍不甘心地):于老師那個書呆子,能和人家談成嗎?

    劉正農:怎么談不成?他倆天天看電影、吃飯都在在一起啦,這還能不成?!

    【沈幽蘭頓時懵然,一陣目眩,暈倒。

    劉正農(大驚):幽蘭,幽蘭,你怎么啦?怎么啦?

    沈幽蘭家      日

    【沈幽蘭頭扎手帕,迷迷糊糊側躺在床上。

    沈母(在一旁嘮叨):還是犟啊!硬把自己折磨成這個樣子!這怎么得了啊!

    【鄉親們或拎一包紅糖,或拿一二十個雞蛋紛紛到沈家看望。見沈幽蘭臉色蒼白,沉睡不醒,一個個嘆息著。

    八嬸:往日我蘭子的臉模子多好看啦,水靈靈,粉撲撲的。瞧,這才幾天工夫,就變得臘黃臘黃嘍!

    金母:是呀,整天粒米不過喉怎么行呢?沈嫂子,你要勸我蘭子每天吃點東西呀!

    沈母:她犟啊,整天就這樣迷迷糊糊睡著,什么也不吃,有什么辦法哩!

    一中年女人:還是到大隊把赤腳醫生喊來看看吧?

    沈母:哎,看過了,不起作用啊……

    小學門前   傍晚

    【剛散學,學生正四散回家。

    金霞:(夾著教本思考著向劉家坳走去,自言自語)蛇服叫化子玩!這些社員真沒用,竟被她姓沈的幾句話就給說服了!看來姓 的在社員中的威信會越來越高了,這怎么辦?

    【八嬸迎面走來。

    金霞:八嬸,你老去哪里呀?

    八嬸:去看看幽蘭。

    金霞:她怎么啦?

    八嬸:她不是病了嗎?

    金霞:啊?

    八嬸:多好的姑娘哦,硬是為隊里生產操心操的喲!好,我要去看看了。(離去)

    金霞:(看著離去的八嬸,驚喜)姓沈的病了?

    服裝廠區     傍晚

    【廠內有一輛車在上服裝。廠區偶有人走動。

    【金霞匆忙忙走來,逢人便打聽,均搖頭;再向一女工打聽。

    【女工向倉庫保管室撇了撇嘴。

    【金霞向女工撇嘴的方向看了看,走過去。

    倉庫保管室內     傍晚

    【倉庫大門虛掩著。

    【倉庫分內外兩進,外面是一小間辦公室,內進是很大的倉庫。倉庫里堆放著大量服裝和羽絨被。

    【姜洋與溫莎莎在辦公室里急忙忙接吻,吻著吻著就抱起女人走進庫房,迫不及待將女人放倒在厚厚的羽絨被上……

    【二人正要瘋狂,大門“咿呀”一聲推開。

    【兩個男女急忙站起,溫莎莎裝著整理堆積的服裝。

    姜洋(作檢查生產狀):這就對了,有時間就應該把這些存貨好好整理整理。

    金霞(進室內,明知一二,卻佯裝不知):姜科長嗎?哎呀,真把我找的好苦喲,原來你在這里檢查生產。

    姜洋:哦,哦,也是剛來的,剛來的。

    溫莎莎(嘟噥著):姜科長就是不相信人,我什么時候偷過懶呀?總是查崗!查崗!

    金霞(看了看溫莎莎,將姜洋拖出門外):姜科長,有急事找你。

    姜洋(嘻皮笑臉):急事?什么急事?比我的事還急?

    金霞(看一眼在庫里假裝整理服裝的溫莎莎,詭密地一笑):那種急事過了還能來,我這急事過了就沒有了!

    姜洋(正經地):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說,這些天,秦廠長正在摸底排隊,很快就要從我們中層班子里選拔一個副廠長出來!我的事你可對秦廠長說啦?

    金霞:那事我已問了,老秦說選副廠長的事還有段時間。姜科長,只要你這次給我幫了忙,你那事就包在我身上!

    姜洋:你那事我姐夫不是說了,沒位子。

    金霞:這次有了!

    姜洋:有了?

    金霞:姓沈的前些天病了,一時半會不能去大隊上班,這位子不是空出來了?

    姜洋:噢?(提出條件)好哇,只要你把我的事辦妥,你的事,我一準搞定!

    大隊部    日  

    宋群安厭煩地拿起辦公桌上的黑包,準備出門。

    姜洋緊盯不放:姐夫,這正是個好機會呀!錯過這機會就更難找了!

