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仁睿在點菜，韓一平看了他一眼，“我還是有點擔心，老師太有個性了，她別把事情辦砸了。”

    “那李老看在你韓大哥的面子上，也不會太為難她吧？”

    “你打個電話跟佳音溝通一下。”

    楊仁睿一笑，搖了搖頭，“那小丫頭……我不跟她聯系。”

    “你呀……她可是一直惦記著你。”

    “所以我才不找她。”楊仁睿剛端起茶杯，又趕緊拿起手機看了看“卡號怎么還沒發過來？”

    “怕你不給她報銷？”

    “她不是那么有心眼的人。”楊仁睿哈哈一笑，“你知道我們怎么認識的嗎？”

    韓一平看著他，“不會是你女朋友吧？”

    “想多了，是她同學把她介紹給我一高中同學，你認識的，杜祥，這小子這幾年在北京發了，有了兩個臭錢到處顯擺。我陪著他去相親，就這樣認識了。”

    “杜祥干什么，我記得小時候他長得胖乎乎，很老實的樣子。”

    “老實，外表是可以騙人。她看上的是唐諾的同學，電視臺的小主持人，長得挺招人喜歡的那種。”

    “她不知道？”

    楊仁睿想了想，“估計沒往那方面去想。我也是那天閑聊的時候，聽說她想轉行，有些想法比較合拍，就把她招過來了。”

    “原來是你善心大發了。”

    “還好吧，來公司兩個月了，還有些能力。她原來在民聲報當記者。”

    “那么好的單位怎么會來你這里？”

    “說經常出差太累了，具體的原因我也不好多問，人家怎么說我們就怎么聽。”

    “那文章應該寫得不錯。”

    “這個你比我懂，網站的內容也需要做一些調整，她有些思路我還是蠻認可的。”

    “那就好。”

    “一平哥來跟我一起做這個平臺，這次回來一定來幫我。”

    “我能做什么？”韓一平笑了笑。在國外兩年，這次一回來，讓韓一平有了種生疏和隔離的感覺。

    “那點小事你別放在心上，每天日新月異的，誰還記得你那點破事。”

    服務員上菜了。

    楊仁壑看了手機一眼，還是沒有動靜，“不會忘了吧？這人真是的，整個一個生活上的白癡。”只好又拿起手機打電話。

    南州市麗妃藝術館內，兩個保安忙上去把老頭從地上扶起來，“大爺，人家正準備吃飯呢，你先到外面等一會，一會我們幫你去說。”

    “我就在這里等行嗎？你們行行好，我打岳經理電話他沒接，你們告訴他，南州的牛大高有事找他幫忙。”

    這人是來找岳洪的，唐諾正要走上前去看個究竟，楊仁睿的電話又來了，“唐諾，卡號怎么還沒發過來。你這么笨嗎？這么長時間臨時去銀行開個卡也辦完。”

    “哎呀，我還真沒想到可以這么做。”

    楊仁睿的惱怒從手機的屏幕上都可以感覺出來，吼道，“趕緊，馬上，兩分鐘內把卡號給我發過來。”

    “好吧。”唐諾看了牛大高一眼，小跑著進了餐廳，汪郝軍，岳洪和鐘朝陽正在閑聊。

    “朝陽，你快給個銀行卡號給我。”唐諾不由分說地打斷他們的談話。

    鐘朝陽一邊去掏銀行卡一邊問，“怎么啦，你要用錢？”

    “我忘記帶卡出來了，下午去買東西錢不夠，讓公司打點過來。”

    “唐主任，”汪郝軍一看，忙把鐘朝陽拿銀行卡的手擋了回去，“這點小事還用得著臨時打卡？我這有，要多少？”說著就從公文包里掏出錢包，厚厚的一沓鈔票夾在錢包中，麻利地數了兩千出來，“兩千，夠不夠？”

    “不用，汪總，我們楊總一會給我打過來。”

    “出門在外，大家都是朋友，這是我借你的，就算給你花了，兩千塊錢交個這樣的美女朋友也值了，拿著吧，不夠我這還有。”

