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你說什么是命中注定呢

    第三節：

    兩個人面對面，又是一頓該死的沉默。為了不虛此行，林語柔開始打破了這份寂靜，那些他還不曾知道的事兒，今天就都讓他知道吧，就當做是，對那段感情的成全。

    “陸先生，說來也著實感謝您當初的不告而別，就算你不離開，我也會走的。”陸梓煜愣住，他知道，早在6年前他就已經知道了。

    “嗯，我知道。”因為知道，所以這是我6年前離開的原因，成全自己微乎其微的尊嚴，要不然你還要我怎樣？

    “這些，就是我不得不離開你的原因。”林語柔將檔案袋緩緩地移到陸梓煜的面前，并且隨之用眼神示意陸梓煜打開看看。

    陸梓煜不明所以，修長的手指觸及到了檔案袋的包裝，頓了頓，隨即打開。隨之而來的，是陸梓煜想都不敢想的一幕。

    是陸梓煜跟杜若的床照，不是自拍，應該是房間內部安裝了針孔攝像頭。數張照片里，兩個人的動作親密，他的手纏繞在她的腰間，她的頭埋在他的頸邊。以及，一張產檢單，上面的名字正是“杜若”。

    這些照片連陸梓煜看了之后都會覺得不忍直視，更何況是林語柔，她的悲憤，他可以想象的出來。

    還記得當年，杜若哭得梨花帶雨的來找林語柔，讓林語柔成全她跟陸梓煜的艱難愛情，放他們的孩子一條生路。看著產檢報告，再看看不堪入目的照片，林語柔心如死灰。陸梓煜，我那么愛你，你竟然肆無忌憚的踐踏我們的感情。

    世事瞬息萬變，當林語柔帶著這些東西準備去找陸梓煜當面對質的時候，陸梓煜已經遠渡重洋，一切都沒有了結果。當時她的無助，根本就沒人可以理解，因為她剛剛才知道自己的肚子里已經懷上了陸梓煜的骨肉。

    她想問清楚，這究竟是什么情況。她想問清楚，陸梓煜究竟吃錯了什么藥。可是，人不見了，包括電話、短信、QQ、微信，所有的聯系方式，全部蕩然無存，一時間心如死灰。一個男人怎么可以做到這么決絕，怎么可以說走就走？

    在白琛的陪同下，林語柔躺在手術室的病床上，做出最艱難的選擇。白琛實在是不忍心，在醫生準備動手的前一秒極力阻止，那畢竟是一條小生命，盡管不是他白琛的孩子。后來，為了讓這個孩子可以免遭流言蜚語順利出生，白琛在一周之后迎娶林語柔。畢竟時間上不吻合，所以，林瓏是所謂的“早產兒”。其實，她是足月出生的。

    林語柔對于白琛是有多感激，是他救她于水火之中，保了孩子的周全，還在她非常絕望的時候給了她一個圓滿的家庭。甚至孩子姓“林”，不姓白。諧音，出自溫庭筠的詩，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陸梓煜紅了眼，將手上所有的東西全部扔在了地上。他在想，這些就是林語柔恨他的理由嗎？在那種情況下，為什么林語柔寧愿選擇相信杜若都不愿意相信自己。

    “你為什么不來找我問清楚，明明事實不是這樣的啊！”深邃的眼眸里露出凌厲的光，像屠夫在雪天見到了獵物。

    “問？陸先生，6年前我不是沒有想過要找你問清楚，當我想問的時候，您應該已經不在中國境內了吧。”她總是可以咄咄逼人到對方啞口無言。

    “你聽我講，事情不是這樣的，我當時喝醉了——”他陸梓煜著急地解釋，卻被林語柔打住了。

    “陸先生，我對那些細節并不是非常感興趣。”林語柔雙手交差，抱在胸前，據說，這樣的動作可以反映出一個人的自我保護意識。

    “那么，為什么我會離開，你想知道嗎？”

    當然啊，林語柔當然想知道這個讓她反反復復想了6年的問題，雖然這個問題的答案早就不重要了……

    “你說吧，洗耳恭聽。”

