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龍吟谷弟子臨時休息處

    “林尉，你覺得那些長瀾宮弟子怎么樣？”忙了一天的百煉長老坐了下來，望著面前的篝火，悠悠地說道。他衣服上的金邊龍頭在火光的照耀下清晰可見。

    “百煉師伯，實事求是講藍歆實力確實不如我，其他長瀾宮弟子的整體實力也一般。”

    “跟我其他龍吟谷弟子比呢？”

    “毫不客氣的說，我內宗六脈，隨意一脈挑選幾個青年才俊便可與他們水平相當。”

    “長瀾宮竟然后繼乏力到了如此地步，只怕是一代不如一代了。”百煉長老嘆了一口氣。

    “百煉師伯，長瀾宮地處邊陲，向來不溫不火……”

    林尉話還沒說完，百煉長老便搖了搖頭。

    “尉兒，你還是知道的太少，如今你已是下一代谷主的不二人選，很多普通長老都不知道的事情，我們幾個老人都會講給你聽的。”百煉長老打斷了林尉的話。

    “師伯請講。”

    “自長瀾宮的開山祖師姬起道人在燕山開宗建派以來，他們一直苦心經營，然而燕山本來就是苦寒之地，雖然同樣是偏僻之地，靈氣卻不如地處西陲的龍吟谷充沛，歷代長瀾宮弟子中也罕有天賦絕倫之輩。但正是因為地處偏僻，所以躲過了很多門派紛爭，長瀾宮才得以延續下來。”

    百煉長老慢慢地說著林尉從未聽過的過去。

    “長瀾宮歷代宮主中不乏偏安一隅之輩，然而上上代即位的宮主昭祖卻銳意進取，他于歷代祖師靈位前發誓振興長瀾宮，他組織門內高手，共同鉆研，大力改良長瀾宮招式，彌補很多招式中的破綻，還獨創一些絕技，大名鼎鼎的絕技《長瀾十二劍》就出自他手。”

    “昭祖同時不拘一格，從普通弟子中提拔了一批資質優秀者，并加以細心培養，又動員上下周游天下，搜索奇珍異寶，熔鑄仙器。短短四十年工夫，長瀾宮實力大增，在昭祖的率領下南下一舉滅掉原本與長瀾宮旗鼓相當的魔教門派孤星谷。”

    林尉仔細地聽著。

    “一時間，燕山長瀾宮名氣大振。不過在這崛起之姿的背后卻隱藏著長瀾宮內部很深的矛盾，長瀾宮當時門內一共分為三峰——風回峰和長揚峰以及首峰，首峰自建派以來一直為三峰之首，有很多谷主都出自首峰，而昭宗本身出自當時實力最差且備受冷落的風回峰，他當上宮主后，便有意提拔風回峰弟子，并授予要職，在丹藥分配上也是優先供應風回峰弟子，短短二十年內，長瀾宮中要職半數都有風回峰一系掌握，也涌現出風回十一少這樣的青年才俊。”

    “其他二峰自然非常不滿，尤其是一向為三峰之首的首峰，昭祖在即位50年后突然神秘去世，長瀾宮對外宣稱他是閉關修煉時氣血倒逆而亡。我當年還作為龍吟谷的使者，前去哀悼。很快首峰首座毛羿即位，此時風回峰大半弟子正在寒冽山一帶抗擊魔教巨頭幽獰殿，雙方已血戰半年之久，毛羿并未全力支援前線，只派了長揚峰首座率部支援，長揚峰首座一走，毛羿便開始大肆排除異己，居然將十幾名出身風回峰的長老以私通魔教，叛離本門之名打入死牢，悲憤交加的長老們不甘坐以待斃，于是發動了慘烈的反擊。長瀾宮大亂，毛羿被殺。消息傳出來，前線士氣低落，長揚峰首座戰死。幽獰殿長驅直入，一舉攻下長瀾宮。長瀾宮傷亡慘重，大量被俘弟子慘遭虐殺，剩余弟子逃往茫茫雪山之中，經過二十年的恢復，才趁著幽獰殿回撤之際，奪回了已經變成一片廢墟的長瀾宮。如今長瀾宮依舊沒有恢復到昭祖當年的盛況。”

