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賊遇
作者:
沉于歸 更新:2018-08-28 21:48 字數:3454
這日,他們行到了離蒼岱山最近的一座城鎮,平城。一行人停下來做最后的整頓。
江燕磯扶著小蔓下了馬車,吩咐車夫將馬牽到后院好生喂養后,便進了客棧,他似乎并未注意到身后兩個鬼鬼祟祟,探頭探腦的人影。
“小二,三碗素面,半斤醬牛肉,小炒青菜一碟,再來一壺清酒。”江燕磯邊扶著小蔓坐好,邊吩咐迎上來的小二。
“好嘞!”小二高聲回答間,已經手腳麻利的向后廚去了。
菜才上齊,江燕磯和小蔓一邊吃著,一邊低聲談論這一路的趣事,時不時小蔓還被逗得笑出了聲。
可惜了這輕松的氣氛并沒持續多久。“啪”,一聲突兀的聲音打斷了他們愉快的談話。
江燕磯低垂的眼簾緩緩抬起,他看著桌子上的匕首,又瞧著對面那個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眉目間漸漸染上了不快之意。
“敢問這位兄臺有何貴干啊?”江燕磯放下筷子,看著對面那個趾高氣揚的中年人,面上帶著恭敬的微笑。
來者四五十的年紀,肥頭大耳,滿是油光的臉上倒吊著一雙三角眼,閃著不懷好意的精光。一坨水光油亮的發髻頂在圓溜溜的腦袋上,使得整個人說不出來的滑稽好笑。原本就不長的脖子,再被不稱身的金色袍子一勒,就顯得腦袋敦在脖子上,看起來更加不倫不類。
似乎是為了顯示自己財大氣粗,脖子上足斤足兩的金鏈子壓的他的背有些許的駝,而那滿手的金戒指,綠寶石,紅寶石完全陷入了十根肉乎乎的手指里,生生的閃瞎了江燕磯的眼。
“哼哼,小賤人,在與舟山你竟然沒有被妖怪給吃了,看來是你的姘頭救了你啊。”男人不屑的瞄了一眼坐著不動的江燕磯,“今天可沒有那么容易給你跑嘍!敢給我王俊卿戴綠帽子,看我不打斷你的狗腿給你買到窯子里去,做那千人騎萬人枕的下賤貨。”
中年人似乎聯想起了什么淫邪的畫面,竟然瞇起眼睛色瞇瞇的上下打量著小蔓。
小蔓聽見這噩夢般的聲音,不自覺害怕的發抖,小聲道:“是他!是他!他追來了……”江燕磯不動聲色的站起身,將小蔓往自己身后掩了掩。
“這位兄臺是不是認錯了人,舍妹怎么可能是您走丟的妻子呢?”江燕磯冷冷道,話語間生出了一絲不耐煩。
“怎么不是?這瞎子就算化成灰我都認識!還你妹妹?我看是你的情妹妹還差不多!唉,我也就納悶了,你是給了她什么好處,讓她甘愿放棄好好的榮華富貴不要,偏偏要爬上你的床!”中年男人輕嗤,一臉的瞧不起。
“你嘴巴放干凈一點,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江燕磯的臉色徹底垮了下來。他拔起竹筒里的筷子,射向對面那油膩膩的男人。
王俊卿就是個富家土財主,哪里見過這樣的陣勢。躲閃不及,一個跌咧,竟硬生生的被釘在原地。江燕磯本就沒打算下狠手,只是想教訓一下王俊卿的出言不遜,因此也沒有傷到他的要害。
可是這些皮外傷就已經讓王俊卿嚇破了膽,他臉色煞白,一邊哆嗦著,一邊惱羞成怒道:“來人!快點來人!把這對奸夫淫婦給我亂棍打死!”
門外突然涌進來數十個手持木棍的家丁,將他們團團圍住。王俊卿被手下攙扶著架到后面,才定住心神。他又變回了那副目中無人的鄉霸,惡狠狠的瞪著江燕磯兩人,巴不得要將他們生吞活剝了的樣子。
江燕磯搖了搖頭,嘲笑了一句:“好了傷疤忘了痛,狗改不了吃屎說的就是你。”說完身形疾動,幾個起落之間,劍未出鞘,那些家丁便都倒在地上哀聲痛呼。
王俊卿驚駭的瞪大了雙眼,江燕磯越過一地奴仆,一步一步的走向罪魁禍首。一滴滴的冷汗自王俊卿滿臉的肥肉流過,看著迎面走來的男人,竟不由得驚慌的踉蹌后退了幾步。
這個男人,即使游走于重重包圍之間,卻依舊是一副閑庭信步的模樣。可他全身暴漲的霸道殺意,使他又像是從地獄來的索命修羅,任憑誰見了,都要退避三舍。
王俊卿強自鎮定下來,可是顫抖的聲音出賣了他的恐懼:“你……你要……你要干嘛?我……我告訴……告訴你,我王俊卿……可不是好惹的!這一片可……可都是我的人!小心我一個發……發號施令弄死你!”
