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剪刀險地
作者:
沉于歸 更新:2018-08-28 21:49 字數:2470
天剛蒙蒙亮,江燕磯打賞了農戶一些散銀,一行人便收拾收拾啟程向蒼岱山行去。沿城門一路,他又采買一些必備的干糧物什,才算妥當。
自平城鎮算起,前往蒼岱山的路上,只有一處險峻之地——剪刀嘴。
這里原本應該平坦的地勢,傳說中被久遠的天神一族橫空劈開來一道深淵,從高空俯視,像是交叉張開的剪刀樣式。這剪刀嘴,不知道的人看著也就是一道尋常山澗,可是經常跑商云游的貨郎們卻知道,這里的兇險堪比那龍潭虎穴。
俗話說的好,“人心不足蛇吞象,世事難料螳捕蟬。”這世間,什么虎豹財狼都比不過人心險惡。剪刀嘴的山頂上盤踞著一伙兒山賊,他們竟干一些殺人越貨的勾當。
這些人又不同于一般的山賊,他們會的不是一般花拳繡腿的假把式,而是真正的有跡可循的內家心法。因此,朝廷下令各地方剿匪時,這伙兒山賊都能正面擊退官府的軍隊,繼續安安穩穩的占山為王。
江燕磯不是沒有考慮過繞開剪刀嘴,另擇他路,畢竟隨行的小蔓和車夫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可是,他出發之前,便向當地百姓打聽過,這剪刀嘴是蒼岱山一行的必經之地,避無可避。
無奈之下,為了規避遇到風險時的損失,便辭去了車夫,由他駕著馬車帶著小蔓往剪刀嘴去了。
剪刀嘴的山間,一片寂寥冷清的景象。偶爾兩聲拉長的鳥鳴,劃破長空,驚落人滿身的雞皮疙瘩。
一路走來,倒也風平浪靜。可是江燕磯依然沒有放松,殺手本身的職業素養使他時刻保持警惕。他不時地環顧四周,確保沒有人埋伏。萬事講究先發制人,畢竟他在明處,若真的遇到什么危險,縱使武功再高,也是討不到半點好處的,況且他還帶著小蔓。
山上的泉水沿著高聳入云的石壁,汩汩流下,在石縫間聚成了一汪小小的水泊。映著水底石壁上的青苔,煞是清澈。
行了半日有余,江燕磯停穩馬車撩開車簾,把手遞進去:“小蔓,我扶你下車走一走,再吃些干糧充饑。你就在這里,不要離馬車太遠。我去用水囊裝一些泉水來給你解渴。”
“嗯。”小蔓摸索著車壁站好,輕聲回答了一句。
他拿出行李里的水囊正欲轉身之際,忽而聞見腦后凌厲的風聲。“小心!”這句話卻是向小蔓喊的。江燕磯身形驟起,同時將手里的水囊擲出,堪堪才將那枝飛向小蔓的箭打偏。
瞇起眼冷冷的看著貫穿水囊,“碰”的一聲釘入車壁的箭,江燕磯把小蔓攏入身后護著,他環顧著四周接二連三冒出來的人頭,小聲說道:“待會兒,你進車廂之后不要出來,除非我叫你,知道了嗎?”
小蔓不明就里,有些緊張的攥著江燕磯的衣袖:“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嗎?”
