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蜜迷迷糊糊的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景瑟打了電話問林穎，林穎說只要沒發燒沒問題，她可能是太累了，有人守著就行。

    修遠從吃完中飯開始就一直在說要回去了。

    景瑟總是找各種理由攔著他，不讓他走。

    “你不會晚上也讓我住在這里吧？”修遠橫著眼珠子瞪著景瑟。

    景瑟瞪著他，“你要回去干什么？”

    “那我睡哪里？”修遠看了一眼水發，“這里？”

    “你去客房睡，我跟大姨睡一個屋。”景瑟打開筆記本電腦處理公司的文件。

    修遠看著景瑟躲躲閃閃的目光，“媽，你是不是害怕？”

    景瑟強裝鎮定，“怕什么？”

    修遠指了指朱梓良的照片。

    景瑟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你不要亂指。”

    “他都已經死了，有什么好怕的。你還真相信這世上有鬼啊？”

    景瑟看了一眼窗外漸漸降下的夜幕，“你不要胡說八道了。”

    修遠嘿嘿直樂，“你就是害怕，我總算知道你有也有害怕的東西了。”

    景瑟無可奈何地看了修遠一眼，“要不用塊布把它擋起來？”

    “一張相片有什么好怕的，它又不會動。”修遠走到朱梓良的遺像跟前，用手擦了擦上面的灰塵，“我不怕。”

    “你別去動。”景瑟說了一句，“玩你的游戲去吧，你明天去上班，還有幾天就開學了，我再陪大姨幾天。”

    “如果大姨一直不醒來呢？”

    “呸！”景瑟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大姨只是太累了，睡兩天就好了。”

    “要不你回去上班，我在這里陪大姨，反正我不怕。不過我不會做飯，你拿錢給我，我去樓下買著吃。”

    景瑟看著修遠，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無知者無畏，雖然修遠不怕，但景瑟也不放心，這鬼神的東西看不見摸不著，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總會讓她有些不安。“明天再說吧。”

    景瑟嘴里這么說，其實心里還是十分害怕，因為她能想像到這屋子里的每一件東西上都有朱梓良接觸過的痕跡，這樣的想象一次又一次讓她毛骨悚然。

    李多念從微信上發了過位置過來，說剛跟朋友在這附近吃飯，問景瑟有沒有時間出去坐一會？

    景瑟象逃出生天一樣逃出了唐蜜的家，哪怕是出來暫時喘口氣也好。

    李多念看看景瑟的臉色，“這幾天沒好好休息吧？”

    景瑟摸摸臉，“氣色很差。”

    “還行。”李多念把車座放平一些，“這個時候需要有人陪著她。”

    “修遠在，要不然我真不敢出門。”景瑟看了看李多念，“你怎么跑這邊來吃飯了？”

    “約了朋友，他臨時有事又走了，陪我去吃點？”

    景瑟一笑，點了點頭。

    “你笑什么？”李多念躲開景瑟的眼睛。

    “沒什么，走吧。”景瑟知道李多念是特意過來看自己的，心里多少都有些感動。

    李多念笑著搖了搖頭，“真是世事無常，你表姐有什么打算，孩子怎么辦？”

    “辦喪事那幾天象沒事人一樣，把所有事情都處理得緊緊有條，回家發了兩天呆，今天又開始大睡了，到現在還沒醒來。”

    “她的頭發真全白了？”

    景瑟今天上午在朋友圈里發了一句話：一夜白頭，不是當事人，誰能體會那樣的痛徹心扉，所有安慰的語言都蒼白無力。

    景瑟嘆了口氣。

    “看來你表姐對他是真有感情。”

    “三十年，就算沒有愛情也象親人一樣了。”景瑟遲疑著，她不知道朱梓良的死是不是跟自己那天晚上說的話有關系，“有件事我不知道該怎么說？”

    “什么事？”李多念一看景瑟焦慮的臉，“說說看。”

