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心良苦慶生日
作者：
水云間 更新：2018-08-15 21:40 字?jǐn)?shù)：3339
袁偉還是從其他渠道打聽到了蘇丹的電話號碼。當(dāng)蘇丹接到袁偉的邀約電話時突然有點(diǎn)措手不及。袁偉倒是很尋常很平靜的口氣，好像他們是時常見面時常聊天的朋友。所以，蘇丹很快從窘迫中鎮(zhèn)定下來，不但和他隨便聊了幾句，還答應(yīng)了袁偉的邀約。
不就是吃頓飯嘛，又不是我蘇丹一個人。
下班后，蘇丹就將孩子從幼兒園接回來送到他外婆家，然后上樓換衣服，打開門一看，宋春來已經(jīng)回來了。桌上已經(jīng)擺了四個菜：枸杞爆牛肉丁、蔥燒肘花，魚香鴨絲、金針燴豬肺。都是平常她最愛吃的。推開廚房的隔斷，宋春來正在切板上剁雞塊。頭上是密密麻麻的汗水，臉色有點(diǎn)暗黃，每一刀剁下去都有些吃力，還微微的喘著氣。
蘇丹有點(diǎn)吃驚，宋春來已經(jīng)很長時間不做飯菜了，今天竟然回來這么早，還專門做起飯菜來，而且都是自己愛吃的菜肴。看到蘇丹，宋春來停下手里的刀，你歇一會，馬上就可以吃飯了。蘇丹滿懷詫異地走進(jìn)廚房，洗著水池里的芹菜。看到宋春來累得大汗淋漓、氣喘吁吁的樣子，蘇丹本來想說晚上有人請吃飯的話似乎難以啟齒了。
難道丈夫又回到幾年前了嗎？難道丈夫知道了袁偉的邀約？宋春來把最后一樣菜做好，端到餐桌上，然后取出一瓶紅酒�？刺K丹一直看著，說，冬冬到他外婆家了吧？蘇丹不置可否，默默拿來酒杯，看宋春來將自己的杯子倒?jié)M，然后又給他自己的杯子倒了四分之一。
兩個人面對面坐下來，各自吃著飯菜，除了偶爾筷子碰撞碗碟的聲音，一切都是靜悄悄的。蘇丹心里還記掛著袁偉的邀約，不知道怎樣和宋春來說。勉強(qiáng)把酒杯里的紅酒喝完了，發(fā)現(xiàn)宋春來杯子里的酒還沒有減少。蘇丹抬起頭來看看宋春來，宋春來連忙擠出一絲笑來，目光躲躲閃閃的。這是這兩年來宋春來第一次展現(xiàn)的笑容，笑得比哭還難看。宋春來笑完，到廚房拿出一把新筷子來，夾了一塊雞塊放在蘇丹面前的碗里。蘇丹心里七上八下的，總覺得宋春來今天有點(diǎn)奇怪，以為他要說什么，就耐下心一邊撥弄著碗里的菜，一邊靜靜地等待，但宋春來最終一句話也沒有說。蘇丹心里莫名的竄出一股怒火。這種沉默的日子已經(jīng)有兩年年多了，剛開始都是蘇丹沒話找話，可是宋春來一直消極回應(yīng)，偶爾臉色還陰沉沉的。蘇丹起先買什么衣服都和宋春來商議，說文峰有一款衣服很不錯，純棉的，才六七百塊；說金鷹國際的服裝要清倉，早看好的一款真絲衣服，很適合我，你陪我去買下可好？宋春來總是淡淡的說，你喜歡就去買，我累了，想休息。再后來，干脆一句話不說，不像才結(jié)婚的時候，宋春來像忠實的奴仆一樣跟在蘇丹后面，買了衣服就幫助拿在手上，有時蘇丹挑了半天，一件都不合意，宋春來跟在后面耗上半天，沒有一句怨言。