    “6年前，白琛找到了我，他告訴我，你們……你們快要結婚了，還帶了你們的結婚請柬還有結婚證。剛巧那個時候，我媽突然被工廠辭退，晚上回家的時候腿受了傷，必須及時治療，學校又拋出了橄欖枝，我在極度抓狂的情況下……”后面的話林語柔已經聽不進去了。

    “什么結婚請柬？什么結婚證？”她瞪大了眼睛問他，已經不知道哪一句話是真的，哪一句話是假的。

    “你們的。”

    “我們？”

    “是的。”

    “東西呢？”

    “在我家的抽屜里，我還沒扔。”陸梓煜覺得奇怪，為什么林語柔的反應會這么大，他們結婚了這是不爭的事實啊。

    林語柔面無表情，不知道是杯子里的冰塊更涼，還是身體涼，還是，心涼了。

    “我想看一眼，可以嗎？”她似乎是在懇求陸梓煜，但又不是懇求的語氣。

    “剛好我家不遠，我讓Lisa送過來。”陸梓煜撥通Lisa的電話，讓Lisa打開北邊床頭柜，找出結婚請柬。

    等待Lisa的半個小時內，陸梓煜跟林語柔沒有說一句話。林語柔攥緊了手，凝視著自己手上的結婚戒指。陸梓煜，一直默默注視著林語柔。

    大約半個小時的時間，Lisa到達。林語柔迫不及待的接過Lisa手里的東西。刺眼的紅色封面，里面赫然寫著“白琛”和“林語柔”的名字，關鍵是上面還有兩個人的婚紗照。再看日期，明明那個時候他們還沒有結婚的打算，明明那個時候她跟陸梓煜還是如膠似漆的，明明這張婚紗照是合成的。

    頭腦風暴，回憶起自己跟白琛結婚時散發給親朋好友的請柬，上面根本就沒有這張照片，日期也要往后再推遲幾個月。

    “是他給你的嗎？”林語柔的聲音在顫抖，所以說，白琛騙了自己，她那么信任的人欺騙了自己。

    “如果不是得知了這個消息，我不會那么突然的離開。語柔，你愿意原諒我嗎？”陸梓煜在懇求。

    原諒？原諒了之后呢？滄海桑田，哪里還有回去的可能？

    林語柔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原本今天找陸梓煜只是想將自己為什么恨他的原因告訴他，僅此而已。誰能知道背后還隱藏著這樣的秘密?

    陸梓煜那邊有白琛的破壞，林語柔這邊有杜若的破壞。是不是他們倆的感情不被全世界看好，是不是非得他們倆各自分飛才滿意？

    “語柔，你聽我說。我跟杜若什么事都沒發生，我的酒量你不是不知道，一旦喝醉了什么也干不了，杜若究竟想干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語柔，這幾年，我一直忘不了你，哪怕知道你已經嫁給了那個人。語柔，如果你愿意回到我身邊，我馬上就娶你。”陸梓煜一把握住林語柔的手，將她的手緊握在自己的掌心之內，她的手冰涼。

    涼的豈止是手，分明是心。

    陸梓煜，這么多年，我也從來沒有忘記過你啊。

    陸梓煜，多少次我想去美國找你，可是卻沒有絲毫的線索。

    陸梓煜，無數個夜里我在想，你是不是跟我一樣，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寶寶。

    可是，陸梓煜，你缺席了太多個我需要你的時候，也缺席了太多個紅豆需要爸爸的時候。縱然，白琛是事情的始作俑者。

    所以，當年你為什么相信他的一面之詞，問都不問我一句？一個結，你拖延到6年之后才去解開，不覺得太晚了嗎？

    或許，它早就成了死結也未可知。

    說走就走，說散就散，你讓我如何原諒？

    縱使相逢應不識。

    林語柔的雙眼空洞無神，唯有淚水如泉涌，一方面的誤會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兩邊都被誤會纏繞，一個人不愿意解釋，一個人不愿意聽對方的解釋。那么兩個人的分道揚鑣，也不能一味地怪別人。

    其實，林語柔不是不知道大學時代眼前這個男人心底的自卑，那個時候她一直在保護他的自尊。林語柔覺得，如果陸梓煜如今沒有取得成功，他是不會回來找自己的，他的自尊心一直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