    景瑟把那天晚上跟朱梓良聯系過的事，后來朱梓良深更半夜又回來的事說了一下。

    李多念過了好一陣才說，“你表姐不知道自己生孩子危險？”

    “朱梓良一直瞞著她，怕她心里有負擔。”

    “這個男人還真不錯。那天晚上他回來可能是想勸你表姐把孩子做掉。”

    “那不可能的，表姐不會相信他的話。”

    “所以他才更難受，可能再加上那個女的一逼，可不把他往絕路上逼了嗎？”

    “如果我不告訴他呢。”

    李多念看著景瑟，搖了搖頭，“沒有如果，這就是事實。已經發生了，沒有辦法去改變……你現在的緊要任務是趕緊勸你表姐把孩子做掉，現在還來得及。”

    “我擔心她知道了之后更難受，她聽鄰居說朱梓良回來過，頭發一夜之產是就全白了，如果我再把這事說出來，那她會瘋了的。”

    “也是。”

    “你說，”景瑟今天本來想給楊醫生打電話問下是怎么回事，這樣的情況難道楊醫長當初就一點不清楚嗎，但一想到是林穎的同學，又是林穎介紹的，景瑟又不好意思質問了，只好忍了氣說，“我表姐的這種情況醫院查不出來嗎？”

    李多念看了景瑟一眼，“你是想說林穎那個同學沒把實情提前告訴你們吧？”

    景瑟笑了一下，“我覺得醫生如果提前告知，起碼我們能預估風險。”

    “那你現在就應該把這個事告知她，看看有沒有措施處理，也許現在醫學比過去發達很多，也許不是什么大問題。”

    景瑟著急著就要打楊醫生電話。

    李多念一笑，“明天再說吧，咱們先吃飯去。”

    這幾天確實沒好好吃飯，又累又乏，剛才跟李多念聊了一會，心情好多了，菜一端上來，她就開始狼吞虎咽。

    李多念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

    景瑟也覺得李多念不會專門為了過來看自己而跑一趟，“李總，還有什么事，說吧。”

    “明珠酒店那個項目，你們跟進得怎么樣了？”

    “材料早報過去了，習一沐應該會去對接吧，我也不好插手。”

    “他們明天開招標會，他沒跟你說？”

    景瑟搖了搖頭，“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說過讓我幫你了解一下這項目的直實性嗎？我問過的，確實有這么一回事，全裝修，挺大的項目，要是接下來了，對你不是好事嗎？”

    景瑟笑了笑，“他沒有通知我，也許他自己會過去吧。”

    “你們公司新來的安妮我知道。”

    景瑟愣了一下。

    李多念一笑。

    “什么來歷？”

    “那女的你別看其貌不揚，不是個馬虎角色，你多防著點。”

    “你怎么知道的？”

    “一沐老師原來想讓我把藝術館的項目給她做，應該是以前跟他干的裝修公司的人，他們是在一次活動上認識的，那女的很會來事。”

    “看得出來。”景瑟咬了咬嘴唇，無聲地笑了一下。

    “人家都說來說是非者，就是是非人，你怎么看？”

    “謝謝李總的坦然。是是非還是事實，我會調查清楚的。”景瑟看著李多念，“李總對我跟習一沐的關系怎么看？”

    “我覺得你們一開始的時候應該是互相欣賞的，他的才華，你的干練，你們既是好朋友又是好搭檔，但有些感情，一旦跨越了男女之間的界限，有可能就變了味，讓人無所適從了。”

    一語中的！

    很久很久，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

    李多念結了帳過來，“走吧，送你回去，好好休息幾天，有些事順其自然好了。”

    景瑟突然抬起頭來看著李多念，“李總，那我們呢？”

    李多念愣了一下，突然哈哈一笑，“你是在擔心重蹈覆轍？我不會！我希望咱們倆永遠是朋友。”

    短暫的五味雜陳過去之后，景瑟釋然一笑，卸下了一直壓在心頭的那個沉重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