鴛鴦**成幻影
作者:
水云間 更新:2018-08-16 18:14 字數:2835
地處黃山南大門,與黃山僅一山之隔的湯口鎮,素有“黃山門戶”之稱。所以要去黃山,必經湯口鎮。袁偉三人到達湯口鎮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所以其峽谷幽深、懸瀑飛落、潭池溢彩,多姿多彩的水景與雄奇壯觀的山景互依互補的人間仙境是看不到了。
袁偉將車一下就開到鎮上唯一一家四星級酒店——蓮花山莊。這是袁偉兩天前在網上訂好的酒店。到了店內,蘇丹才知道袁偉只定了一間標間。
要不,我找其他賓館吧?看著蘇丹十分不自在的樣子,袁偉試探著說。
哪有?就我們四星級的賓館,你們不預定,也是住不上的,今天是七夕,全國各地來這兒的情侶不要太多?前臺服務小姐笑盈盈地看著眼前的兩個大人和一個小孩,見多不怪的神色。
要不,我睡車上。袁偉滿不在乎地說。
我們還是先去吃飯吧?蘇丹繃著臉率先走出蓮花山莊。
湯口鎮街上燈火輝煌,馬路上車來車往。街道兩邊是各種各樣的小吃,不時就有“嘶啦”“嘶啦”一聲聲響傳進人們的耳朵,循聲望去,騰起的一片煙火處,胖乎乎的廚師打著赤膊,正將一碗山菇、幾塊山雞肉、一把毛豆或者魷魚什么的倒入鍋中,夸張地翻炒。每一條街道邊都是形形色色的游人,一對對小情侶,一對對年輕或中年夫婦,老人也有,都有一個年輕人陪著,國內的操著帶有不同地方口音的普通話,國外的打著手勢說著蘇丹不懂的外國語,“哦,好奇妙!”“真棒”“人真多啊”我要吃那一個!”偶爾也有幾句袁偉能聽懂的,就翻譯給蘇丹聽。袁偉懂得多,一路上看到山間平坦的農田里開滿了雪花般的白花,就告訴蘇丹那是白菊,看到山坡上一簇簇的整齊的綠色植物,就告訴蘇丹那是黃山人家種植的茶樹,茶樹之間揚起的一片片黃色的紙片呢,那是茶農用來粘蟲子的,不過這樣的茶葉一般只供應出口,沒有一點污染。通過袁偉的介紹,蘇丹才知道黃山有名的茶葉包括黃山毛峰、太平猴魁 、祁門紅茶、 六安瓜片等。
三個人在一家“吳一擔餛飩”要了三碗餛飩。餛飩皮薄如蟬翼,肉餡兒鮮嫩爽滑,湯液咸淡適中,香味隨著騰騰升起的霧氣彌漫了小店內外。本來蘇丹還做好為冬冬吃剩碗打算的,哪知道一大碗餛飩,連冬冬也一口氣狼吞虎咽地吃了個干干凈凈。吃完了,付完款,老板順手拿了三把木質調匙送給三人,每一把調匙上都刻著“吳一擔”三個行楷字。
回賓館的路上,袁偉又請娘兒倆嘗了外酥里嫩的虎皮毛豆腐、勁道彈牙的績溪炒粉絲和號稱抗癌防癌的臭鱖魚。其實只有冬冬一個人吃得津津有味,蘇丹只象征性地吃了一兩口。袁偉看蘇丹不怎么吃,自己也沒了吃的興趣。
冬冬走累了,傍晚的漂流又折騰得他忘乎所以,現在吃飽了,就想睡覺了。蘇丹抱著冬冬,跟在袁偉后面走到蓮花山莊。一小時前的問題還是橫亙在蘇丹面前,晚上如何住宿呢?
袁偉很知趣地說,要不我睡車上吧?語氣有點無可奈何。蘇丹反倒比剛到賓館時坦然鎮定了幾分:要不,你先去隨便溜溜,等冬冬睡著了,你再進房間,口氣中透出少有的不容置疑。
蘇丹把冬冬抱到袁偉預定好的標間602房間,一放下,冬冬就睜開了眼睛,問,那個叔叔呢?蘇丹說,那個叔叔在別的賓館睡,這間房子就我和你啊。孩子已經6歲了,蘇丹不能讓他知道袁偉和她睡在一個房間。
等冬冬洗完澡爬到里側靠墻的一張床上,蘇丹也立即到衛生間開始洗澡。這個號稱四星級酒店的蓮花山莊,還不如通城二星級酒店:沒有一次性的拖鞋,找不到梳頭的梳子,連一次性牙膏也不是螺帽的,找不到工具將里面的牙膏擠出來——后來才知道,要通過牙刷柄中間的小釘子死勁地戳——蓮蓬頭的水就像前列腺炎患者尿不盡的尿液,斷斷續續而又滴答不清。
蘇丹裹好浴巾躺在冬冬身邊,好長一會兒看袁偉還不回來,就給他打了個電話。
袁偉回到賓館,看冬冬已經睡著了,就對蘇丹說,要不我和冬冬睡,你一個人睡?