    唐諾看了鐘朝陽一眼，鐘朝陽笑，“那你就先借汪哥的用一下，回去再還。”

    岳洪一把拿過汪郝軍手里的錢往唐諾懷里一塞，“三天之內歸還，要不按一天兩百的利息秋后算帳。”

    大家一陣哈哈大笑。唐諾接過錢裝進錢包，“汪總，那我回去就還您。”

    “不行，不僅要還我，還得請我吃飯，請我們這一大桌人。”

    “好，那是當然的。”唐諾看了岳洪一眼，“岳經理，好像有個人在門外找你，被保安攔住了。”

    “什么人找我找到這來了。”

    “一個老頭，就是南州人，好像是求你辦事。”

    岳洪想了想，突然醒悟過來，“我記起來了，一個姓牛的老頭，汪哥，你還記得吧？一直讓我們過來看他那些寶貝的牛老頭，我跟他說過這幾天要來南州，那手機放在賓館充電，他不知道我這電話，竟然找過來了。”

    “那就讓他進來一起吃飯，下午等拍賣完了再一起去看看。”

    岳洪起身朝門外走去。

    唐諾忙給楊仁睿打了電話過去。

    不一會兒，岳洪領著牛大高走了進來，在唐諾他們這桌加了個凳子，汪郝軍和岳洪又招呼了幾句，才離開這邊回了主桌的位置。

    酒菜上來了，在杯盤斛觥中，笑語喧嘩里，大家其樂融融，歡聚一團。

    人窮志短！唐諾瞟一眼牛大高，從這人身上過時卻考究的穿著打扮上看，他曾經應該是個生活很講究，并且家境不錯的人。只見他打開放在桌子底下那個碩大的紙箱，一件一件地往外掏各種種樣造型和顏色的瓷器擺上桌來，一邊掏著一邊把玩一邊講著每一件藏品的來歷，淵源，典故……那張刻滿了皺紋的蒼白得有些發青的瘦臉上才有些了紅潤，有些陶醉，然后又聽他滔滔不絕地講起自己的收藏經歷，從二十幾歲的愛好一直到年近六十的癡迷，聽得滿座的人一陣唏噓感嘆。

    唐諾都聽得入迷了，倒是年紀輕輕的張詩雅一幅滿不在乎的樣子，眼睛盯著桌子上的菜嘴里嚷著讓牛大高趕緊把東西收好，等岳經理辦完了事再跟他談業務的事。

    牛大高不得不又把東西重新塞回紙箱，一邊吧嗒著嘴一邊嘆氣，“我拿來的這些還不到家里藏品的十分之一，怕這路上摔著碰著了，我家里還有更好的東西，一會請岳經理一定上家里去給掌掌眼。”

    鐘朝陽擦了一下嘴角的殘漬，說，“牛老師收這些東西花了不少錢吧？”

    “那可不是，上千萬砸進去了，我以前是做企業的，后來工廠都關門了，我就專干這個，要不是最近手頭有點緊，我才舍不得出手呢，有好價錢我就出手。”

    鐘朝陽笑，“那可真不容易。”

    “沒錢也不敢搞收藏，那可都是砸大錢的買賣。”王小泉笑。

    大家一齊玩笑著，說著這些年收藏圈子里的奇聞逸事。

    唐諾悄悄問鐘朝陽，“他這些經歷都可以寫本書了？”

    鐘朝陽一笑，“他們也會編故事。”

    唐諾白了他一眼，“那賈柏龍這幅畫究竟能值多少錢？”

    “藝術品這種東西，喜歡它的人，它就是無價之寶，不喜歡它的人，一文不值。有人拿它擦屁股還嫌臟呢，別當回事。”

    唐諾看著他，“以前怎么從來沒聽你說過這些。”

    “以前沒機會，那時候你多忙，老聽你說在外地，哪敢打擾你。”

    “那你以后可得多跟我說說這一行里的門道，我看水挺深的。”