丈夫是不是有了其他相好的呢？蘇丹突然有一天想。于是就注意尋找丈夫的罪證，可是衣服上找不到一根女人的頭發(fā)，衣領(lǐng)上也沒有女人的香水味，工資卡一直都是蘇丹保管著，密碼也只有蘇丹知道。每一個季度結(jié)束，丈夫都不聲不響地將幾千塊錢銷售獎金放在床頭柜上，心照不宣地讓蘇丹收起來。最能說明丈夫沒有**的是丈夫這兩年不注意外在形象了。皮鞋后跟一側(cè)已經(jīng)磨損了一大塊，幾套衣服也已經(jīng)沒有了棱角，蘇丹讓他一起去買衣服，他總是推辭，實在看不下去蘇丹就到文峰幫丈夫買了兩套西服，可是丈夫過了兩天又去退了，證據(jù)是放在床頭柜里的發(fā)票不見了，只多了買西服的錢。
蘇丹終于忍不住對丈夫咆哮，你怎么了��？誰欠了你的？你不想要臉別人還要呢，看你這個萎靡不振、精神頹廢的樣兒！
丈夫怔怔地看了蘇丹足足十秒鐘，然后低下頭繼續(xù)看他的報紙。丈夫現(xiàn)在回家最鐘情的事情就是看報紙，先前是看《新華日報》《江海晚報》，現(xiàn)在《江海晚報》不訂了，改訂了《生活健康報》。蘇丹也沒有多想，蘇丹只是覺得這個人怎么會這樣，當(dāng)初談戀愛時怎么就沒有發(fā)覺呢？命！這就是命？！
然而袁偉他們還等著呢！
春來，我晚上同事約了吃飯呢。猶豫半天，蘇丹放下手中的筷子對丈夫說。
春來把酒杯拿起來，一下子都喝了下去，沉默了三秒鐘，說，那，去吧。語氣中有點(diǎn)失落。蘇丹心里有點(diǎn)難受，說，碗放這兒，我回來洗，回來時我把冬冬順路接回來，你好好休息吧。
等蘇丹到達(dá)金陵金鼎大飯店三樓金陵廳時，袁偉他們已經(jīng)坐齊了。看到蘇丹，袁偉連忙站起來迎上去，在座的七八個人都站起來，微笑著看著他們。蘇丹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一落座，袁偉就站起來為蘇丹倒紅酒，旁邊的季曉麗嚷嚷著，要倒白酒，后來的還有多喝，以示懲罰。蘇丹啪的一巴掌打在季曉麗肥肥的大腿上，打得季曉麗齜牙咧嘴的。袁偉幸災(zāi)樂禍的嘿嘿笑起來，季曉麗說，你們倆欺負(fù)人。袁偉說，什么叫我們倆啊，我們畢業(yè)后還才見面呢，還沒我和你見得多呢，袁偉開著玩笑替蘇丹解圍。
而今的袁偉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寫情書給她的袁偉了。當(dāng)年，高三時的袁偉個兒也沒這么高，滿臉稚氣，像個小孩。成天在教室里鉆來鉆去的，和哪一個都打得火熱。無論下課還是自習(xí)，總喜歡在蘇丹桌邊逗留，沒話找話和蘇丹搭訕。上課時回答問題唯獨(dú)他最響亮，回答完之后，總是回頭看看右后方的蘇丹，既像對蘇丹顯擺自己的能耐，希圖得到蘇丹的肯定，又像是征求蘇丹的意見：我這樣回答還對嗎？對于這樣的男孩，蘇丹總是笑笑不語，不管袁偉在她身旁如何表現(xiàn)，蘇丹都靜如處子，最多若無其事地笑笑。當(dāng)年追求蘇丹的男孩多了去了，有寫情書的，有直接表白的，也有獻(xiàn)殷勤暗示的，高考結(jié)束后到學(xué)校填志愿，袁偉湊近蘇丹，說，請你吃頓飯，賞臉不？蘇丹還是笑笑，輕輕搖搖頭，袁偉有點(diǎn)急，從檔案袋里抽出一本本子來塞給她。蘇丹沒有打開，袁偉眼巴巴地看著蘇丹填好志愿，不聲不響地消失在人群中。
袁偉的成績很好，一直保持班上前三名，而蘇丹才十幾名，能考上本科就不錯了。蘇丹暗自祈禱。
