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當局者迷
作者:
蔡白玉 更新:2017-08-05 10:36 字數:3495
沒有主人的飯局草草收場。吉利在酒巴駐唱,一會要過去趕場子。陽小樣本來說要去酒巴聽吉利唱歌,一聽那酒巴的名字又不去了,讓吉利很是尷尬。
車從雅得閣出來時,雨已經停了。
唐諾看了陽小樣一眼,“你怎么認識這個人的?”
“飯局認識的唄,”陽小樣噘了一下嘴,“怎么啦,看不慣?”
“沒有。”
“他可是有背景的,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可以找他。”
“我可不想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唐諾笑了一下,“你告訴他我在銳藝網?”
陽小樣想了想,“沒有啊,跟他提了一下韓一平。”
他怎么會知道自己在銳藝網?唐諾心里有些納悶,“你提韓老師干什么?”
“問他認不認識,我看楊仁壑對他那么在意,隨便問問。”
“操的心真多。”
陽小樣看了唐諾一眼,從后座拿了個紙袋過來塞到唐諾懷里,“看看喜不喜歡?送你了。”
“什么東西?”
“化妝品,鳳洋子剛才送我的,我不要。”
唐諾打開紙袋,眼珠子瞪得比銅鈴還大。
“怎么啦?大驚小怪的,她代言的產口,值不了幾個錢。”
“錢。”唐諾把袋子往陽小樣子懷里一塞,“很多錢!”
陽小樣扭過頭來一看,臉一下就紅了,“哦,拿錯了,這是我下午剛去銀行取回來的,是那個袋子,一會你拿回屋去。”
唐諾忙把紙袋塞到腳下,“你哪來這么多錢?”
“賺的。”陽小樣輕描淡寫的地說。
“干嘛不存在銀行里。”
“我有用。”
“你可真有本事。”
陽小樣咧了一下嘴角,“咱倆的目標不一樣,你是為自己的夢想活著,我就想賺錢過上好日子。”
“我現在哪有夢想啊,混日子罷了。”
陽小樣看了她一眼,“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在報社不干得好好的嘛,怎么突然就跑楊仁睿這里來了?”
“誤會了一個人。”唐諾苦笑了一下,“現在人家還在醫院躺著呢。”
“沒聽懂。”
“年前發的一個稿子把人家逼上了絕路,差點就自殺了。”
“還有這么回事?一會你仔細跟我說說怎么回事。”
汽車朝小區地下室駛來,小區地下室的燈光有些昏暗,陽小樣剛要倒車入庫,唐諾往后視鏡里一看,幾個體型剽悍的男人朝這邊圍了過來。
陽小樣已經打開了車門,剛把頭探出去,唐諾一把將她拽回來,陽小樣的頭撞在車門上,頓時把她撞得頭暈目眩。
唐諾把陽小樣往后座上一推,爬到駕駛座位上,剛要發動汽車,兩個男人的臉貼在了玻璃窗上,唐諾看了看,搖下車窗,“你們干什么呢?嚇死人了。”
“我們想請陽小姐給我們簽個名。”兩個保安涎著臉討好地笑著,“沒想到小區里住了這么有名的主持人。”
唐諾回頭看了陽小樣一眼,陽小樣擺了擺手,“明天我去小區門口給你們簽,行嗎?哎喲,痛死我了。”
“怎么啦,要不要我們送陽小姐去醫院?”
“不用了,趕緊走吧,她已經答應了。”唐諾忙說。
“那明天陽小姐要是不來呢?”
“那你們就天天來這里堵她。”唐諾扶著陽小樣朝電梯走來,“沒有撞著你的臉吧?”
“撞著臉你就死定了,我可是靠這張臉吃飯的。那我后半輩子就賴上你了。”
唐諾仔細地看了看陽小樣的臉,“沒事,這就是出名的代價。”
“你是不是惹上黑社會的了,剛才把你嚇得那個樣子,小臉慘白慘白的。”
唐諾推開門,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我真沒想到一篇文章不僅讓人家企業破產倒閉,還差點把人都害死了。”
“你仔細說說。”
唐諾嘆了口氣,“我們老家的一家民營企業,不知道怎么得罪了我們鎮上的人,我有個親戚跟他們聯名給我遞了一份資料,說什么黑心企業,殘害當地人,有黑社會背景,我看到幾百人的簽名就信以為真了,寫了個稿子,又把情況反映給了當地的政府部門,政府部門一查,當地老百姓更是起哄,不停地去人家單位鬧事,這事越鬧越大,到后來是根本剎不住車了,那老板扛不住啊,跳樓自殺了。”
陽小樣看了她一眼,“你沒有去調查了解?”
“去了,他們把所有的證據都做齊了,還有我家親戚,我當時看到他們哭哭嘀嘀,要死要活的就信以為真了。”
“這人的嘴呀,有時候比刀還厲害。”
“舌上有龍泉,殺人不見血!這回我是真的領教了。”
“我說你今年過春節都沒有回去,原來是不敢回去。”
“人做了虧心事,遲早會有報應的,都是我自己招惹的禍,等著吧。”
陽小樣全身一抖,眼睛死死地盯著唐諾,一點一點地挪開了自己的身子。
岳洪面前的桌子上擺著一個精致漂亮的小碗,汪郝軍拿過來看了看,又遞給岳洪,“品相完美。”
岳洪把小碗輕輕地放在桌子上,看著對面那個長著一雙鷹眼的五十來歲的男人,“余總,底價定多少?傭金怎么算?”