    “慢慢來唄，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盡管說。你們那楊總我見過一次，在飯桌上，挺年輕也挺有想法的。”

    “那是相當的年輕……還有為。”唐諾想起第一次見到楊仁睿的樣子，那幅隨和的樣子還真沒想到他的身份。

    “有好的團隊做起事來容易一些。”

    不一會，賈柏龍和周麗妃端著酒杯過來了，都是做為這次活動的主辦單位，挨著桌的敬酒，當他們轉到唐諾他們這桌時，唐諾已經酒足飯飽，起身離開了餐廳。

    楊仁睿喝了點酒，話題開始漫無邊際了，“一平哥，你一定來公司跟我一起干，做弟弟的還能虧待了你？！別爬那格子了，一年到頭也賺不了幾個銀子，嫂子經濟上也管得很嚴吧。”

    “偶爾能接點人情稿，都是她接的。”韓一平苦笑。

    “一平哥，你一定可以東山再起的，等平臺做起來了，我就繼續去做我的老本行，這個網站交給你。”

    “這個我可干不了。”韓一平無奈地笑了笑，“除了藝術，我干不了別的。”

    “我會把團隊搭建好，你不能再躲著不出來了，再這樣下去，過不了幾年，這個圈子也會把你忘了的。”

    韓一平眼里閃過一縷迷惘。

    “我說句你不愛聽的話，外行的人覺得這個圈子里的人了不起，以為都是大藝術家，高大上，其實……”楊仁睿搖了搖頭，“我可是從小就聽著你的諄諄教誨，這是個有錢人玩的圈子，沒錢玩不動，所以我得趕緊賺錢！將來支持你做自己的事業，所以現在你得幫我。”

    “我盡力吧。”

    楊仁睿端著茶杯舉到韓一平跟前。

    韓一平笑了笑，兩只茶杯輕輕碰在一起。

    唐諾和鐘朝陽剛從餐廳走出來，汪郝軍和岳洪帶著王小泉和張詩雅也走了過來，岳洪問，“朝陽，唐主任，一會兒就開始了，趕緊走吧。”

    唐諾忙說，“我要出去買點東西，下午的拍賣會不參加了。”

    汪郝軍停下腳來，“這樣吧，岳經理，下午我們也別去了，干脆去牛大高家里看看，免得老人家在家里望眼欲穿，怪可憐的。”

    “也行，讓張詩雅盯著就行。”

    “我走不開，”王小泉忙說，“我得跟著賈院長。”

    “那行吧，咱們分頭行動。朝陽，你呢？”

    “鐘朝陽，你也別去了。”唐諾說，“你陪我去買茶吧，我對南州一點都不熟。”

    汪郝軍笑，“唐主任，買茶我可是內行，那我們就先陪你去買了茶，然后再讓牛老頭家看看。”

    “我還真不懂茶。”

    “那可不行，茶是個好東西，不過你今天算是碰著了，有我幫你做參謀，保證你買到既便宜又好喝的。”

    “就是啊，這汪哥可是品茶的專家，我聽說以前你還開過茶行。”王小泉也在一邊幫腔。

    “我那不叫開茶行，是給一些政府部門做特供的茶，那全國各地的茶我都有考察過的。”汪郝軍笑瞇瞇地看著唐諾，“其實我主要是不放心咱們唐主任這樣的美女一個人出門，萬一在南州被人劫走了，那還了得，為你美女的安全著想，再重要的事情我也得放下，全程陪同。”

    鐘朝陽笑，“汪哥想得真夠周到，那行，我也跟你們一起行動。”

    “就是，岳洪，讓周老板給我們安排個專車。”汪郝軍親切地拍了拍唐諾的肩膀，“唐主任，昨天朝陽介紹你的時候，我還以為在哪見過你呢，昨天睡到半夜醒來我突然明白了，你這氣質像我高中時候的一個老師，她那個時候正好跟你現在差不多大，按現在的話來說，那就是我心中的女神啊！”

    唐諾臉一紅，“汪總拿我開涮呢，咱有幾斤幾兩，自己心里是有數的。”

