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旗心語——

    哦，寶貝，當頭暈目眩受傷的時候，試著舔去卑微的癥結。

    哦，寶貝，當一口膿痰砸向心口時，試著打開驅鬼的太陽。

    哦，寶貝，當莫名其妙目光來臨時，試著看看誰是誰的誰。

    我要救你！我要證明！靈魂的罌粟，吶喊自私高貴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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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那次小布兄妹從醫院與鳥兒分開后，就在菜市場附近，用150元租了一間單房，里面臟兮兮黑洞洞的，押金好說歹說房東總算答應了只交100元。兩張長凳一張三合板搭起來的床，還有一張短腿的桌子。白天必須開燈。小布是個勤快的姑娘，放下行李，拿起破舊掃把，洗刷一遍。

    電線桿上、墻壁上，貼的到處是招工廣告，有招女工的、有招招待的、有聘保姆的，也有建筑工地的，還有月入過萬的。

    建筑工地，一天能賺25塊錢。應讓面試老板娘當場點頭。

    小布好高興。應讓說道：“你每天出去買菜時，買回一份廣州日報回來，記住了。錢就剩下三百塊了，都放在家里，我帶著也不方便，你把它收好了。不是我叫門誰都不給開，記住啦。”

    工頭把應讓帶到手腳架處，一邊走還一邊問“干過沒有”，應讓還是滿嘴答應。干活搭檔是一個長滿胸毛的大個子，又猛又壯又粗魯，哈哈，是在火車上大吹大擂的昆侖山！他不好意思“嘿嘿”笑起來。

    寬闊荒涼的工地上，對面是一排宿舍，一張張的缺邊少棱的草席，一條條又舊又皺各式各樣的床單，散亂的堆放著，空氣渾濁，散發出臭鞋臭襪子的味道，再加上煙臭牙臭，很是難聞。

    餐廳在這一排房子的一端，民工們常端著碗蹲在地上在這里邊吃邊聊。早飯是稀飯饅頭外加咸菜。午飯常是白菜豬肉，再喝些涼開水。晚飯只有青菜摻著一些油渣，中午剩的菜加上水就變成了肉菜湯。

    這個昆侖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男人的臉、男人的眉毛、男人的胸膛，那個眼睛，直碌碌的露在眼眶上，叫人不覺三分怕。應讓不愛說話，很是惹人喜歡。在高空處，昆侖山對他格外關心和照顧，還不時的扭頭囑咐，說將來也要弄個包工頭，當個爆發戶干干，到時候，想睡什么女人就睡什么女人，想住多大房子就住多大房子，哈哈。他湊到應讓臉前，問道：“兄弟你看大哥我還行吧？”應讓鄭重其事地點頭。

    中午吃飯，應讓剛拿起飯盆正準備打菜，旁邊一個人頂了他一下，說道：“老子還沒有打呢，哪里輪到你小毛孩子先吃肉？”應讓見那人霸道，非常生氣，說道：“怎么啦？那也得排隊啊？”“你來幾天啊？長見識了，還敢頂我，你不問問這地方，老子我說了算！”

    應讓見他如此兇，不敢示弱，更來氣說：“你是老子？我更是你老子？老子今天出來了，就誰也不怕！今天還就不怕你，就你們這些不講道理的人欠揍！”兩人拉開了架勢抓了起來，昆侖山提著褲子從廁所出來一看，二話沒說上去就把那人摁在大米飯里，燙得那人大叫救命。這人平時較惡，老鄉們雖說看著他吃了虧，整整他也好，過來把他們拉開便是。

    這日子就這樣過去了兩個多月。

    小布要搞些豆類制品去市場賣，應讓堅決不同意。

    應讓有應讓的福氣和機會，廣州今年公開招收公務員，又不限戶籍。應讓大喜。太好了！太好了！

    應讓把自己的資料連夜整理出來，叫小布明天就去替他報名。聽罷，小布連忙從床上“滾”了下來，擺擺手說道：“不行，我哪里行？”應讓心平氣和地說道：“遇到什么事情你都不能急，還沒有做呢，就擔心自己做不好，那怎么行呢。不行時我再去。”“如果咱爹娘知道你在這里考大官，不高興才怪呢。”“這不像當個建筑工人，說干就干說當就當，難啊。”

