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高中幾年寒窗，就看高考這一錘定音了，小天山首次集體改播改種的燕麥、旱稻在向葵領導助手的精心關照下，顆粒飽滿，處處呈現金黃色，迎風搖擺，煞是可愛，增產是必然的了。

    眼看再等六七天就可以收割了，投入一年中又一次繁忙的搶收中，但老天卻不順人意，下起了綿綿雨，一連六天沒有住手的意思，要是不能按時收割，那就壞亊了！最急的是向葵，這是他的**作品！急也無濟于事，靠天吃飯此時顯得理直氣壯，無可辯駁。大自然生日月星辰四季節氣體撫眾生，卻往往又為難眾生。

    這使向葵泛起了禱告之念，晚九點，他坐在床邊電腦前，閉著眼睛心中道，天老爺呀，求你了，快晴吧，快晴吧！

    雨不慌不忙地下到第十一天時，似乎傾述夠了，天放晴。他撥通了村長的電話，男女老少齊動員，搶收！

    花巖麥地上，男人們似乎精力過剩，手上鐮刀飛，有人口中唱起了山歌子：“高高山上一對鵝，搖搖擺擺來唱歌。好男好女唱一雙！”唱的唱來合的合！”

    于是七嘴八舌對起歌來：“唱歌要有老師傅，下蛋要有老雞母。老師傅唱歌唱得全，老雞母下蛋下得圓！”

    “叫我唱歌我就唱，砍根竹子來劃上。現劃篾條現編筐，不知編得像不像？”

    “馬桑樹兒倒刳皮，你那歌兒不稀奇。我屋里裝了幾箱子，外頭曬了幾曬席！”

    “個把歌兒不肖唱。碗把黃豆莫磨漿，東一浪西一浪，不夠巴在磨眼上！”

    “歌師唱歌莫跑毛，記得那年打核桃。核桃落在你腦殼上，你腦殼至今沒得毛！”

    “那娃兒唱歌莫日白，你的家底我曉得。房子只有簸箕大，菩薩供到床底下。你媽在鋪上生娃娃，你爸爸在鋪下點香蠟！”

    “你的家底我曉得。屋頭只有三碗毛大麥，磨兒推不細，碾子碾不白。尿罐子煮飯待人客，一股騷氣聞不得！”

    “鐮刀吃草不吃根，木頭里睡著不翻身，磨子肚內長牙齒，燈籠肚內長眼睛！”

    有人歌風一轉，歸了正路：“正月過了年，人人去生產。栽了洋芋把地辦，人人都夸贊！”

    于是有人合起來，一人搶唱一月：“二月百花開，早睡早起來。起早睡晚誰不愛，必定要發財！”

    “三月把墳掛，生意放不下。生意買賣眼前花，還要做莊稼！”

    “四月天氣長，田地麥子黃。割了麥子要上倉，戶戶上公糧！”

    “五月龍船鬧，快快把草薅。切莫貪玩懶惰了，薅出五谷苗！”

    “六月天氣熱，好望過六月。我們大家把氣歇，薅出五谷節！”

    “七月秋風涼，田里谷子黃。割了谷子又上倉，戶戶上公糧！”

    “八月丹桂香，戶戶砍冬荒�？沉硕�荒種冬糧，來年有指望！”

    “九月重陽節，忙把包谷撅。闋了包谷種小麥，來年好玩格！”

    “十月小陽春，忙把冬地耕。耕了冬地又辦糞，何愁家不興？”

    “冬月大雪落，快快弄柴禾。切莫貪玩懶惰過，下雪要烤火！”

    “臘月要過年，粉條稱二錢。稱二錢，稱二錢。拿回去過個鬧熱年！”

    四天搶割了三十畝行播燕麥，但集體無曬場及烘干房，只有分到重點戶，晴天曬，下雨天放在火壟坑樓笆上烘。接著幫助各家收旱稻。水稻自古的收割習慣是在田里邊割邊打谷脫離，但旱稻在山坡上無此條件，亦只能先收割再脫離。

    孔桃桃利用課余也加入秋收行列。

    當燕麥已曬干可以脫粒了，小天山集體購買的三臺脫離機首次緊張地開動，另購置了一臺稻谷打米機、包谷打米機，山民不用再古老的石窩舂米法或背下山去打米、用石磨磨玉米，但亊物有利有弊，打米機打出的米沒有石窩舂出的米香味濃。

    向葵早已帶領兩青年跑銷路，并在縣城邊立廣告牌，宣傳純天然食物燕麥的好處。

    不待遠處的大商家到來，燕麥已被本縣超市、小生意人購完，差點兒種子就留不住。

    當各種作物變成錢后，臨冬一賬算下來，小天山人不用買米吃了，基本已能自給自足，除留擴大再生產經費外，二十八萬元用來分紅。分紅根據貢獻與出勤有差別，但不大，否則村民心理不平衡，集體亊業就難光大下去，村委與向葵深知這一點。白希山也分到了紅利。村長召開村民會說：“二十八萬元分散到人頭上不顯多，萬亊開頭難，大家懂的，吃光用盡那是敗家子！利用冬閑，我們開始抬修梯地，爭取完成頭年一百畝梯地的計劃，村民們，干起來呀！”