    “難怪他們現在后繼乏力。師伯，正道里面除了燃燈殿，別的都已經比不上我們了。”

    “話是這樣說，但如今若水宗勢頭也很猛，而現在的長瀾宮宮主頗有謀略，大有重振長瀾宮之意。我龍吟谷也不可不思進取，你將來要率領你那些師弟師妹們，奮我龍吟谷歷世余烈，完成我龍吟谷先輩之壯志。”

    “弟子明白。”

    “林尉，明天浩瀾脈的白師叔會率隊前往夏族人的駐地搜索情報，你呆在我身邊學學如何居中調度。這些都是一個掌門必須要會的。”

    傷心沼這幾日始終大霧蒙蒙，由于大量怪物被龍吟谷弟子擊斃，里面的腥臭味更加濃烈，四周時不時發出一陣詭異的聲響，讓人不免以為是怪物們自己的暗語，仿佛一個伏擊正在等待龍吟谷弟子。

    “相隔不要超過一米，注意同伴的后背。保持警惕。”白徽長老手握著仙劍，正率領搜索弟子，小心翼翼地前進。

    “白師兄你看。”羽昂長老伸手一指。

    羽昂和白徽都是浩瀾脈的年輕長老，二人都不過60歲左右，而修煉卻讓他們還是青年模樣。

    白徽在浩瀾脈實力名列前茅，俊朗的他此刻眉頭緊鎖，他手一揮，眾人訓練有素地分批次進入夏族人的堡壘。

    夏族人由于地處極兇之地，因此他們為了防御外敵，把住地修成了堡壘。整個外圍都有巨木削成的鹿巖，夏族人不辭辛勞，從深山里搬來山石，修建了堅硬的堡壘，此外他們還開挖了大量的護城壕。

    然而此時，夏族人的領地卻是極為慘烈的一幕，護城壕里橫七豎八地散落著尸體，有魚頭蠻，但更多的是夏族人，魚頭蠻的尸體上要么是遍布刀傷，要么被箭射中要害。其中不乏被利刃斬去首級的尸首，戰斗之激烈可想而知。

    至于那些夏族人的尸首，大都被魚頭蠻吃得只剩下白骨，生性殘暴的魚頭蠻將這里洗劫一空，看來連一個活口都沒有留下。

    羽昂蹲在一具夏族人尸體旁，細細觀察良久。“已經死了四天左右了。”

    一行人繼續搜索，在城堡的中心，他們發現了陣亡的夏族族長。

    “夏族被滅族了。”白徽嘆了一口氣，給夏族族長合上了眼。

    “文欣長老，秦思勉，白尚，元卿，你們去夏族的地下古穴，帶走有價值的資料。”

    “遵命。”