“無礙,不過一些螻蟻罷了。”江燕磯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讓她放松,“切記,我不叫你,你不要出來。”他再三叮囑。
“好。你要小心!”小蔓乖巧的點頭,轉身進了馬車待著。
江燕磯抽出腰間的承影劍,用衣角細細的擦拭,劍鋒的寒光星星點點的落在他的眼睛里,激起一片殺意。承影已經很久沒有見血了,他拇指和食指扣環,輕輕的叩了叩劍身,手中的軟劍立刻回應主人似的發出陣陣清悅的劍鳴,訴說著對鮮血的渴望。
那些人拿著手里的大刀,從四面八方緩緩的向山谷中間的馬車包圍靠攏。領頭的是一個留著絡腮胡子的八尺大漢,他的上半身只斜斜的用麻布裹著半邊的身子,另一半赤-裸-裸的暴露在空氣里。一只青黑的蝎子猙獰的紋在他麥色的皮膚上,一路從小山似的胸膛蜿蜒著到健碩的手臂上。
細看之下,蝎子的眼睛處,竟是官府給死囚黥刑之字“殺”。在鄒越國律令之中,只有罪大惡極的犯人才會被刺上“殺”字,而這一類人的下場也是被問斬的多。
“嘿!小白臉!就你這一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雞兒樣,還有能力拐了別人的小妾跑了?”許是看見就江燕磯和小蔓兩人,而江燕磯還是一副瘦瘦弱弱的清秀樣子,那頭子竟然也不急著取他倆性命,反倒是吹著口哨,大聲嘲笑起來。
江燕磯并未答話,他依舊低著頭擦拭著手里的承影劍,叫人看不清臉上的神情。
那絡腮胡只當是江燕磯害怕的說不出話來,這會兒看著江燕磯身后的馬車意-淫道:“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你竟膽敢得罪王員外。現如今,你這條狗命就在這剪刀嘴交代了吧,乖乖繳械投降,老子還能留你個全尸。至于你車里那小娘們兒……嘿嘿,就留給我寨子里的兄弟快活快活!”
“哈哈哈哈。”周圍的山賊們聽見絡腮胡這番話,都哄堂大笑起來,跟著叫道,“當家的英明!當家的英明!”
“呵。”江燕磯抬起眼來,看著那正笑的得意的男人,目光里充滿了對將死之人的憐憫。
“沒有人告訴你嗎?取人性命的時候,不要說那么多廢話。”絡腮胡看著突然欺身而來的男人,驚惶的提起真氣倒退兩步,暗道了一句好險。
待鎮定下來,絡腮胡惱羞成怒的掄起手里的大刀,轉身向身后的江燕磯劈去。江燕磯不閃不避,反而輕點著腳尖向那迎面而來的刀鋒撲去。
江燕磯身段靈活的避開刀鋒,就在錯身之時,有銀光一點自袖間閃過,他在絡腮胡的耳邊含著笑意,輕聲說道:“另外記得,不要小看小白臉啊。以貌取人可是會丟了性命的。”說完,也不管絡腮胡聽沒聽見,便將那袖里箭猛地送進了他的心臟。
小山似的身體“轟隆”倒下,絡腮胡恐懼地睜圓的眼睛充滿了不甘和驚疑。片刻的功夫,四下里一片寂靜。那些山賊不敢置信的看著地上還沒死透的頭子,驚恐的消化著這個小白臉竟然在十個回合里便要了頭子的命的事實。
江燕磯一步一步,走到那個已經出氣多進氣少的絡腮胡身邊緩緩蹲下。潔白修長的手指流連著插在絡腮胡胸口的箭羽之上,然后突然一下子將那箭拔了出來。殷紅溫熱的鮮血“刺”的噴灑出來,痛極,絡腮胡的身子猛地一顫。
“怎么還沒死?”江燕磯微微皺眉,反手便又將倒刺上還沾著碎肉的箭矢插入了絡腮胡頸部的動脈處。
看著絡腮胡抽搐的身體,他執著箭凝神思考著什么。半晌,手起箭落間,他一連突刺了絡腮胡子的幾處致命大穴。噴射出來的血液在江燕磯潔白的衣角,盛開成朵朵鮮艷的梅花。直到尸體不再動了,江燕磯才嫌惡的退開身子,拿出懷里的帕子細細擦干凈手上的血跡。
“還有什么遺言要說嗎?你們是打算一個一個死,還是一起死?”江燕磯低著頭觀察著自己干凈如初的手指,說出口的話卻是狠厲無比。
有風從山澗吹過,帶起了江燕磯的衣袂。他明明是這么的干凈清秀,像是馬上就要駕鶴歸去的仙人。可是那滿是血窟窿的尸身,鮮血聚集起來的血泊都殘忍的提醒著他們,這個男人,明明就是地獄里前來催命的閻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