蘇丹的父母都是中學(xué)教師，對蘇丹要求比較嚴(yán)格，可惜蘇丹不是一個擅長學(xué)習(xí)的人，按時到校，認(rèn)真聽課，及時完成作業(yè)，有不會的就直接把同座的或者課代表的作業(yè)拿來抄一下，回去從來不會像其他同學(xué)那樣加班加點(diǎn)，看會閑書便安靜的睡覺，好像高考從來就與她無關(guān)一樣�？吹教K丹這樣不急不忙的樣子，父親和母親也拿她沒法，事實上，蘇丹是個乖巧的孩子，從來不惹父母生氣，也不談戀愛，更不用說惹是生非了。平日幾乎不花一分錢，父母買什么就穿什么，對吃穿從不挑三揀四。反正就一個丫頭，考不上補(bǔ)唄。就在自己的學(xué)校方便得很。何況女兒就這樣不緊不慢的，還能保持班上上游水平呢？
一杯德國的本富頌維翁干紅下肚，蘇丹已經(jīng)不勝酒力，本來在家里已經(jīng)喝了一杯，現(xiàn)在蘇丹聽著幾個同學(xué)談天說地，眼睛的余光卻不時瞟著坐在旁邊的袁偉。不覺就將杯中的酒喝盡了。
而今的袁偉，身材高大，帥氣十足，舉手投足之間都顯示出素質(zhì)和教養(yǎng)，一身Dockers San Francisco休閑服裝不僅十分得體，而且顯出其翩翩風(fēng)度，眉宇間流露出幾分躊躇滿志的傲氣。這是一個多么讓女人心動的男人！
袁偉又為蘇丹斟滿一杯酒，蘇丹夾了幾口菜，勉強(qiáng)喝了小半杯，就把頭埋在桌上。蘇丹發(fā)現(xiàn)袁偉看著自己的目光太熱烈了，而且無視桌上其他人的存在。當(dāng)然，蘇丹也是心動的，想想萎靡不振，不修邊幅的宋春來，蘇丹心里五味雜陳。
晚餐終于結(jié)束，其他人似乎很知趣的先行告別東道主袁偉，只有季曉麗提出留下來送蘇丹，袁偉便和季曉麗一邊一個將蘇丹攙扶到自己的雷克薩斯CT車?yán)铮?br />
其實哪用呢？蘇丹只是心理難受而已，與酒精毫無關(guān)聯(lián)。
袁偉把季曉麗先送回家，季曉麗下車時警告袁偉，人家宋春來可在家里呢，你可小心嘍。語氣有些酸酸的。蘇丹趕忙從醉酒的狀態(tài)中掙扎起來，說，我可沒醉，只是胃子不舒服，自己能走回去。季曉麗立馬大叫起來，原來你是有意裝醉讓我們的袁大主任送你的吧？那我先下了，不充當(dāng)電燈泡了。
袁偉和蘇丹兩個人一路上一句話也沒說，各自想著各自的心思。到淺水灣樓下，蘇丹自己走下車，袁偉也跳下來，你還好吧？
沒事，多謝。蘇丹盡可能讓語氣變得平靜而尋常。
生日快樂！袁偉突然冒出一句。
額？蘇丹內(nèi)心不由一怔，是啊，今天是5月18日。自己的生日。
哦，謝謝。蘇丹攏攏額上的頭發(fā)，對袁偉露出淡淡的笑容。
打開防盜窗的門，客廳里的燈依然亮著，桌上和廚房里已經(jīng)收拾得一干二凈。蘇丹忍不住走進(jìn)書房，拉開窗簾從落地窗向樓下眺望，看袁偉還仰頭站在雷克薩斯車旁，蘇丹連忙將窗簾拉起來，心慌意亂的。
推開丈夫的房間，丈夫面對著里側(cè)墻壁蜷縮著身子，似乎已經(jīng)睡著。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丈夫總是這樣的睡姿。蘇丹心里有些疼痛，想走過去看看丈夫睡覺的面容，但猶豫了片刻，又輕輕帶上臥室的門。
一個漫長的無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