蘿卜干.草雞蛋.釣魚
作者:
蘇慕 更新:2018-05-03 16:37 字數:1727
蘿卜干
剛進城時,看見居民在住房的墻壁上、欄桿上用尼龍線成串的掛曬蘿卜干,就這么一丁點!很是奇怪。因為在我以往的記憶里,曬蘿卜干是用蘆簾子曬的。蘿卜從泥地里拔出來,用刀削去蘿卜櫻,現在倒有人腌了吃,那時蘿卜櫻大都喂豬。用大澡盆先一泡,然后到自家碼頭一氣沖涮,干干凈凈。我們現在吃芋頭,都和小攤販買處理好的,在家做女孩兒時,用個裝化肥的塑料袋,把芋頭放進去,扎實袋口,對準碼頭的石頭一頓亂摜,倒進竹籃子,往水里一端,芋頭是芋頭,皮是皮,一點不麻手,蘿卜芋頭湯,臨吃切把蒜葉,秋天最應景的菜蔬。蘿卜洗好,先風干水,把砧板,廚刀放在澡盆中央切蘿卜,一個蘿卜切四丫,要切上半天。然后把吃水用的大水缸騰出來,碼一層蘿卜,灑一層大青石子鹽。腌上個七八天,再上下顛倒翻個身,腌個四五天,入鹵了,開始燙鹵。把腌制蘿卜的鹵水舀出來放在大灶鍋里燒滾,把蘿卜放入鹵水里燙一下,這個有點講究,不能燙的太熟,熟了爛呼呼的,不脆。生了,就有蘿卜的狗屎味。這個都是家庭主婦爛熟于心的技能。然后把蘆簾找岀來,洗刷干凈,用三條長凳把蘆簾鋪展開來,一頭一個,中間放一條,蘿卜有重量,中間托住了,不至于蘿卜汪在一起。遇著好的秋天,太陽格炸炸的曬個四五天,就可以裝壇了。過了個把月,打開來吃,脆刮刮的,不像城里人腌蘿卜,曬得老巴筋猴的,嚼不動。現在講究養生,早上稀飯吃的少,蘿卜干也腌得少了,回趟老家,拿個一罐兩罐親戚腌好的蘿卜干,強勝于一籃子草雞蛋,歡天喜地!
草雞蛋
說到草雞蛋,我現在還時常有在草堆里摸到一窩雞蛋的夢境。有一年,家里養的豬病死了,以后父親便不再養豬,好像鎮上的人家也不再養豬了。責任到人,承包到戶后,有了化肥,不再溏草糞,豬舍又都在家前屋后,夏天熏的人頭疼,何況鎮上逢五逢十逢集,豬肉隨時可以買到,不再養豬預留著過年。而且養豬的稻糠又要窩個稻積子在家,既不衛生又占地方,那豬圈空下來干什么呢,堆草。
稻草不同于麥秸,麥秸光滑順溜,放入灶膛里,好燒,又不惹水,火一烘就沒了。稻子割了以后,各家都分一塊稻場,稻子歸倉,交到糧庫后,稻草都堆在場上。要燒飯了,拔個四五捆,扁擔擔回家,來回有一段路,很是麻煩,最怕陰天下雨,稻草又叫穰草,遇水很容易爛,難收干。放在灶膛子,慢慢烘干,冒得煙熏得人一把鼻涕,一把淚。豬舍騰下來了,用板車裝一車子,全部捺到豬舍里,豬睡覺的地方放草,雨水淋不著。做飯時,跳到豬圈里拔草,小手一伸,摸到一窩十幾個雞蛋時,真是意外之喜!中午飯鍋頭上多了一碗黃澄澄,嫩簇簇的蔥花燉蛋。
釣魚
釣魚,似乎是男孩子喜歡的事。于我,幼時臨水而居,門口的澄子河在市里沒有造紙廠之前,就是我們的母親河。
我們那時各家門口都砌一個碼頭,最初用鐵鍬拍出層次,一個一個臺階,為了防滑,上面鋪些零碎的瓦礫和石頭子。后來就有了用整塊磚頭鋪就的碼頭,整整齊齊的壘砌而成。再后來,來往船只的頻繁,激起的浪沖擊岸邊,為防地基下陷,各家各戶砌石工,做護堤,碼頭又變成了水泥碼頭。夏天,拿一張小椅子,坐在碼頭上,用個小釣竿,懶得挖蚯蚓,用面粉滴幾滴香油,揉個小面團,或者直接用飯米粒,往勾上一串,釣魚的人有時無需看鉺引子的,魚咬鉤時,握桿的手會一沉,一拎,活蹦亂跳的魚就上來了。大魚不多,大都是硬頭鲹子,虎頭鯊,昂嗤。腳泡在水里,魚啄著你的腳踝,癢酥酥的,就像現在的時尚腳療,魚療。
市里的造紙廠放水了!小伙伴們歡天喜地過節一般,互相轉告,回家拿豬籃子,打豬草用的,可想而知,多大的個籃子!拿腳盆。黃褐色的水如洪水般順流而下,整個澄子河渾濁了,魚嗆上了岸,成片的魚翻白了肚皮,浮在水面上。螃蟹在洞里也藏不住了,往岸邊爬。人們用舀子舀,用叉子叉,十幾斤重的大魚也跳上岸邊,各家的碼頭都是一片歡騰的景象。造紙廠廢棄水關閘后,家家戶戶吃魚,魚鱗遍地,燉魚,煮魚,腌魚。最是那河蜆子,以前入秋河床干了以后,用淌網趟,回家用水煮了剔肉炒韭菜,最是鮮美,如今絕跡了。人們最初還沒意識到危害性,不知道叫水污染,如此反復歡騰幾次,門前的澄子河變成了黑水河,臭水河,家家通了自來水,碼頭也就廢棄了。我也不再釣魚!
如今,市里的造紙廠早就關閉了,政府花大力氣整治澄子河,又恢復了以前的水清依依,白鷺齊飛的景致,而我的童年已經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