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子和她的開掛人生
作者:
蘇慕 更新:2018-05-11 22:16 字數(shù):1242
《香子和她的開掛人生》
盡管那個時候,成份劃分已不顯著,家里又沒有人當兵提干,所以,香子岀生在一個富農家庭也是無足輕重。老富農早已不在,許是女人承受的苦難壓力強大些,香子的奶奶并不象其他地主富農的老太婆陰鷙狠毒,相反卻活潑風趣。她房間里梳妝臺,每天對著鏡子頭發(fā)梳的光溜溜的。三道滴水的雕花大床,第一道蹅板兩邊可放茶幾,睡前可以讀書喝茶。第二道踏板左側放痰盂馬桶,右側有脫放鞋襪的杌子,還是體現(xiàn)出以前家境的殷實。老太太有點齉鼻子,以前村里的廣播喇叭每戶人家都能聽到:高郵人民廣播電臺,現(xiàn)在開始廣播了。每每傍晚各家搬出長凳子,大桌子在門口的磚頭地消暑納涼,老太太穿著夏布裙子,手執(zhí)蒲扇:高郵人民廣播電臺,現(xiàn)在開始廣播了。許是那時主播風格,最后一個播字帶有拖腔。而老太太重復時,把個播字拖的老長,配著鼻音,把丫頭小子逗的前仰后合。大人們有些勢利,照例不怎么理會她。老少爺們下工回來,丫頭小子們早已把粥煮好,漚的咸菜桿子,冬瓜皮,炒熟的蠶豆用水一烹,放兩個大蒜瓣,最搭粥了。一天勞累結束,大人們開始比賽喝粥。這個時候,香子的爸爸也是不敢近前的,一來他有齁癆病(氣管炎),而且只有一只眼,怕別人惡嫌他。二來也許是父債子還,沒少挨過批,怯怯的不敢近前,也沒人招惹他。香子的媽媽肥而且無智,人送外號"癩大鼓",有點嘲諷譏笑人家的意思,但這一家子倒也不見得艱難,香子的幾個姑母在大上海,也許是貼補家用,老太太從不下地,身上收拾的干干凈凈,家里卻是雞糞鴨糞作的伸不下腳去。他們常包大蔥肉餡餃子吃,即使我們這些饞透了的丫頭小子也不敢吃一個。每戶人家門前或者屋后都有茅房,不知哪個小子發(fā)現(xiàn)的,說香子姑媽拉出來的那個都是黑的,是肉吃的多,蔬菜少的原因。終有一天,老太太過去了,姑母也不怎么來江北了,香子讀到小學就輟學了。
我們那個時候讀書也就是讀的玩,放學放寒暑假,書包一扔,必須出去擒汗草,哪里用什么除草劑呀,田頭菜地都被鏟的光溜溜的,為了騙大人,往往豬籃子?下放一塊磚頭,上面再放些麥秸,然后才堆些青草,拎的歪吱歪吱的。只有香子的籃子永遠是厚實實的。偷集體地里的蠶豆番茄,那邊看地的發(fā)現(xiàn)了過來追我們,有的鞋嚇得跑掉的,有的一個還沒撈到,香子已經相去很遠,一家的菜已經有著落了。更稱奇的是,集體的農具廠每到傍晚倒模具刨下的鐵絲,夾雜些廢鐵,每毎還有余熱,丫頭小子拿著鐵勾去翻尋時,香子身上象是有吸鐵石,鐵,她拾的最多,換了錢,一家的家用就有了。
我們上初中時,家里人已經不怎么要我們做農活了,而香子已經十里八鄉(xiāng)的趕集頭,倒賣布匹了,一家的吃穿用度全是她張羅。有一年暑假,在馬路上見到她,黝黑光潔的皮膚,現(xiàn)在時髦叫小麥色,扎個馬尾辮,穿著青綠色的裙子,白色的高跟涼鞋,笑嘻嘻的看著我,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芒,哦,她要結婚了!她的嫁妝全是自己掙的,她的那個家不能夠給她什么!
結了婚小夫妻二人就去了上海謀生,走街串巷賣大米,后來,租店面賣糧油,香子爸爸故去,把她媽媽接到上海享福。再后來,在上海買了房,植根上海的江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