    白徽率領剩下的長老弟子繼續向城堡北部搜索，又派了兩個弟子到城堡外圍放哨。

    “嘎嘎——”西北方向忽然一陣喧嘩，鳥群被驚飛。

    急促的哨聲同時響起（敵襲！敵襲！），那時外圍放哨的弟子發的信號。

    所有龍吟谷弟子迅速拔出兵刃，他們靜靜地看著白徽長老，等著他的號令。

    “掩護文欣長老他們后撤，其他人就地迎擊！”白徽長老一聲令下，手中的仙劍發出耀眼的黃光。

    “諾！”眾人一起加入了戰團。

    一道煙花沖天而起，沖破濃霧在空中綻放出一副龍首圖。

    楚家莊的龍吟谷弟子此時已聚集了五百余眾，看到煙花后的百煉長老立刻派十五個長老率領弟子前去支援。同時命令其他各處的龍吟谷弟子加緊轉移百姓，晚上巡邏人數加倍。

    不過一會兒工夫，文欣長老便和秦思勉等人帶著卷軸，刻碑還有書簡回來了。

    “白師兄已率眾迎擊，驟戰，魚頭蠻人數已超千人！”這是文欣長老見到百煉長老的第一句話。

    “看來老夫也要出馬了。”這幾日一直居中指揮的百煉長老脫去寬大的道袍，化作一道紅光，消失在空中。

    “殺——”夏侯揚一聲怒吼，一劍將一個魚頭蠻刺了個透心涼。

    身為年輕弟子中的翹楚，他是第一批聞訊趕來支援的，他的父親夏侯蘇當年就抗擊過三十六蠻族之一的白毛族，夏侯揚從小就聽聞過這些蠻族的累累暴行，他對這幫禍害的北境的妖孽，沒有絲毫憐憫。

    夏侯揚手中的烈驍劍此刻也是通身燃火，熊熊烈火裹挾著利刃無情地收割著一個又一個魚頭蠻的性命。

    “呀！”夏侯揚眼見一個同門師弟被魚頭蠻的標槍刺中，從半空中如斷了線的風箏跌落在地上，他不由得怒火中燒，一聲大喝，催動玄氣，頓時烈驍精光大盛，旋即劍身上的火焰暴漲一丈，夏侯揚奮力揮去，將七八個準備撲向受傷弟子的魚頭蠻裹挾在了火焰中。

    “有沒有事？”夏侯揚一手扶起受傷弟子，反手一劍又刺死了還在掙扎的魚頭蠻。

    那個受傷的弟子不斷在吐血，說不話來，他拍拍夏侯揚的肩膀，表示他還撐得住。

    “藍震！”夏侯揚扭頭喊道。

    正在屋頂上血戰的藍震應了一聲，高舉手中的兩個烏金環，將面前的一個矮壯魚頭蠻從頭到腳一劈為二，隨即趕來接應。

    “帶他往后撤。”

    “你自己小心。”藍震滿身是魚頭蠻的藍血，他扛起受傷的袍澤迅速撤往城堡的中心地帶。

    “火蓮訣！”已經被魚頭蠻包圍住的白徽將劍往地上一插，登時以劍為中心，方圓五丈內盛開了一朵烈焰蓮花，躲閃不及的魚頭蠻被連哼都沒哼一聲就直接被燒成了碳。

    就在此時，援軍到了。長老們紛紛祭起仙器，一道道火光，一道道劍芒砸向猝不及防的魚頭蠻。

    大批大批的魚頭蠻被消滅，慘重的傷亡，讓這些兇悍的蠻族不由得想到了退卻。

    這時從某處遙遠的地方忽然傳來一陣鐘聲，那些魚頭蠻聽聞后，再也支撐不住，立刻全部后撤，消失在茫茫大霧中。留下遍地的尸體。

    霧更濃了。

    長瀾宮 外圍 瞭塔塔頂

    “啟稟宮主，副宮主已經率領長老弟子趕赴傷心沼與龍吟谷百煉道人會師。”

    “好。”長瀾宮宮主姬澤點了點頭，坐了下來。

    這座石塔大有年頭，長瀾宮建宮時就已經矗立在這片苦寒之地上。被歷代弟子用以瞭望警戒。

    剛進長瀾宮的時候，他和師弟經常在瞭塔上巡邏。如今多少年已過，那兩個昔日的弟子，一個成了宮主，一個成了副宮主。

    “師弟啊，我長瀾宮經內亂后元氣大損，此番你去傷心沼，一要痛擊蠻族，重振我長瀾宮的盛威。二要繼續與龍吟谷交好，龍吟谷乃一方大宗，人多勢大，幾代以來莫不銳意進取，將來能與燃燈殿分庭抗禮的，也只有龍吟谷了。”那日出發前姬澤語重心長地叮囑他的師弟。

    “師兄放心。”

    前幾日送別時的一幕幕，姬澤記憶猶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