蘇丹答非所問道,你不是說已經訂好兩間房間的嗎?怎么變成了一間?
不是,原先是想訂兩間的,可是……
你告訴我你就是訂的兩間!蘇丹較著真,生著氣,一副被欺騙的怒不可遏。
袁偉吃驚地看著蘇丹,難不成是自己錯誤地估計了事情的進展了?
而且我才知道今天是七夕,這也是你特意安排的吧?蘇丹緊逼一步問。
這個,是,我以為你知道的,我是想,蘇丹,我知道,這些年你過得一直不如意。袁偉的語氣虛弱,顯得底氣不足。
你……蘇丹又羞又怒,想罵一句什么的,但沒有罵出來。想想最近和袁偉的接觸,自己可能給了袁偉一些錯誤的信號。是的,蘇丹沒有什么特別要好的朋友,季曉麗已經算接觸比較多一點的了。這一年來自己是多么渴望有一個人在身邊,陪自己說說話,聽自己傾訴傾訴,自己是多么希望能夠走出那個沉悶的100多個平方的水泥建筑,和一個知心的人無論走到哪里,呼吸呼吸城市外的空氣,看一看遠方的山山水水。當然,蘇丹也承認,自己對袁偉有種莫名的好感,是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渴求,是長久以來情感虛空的一種寄托,也不能完全排斥異性間本能的一絲幻覺。有時傍晚下班時,看到廣場上有男女伴隨著音樂跳著交際舞時,蘇丹心中曾蕩起一圈圈漣漪。多年后袁偉的突然主動現身,讓蘇丹既驚慌又暗暗有些欣喜。有時蘇丹也曾問自己,不會真的愛上袁偉了吧?但很快就自己否定了自己,怎么會呢?我有丈夫,有兒子,大家同學一場,也只是偶爾吃吃飯喝喝茶而已。蘇丹還想著這次回去什么時候也回請一些袁偉表示答謝呢。
可是沒想到事情竟然發展成這樣,怪不得季曉麗前天看到自己總是擠眉弄眼的呢?磥硌矍暗默F實比想象要嚴重很多。
袁偉……蘇丹緊緊抱著兒子冬冬,想和袁偉說什么的,可是又不知道如何開口。說你袁偉別自作多情了?說我蘇丹不是你袁偉想象的那種人?說我們這次來也就是搭伴一起旅游而已?說大家是永遠的好同學,好朋友?說,這次我來欠考慮,一切都是我的錯?所有這些都不合時宜?陀^事實是我和一個春風得意的男人在七夕之夜外出旅游,并住宿在同一個賓館的同一間房間!
袁偉盯著蘇丹看了半天,見蘇丹緊緊抱著兒子蜷縮著身體一副緊張的樣子,就自己拿了換洗衣服走進洗澡間,不一會兒,洗澡間里就傳來那種斷斷續續滴水的聲響,像一個人失落的唏噓嘆息,零零落落卻擲地有聲。
蘇丹乘袁偉洗澡的當兒,走下床擰開電視機,恰好是浙江電視臺的《中國好聲音》。
一個叫李維的俄羅斯混血歌手正翻唱著王洛賓的一首老歌《一江水》:
黑夜過去到黎明
想飛鳥聲音
我沒有另外個人
只等你來臨
等待 等待 再等待
我心兒已等碎
我和你是河兩岸
永隔一江水
歌聲舒緩低回,充滿了憂傷,聽著聽著,蘇丹心里就潮濕了,腦海里莫名的浮現出丈夫宋春來黑瘦的面容……
袁偉正好走出洗澡間,看到發呆的蘇丹就問,你怎么了?聽不到蘇丹回應,就躺在另一張床上,心不在焉的看著電視:被歌聲融化了的四位導師已經開始爭搶歌手了。
蘇丹……袁偉輕聲呼喚著蘇丹的名字——蘇丹已經瞇上了眼睛,眼角滲出兩滴晶瑩的淚水。百無聊賴的袁偉關了電視怎么也睡不著,幾番輾轉反側之后,又壓著嗓音呼喚:
蘇丹……
白茫茫的湖水,漫天飛舞著的蘆花,棕褐色的杉木鋪設的湖邊小路:宋春來微笑著向蘇丹走來,頎長的身材,黑瘦的面孔,潔白的牙齒,蘇丹停下腳步,猶豫了片刻,害羞地向春來張開蓮藕一樣的雙臂……
蘇丹已經睡進夢中去了。只是原先睡在里側的冬冬,已經被蘇丹抱緊在外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