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徘徊
作者：
雪舞冰藍(lán) 更新：2021-04-20 13:28 字?jǐn)?shù)：1801
貍洼村的玉米大面積成熟了。這時候你到貍洼村去，就會看到一片片燦爛景象：玉米的葉子變成了金黃色，襯托著紅色的廖穗、肥碩的苞米，給人一種視覺鮮明的效果。貍洼人在苞米成熟前就砍好了葦草，幾乎每家的曬棚上都矗立了存放苞米的糧倉——就是用葦草的秸稈扎制而成的！等玉米收割完畢后你再到貍洼村去看，街巷里到處散發(fā)著金燦燦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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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富棠的日子過得很滋潤。這些年他勤勤懇懇地勞作，每年都收獲不少苞米。一如野狐所說，糧食價格的穩(wěn)定讓王富棠的錢包并不干癟。他知道自己在貍洼村不富，但也不窮！可窮和富又有個怎樣的對比？一日三餐有飯有菜，冬天暖了有棉衣穿，夏天熱了有單衣穿，有房子住，有酒喝，有牌打，這日子過得也就可以了！他常對人說：“一個人吃多大的飯就端多大的碗”，“咱是農(nóng)民，甭想那些沒用的，種好自己的地就行了！”王富棠兢兢業(yè)業(yè)恪守著做人的本分。他每日早早起來去拾糞，拾回的糞直接倒進(jìn)田里。也因?yàn)槿绱耍那f稼在貍洼村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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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碩的葉子擋在眼前。他撥開葉子選中一顆苞米，“嗤嗤”地兩聲扒掉外皮，果然露出晶瑩的籽粒來。王富棠一笑，心想苞米白嫩地就像花香的肉一樣哩！他用指甲一掐，頓時一股白汁流出來。他搖搖頭，心想，不行不行，這苞米還是太嫩，看來這片玉米至少要等五天才能開掰哩！要是把這樣的苞米掰回去可就糟蹋糧食了。他重新把苞米的外皮包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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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棠，你今年又賺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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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富棠回過頭，正好看到野狐走過來。野狐穿著一身中山裝，戴著干部帽，富棠心想這九月里野狐不熱嗎？野狐走進(jìn)來便開始動手，就聽“咔嚓咔嚓”的聲響，野狐咯吱窩里已經(jīng)夾了四五個苞米，地上也掉了四五個。王富棠一陣心疼，暗罵道：真他娘的狗熊掰棒子——掰一個掉兩個！但還是笑說，野狐書記，又上機(jī)井屋子巡視去了？野狐扒開一個苞米大口吃起來，滿嘴流得都是白汁：嗯嗯，不錯，富棠，你這玉米啊，俺看不用煮就能吃了——野狐把一個苞米遞給富棠，富棠忙推拒了說，野狐書記，喜歡吃你就多吃！野狐吃了兩個苞米才滿意地打著飽嗝，說，富棠，我掰了這么多苞米你不心疼吧？富棠笑起來說：你來吃苞米俺還求之不得哩，你再多掰些！野狐把苞米撿起來，放到籃子里說，不掰了，俺要是再掰，你可真要心疼了。不瞞你說，今年俺的玉米熟得忒早了，都他娘地老毬了，別說生吃，煮熟了都啃不動哩，可是俺家妮兒她娘就是好吃個嫩苞米，嫩青豆啥的，俺常說妮兒她娘是個大青蟲變的！野狐說完就大笑起來。富棠忙說，這個容易，嫂子喜歡吃你就多掰！野狐挎著一籃嫩苞米走了。富棠望著野狐的背影罵起來：狗東西，隨隨便便就來掰人家的苞米，俺家的好吃……俺家的好吃是專門給你吃的么？王富棠狠狠啐了一口，轉(zhuǎn)身走進(jìn)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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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香，你……你這是干啥哩？王富棠一陣驚訝，就見花香已經(jīng)掰了一籃子嫩苞米。咋了？花香疑惑地問。——咋了，你還問，眼睛瞎啊，這苞米還嫩地很哩！花香笑起來：嫩地很才好，煮熟了不正可口嗎？——可口可口，這是糧食，是讓你當(dāng)零嘴兒吃的嗎？花香剛要掰一顆苞米，這時候沒好氣地朝玉米踢了一腳，罵道：說好了來掰玉米哩，來了又不讓掰，你這不是成心拾掇人么？富棠朝花香瞪了一眼說：誰不讓你掰了，我的意思是晚兩天再掰，讓苞米再熟透些！花香賭氣走出了玉米地，嘟囔道：熟透些熟透些，每回掰家去的苞米都老得不能吃了，咯牙哩，野狐來掰苞米你不心疼，俺掰自家的苞米你倒心疼了，你算啥人呀？富棠看著花香掰下來的苞米心里直哆嗦，便說，算毬了算毬了，花香，我也不知道你這兩天是咋了，干啥事都是倒三不著兩的，難道是拾了一次棉花回來有大功了，這玉米地里容不下你這個人了？花香罵起來：去你娘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王富棠一笑說，行了花香，回去吧，回去早點(diǎn)做飯，俺餓死了！花香等不得這句話，挎起籃筐嘟嘟囔囔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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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魂不守舍。自從與春良說好了后她心里就沒有平靜過。每每夜里，她總能聽到蘆葦深處傳來的嗩吶聲。有幾次她慌慌地爬起來，推開窗戶朝外望去，就見密密的葦草在搖曳。直到此時她才明白自己是“幻聽”了。可她總覺得耳朵里“嗡嗡”地響，就像有人朝她吹氣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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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黃昏，紅光涂抹了灶房的屋檐。王富棠吃過飯后就去打牌了。婆婆挎了一籃子苞米到磨坊里去碾壓。她癡愣愣坐在木床前，不時朝門口眺望著。有幾次她甚至很害怕會從外面走進(jìn)一個人來，那人在質(zhì)問她：為什么又騙人了？她已經(jīng)欺騙了他一次，難道還要欺騙他第二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