    小布自從來到廣州，還沒有走出過菜市場。

    她戰戰兢兢地等車，戰戰兢兢地上車，戰戰兢兢的來到報名點。滿臉刻滿了陌生感。小布見人排隊，她也去排隊，實在憋不住了，就問后面的一個男的，指著人家手里的表問：“要交這個嗎？”男的點點頭，指著另一邊說：“去那邊拿。”那人又用普通話說了一遍。

    要填表！

    小布不敢落筆，猶猶豫豫問去，旁邊的姑娘熱情答道：“怎么啦？”小布說：“你可不可以幫我寫一下，我怕寫壞了。”姑娘看了看笑道：“你連表都不敢填，那怎么考啊？”姑娘聽著小布的解釋于是說：“你寫吧，有什么不懂的問就是了。”

    小布一筆一劃寫著她的正規初中字，姑娘笑道：“你不用那么認真，沒有用的，我都考了五年了。”“啊？”“從北京考到上海，從上海又考到廈門，從廈門又考到武漢，從武漢又到了你們廣州啊。”“真的？”那姑娘肯定說：“真的！喂，你叫什么名字啊？”“叫小布。”“什么？小布，‘布匹’的‘布’嗎？這個名字有意思，你在家里數最大吧？”小布有點生氣道：“不是‘布匹’的‘布’，是呂布的那個‘布’。”“哦，都一樣。我叫宋子茶，我們交個朋友吧，看你這人很好的，我今年一定能考上。哎，你們廣州挺亂的，是吧？路上我遇到一個小偷，我的錢包被偷走了，身上僅剩的錢也都用光了。”

    小布同情的看去，宋子茶又問：“你一個人住還是跟家人在一起住？”“我，還有我哥一起住。”“你哥？”“是啊，我就是給他報名的，他沒有時間來。”宋子茶唉聲嘆氣道：“全國各地都有我的同學，吃住基本上不用花什么錢，我那些同學，我對他們可大方了，我以前經常借錢給他們用。可惜我廣州沒有同學，哎——，要不，我幫你填寫表格，然后跟著你去住，行嗎？”

    小布由羨慕到懷疑，用敵意不解的眼神看著她。

    那位姑娘很生氣說道：“你們廣東人就是冷漠無情，我不是沒錢用了嗎，你不高興就不高興唄，跑什么跑啊？我又吃不了你，真沒有人味，我有錢還會求你？看你臉上那么多瘊子，一看就是窮人，肯定考不上的！”宋子茶惱羞成怒罵去，小布這才看清她的臉蛋，很平很平，像用水泥磨過樣的平，真的是大白天活見鬼了。

    小布撿起掉在地上的筆，往人多的地方跑去。

    小布走到幾個文質彬彬的學生旁邊，總算把表格小心翼翼邊問邊給填完了。排了隊，交了表格相片畢業證身份證介紹信和100元報名費后，工作人員遞給她一張說明書，見她還拘束地站在那里不動，就笑了起來。小布如釋重負，心里一塊石頭落了地。一路走一路越發不高興起來，慢吞吞的回了家。

    應讓聽小布絮絮叨叨說完，不覺狂笑起來：“哈，那女人考了五年？還要到我們家來住？真是笑死啦。考五年都會把人烤焦的，考的失去理智的。唉，放心吧，應布，咱不能指望這個，考不上，咱就賺大錢去，人越移越活，樹越挪越死，你不相信我能賺大錢養活你啊？保你有用不完的錢。你知道我遇到誰了嗎？在建筑隊？”“誰？”“就是在火車上那個叫昆侖山的。”小布一臉的不高興：“怎么沒聽你說起過？”“這不是他要到咱家來玩，說是來看你，才想起來的嗎。”小布問：“到我們家來玩？你答應啦？”應讓說：“還沒有。你不喜歡就算了。”

    應讓去考試，前腳剛走，小布就趕緊去了菜市場，買了一個保溫盒，炒好菜，關上大門，就心急火燎趕向考場。保安不給進去，只好在門口等。

    對面站著一個老太太，小布越看越像火車上遇到的那個老大娘。

    大娘笑瞇瞇地走過來問：“姑娘，你認得俺？”，小布邊說邊指著那輛火車道：“我在你對面，火車上。”大娘高興地合不攏嘴巴。

    考試結束的鈴聲響了，一位公主打扮的姑娘接過大娘的飯盒，又走了進去。這時只聽見大娘說：“孩子，你進去找找看吧，可能在里面隨便墊墊也很難說，我幫你看著門口。”