    宋群安:人家是生小病,過幾天不就要上班了,怎么叫位子空著?我不是說過,過些天,邵書記就要來參觀孤坑那個試點,這時候我能把她換掉?唉,我說姜洋啊,你不好好在廠里工作,來管這些事干嗎呢?

    姜洋:姐夫!

    周家貴:(畫外音)宋書記,我們要走啦!

    宋群安:我馬上要到生產隊去,你也該上班去了。走吧走吧。

    【宋群安和姜洋來到門外。

    周家貴:喲,姜科長來啦?你們還有事吧?

    宋群安:沒事。我們走吧。

    【宋群安和周家貴離去。

    姜洋(看了看離去的兩人,撓頭,自言自語):這事不辦妥,姓金的會幫我說話嗎?

    秦家     夜    

    秦兆陽:他這人工作漂浮,作風也不好,聽說……

    金霞:就知道‘聽說’、‘聽說’!你是抓住了人家紅的還是綠的,就要把人家一棍子打死呀?

    秦兆陽:不是我要一棍子打死他,問題是出在他自己身上,自己想當副廠長,那平時就應該嚴格要求自己!可他能做到嗎?

    金霞:不就是個副廠長嗎,要求那么高干嗎?

    【馮副廠長進來。

    【秦兆陽讓坐,金霞急忙泡茶。

    馮副廠長:廠長,談什么呢?

    秦兆陽:瞧,這不是說情來了。

    馮副廠長:金老師,給誰說情呀?

    金霞(尷尬地):也不是說情,只是跟老秦隨便談起來。

    秦兆陽:怎么是隨便談起來呢?你不是說受姜科長之托,才來找我的嗎?

    馮副廠長:哦,是這事。

    秦兆陽:老馮,他這樣的人,能提拔嗎?

    馮副廠長:哎,這叫我怎么說呢?廠長,河里無魚蝦也貴耶。這些天,你讓我考察副廠長人選,可選來選去,選不出個理想的人來。我看姜洋他——

    秦兆陽:怎么樣?

    十字街頭      傍晚

    【姜洋走下石拱橋,向服裝廠走去。

    金霞(從政府大院那頭走來,遠遠就喊):姜科長,姜科長!

    【姜洋停住腳步,回頭看了看。

    金霞(追上):告訴你好消息,你托我辦的事,已八九不離十了!

    姜洋(驚喜地):真的?

    金霞:誰還會騙你?廠里已向公社打報告了。

    姜洋:那、那太感謝你了!

    金霞:我不要感謝,我要的是你把我的事辦的怎樣了?

    姜洋(尷尬地撓頭):找是找了,可我姐夫還是說……

    金霞:又說什么了?

    姜洋:他說人家生病只是短時間的,還說了邵書記最近就要帶人來參觀沈幽蘭抓的那個試點,這時候不能把她換掉!

    金霞:(更加著急)那怎么辦?

    姜洋:(高興地)這樣好哇!

    金霞:(不解)連邵書記都帶人去參觀了,還好?

    姜洋:我看那個姓沈的婦女主任干不成了!

    金霞(不解):啊?她要下臺?

    姜洋:(閃著快樂的小眼)偉大領袖毛主席不是說過,中國過不了幾年,就要來一次運動。你想,她那小段包工不就是前些年批判過的‘工分掛帥’、走資本主義路線嗎?這資本主義的東西,等運動一來,還能不完蛋?只要這小段包工一完蛋,她那姓沈的那婦女主任不也就完蛋了!

    金霞:(驚喜)真的嗎?

    沈幽蘭家    下午

    【沈幽蘭勉強著支撐起床,做著掃地、收撿房屋等小事。

    沈母(拎著菜籃高興地從溪邊洗菜回來):蘭子,馬上有人來看你了!

    沈幽蘭:誰呀?

    沈母(故意賣起關子):急什么?等來了,你不就知道了!

    沈幽蘭:媽,究竟是誰呀?瞧你高興的!

    沈母:就是不說!你平時不是像個鬼精樣嗎?這次媽偏不說!

    沈幽蘭(拉著媽的菜籃子,撒嬌):媽,你再不說,我又要急成病了!

    沈母(慌了):蘭子,莫急,莫急!媽說,媽說!(一邊用手理著女兒額上那有點凌亂的劉海。)

    沈幽蘭:媽——你又不說了?

    沈母:我說,我說——小福子要來看你啦!

    沈幽蘭:啊?他來看我?

    沈母:是的!我在澗溝洗菜,他從學校回來,喊了我,說馬上就到我們家來。

    沈幽蘭(大驚):他要來我們家?