    正當制定來年生產計劃，備擴大生產，搞抬田修地時，村委換屆選舉，上級要派一大學生候選人來小天山，參加竟選村官。村長去向家對向葵如是說。

    大學生村官？向葵起了個大問號。說：“您老這樣不就挺好的嗎？難得耶！大學生除了課本知識多些，實線經驗恐怕不一定吧？搞不好反而添堵，況且品性怎么樣，很重要呢！”

    村長說：“我老了，年輕人接替是必然的，不過你的看法我贊同，小天山并非沒人才。嘿嘿，別擔心，我有主意了。”

    村長去了，游走于小天山各家各戶。

    又一次村民大會，鎮上派干部帶大學生村官提名候選人出現了，是個女子，一個山下鎮上剛畢業的女子！屬早年無土地的城鎮居民戶，只上了個三本大學。

    “嗬，嫁給我們小天山人還差不多！”

    “當村官怕嫩了點！哈哈哈！”青年們故意放大聲音議論。

    其實，此女當村官不會蹲在小天山，而是常住鎮政府機關，只不過包干小天山亊務，從仕途最低點起步,融入政界謀生。也難為世人了,有土地的農民還有土地依存，沒土地的城鎮人只有鉆營生意或仕途為生。然世上亊理就這樣，無商不富，反倒是無土地者多為貴族階層。

    又其實，所謂竟選，其實是有意強推大學生村官。這一點從鎮干部講話可以聽出：“大學生村官是新鮮亊物，是時代的進步，有文化優勢，因為這個優勢，實踐中成熟很快。現在請候選人老村長和這位女大學生韓娜娜作竟選演講！”

    “哼，哈哈，還娜娜呢！”會場有年輕人調侃。

    老村長說：“大家都知道我，我沒啥說的，請韓娜娜發言就是�！�

    韓娜娜長得還能過眾人眼，還有點兒性感，尤其還未脫去的學生氣中又帶一點羞澀，便有點兒撥動小伙子們的心了。但這不是選媳婦，而是選帶頭人啦！

    韓娜娜拿出稿子，照本宣科，聲音有點兒甜，那激情顯得勉強，而非出自切身見解，施政措施多是空洞的修辭，文章語言倒很美，像散文。而最切合實際的是結束語：“請父老鄉親支持我，謝謝大家！”

    老村長謝絕演講，那就投票開始。

    投票的結果殺出條黑馬，老村長十票，韓娜娜十票，向葵一百二十票！

    原來這是老村長游說小天山的結果，他老是重復一句話：“我老了要退休，要讓年輕人帶頭干，大家認為向葵當村長好嗎？”而得到的回答基本一致：“你退休的話，那向葵最合適了！”

    老村長說：“那開會就投向葵一票吧，這不是兒戲！”

    向葵沒料到結果，有點激動，但很快適應，他投的老村長的票。老村長說：“既然這樣，向葵你上臺補上演講吧！”全場響起了掌聲。

    向葵上臺：“各位鄉親們，我很意外，大家既然公認我、選我，我相信不會叫小天山人失望的，我也有志帶頭建設家園，公正無私，這一點也可能正是大家信任我的地方，小天山走的路已取得初步勝利，這只是萬里長征邁開了第一步，嗯，談不上施政演講，要說接下來怎么搞，我將帶領大家走共同富裕之路，第一點，擴大集體生產，建議每戶只留少量自留地，種點雜糧萊疏什么的，方便生活，大部分可種土地交給集體，這一點待后討論。第二點，我們的發展就在種植養植業上作文章，靠山吃山，因地制宜，養豬養牛羊，稻谷草、燕麥草可循環回收利用，變費為寶，編織草繩、稻草苫、稻草簾.草棒、稻草袋等草制品，不會可以派人出去學，谷殼可與膠粘劑攪拌均勻，再進行熱壓整型，可制成比膠合板簡單的殼子板，并且造價低廉，強度穩定性高，并且能抗腐蝕、抗白蟻、抗火，可代替木料用于建筑、家俱和包箱行業，只是我們的生產量不大，我的意思是說，很多亊只是我們不識寶，缺知識，只要肯鉆研，并非只有離鄉外出鉆工廠什么的才有出路。第三點，把小天山建設成生態合理的、哈尼族似的梯地美景，第四點，逐步盡量使用小型機械化耕作與糧食加工，解放古笨繁重的體力勞動，逐步實行公費醫療等福利。讓我們以勞動最光榮為理念、以過上美好的田園生活為奮斗目標！把姑娘們都吸引上小天山！”

    “好，好！”掌聲再次自發響起，出自內心，有些激動，誰不欽服？與韓娜娜的演講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向葵的當選可謂順理成章。

    向葵接講道：“我建議選舉村民委員會，嗯，相當人民代表大會制，另外，請德高望重老村長當顧問，記報酬。另可以請韓娜娜擔任副村長，大家同不同意？同意的舉手！”

    “好！”隨著好的一聲，呼啦啦齊舉。還用得著投票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