    小布沿著學校的外圍邊跑邊喊：“應讓——，應讓——”應讓看見眼淚汪汪的小布，心里一陣熱乎，忙打開飯盒，一陣狼吞虎咽。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小布是他的親人了。

    老遠，大娘笑瞇瞇地說：“八成是找到你哥了，不然哪有這么高興！”小布甜甜地答應著，大娘說：“姑娘，干脆到我家玩會吧，我快憋死了。走，孩子，今天我給你做好吃的，說說家常話，下水餃給你吃去。”小布“咯咯咯”的笑著。

    華僑新村，小區好大，樓層不高，樓距很寬。

    小布羨慕說道：“應讓什么時候可以住上這種房子啊？”“快呀，快呀，這事說快也快。孩子啊，你今年多大了？”“17歲。”“17歲？哦，不小了。改天我讓我家你小哥給你介紹個當大官的，你說好不？”“大娘，你說到哪里去了，我不要。”“好好，不嫁不嫁。你哥交朋友了嗎？”“還沒有呢。”“你們這里有親戚嗎？”“沒有。”“那你們怎么來啦？”“我哥要來。”小布顯得有點不高興，大娘還是一路問個不停。

    迎面走過來一個姑娘叫著大娘，20歲左右的樣子，穿著小格子短袖無領襯衫和一條牛仔褲，臉蛋圓圓的，是大娘對門的保姆，叫蒜妮，平時老大娘愛搭話打聽個事問個路什么的，全虧了這閨女。這不，一見大娘，就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道：“大娘，家里他又打電話說，我要是再不回去，就把女兒掐死。怎么辦呢？我回去后哪能有好，會被他打死的，他只要沒酒喝就打人。”大娘邊給姑娘擦淚邊道：“你不用太操心了，孩子也是他的孩子，也不會拿來怎么樣，不過你回去看看也好，躲著也不是法子，你說是不？”蒜妮道：“可我的工作怎么辦呢，回來就沒有啦。”大娘道：“要不先給你們東家請個十天半月的假，讓他給你留著，你說是不？”蒜妮答應著。

    小布挎著大娘的胳膊向前走去。眼前一個大大的游泳池，好漂亮，小布趴在欄桿上，忘情的看著游泳池的人們，她不明白為什么她們都穿的那么少，也不害羞。

    大娘干脆坐在凳子上歇一歇。她今年50多歲，看上去像60多歲的人。臉上到處都刻滿了皺紋，頭發也花白了，個子不高，臉龐不小，眼睛大而混濁，沒有一點光芒，嘴唇稍厚而有輪廓。大娘說：“咱們回去做飯吃吧？”一臉羨慕寫在小布的眼睛眉毛嘴巴上。

    大娘邊上樓邊埋怨道：“天天出來進去的還要脫鞋子。搞成水泥地多好，用水沖沖也干凈，這倒好，天天讓我拿個東西叫我吸，非得這么啰唆吧唧的，你說是不？閨女。”

    他家的電視是貼在墻上的，小布怕看壞了，干脆就去幫大娘干活。陽臺后面是一個大大的空中花園，好漂亮，一只胖嘟嘟的寵物狗伸著懶腰邁著四方步，晃呀晃的晃了過來，圍著小布搖來搖去。沒等小布反映過來，小狗磨磨蹭蹭的又撕又咬老往小布的褲襠里鉆，開始不在意，越發覺得不對勁，小布臉色立馬變得通紅，猛地站起來把小狗給摔了出去，尖叫一聲，還抓破了小布的衣服，小布過去給了一腳。大娘忙出來說：“這個狗，惡心著呢，踢幾次就不敢了。”大娘說著就把狗給關在了陽臺上，回身去房間里找衣服給小布。

    那是一個怎樣的房間，小布看傻了眼，房間里好多好多透明潔白的衣服，像在童話世界里一樣。大娘拿出一件說道：“要不你換上這個吧，這媳婦的房間都上鎖，進不去，我的衣服你們年輕人都不喜歡，你穿這件吧，反正在家里不出去的，你脫下來我給你縫一縫。”