    劉正農(畫外音):于老師是那么好的小青年,能不找對象嗎?他的對象姓鮑,是這學期才分到我們中學的,老師們都喊她什么‘鮑妹妹’。他倆天天看電影、吃飯都在一塊啦,這還能不成?!

    沈幽蘭(聲嘶力竭地):他來干什么?不要他來!不要他來!(轉身進房間,砰地關上房門)

    沈母(急了,放下手中菜籃,走到房門前):蘭子,你的心思媽知道……他好不容易來了,你又不見人家,這究竟是為什么呀?

    沈幽蘭(在房內):媽,他要是來了,就說我睡了,誰也不見!(脫衣**,拖起被單將頭捂住。)

    于福(進來):大媽。蘭子……

    【沈母急忙擦著臉上淚痕,停了片刻,還是向房間指了指。

    于福(明白,敲房門):幽蘭,幽蘭,是我,是我來了,我是于福啊……

    【房內毫無動靜。

    沈母(過來敲門,苦苦哀求):蘭子,千差萬差,來人不差,小福子,哦,哦,于、于老師已經來了,你快把門開開吧!

    【房內仍無動靜。

    于福:幽蘭,幽蘭,我是小福子啊,你把門開開,我有話對你說!

    【仍無反映。

    沈母:于、于老師,這蘭子犟啊。這、這怎么辦啊?

    于福:大媽,讓我在這里等吧。

    沈母:那怎么行!敲門,仍無反映。

    沈母:蘭子,你要是還不開門,做媽的就在門外給你磕頭了!(淚流滿面地跪下)

    于福(緊張,急忙攙扶沈母):大媽,這是怎么啦?是我來壞了媽?大媽,你快起來,快起來呀……

    沈幽蘭(聽說母親跪下,從床上爬起,拉開房門,見狀,又氣又惱又心酸,嗔怒著):你這是干什么呀?還不快起來!

    【沈幽蘭與于福扶起沈母。

    于福(看了看沈幽蘭焦黃的臉):幽蘭,你生這么大的病,怎么就不告訴我一聲?

    沈幽蘭(勉強一笑):你是來同情我、可憐我?我真的就到了讓人可憐的地步嗎?

    于福(連忙說):幽蘭,你、你怎么就這樣誤會我呢?我是……

    【沈幽蘭重回房間,重重地關上房門。

    于福(呆呆地望著那道緊閉的房門,顯得手足無措):大媽,幽蘭怎么病成這樣啊?

    沈母(流著淚,哀嘆著):蘭子犟啊!福子,你們從小在一塊長大,就像兄妹樣,你進去勸勸她吧。我做飯給你們吃。(拎菜籃進廚房。)

    于福:幽蘭!幽蘭!開門!開門!

    【房門緊閉。

    【于福再敲,門開。

    【沈幽蘭躺在床上。

    于福(像木雞樣呆呆地站在床前):你生病的事,我真的一點也不知道……

    沈幽蘭:那你這次回來干嗎?

    于福:我、我是來向你求婚的!

    沈幽蘭(頓然睜大了疑惑的眼睛,怔怔地看了于福很長一段時間,終于無力地):這怎么可能呢?你是來騙我嗎?

    于福(急了):怎么這樣說呢?幽蘭,我在你面前說過謊嗎?

    沈幽蘭:你不是已在中學談了對象?

    于福(急得抓耳撓腮):沒有,真的沒有啊!

    沈幽蘭(火氣頓然涌上):于福,你真做得出來!明明已在中學談了對象,我還知道你那對象叫什么‘鮑妹妹’!今天反而來騙我!你給我出去!出去!

    于福:那、那、那誤會了!誤會了!

    【沈幽蘭一陣頭暈,急用手捂住額前。

    于福(急了,見床上有一條扎頭的毛巾,急拿來為沈幽蘭包扎):頭暈吧?我來。

    沈幽蘭(奪過毛巾,自己包扎):不,我不需要你的假心假意!

    于福:我真的沒有騙你呀!幽蘭。

    沈幽蘭(邊包扎著頭):你整天同那鮑妹妹玩在一起,吃在一起,連星期天都不回來,怎么說還不是在騙我呢?

    于福(小心翼翼地為沈包扎,坦誠地):我是和一個叫鮑雅麗的老師在一塊處了一段日子。那是聽了你的話,我才這樣做的呀!

    沈幽蘭:聽了我的話?