“你說。”
“這事我們公司要承擔挺大的風險。”
“高風險高回報,”
“萬一涉及到法律方面的事怎么處理?”
“岳經理,你又不是第一天玩收藏,咱們這行玩的就是文化,是眼力是知識,咱們不騙不偷不搶,愿買愿賣的事。”
“那是,老余說得對,”汪郝軍又是附和,“小岳,你把你這部分的工作做扎實了,別的事不用你管,剩下的我們來操作。我們要的就是數字和名氣,怎么把這個寶貝在今年的春白上暴上冷門出來就可以了。”
“汪哥,余總,我們剛在南州出了點狀況,這樣是不是太風險太大了?”
“你們不做我們找下家,有的是人想賺這個錢。”老余說著就站起身來。
岳洪慌了,“別,我們做……”
老余指著岳洪的鼻子,“岳經理,做事得有點魄力,膽子那么小怎么能發財呢,小打小鬧你以為就沒風險嗎?大錯特錯!高風險高利潤,你明白?”
“我明白。”岳洪看了汪郝軍一眼,“那咱們什么時候能把合同簽下來,然后我們開始做準備工作。”
“具體的工作你跟汪總商量好了,他會告訴我的。”
汪郝軍忙點頭。
老余看了汪郝軍一眼,“你昨天送給老板的東西不錯,明末清初的,值兩個錢,過兩年可以拿出來運作一下。”
“是嘛?”汪郝軍喜上眉梢,“那太好了。”
“財務已經打了二十萬到你帳上。”
“那替我謝謝老板。”
“行了,走了。”老余說著走出辦公室,汪郝軍和岳洪忙跟著送出門來。
岳洪看著老余的奔馳車駛上燈火瀾珊的大馬路后,才回過頭來看了汪郝軍一眼,“你發了,是從牛老頭家里弄來的那東西吧?”
“當時我讓你買你不買,我就花二千塊錢賭一把。”
“我沒想到你對瓷器也有研究。”
“我研究什么,就是喜歡,昨天拿去讓老板掌掌眼,他就留下了。”
“你不是說老板來嗎?怎么是他來了?”
汪郝軍沖岳洪翻了一下白眼,“他剛才已經說了,老板臨時有點事,半路上去了別的地方,老余能來已經不錯了。”
“以后我就跟著你混了。”
“沒問題,要是牛老頭再來找你,提前跟我打招呼,看看能不能再淘點什么寶貝。”
“你是該好好感謝人家。”
“給他想辦法把那些東西拍出去啊,大家都能賺點錢。”
“行,你說怎么運作?”
“回你辦公室去說吧。”汪郝軍和岳洪勾肩摟背地走進了拍賣公司的大樓。
夜色下的北京城充滿了夢幻般的色彩。大街小巷里到處是步履匆匆的行人,小攤販支在馬路邊的小攤子上堆放著各種廉價偽劣的手串玉石,偶爾過路的行人停下腳步,小攤販一臉姜太公釣魚的架式,倒是不遠處販賣食物的攤販叫得格外歡暢。
唐諾剛要拿起衣服去洗澡,手機響了,她一看電話號碼,竟然是韓一平打來的,忙接了。
“后天我去南州,你跟我一起去。”韓一平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
“是楊總說的嗎?”
“你明天告訴他一聲。”
“可是……”唐諾話還沒有說完,韓一平的電話已經掛斷了。
好冷漠好傲慢的男人!唐諾嘆了口氣,拿了衣服走進洗手間。
韓一平聽到身后的開門聲,回頭一看,吳星藍站在門口。
“你剛才跟誰打電話?”
韓一平轉過頭去盯著桌子上的一幅古畫,他拿起放大鏡仔細觀察著畫上的蛛絲馬跡。
吳星藍走進屋來,拿起他放在桌上的手機,看了一眼電話號碼,從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聲,“也不是個什么好東西。”
“這句話你最好不要當著楊仁睿的面說。”
“是,我已經問過他了,這小子還跟人玩起這心眼來了,什么樣的女人用得著他花這么大的心思?哪天我去見識見識。”
韓一平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那是人家的事,你不要去沒事找事。”
“什么叫沒事找事?你是怕我壞了你的好事吧?”
“我什么好事?”
“你們倆的口味不一直是一樣的嗎?上次那個狐貍精不是他介紹給你的。”
韓一平臉色黯然,“我求你了,星藍,你饒了我吧。如果你要離婚,我除了帶走我的書和作品,其他什么東西都留給你,如果咱們還要過下去,就好好過日子。”
“我不會離婚的,我也不會讓你過好日子,你欠我的,這一輩子都還不清!”吳星藍咬牙切齒地說,“除非你死了,咱們之間的恩怨才能了結!”
韓一平臉色發青,全身發抖,“你到底要怎么樣才不鬧了?”
“你去死啊,你死了我就不鬧了,象你這樣道貌岸然的偽君子,騙子,人渣,還有什么臉活著,你死了就完全斷了那個女人的念想!”
從吳星藍嘴里吐出來的一句句話,讓韓一平無地自容,生不如死!他的尊嚴,他的驕傲,他做為男人的自尊,被這一支支飛過來的利箭刺穿了他的皮襄和理智,“好,我成全你!”韓一平看著吳星藍扭曲的臉,一把從書桌上的筆筒里抽出裁紙刀,朝脖子上抹去……
血從他的脖子上流出來,他看到自己的靈魂漂浮著離開了軀殼,向灰朦朦的漫無邊際的天空中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