    見大娘手里的服裝怪怪的，前胸后背都露著，小布說什么也不愿意換上，大娘笑的合不上嘴，道：“整個房間都是這種衣服，說是什么公主服，她一回到家就穿，這里缺塊布那里少個角的，難看死了。”大娘找來自己的衣服說：“來，孩子，脫下來，披上這個。”小布轉身換去。

    大娘問：“孩子，你家什么地方？”“哦，待王鎮啊，大娘你問過的啦。”“哦，那你父母做什么的？”“我們家是磨豆腐的，他們都不在了。”“孩子，別難過，以前的人苦啊。你可要經常到我這里來玩，我一個人，悶！還以為讓我來給他們看孫子呢，來了才知道，這兩混球，讓我天天給他們養狗，還讓我給狗洗澡，真是造孽啊。”

    小布翻看著大娘遞過來的影集問：“大娘，小哥有了小孩啦？”“有了，一工作就生了。呶，這是小孫子的照片，你瞅瞅。”“好可愛，很像小哥，叫什么？”“小爽。這里還有好多，你拿去看吧。”

    小布的目光停留在小哥上面，他是那么的迷人，那么的帥氣，那么的溫和，那么的才氣，小布喊道：“大娘，小哥還會彈吉他？還有，這個叫什么？小提琴？也會拉小提琴啊？真厲害。”“從小喜歡唱，跟我家你大爺一樣，打漁拉網的時候，最喜歡唱了。”“還帶著耳環！大娘，你看你看呢。”大娘說道：“那耳洞還是我給他扎的，小時候盼女兒，誰知道生下來又是一個小子，就把他當女兒帶，買花衣服穿，他看見他叔家的姐扎耳朵，他非要扎。誰知道越長越像男人，胡子拉碴的，那耳環讓他拿下來，就是不拿。”“那天去火車站接你時怎么沒有看到他帶？”“可能怕我說他，你說是不？”“大娘，你看這邊的男人好像都帶著項鏈什么的，好奇怪啊。你看這張。”

    小布趁大娘不注意，偷偷拿了一張放在口袋里。

    她紅著臉趕緊擺放桌凳。好豐盛的一桌菜，紅燒排骨、清蒸魚、梅菜扣肉、青菜還有一個蛋花紫菜湯。小布把筷子遞給大娘，夾了一塊魚放到大娘的碗里。大娘說：“一見你就知道你這孩子懂事，你別光給我夾菜，你自己吃啊，來來，嘗嘗我特意給你作的炸豆角，嘗嘗嘗嘗，你大爺在的時候最喜歡吃我做的炸豆角了，外面包了一層雞蛋，他牙口好，又香又嫩，又酥又脆，隔三岔五的就要。說起你大爺，這輩子可沒有享福，一松手就全部撂給我了，老大老二都不喜歡讀書，讓我家老三好好干啊，可他不爭氣啊，兩口子一見面就吵架，我說誰聽啊？都不聽，他嫌我嘮叨，媳婦根本不跟我說話，她不一樣啊。”“大娘你別掉淚，我的家不在這里，不然的話，你到我家住兩天，只要你不嫌我家窮就行了。”

    天下起了雨，小布想回去，大娘挽留不住，裝了些水果塞給小布，并拿出雨傘，說：“帶著雨傘，下這么大的雨，要不停停再走。”小布說：“我拿了雨傘，那你們怎么用啊，我跑過去就行了。”大娘一把扯住她說：“你這孩子，淋雨會生病的，家里有，改天你來玩時順便捎帶上就行了。”

    大娘家對門的鄰居叫中原，老婆是刑警大隊的大隊長，叫鄭旗。時間過去了一段日子，鄭旗問大娘有沒有勤快的小保姆，大娘說有是有個，就是丑點，鄭隊長暗喜。

    過了幾天，小布送傘并答應接替蒜妮的工作。

    應讓自是高興，說：“哦，給哥買瓶啤酒，高興高興，慶祝慶祝。”小布咯咯的笑著說：“嗯，你炒菜吧，我下去買。”

    剛要吃飯，應讓遞過來一張紙條說：“吶，你吃完飯把它背下來，我檢查。”小布接過來看了看笑道：“你說笑的吧？還真叫我背啊，我記不住。”應讓嚴肅地說：“不行，吃完飯就背，不然我不給你去！”小布撅起嘴巴說：“我背就是了，哼。”

