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老計就在樓下叫我出門。服裝廠離我們住的院子也就兩條街，走路半個小時就到了。讓我萬萬沒想到的老計竟然帶我來到了尚品服裝廠，這就是四年前我跟梅云朵進的那批服裝的生產廠家。服裝廠在一個三層樓的大院子里，辦公樓在三層，樓下是生產車間。
人事部的那個胖女人看過我的簡歷后說，“你會安心在我們這種地方工作？”
我臉一紅，扭過頭去看老計。
老計忙說，“當然了，不想在這工作來干嘛？吃飽了撐的，咱這又不是旅游景點？胖姐，這我表妹，剛從老家出來，你行個方便。”
“我是怕她干不長，三心二意，留不住人。”
“肯定干得長，到哪做事都是干活拿錢。”
“那我先幫你把名字寫上，等會麥老板來了跟他說一聲。”胖姐話音剛落，一個黑黑瘦瘦的男人從門外走進來，老計一邊迎上去一邊向我使眼色：“麥老板來了。”
那黑瘦的男人看了老計一眼，皺著眉頭說：“你不在倉庫呆著，跑這里干什么來了？”
“不給咱廠里推薦人才來了嘛，你看看，這我表妹，這身材這長相，還能寫能畫呢。”老計往前推了我一把，“這是我們老板。”
“麥老板好。”我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黑瘦的男人，瘦長的臉上有雙精明的細長的眼睛，禿了頭皮的腦袋锃亮锃亮的，無不顯示這是一個精明的生意人。
麥老板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的簡歷，“你會畫畫？”
我點了點頭，“很喜歡。”
“設計部現在沒崗位，辦公室也不缺人，流水線上你也去？”
胖姐看我一眼，“咱們現在流水線上最需要人。”
“你還在廠里辦過報紙啊。“麥大龍自言自語地說著，”這么好的工作，怎么想到出來打工了？”
“我就怕她做不了多長時間。”胖姐又重復了一遍。
這個死胖子，我真想踹她一腳。
“流水線上如果有合適的工作我也去。”我對服裝一向就有些興趣，雖然不愿意從最底層做起，但我必須先解決吃飯的問題。
麥大龍看我一眼，“這樣吧，你明天先來辦公室找我，我現在有事要出去一趟。”
胖大姐撇了撇嘴，“老板，我一會讓人直接帶她下車間就行了。”
麥老板看著我，“你做過銷售嗎？”
“沒有系統的做過，不過四年前我賣過咱們廠的一批衣服。”
“賣過我們廠的衣服，什么時候的事？”
我說起那次來廣州的經歷和后來賣衣服的過程。
“我好象記得還真有那么回事，那后來怎么沒有繼續做？”
“我那朋友后來改行了。”
“那你想做銷售嗎？”
“我可以嗎？”
“你跟我來。” 麥大龍領著我來到他的辦公室，從桌子上拿起一份資料遞給我，“今年夏天我們想投入幾個**的品牌，你看看這些資料，有什么想法告訴我。”
“麥老板，要不這樣吧，我沒有正式做過銷售工作，第一個月我就當實習了，我先看看自己能不能適應這份工作，您也不用給我開資，我也不想坐班，因為我那個電腦培訓課程還沒上完，時間時間自由點就行，我每天會來廠里報到的。”我想挑戰一下銷售的工作，但心里又有些猶豫，從一個上萬人的大國有企業到一個幾百個人的小小的私人企業，這心里落差讓我一下子接受不了。
麥大龍點了點頭，“也行，你先熟悉一下市場，把海平周邊的環境了解清楚，如果每天能來廠里報個到，到時給你補貼點勞務費，也不能讓你白跑。”
快三十歲了還實習，但我想要的是這一個月的時間空檔，我不甘心。麥老板讓胖姐給我拿來了尚品服裝廠的一些資料，幾款做工精細的女式**吸引了我。
老計湊過來看畫上的圖片，看得呵呵直樂。
“你樂什么？”麥大龍瞪了他一眼。
“我就覺得，這女人的**好看有什么用？男人猴急的時候沒時間管女人穿的是啥**，好不好看管屁用，不穿最好。女人以為男人上了床還會盯著她那**看是不是漂亮，扯蛋！**再好看也不如兩砣肉摸著舒服。”老計口無遮攔地脫口而出。
“要是全世界的人都不用穿衣服，我們就該破產了。”胖姐樂得哈哈大笑。
麥大龍忍住笑又瞪了老計一眼，“你就一農民，低級趣味的農民。我這次去國外走了一圈，人家國外的**那叫一個漂亮，照人家的說法是什么來著，**時裝化，說了你也不懂，趕緊回倉庫呆著去。”