    “看來唐諾讓汪哥回到了自己暗戀女老師的學生時代。”鐘朝陽打趣。

    “滾一邊去！”唐諾推了鐘朝陽一下，“我已經習慣被人打擊了。”

    岳洪給周麗妃打完電話，“唐主任結婚了嗎？”

    “這是秘密。”唐諾笑。

    “知道了，汪哥，你還有機會，眼看著第二春就來了。”

    汪郝軍也笑，“看你們說的，這話可不能傳到我老婆耳朵里去，醒壇子會打翻的，咱都半老頭子了，能為唐主任鞍前馬后幫點忙就知足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嘻嘻哈哈地朝麗妃山莊大門口走去。

    剛走到門口，周麗妃安排的商務車剛好開了過來，唐諾正在跟陽小樣打電話，一不留神，頭在車頂上撞了一下，汪郝軍忙用手幫她擋著車門，四個人上了車，朝市中心而去。

    電話里，陽小樣悅耳動聽的聲音傳了過來，“唐諾，你出差了怎么也不告訴我一聲？我都來你們公司了，辦公室放了家里鑰匙沒有。”

    “沒有，你又沒說今天要回來。”

    “你出去幾天？”

    “明天下午回來。”

    “上次的事你生氣了？”

    “就你能干得出這種缺德事。”

    “好了好了，我錯了，明天回來我請你去吃大餐，賠禮道歉行不？”

    唐諾從鼻孔里哼了一聲，“來找我是借口，找楊總是目的吧？”

    “想多了啊，就是怕你生氣了，回來請你吃飯的。”

    “留著吧，明天回來。”

    “行，親愛的，我在家等你啊，等你等到地老天荒。”

    唐諾這才釋然一笑掛了電話。摸了摸剛才被撞了一下的額頭，還真有點痛。

    汪郝軍笑，“這誰的電話？看你接得那么認真，撞痛了沒有？”

    “沒有，我大學同學，電視臺的主持人，陽小樣。”

    “喲，陽小樣？她還是你同學？我可喜歡她了。哪天介紹大家一起認識認識。”

    “行，她跟我住一塊，有時間請大家去家里聚聚。”

    “那太好了，酒菜都由我來準備，你們不用動手。咱們回北京就約時間聚聚，岳洪，朝陽，你們說呢。”

    “汪哥就對美女感興趣。”岳洪看了一眼窗外，已經到了市中心，剛才問了一下司機，直接把他們拉到茶城附近來了，“馬上到了，我和朝陽不下車了，汪哥陪唐主任去買完就走吧。”

    “來了就順便轉轉，還早呢，人家老牛頭要倒幾趟公交車才到家，這會說不定還在路上。”

    司機把車停在路邊，唐諾他們下了車，朝茶城走來。

    楊仁睿剛把韓一平送走，走進辦公室一眼看到唐諾的辦公桌前坐著一個俏麗的背影，走近一看，“喲，陽小樣，你怎么來這了？”

    陽小樣忙站起身來，“楊總，我來找唐諾，沒想到她出差了，她讓我來辦公室拿鑰匙。”

    “她沒告訴你？”楊仁睿把小樣讓進自己辦公室，讓前臺進來倒了茶水，“你們不是合租的房子嗎？”

    “我就偶爾回去睡個覺，上次的事被她知道了，正跟我使小性子呢。”

    楊仁睿看著陽小樣，“原來她不傻啊。”

    “誰說她傻了？那可是我們班的學霸，聰明著呢。”

    “沒看出來。”

    陽小樣盯著楊仁睿的眼睛，“真沒看出來？”

    楊仁睿笑了笑。

    “你是喜歡上她了吧？”

    楊仁睿想了想，堅定不疑地說，“不可能！”

    陽小樣笑著站起身來，“那就好，剛才她在電話里說明天下午回來，晚上要不要一起聚聚？”

    “你們聚吧，我有別的安排了。”

    陽小樣點了點頭，娉婷著走出門來。

    楊仁睿看著那個遠去的美麗的背影，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