    注意事項：1.不要和他們一起看電視。2.有客人時，沖好水就離開。3.他們家吵架時不要出來勸架。4.他們兩口子說話，不要插嘴，問什么答什么，不好回答的就說不知道。5.不要主動去大娘家串門。6.不要給陌生人開門。7.不要忘記帶鑰匙。8.要養成隨手關門、關窗、鎖櫥、防盜習慣。9.出門時先檢查水、電、煤氣關好了沒有。10.不要透露哥考試的事情，別人問就說是建筑工人。

    小布背的顛三倒四，應讓臉拉得好長，一句話也不說。

    小布默默走到一邊，大聲的朗讀起來。

    應讓把小布送到公交車站道：“你先去找大娘，讓她帶你過去，別跟陌生人講話。我走了。”小布茫然的聽著。

    應讓又隔著車窗說：“沒事的，去吧。”　

    開門的是鄭旗，大娘說：“鄭隊長，這不把這個小姑娘給你帶過來了。”“哦，大娘，快進來坐。”

    眼前的女孩，的確是丑了些，鄭旗很是滿意，說道：“好啊好啊，大娘，謝謝你啊，有空你多教教她煲湯，哦，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布。”鄭隊長指著說：“哦，好啊好啊，小布，呵呵，你把行李放到那房去吧，那兒。”大娘說：“這姑娘，很勤快的，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說出來，農村家的孩子，沒有見過世面，老實。”“可真得謝謝你，大娘，這兩天，沒有湯水喝，你看嘴上都起泡了。你有空，多教教她啊。”“那行，沒說的，我也不會。那我先回去了，我家那位還在吃飯呢。”

    鄭隊長穿戴好，小布看傻了眼，那大姐笑瞇瞇說：“這些電器會用嗎？”小布傻了吧唧的，不知道她是在點頭還是在搖頭：“用過電飯煲。”“那行，你就先用電飯煲煲湯吧，先煲個排骨玉米湯吧，簡單。不懂的就問大娘，我晚上回來喝，其他電器慢慢再學。這是煤氣管道，你沒有用過吧，先開這里，再打開爐子，不用的時候要把這里關上，明白了吧。”鄭旗見小布發呆，又拿著小布的手，教了起來，說道：“千萬小心啊！你抽空把身份證復印一份給我。那我先走啦。”小布跟了過去，鄭隊長又回頭遞過來一張名片說：“這是我的電話，有事就打給我，不認識的人千萬別開門。”

    小布站在那里一動不動，鄭旗回頭問道：“還有什么問題？”小布小心翼翼地說：“我哥讓我問問，我可以住在這里嗎？他說好退房子。”“你哥？你哥做什么的？”“在工地上干活。他想住到工地上去，這個月就不用交房租啦。”“哈，哦，當然，可以住。你的房間就在那里。那好，我上班去了。”

    小布有些新奇，有些害怕，一直把鄭旗送到門外。生怕從屋里冒出來人，一個屋一個屋的瞅著，長長的喘了一口氣，在沙發上晃來晃去坐下去。先打掃衛生！

    時間一長，小布還發現買的豆漿都不好喝，大姐不喝牛奶。于是要了錢，買了一些工具，在家里做起了豆漿，配上一些小菜。大姐和大哥喝的都著了迷，一天不喝就渾身難受。這是小布父母傳下來的豆制品技術。一到周末晚上，大姐和大哥經常帶同事到家來，說是請他們“共進明天早餐的晚餐”。大家都對小布的手藝贊不絕口，并吵鬧著還要再來。

    這天中午，小布在樓下溜達，看見一個人影，低著頭，帶著個帽子，有些熟悉，好像是蒜妮！見她進了電梯，小布心里很慌，這下完了，自己要走了。

    小布見她偷偷摸摸的樣子，好生疑問，把耳朵附在門上，只聽見哭聲，悄悄退了下來。

    怪不得大哥讓小布下來玩。十分鐘還不到，蒜妮就急匆匆的下來，不一會見大哥也去上班了。

    小布更加勤勞起來，這兒要清洗一下抽油煙機，那兒花盆又有了灰塵，窗簾床罩被單基本上三天一換，廚房是二天就來一次大掃除，沙發、屋角下、門手上在小布眼里都是活。小布的勤快，加上甜蜜的笑容，還有可口的早餐，也沒有發現鄭旗要辭退她的意思。