“紙老虎。你難道不知道嗎?死人是不會發號施令的。”江燕磯一個移步到了王俊卿面前,攥著他的喉嚨,單手便輕而易舉便舉起了王俊卿肥碩的身子。
王俊卿蹬著腿在半空中掙扎著,暴突的眼球,面色漲成了豬肝色。他一面長大著嘴巴拼命呼吸著空氣,一邊死命扒拉著江燕磯的手指,可江燕磯還是不為所動,面無表情的一點一點收緊手上力道。
“庭安,放了他吧。”身后,小蔓柔弱的聲音輕輕響起。
“嗯?”江燕磯聞言皺了皺眉頭,一臉疑問,這可是要置她于死地的仇人啊。
“我知道。可是,我聽聞平城的縣官與他是一丘之貉。王俊卿這樣死了,這縣官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小蔓解釋道,“你我以后的行程也必定多有麻煩,不如放了他,也權當做了件善事。”
“可是他要害你。”江燕磯挑了挑眉。
小蔓立定轉了一圈,笑道:“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也罷。狗財主,你給我聽著,滾的越遠越好,別讓我再見到你。”他轉向癱軟在地的男人,一字一句道。
言罷,手起刀落竟將王俊卿的發髻都削的干干凈凈:“別整天總想著碰女人,那些惡心人的癖好也收一收。今天只是叫你做一次和尚,再有下次,你便直接做一輩子太監得了。”
躲在柜臺后面的掌柜和伙計們哪里見過這個架勢,看著癱坐在地上,頂著個禿瓢腦袋的王俊卿,一時間竟忘了害怕,都哈哈大笑起來。
土財主還想發怒,可又害怕面前這尊索命修羅發難,只能頂著光頭,又怕又窘,漲紅了臉罵道:“你們這些吃干飯的東西!平時好吃好喝的養著你們,今日怎的這般不中用!還不快扶我起來!”
本躺在地上裝死的仆人們,看見主人發怒了,才都“跐溜”的爬起來,扶著王俊卿站起來。
他們一行人一瘸一拐的往門口撤去,離江燕磯一定距離時,王俊卿才惡狠狠的回過頭來叫囂:“我們走著瞧!”
“你再說一遍。”眨眼間,江燕磯便到了土財主的眼前。
“少俠饒命!少俠饒命。小的知道錯了。”王俊卿一看那修羅到了面前,直當是是索命來了。當即打算屈膝下跪,卻被江燕磯出鞘的匕首晃的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江燕磯輕笑的將匕首在土財主的身上擦了擦,邊上他的一眾仆人隨著江燕磯的動作禁不住倒吸了兩口冷氣。他們生怕這匕首一個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嘖嘖,我突然想起來今天的飯錢還沒結,要不你們?”江燕磯的匕首似有若無的劃過土財主脖子……上的金鏈子。
一眾仆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氣,眼神隨著江燕磯手里的刀子轉悠,刀子到哪,眼睛跟到哪。江燕磯用刀挑起了土財主脖子上的金鏈子,晃晃悠悠的招呼邊上的仆人:“來,你們給我把你們老爺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擼下來。”
仆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少俠敢情是個打劫的啊。可是他們忌諱江燕磯手里的刀子,只能上前對自家老爺上下其手,把值錢的東西都搜個精光。
“對了,還有你們老爺身上那衣服,布料不錯,記得給他脫下來。”江燕磯抱著手臂站在一邊,頗有興味的看著。
最后這個來時油光水滑的老爺被蹂_躪的像是只被拔了毛的死雞一樣,光溜著身子被仆人架出門去。他們似乎害怕江燕磯殺個回馬槍,出門后,便頭也不回的逃離了客棧。
“這衣服拿去后院的伙房燒了吧。”江燕磯嫌棄的用長劍挑著那金燦燦的衣服,吩咐伙計道。
“是是是。”伙計忙不迭的上前接過衣服,眼里閃著崇拜的星星。
土財主是這一帶有名的惡霸,他總是找各種各樣的借口來商戶收保護費,家家戶戶都被壓榨的苦不堪言。再加上他又和縣官相互勾結,眾百姓都敢怒不敢言。
現下,有這個年輕的少俠挺身而出,替他們收拾了這個土財主。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久旱逢甘露,萬苦中來的救世菩薩。瞬間,便對這個男人充滿了感激和崇拜。
“這些首飾便當做客棧桌椅損壞的賠償吧。”江燕磯用匕首劃拉著那些金燦燦的能閃瞎人眼的寶石戒指,獨留下一塊樣式還算精致的玉佩。
客棧的掌柜連聲道謝著伸手接過,沒人和錢過不去的。
久久未語的小蔓輕聲道謝:“謝謝。”
“你我之間,不必客氣。只是你這樣做,怕是放虎歸山了。”江燕磯細細擦拭著手里的匕首。
“若不放他走,他的手下會找我家人麻煩的。”小蔓苦笑。
江燕磯不再接話,只是喚來小二重新備了酒菜,安靜的吃起了飯。
這一茬算是揭過了,兩個人都默契的沒有再提起。為了防止王俊卿再來找麻煩,江燕磯低調的找了一家農戶家借住,打算稍作歇息再啟程上路。
月上柳梢頭。
小蔓打算入寢了,江燕磯敲開了她的門,將一樣物什塞進她的手心:“姑娘家一樣飾品都沒有太寒磣了,這玉佩我瞧著樣式還算不錯,你且先佩著。等到了京都,我再給你買更好的。”
“不必了。我本就是貧苦人家的孩子,戴不慣這些的。”
“玉器養人,戴著吧。”江燕磯的語氣毋庸置疑,“你且先休息吧,我去守夜了。”
聽到他離開的腳步聲,小蔓捏著玉佩的手心緊了緊。終是沒有多言,轉身關門進屋,熄燈睡下了。
江燕磯并未走遠,他看著屋子里的燭光滅了,才轉身輕嘆著往外院歇下。
一夜警惕,倒也風平浪靜。估摸著這土財主今日一鬧,元氣大傷,需得將養好久,才能再出來興風作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