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長林夜里醒來兩三次，頭昏昏沉沉地就是睡不著，忍不住摁了一下手機，看不清屏幕顯示的時間，把床頭的臺燈擰開，戴上老花鏡，一看才四點多一點，熄滅所有帶光源的發(fā)光體，王長林又把自己埋在被窩里。巳經(jīng)不需要他按時按點上班，盡管單位上還是替他留了辦公室，把他的辦公室從走廊的最東邊，搬到了樓下一層走廊的最西邊。辦公室主任和各科室對他的態(tài)度也變得越來越微妙，見到面，在走廊上遇著，仍舊“局長，局長”地叫，打個哈哈過去了，沒有人來他辦公室請示匯報，甚至于有時候一層樓辦公的人都岀去了，留下的毛頭小子也是支支吾吾敷衍，并不告訴他單位活動的具體事項。王長林逐漸去單位少了，甚至不去，還有個把月，正式退休了。

    王長林雖然閉著眼睛，腦子卻一刻也不停息。他朝被窩里嗅了嗅，他注意到秦小芳越來越不耐煩他，甚至有的時候捂著鼻子，他開始每天早晚各洗一次澡，在超市里打開所有的沐浴露蓋子聞，哪一種香氣四溢就買哪一種，可是洗來洗去，手背上逐漸出現(xiàn)的老年斑點并沒有淡化，他的頭發(fā)也越來越稀疏。

    自從秦小芳投資劉永寶的酒店后，王長林就很難約見到秦小芳了，他也漸漸地話越來越少。他不愿去劉永寶的酒店，這個白白胖胖的男人，王長林每次看見他就覺得有股寒氣，笑起來裸露的牙齒并沒有因劉永寶的白而掩蓋，甚至更加慘白森冷，秦小芳中了魔，沒有聽他的話，他每每想起來就不放心，不停地打電話給秦小芳，秦小芳也就是十次接那么一次，有時接通了，隨即摁斷。

    放寒假了，老婆帶著剛上小區(qū)托班的孫子回了家，她不放心王長林一個人在家的飲食起居。王長林在外面的事，她一概不管，這么多年來，沒有和她離婚，她就認為王長林對她還是好的，沒有忘本，還是很有良心的，說明他還是顧家的。還有，兒子媳婦準(zhǔn)備換學(xué)區(qū)房，回來向他探個口氣，他能支持他們多少錢。

    上次秦小芳說投資劉永寶的酒店，他大致算了一下，各項補貼及公積金大概有個十幾萬，他和秦小芳說八九萬，也就是想預(yù)留一部分給兒子的，可是五六萬元給兒子，對于想換學(xué)區(qū)房的兒子來說，杯水抽薪。他所有的積蓄都用在了秦小芳的身上，包括在他手上建造的衛(wèi)生局行政大樓，大樓建成了，秦小芳也就有了她的那個店鋪。

    也許是血緣關(guān)系，孫子很是粘他，晚上鬧著要和他睡，王長林想著夜里要和秦小芳通話，和老婆說頭痛，讓老婆帶著孫子睡，看到孫子癟起的小嘴，委屈的樣子，王長林覺得不忍，但他又實在是放不下秦小芳，狠狠心還是沒有答應(yīng)孫子的要求。

    王長林記不清自己打了多少次電話，“你撥打的電話現(xiàn)在無人接聽，請稍后再撥。”每次電話里顯示這種提示音后，王長林仍然麻木地撥打，他明顯地感覺秦小芳離他越來越遠，甚至從未真正擁有過她。

    他認識秦小芳的時候，他還在鄉(xiāng)鎮(zhèn)做書記，每年上來開會或者學(xué)習(xí)，都安排在市第二招待所。喬麗和秦小芳不同，喬麗明艷，但很是端著架子，經(jīng)不得開玩笑，玩玩就冷下臉來。秦小芳對他們這些上城的晚上有點無聊的男人來說，就是開心果。王長林也就有意識地照顧她一點生意，反正和誰拿酒也是拿，做個順?biāo)�人情。一次在酒桌上，都喝高了，幾個人鬧秦小芳的酒，秦小芳也可著勁地開酒瓶，開一瓶喝一杯，一口氣開了五瓶，喝了五大杯，還是笑嘻嘻地面不改色，那幾個人目瞪口呆，借故相繼離開。王長林也待要走，推開椅子，蹭到了秦小芳顫抖的腿，秦小芳用滾燙的手拉了一下王長林，“我到你的房間休息會，走不回去了。”

    秦小芳一進王長林的房間，就趴在坐便器上嘔吐起來，嘔得淚水漣漣，王長林突然被燈光下這個目光迷離，星眼朦朧的女孩打動，心疼了一下。他把她抱到了床上，擼起她兩鬢的頭發(fā)，用水略微清洗了她的臉，除了顴骨略高些，面部線條比喬麗更加突出。

    直至半夜王長林沒有碰她，王長林腦海里并沒有想要秦小芳的想法，和衣睡在秦小芳的身邊。迷迷糊糊他感覺有一張滾燙的嘴唇在靠近他的唇邊，他的秋褲被人用腳尖輕輕地褪去，上衣被人用手撩了起來。王長林睜開眼，秦小芳閉著雙眼匍匐在他的身上，“要了我！”秦小芳像是在命令，又像在乞求。

    王長林體內(nèi)的火一下子被激發(fā)了出來，他翻過身壓向了秦小芳，秦小芳的身體熱烈地迎合他，王長林感覺到他以前真是白活了，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男女歡愛，他的每一個經(jīng)絡(luò)都被打開，渾身大汗淋漓，整個身子都通透了。王長林在飄飄欲仙的高峰上沉靜下來后，看見秦小芳趴在他的懷里，他扳正她的臉，秦小芳的臉上全是淚，秦小芳捂住嘴偷偷地哭過了。王長林問是否弄疼她了，秦小芳搖搖頭，淚水更是涌了出來。王長林現(xiàn)在還是弄不明白第一次秦小芳和他在一起時，為什么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