    于福:在苦竹嶺的那天晚上,你說我們不能生活在一起,叫我另找一個。我回到學校后,好多晚上都沒有睡著覺。我也知道,我倆的結合,日后還是會連累你的。就聽了你的話,想在教師圈里找一個。后來,中學好不容易分來個叫鮑雅麗的女老師,為了想得到她,我幾乎做到喪盡人格的地步……

    【閃回】

    ——于福哄著鮑雅麗逛馬路;

    ——于福哄著鮑雅麗看電影;

    ——于福為鮑雅麗洗衣;

    ——于福為鮑雅麗抄寫備課筆記,鮑雅麗在一旁嗑著瓜籽;

    ——鮑雅麗將一摞摞學生作業本交給于福,于福改得滿頭是汗,鮑雅麗仍在嗑瓜籽;

    ——于福為鮑雅麗買飯、買菜……

    沈幽蘭房間       接前

    于福:有一天,她搭乘一輛貨車去了趟縣城,就從那以后,每到星期天,那司機就到學校來,她同那司機的關系越來越密切,漸漸對我冷淡起來。又是一個星期六下午,學校教研會剛結束,我正想找她,那司機又開車來了……

    【閃回】中學校園      傍晚

    【停在校門口的貨車喇叭響,鮑雅麗帶上衣物從宿舍迫不及待跑向校門跑去。

    于福(追上):雅麗,又要回家嗎?

    鮑雅麗:廢話!你就不想家?

    于福:不回去就不行嗎?

    鮑雅麗(一邊跑著):那怎么行?人家在等我哩!

    【門外貨車鳴笛催促聲,鮑雅麗提包小跑過去。

    于福(攔住):小鮑,我只耽誤你一分鐘時間!說句實在話,你究竟愿不愿意嫁給我?

    鮑雅麗(嗤之以鼻):嫁給你?那不是天大的笑話!好端端一個姑娘,嫁給一個小教書的,那不是睜著眼睛往刺窩里鉆?往后我就不想過好日子啦?

    沈幽蘭房間       接前

    【沈幽蘭臉上已現出憤憤不平之色。

    于福:幽蘭,你能感覺到我內心的痛苦嗎?你不覺得我比往日更瘦削了嗎?

    【沈幽蘭看于福的臉廓,心疼地點頭,淚水充溢眼眶。

    于福:其實我這痛苦,我這瘦削,你能理解嗎?同鮑雅麗在一起的時候,我心里是一直沒有忘記你呀!

    【沈幽蘭疑惑地看著于福。

    于福:我所以追求鮑雅麗,那是聽了你的話,為了避免你我倆結合后的痛苦,才想在教師隊伍中另找一個。說了不怕你笑話,就在追求鮑雅麗那些日子里,我還是不甘心呀!我一次次做著紙鬮,一次次在房間里獨自拈著紙鬮,可是,次次拈的都是你,都是你呀!幽蘭!

    沈幽蘭(驚訝地):你也拈過鬮?

    于福:誰又騙你啦?怎么?你也拈過?

    【沈幽蘭熱淚盈眶看著對方,點頭。

    于福(瘋狂般撲上擁抱著沈幽蘭):幽蘭!幽蘭!

    沈家     晚餐

    【一家人沉悶地圍在桌旁吃飯。

    沈天成:你們真的答應了這門親事?

    【沈幽蘭低頭吃飯,沒吭聲。

    【沈母輕輕地點頭。

    沈天成(頓時怒火):看來,你們是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了!你們是真不想好了!

    沈母:怎么是不想好呢?那小福子人真是不錯啊!他對蘭子是一片真心啦!

    沈天成:什么真心假心?那全是騙人的!你們說,這事是誰答應的?

    【沈母看一眼沈幽蘭。

    沈幽蘭:爸,這事是我答應的。

    沈天成(大怒):你答應的?好哇?你既然答應同一個家庭歷史不清的人成親,就說明你已不是我們貧下中農家的子女,那你就給我馬上出去!馬上出去!聽到了嗎?啊?馬上給我出去!

    沈幽蘭:爸!

    沈天成:你別再喊爸!你已不是我們貧下中農家的女兒了!還不快出去!

    沈母:女兒是我命根子,你要女兒出去,我也不活了!從房里取來藥水瓶,喝藥。

    沈幽蘭和小吉利(急忙上前制止):媽!媽!

    沈天成(拉住沈幽蘭):讓她喝!讓她喝!

    沈幽蘭(哭著):爸,你要是這樣狠心,那我也喝了!(奪過沈母手中藥瓶,喝藥水。)

    小吉利(哭著):姐姐!姐姐!

    【沈幽蘭喝藥水,昏倒。

    【沈母、吉利痛哭。

    【沈天成漸漸木然……

    (第七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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