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衾艱難地點點頭，痛了一個晚上，她感覺自己所有的元氣都被消耗殆盡了，已經沒有一絲力氣說話。手背還是**的痛，可連哭，也不想哭了，根本就沒有用嘛，要痛還是那么痛，還浪費力氣。

    在轉身回屋的最后一秒，梁衾瞥見了子言單薄的T恤后面，印了一塊深色的潮濕區域，不由地感到有些抱歉和羞赧，因為他衣服上面留下的是自己的鼻涕和眼淚啊。

    轉念一想，他是子言哥哥啊，怎么會嫌棄自己呢？想到這一層就釋然了很多，心安理得地爬到了自己的小床上，開始憂愁一只手不能動，要怎樣完成功課，怎樣吃飯怎樣洗澡呢。

    王佳卉幫梁衾把被子掖好，小心地把她燙傷的手用毛毯蓋住，輕聲道：“今天受苦了，睡吧寶貝。”

    梁衾的瞇著眼睛，乖巧極了。

    王佳卉看她僵直了身體遷就燙傷的左手，不由地有些心疼，又忍不住想要嘮叨。

    “你啊，”王佳卉用食指戳戳梁衾的腦袋：“還有一個月就中考了，學習上點心。別以為傷了一只手，學習就可以懈怠。你傷的是左手，一點影響都沒有。”

    一提學習，梁衾就沒勁：“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看到王佳卉準備離開，一句話在喉嚨里滾了又滾，還是小心翼翼問道：“爸爸，今天還回來嗎？”

    王佳卉心口頓了一下，望著女兒水靈靈的眼睛，她心里難受極了，起身幫她把臺燈關了：“小孩子想那么多有的沒的，明天不上學了？”

    梁衾嘟嘟囔囔，說了什么她自己都聽不清，不敢再多問。她開始怕看到母親日漸蒼老的眼睛，清冷的屋子里少了個男人，總會顯得有點孤獨和寂寞。自古以來，多得是女子獨守空房，漫漫長夜等待的滋味，恐怕只有她們自己清楚了。

    翻了個身，梁衾突然有些痛恨自己不是個男孩子。子言的爸爸在上海創業，淑辛阿姨也是一個人在家。可是她看起來和媽媽是不一樣的，因為子言是男孩子的原因嗎？一個成年的男孩子是有能力保護家人的，而自己，長這么大了，還要媽媽的照顧和操心。在媽媽眼里，又老把自己當小孩子看。今天還把手燙傷了，怎么盡出麻煩事？

    手背一夜都很痛，梁衾睡得迷迷糊糊。第二天天沒亮就醒了，開了燈，拿出了單詞本翻來翻去。默背了十分鐘，一個單詞也沒記到腦子里去，手背開始回疼，注意力總是沒有辦法集中。

    在外面做早餐的王佳卉看到梁衾房間的燈亮了，覺得簡直是奇跡，丫頭哪天不睡到自然醒？靠近聽了聽，還有翻書的聲音，不由地暗自高興，看來昨天說的話，起作用了，牙牙開始用功學習了。

    此時此刻，梁衾才深刻地認識到，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啊。平時舒舒服服的多好，昨天好不容易受刺激有了想要學習的沖動，現在就因為手背燙傷帶來的疼痛，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不美好的一天從乘子言哥哥的自行車開始。往常的習慣都是側向右邊坐，現在左手受傷了，再這么坐的話，手背不可避免地會有所碰撞。梁衾很不情愿地側向了左邊。

    到學校后，子言囑咐她，注意手不要碰水，別跟其他人嬉笑打鬧，碰到了手可不是鬧著玩的，留了疤可是要丑一輩子的。

    梁衾摸摸鼻子：“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了。”

    子言寵溺的揉揉她的頭發：“是是是，我們牙牙是大姑娘了，一定會照顧好自己的。”

    因為手痛的原因，梁衾的心情一直很低落。子言望著她，似是想說什么的樣子，最終嘆口氣，什么都沒說，目送她走進學校初中部。

    “哇，梁衾，你的手怎么了？骨折了嗎？”胖子大驚小怪道。

    雖然是燙傷，醫生還是用繃帶把她的手吊了起來，這樣可以避免手垂下來的重力作用導致燙傷嚴重。

    “沒，是燙傷啦。”梁衾白了他一眼。

    “你怎么會被燙到？”胖子的求知欲十分強烈。

    “水剛燒開，我想倒出來洗臉，就不小心燙到了。”梁衾心不在焉道。她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胖子似乎很執著，對這個問題窮追不舍：“既然是洗臉，為什么不是燙到臉，而是燙到了手？”

    梁衾：“……”

    胖子好奇起來，問的問題總是沒完沒了。

    “叮鈴鈴……”救命般的鈴聲。

    梁衾如釋重負般放下了書包，小心翼翼地推進抽屜里，右手悄悄地伸進去檢查了一下。嗯還好，盒子沒有翻。

    英語老師走進來開始做每日的考前動員，她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戴著一副粗框眼鏡，眼神有種說不出來的凌厲感。只是穿的衣服一向備受學生們的吐槽，明明四十幾歲的人，偏偏穿五六十歲人的衣服，把自己打扮得很老氣，還喜歡戴各種顏色的頭巾。因為姓劉，同學給她起了個綽號叫劉姥姥。

    梁衾上英語課都非常老實，因為劉姥姥雖然人已中年，可行動起來異常矯健。為了照顧到每一個學生，整節課都在教室里不停地走動，四十五分鐘下來，走的路程加起來可繞操場五圈。

    就在這節課梁衾第五次把手伸進抽屜時，胖子湊過來：“梁衾，你抽屜里有什么好東西？”

    梁衾嚇了一大跳，有種做壞事被抓了現行的感覺，裝模作樣掏出一支筆：“認真聽課。”

    胖子明顯一臉的不相信，好奇道：“是不是帶好吃的來了？”

    梁衾不理他，正襟危坐。

    胖子嬉笑道：“好哥們兒，好東西要一起分享嘛，待會兒下課你……”

    “王璽鳴！”

    胖子被劉姥姥喊得一個哆嗦，趕緊站起來。

    “上去，把選擇題答案寫在黑板上。”劉姥姥慢慢走近，氣壓開始變得越來越低。

    胖子聞言松了口氣，不慌不忙走上去。英語是他的強項，只要讓他上去寫題目，那一般是沒什么大問題的。

    十五道選擇題，全對。

    劉姥姥在他身上抓不到什么把柄，眼神開始往梁衾身上來回掃視。梁衾一個激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上課時間，兩個人嘀嘀咕咕地講什么呢？”

    梁衾低著頭，書的頁腳都要被她揉爛了。王璽鳴也低著頭一聲不吭。

    “問你們話呢，都啞巴了？”劉姥姥中氣十足，梁衾的耳朵被震得有點癢，想摸摸耳朵，又懾于劉姥姥的“淫威”，只得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