我覺得老計說得話燥理不燥，深究事情的本質，也就是那么一回事。老計把我送出廠門時埋怨了我好一通，怎么地也不能提這種要求，最穩妥的辦法就是先進來工作了再說。
每天早晨，我先去尚品服裝廠報到，然后拿出地圖標志好要去的服裝市場和百貨商店，把所有市面上的品牌**做了個比較系統的了解。根據購買人群的年紀，職業，收入做了個比較。年齡大些的家庭主婦型比較喜歡經濟實惠舒適型的，年輕小女孩比較喜歡款式新穎，色彩艷麗，價格比較便宜的時尚款。還有一類是屬于生活比較講究的人，她們收入穩定，對服裝品牌有一定要求，隨著年紀的增長，對**的功能性需求比較看重。從她們的生活層次來看，比較個性和自我，我對這一類顧客比較有興趣，這也是一個消費能力和更有潛力的市場。
經過二十來天的市場調研，我對目前國內的**品牌有了初步的了解。海平并不是一個很大的城市，我也會隨時留意人才市場和報紙上的各種招聘信息。唐人風云還在招文案，我看到那個英俊的男人滿臉陽光的坐在招聘攤檔的格子間里。而我象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的小偷一樣，遠遠地繞過去，逃之夭夭。
有了尚品服裝廠的工作做墊底，起碼暫時不用為生存發愁了，我繼續報了電腦培訓的高級班，從培訓班下課之后，就去新華書店找相關銷售類的書。接下來的一個星期里，我提出了**款式的建議和銷售思路。七種款式，七種顏色，代表著女人多彩而豐富的人生。簡潔明快的款式既單純又表現出了女性嫵媚的風情韻致。而更重要的是，我加上了調整型的功能性作用。**，并不是穿給男人看的。做為一個女人，我希望女人的美麗不只是拿來給男人消費。一個女人，如果自己不自尊自強自信，連自己都不愛自己，男人怎么會看得起你？！連營銷主題我都想好了：美麗女人，只為自己！
我寫了個簡單的方案，用電腦寫出來的，打印了一份出來交給老計，讓他幫我轉交給麥大龍。現在我每分鐘能在電腦上打三十多個字了，雖然還不是很熟練，但一般的文件和表格已經會處理了。今天約了兩家面試單位，都是文化公司， 我覺得多少都有點希望，哪怕工資少一點，只要夠讓我養活自己就行。
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第一家面試的單位竟然是周衛民開的公司，他的所謂的公司就在一個破舊居民樓的二室一廳里，房間里有幾張簡陋的辦公桌，桌上有一部電話，幾個員工在不停地拔打電話，做一個什么美容產業的博覽會，出租一個攤位幾千塊錢。周衛民并沒有認出我，他正在忙著面試，衣著很是垃塌，跟我上一次在廣州見到的那個意氣風發、溫文爾雅的男人有著天壤之別。我忙找了個借口把簡歷要了回來，我想周衛民肯定不希望我看到他現在的模樣。
下午面試的是一家廣告公司，沒有底薪，完全靠業績拿提成。這一天的奔波讓我徹底死了心，不知道麥大龍有沒有看過我的方案，看過了之后結果怎么樣？我是不是對自己太自信了，心情有些復雜有些忐忑不安，這是惟一的希望了。晚上特意在外面多呆了一會，不想回家太早，如果有好消息，老計肯定會在小賣部等我，或者讓小賣部的老板娘給我帶信。在外面吃了個盒飯回到院子時，還特意在小賣部買了瓶水，但老板娘沒給我任何消息，老計也不見蹤影，這工作不會出什么問題了吧，是不是我的要求太多了，或者是他們已經招到了更適合的人？想了想又自己安慰自己，無所謂，必竟不是一份我多么喜歡的工作，只是想找個吃飯拿錢的地方而已。并不是害怕工廠的生活枯燥和辛苦，是因為這樣的工作看不到希望和前途，我不是為了打一份工賺個活命錢而背井離鄉來到海平的。
直到第三天下午，服裝廠人事部的胖姐才打電話到小賣部，讓我明天去服裝廠正式上班，給麥大龍當助理。胖姐在電話里鄭重其事的交待，這是麥老板第一次請助理，是廠里專門為我設計的崗位。
我給鐘一帆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我要去服裝廠上班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