    鄭旗，45歲，是公安局刑警隊的隊長，是小區里的熱心人。去年靠自己的悟性找到幾個大案的突破口，犯罪分子還給她取了個外號叫“鐵娘子”。上級領導就把她直接調到刑警隊得以重用。

    這天晚上，在北京出差的鄭旗一接到局里電話，就直奔飛機場趕回廣州。

    晚上吃飯時，鄭旗給小布夾了塊瘦肉讓她多吃一點，并起身掏出個大大的洋娃娃說道：“我差點給忘了，給你的，喜歡嗎？”小布好高興說：“給我的？太貴了。”“我讓你拿著你就拿著。就是給你買的，大姐喜歡你。你大哥不回來吃飯啦？”“今天早上走的時候他說不回來吃飯了。從長這么大，我還沒有見過這么大的娃娃呢。我哥會說我的，我不能要，大姐。”“來，小布，把這個穿上。”大姐非讓小布換上她剛剛買回來的新衣服。

    半夜，小布做了一個噩夢，驚叫聲吵醒了鄭旗，她起身給小布倒了一杯水，說道：“你不要辜負了我的一片心意，在家給我好好看著家就算是我沒有白疼你。對了，這幾天都有誰來過？”“沒有來過什么人。”鄭旗的眼睛像一把銳利的小刀刺的小布有點拙拙的，鄭旗低聲吼道：“你在說謊！”“對門大娘來過幾次。”鄭旗兩道目光射了過來，說道：“還有呢？還有什么人來過？”“我，我，是不是不讓我干了？”“沒有啊！你做的很好。”小布躲不掉鄭旗的目光，把那天看到的蒜妮的情景說了出來。鄭旗叮囑道：“別亂講啊！再看到她來我們家，就立刻給我打電話，知道嗎？立刻！而且只能給我一個人說，我是警察，一個剛正不阿的警察，懂嗎？”鄭旗起身，給小布拿這么多年來的獎狀獎杯獎品看。小布說：“你穿警察服裝，太好看了，像董存瑞！”“像什么，董存瑞？”鄭旗聽著這個比喻，哈哈地笑了起來。

    趙大哥回來了，大姐笑瞇瞇的趕緊走上前接過包問候著。

    大哥說上面辦公室來電話，上級領導部門這兩天要視察廣州，所以比較忙。鄭旗說：“你們哪天都這么忙，領導來了有酒場，沒用領導自己造酒場，整天喝得醉酗酗的，也好，不花自己家的錢，省下錢給你兒子娶媳婦也不錯。”中原問：“你們開完會了，沒在北京玩兩天啊？”“上午就開完了，沒什么玩的，衣服買回來也穿不著，就我這個身材，還是穿個職業服什么的倒也看不出難看來。”小布拿出衣服說：“大哥，穿這套睡衣吧，昨天那套洗了。”

    小布天生就特別會懂得照顧人，在這里她干得特別開心，感覺很輕松，也很努力，學的也快，特別是吃的，剛剛開始做的時候不舍得花錢，可大姐對她說：“只要我在家里吃飯，早餐必須有牛奶、白粥、油條、蛋糕、花生米、蘿卜榨菜、芒果小菜、特別是芒果小菜，一定要買回來，各種小菜市場上只要有賣的你就買回來，一個星期不能重樣。早餐不能模糊，錢在抽屜里，我會定時往里面放錢，里面有一個帳本，買什么你自己做主，你感覺廚房里缺什么你就買吧。把買的東西記下來就可以了，另外除了工資800元，我另外再不定時的給你200元，買衣服什么的零花錢。穿的不要太寒酸，女孩子要打扮的漂亮一點。”

    小布很高興，她不怕吃苦，應讓可以輕松一些，不用那么辛苦的養自己了。小布拿起桌子上的一個碟片，細聲細氣的對中原問：“大哥，大姐沖涼忘記放音樂啦，怎么放啊？”突然傳來女人**的聲音！小布呆呆的瞪著，是**裸**的鏡頭！中原趕緊關了去，小布趕緊拖地抹桌子，差不多收拾完，進了自己的房間，仔仔細細看著小哥的相片……

    中原懶洋洋的９點才醒過來，小布把牙膏擠好，說道：“大哥，我去拿早餐。”大哥早上吃一斤的油條和半鍋的豆漿，他問道：“小布，有沒有聞到什么味道？怪怪的，我的頭好沉，給我把祛風油拿來。”過了一會，大哥又道：“小布，你到我房間來一下。你聞聞，好像更濃一些，你這幾個房間都聞聞。”

    小布轉了一圈，說：“是，你那個房間更濃一些，可能是大姐早上燒香，離你的窗戶比較近吧。”

    大哥像感覺什么似的，跑到房間，拉開窗簾，明媚的陽光照了進來，他找呀看呀，他什么也沒有找到，但實在是想不出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只是感覺蒜妮回來過。

    又是一個周末，小布提著大大的塑料包朝公共汽車走去。突然一個黑影“嗖”的一聲從身邊帶過，緊跟著后面一個女人嚎叫：“搶項鏈啊——救命啊——”小布趕緊靠在路邊站穩，打了一個寒顫，臉都嚇青了。下了公共汽車一遛小跑回到應讓住處。

    應讓見小布提著個大包回來問：“這是什么？”小布得意答道：“這是幾袋洗衣粉、肥皂、牙膏，大哥家用不了。”應讓已明白幾分，臉已拉長，命令道：“明天回去的時候把這些帶回去，我不希望你貪人家的東西，讓人家發現是很難看的，你懂不懂？”見小布想哭，又說道：“你相信你哥，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我絕對不會讓你餓著，我一定要讓你過上最幸福的生活，更不會讓你受窮，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別哭啦，你別哭啦。要不這次就算啦，以后千萬不要拿啦。我們不要這些東西，你懂不懂？這些東西能值多少錢？還丟人不是？這能讓我們用一輩子嗎？”

    小布流著眼淚點著頭，似懂非懂的給記住了，打斷應讓的話說道：“我看到他們家以前的那個保姆了，可又沒有看見她回來，我還以為干不成了呢。”應讓趕緊問：“你沒有給別人說起吧？”小布見哥哥如此緊張，說道：“沒有。”“沒有就好？”

    小布此時后悔已經告訴了鄭大姐。應讓關上門，一臉嚴肅的說道：“人家反正不愿讓人看見。”小布倒出了一身冷氣，說道：“可我不想走，我喜歡在那里干。”“你喜歡有什么用？人家要是沒什么事，那還不是說讓你走你就得走啊。我都想好啦，我去房地產做業務員，用不了幾年，我就是房地產的老大，相信我！明年，我一定會給你過一個像模像樣的18歲的生日！”小布高興的要命，正說著話，那昆侖山一頭鉆了進來，看見小布，很是熱情，哪知道小布鼻子“哼”了一聲，就把頭扭到一邊，起身就要走，好像昆侖山得罪過小布似的。

    晚上，鄭旗看見小布問道：“小布。怎么回來就不高興？”小布問：“大姐，是不是那蒜妮回來，你就讓我走了？”鄭旗笑瞇瞇輕輕的吻了一下小布的額頭，說：“只要你不想走，可以永遠干下去，誰都代替不了你，我說話算數。我喜歡喝你做的豆漿，看，全是肌肉，抓壞蛋全指望它呢！”小布咯咯的傻笑起來問道：“你抓過多少個壞蛋？”“無數，你看墻上掛的全是獎章。”“那你怎么就知道他是壞蛋？拿什么證明？”鄭旗沒有想到小布來了個360度的問話，竟是這樣的無奈，與她的年齡格格不入。鄭旗轉身問道：“寶貝，告訴我，誰欺負了你？我給你去討個公道！”“沒有。”

    小布看了一眼鄭旗身上的制服，那是一眼什么樣的目光啊？充滿了不信任！充滿了懷疑！那是一種與年齡不相稱的目光！那是一眼讓鄭旗無法在一個小女孩面前驕傲的目光！鄭旗沒有追問，再問小布就要哭了。

    小布懸著的心終于安定下來，繼續懷揣著那張偷來的相片，有滋有味的工作著。

    可以理直氣壯地驕傲地給鳥兒一個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