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真實身份
作者:
無心舍 更新:2017-04-13 14:09 字數:3228
華麗的椒紅宮墻之內,朱紅的石柱高聳,琉璃燈盞盡舔燭火,幽幽深夜,這恢宏的大殿里面常有人來往,卻一點也不熱鬧,冷清到孤寂。
黑白旗子驟然落下,打破這原本的安靜。
“你說陳王下了急召把賀蘭敏之從戰場上召回去了?”掉落旗子的人一身白衣,那白衣上銀線勾勒著龍紋祥云,在燈火光芒的照耀下顯眼的很。
賀蘭敏之被蘇珩急召回宮的事情,現在已經是七國盡知,陳王不信任自己的兄弟,不信任自己的驃騎將軍,七國了然。
等傳消息的人離開,這大殿之內,與他下棋的那人見他站不住了,立馬起身叫住了他。
“你想現在離開?”叫住他的是個女人,本是雍容華貴,但此刻是一點也不鎮靜,甚至有些氣急敗壞,五官在一起做出嚴厲的神色,“這才幾年的時間,你的心就已經不在唐國了嗎?”
白衣人不以為意,對女人說道:“我的心在不在唐國,對你有影響嗎?”
女人聽見白衣人說著話,心里突然一落,白衣人若是很生氣的同她頂嘴,她便清楚白衣人心里還是有不甘,還是有這個國家的,可是他的語氣太平靜了,平靜的驚不起一點波瀾。
面對風吹不動的水面,只有朝水里面扔一顆大石頭,才能激起水花,攪動一番。
女人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因為她實在太了解面前這個人了,她知道他是什么樣的性子,她拼了命的想把最好的都交給這個人。
“陳王已經不信任賀蘭敏之了,那這枚棋子也到了該動的時候了,你知道我所有的計劃,也知道我會做什么,你要是再一次從中作梗,休怪我不客氣。”女人拾起散落在地上的幾枚棋子,緊緊抓在手里。
白衣人不喜歡被人脅迫的感覺,不過他很懂得怎么從容化解這種感覺,就算是在她的面前也是一樣。
“你要做的事情我攔不住,也不會攔你,但是我要做的事情,你同樣攔不住。”說完,意欲轉身離去。
“楚留香!”女人突然叫住他,厲聲說道:“這是你在外面用的名字是吧?你不要忘了你根本不是楚留香,不是一個江湖人,不是什么所謂的盜帥,你不要忘了你真正的身份!”
楚留香站住了腳,回過身來看著女人,帶了些許悲切的神色,說道:“所謂的我的身份,不過也是你的布局,我也只是你的棋子罷了。”
“你當真是這么看我的?你以為我做了那么多,讓你成為世子登上王位,只是因為我的野心?你以為我是把你當做棋子在用?”
聽見了哭聲,楚留香聽不得這哭聲,總之一聽見哭聲,他便心軟了,這既是他的弱點,也是他的溫柔之處,是改不掉的。
“母后,如今你已有了至高的權力,我的位置不過是虛的,我是什么身份,做什么事情,這點自由你都不能給我嗎?”楚留香放低了姿態,對女人說道。
“你還是要走?”***問道。
楚留香嘆了口氣,說道:“我放心不下,去一趟便回來。”
“你去看可以,但是你記住我說的,如果你打亂了我的計劃,我不會手下留情。”手里的棋子越攥越緊,棋子雖然圓潤,但是這樣幾顆被攥在一起,用的力氣越大,手也越痛。
“為了你,我把自己變成了一個狠毒的人,如果賀蘭敏之成為阻礙,我只能除掉他。”這是她對楚留香最后的警告,她總是拿他在意的人來威脅他。
這么多年,兩個人這種僵持的關系,彼此都已經習慣了。
什么尊貴的身份,其實都是別人看來的尊貴,那尊貴的背后是多少人牽著線的操控,尊貴,只是一尊華麗的牽線木偶,受人擺布。
處處限制著,沒有任何的自由,活的也不會瀟灑自在。
小鬧了一場的賀蘭敏之在第二天一早還是穿上了朝服,到了金殿之上。
在王座之下的賀蘭敏之仰望著王座之上的蘇珩,聽著高適在那里宣讀對他的封賞,內容無非是說賀蘭敏之為陳國立下赫赫戰功,天德昭顯,神明護佑一類的廢話。
“封賀蘭敏之為長安君,護我陳國長安,賜紫金王冠。”
這道封君召令一下,滿朝都在為賀蘭敏之道賀,賀蘭敏之看著這些人臉上的笑,也跟著笑起來,應付著朝臣的祝賀呼禮。
只是賀蘭敏之的心里生了一股濃厚的厭惡感,這些人的笑聲和慶賀祝福都只是那么的虛偽,而那最虛偽的就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人,那個人做的這一切無非就是想告訴賀蘭敏之,他可以給他權力也可以收回權力。
都是虛偽的人罷了。
“寡人已經吩咐人為你準備了慶功宴……”蘇珩朝著賀蘭敏之走過來,一臉的笑意,手還沒有搭上賀蘭敏之的肩膀,賀蘭敏之順勢往后一退,作禮,說道:“多謝王兄。”就這么躲開了蘇珩。
蘇珩的臉上有些尷尬,也只是用笑給掩蓋了過去。
賀蘭敏之和蘇珩都還記得,很久以前他們兩兄弟的感情還算是不錯的,只是那些記憶變得有些遠了,如果不是刻意的去想起,說不準在哪一天就徹底的忘記了。
“你們兩個,偷偷跑出宮去還鬧了那么大的動靜,是想干什么,想鬧翻天嗎?”陳王是沒有想到一直看著穩重的蘇珩會帶著賀蘭敏之連夜翻墻出去逛夜市,也沒有想到回來的時候還被禁軍統領給發現了,拎著人直接就來找他了。
蘇珩和賀蘭敏之這時候也不過是十五六歲的少年,就喜歡折騰,其實他們要出宮給人看一道腰牌就可以了,但是身后免不了會跟著一大堆人,玩的不盡興,賀蘭敏之跟著賀蘭大將軍從戰場回來之后,蘇珩提議帶他出去,賀蘭敏之也沒想什么就跟著出去了。
誰知道回來的時候會被發現來著。
蘇珩和賀蘭敏之兩個人站的齊齊的,陳王又護著兩人,讓統領下去之后,對兩人說道:“明日一早就要帶你們去春獵,你們這個樣子寡人可真擔心又出什么亂子。”
要說著最怕的就是說什么就來什么,晚上逃過了責罰的兩人兀自高興著,到了獵場之后兩個人又不安分起來,本來是陳王提議讓他們兩個跟著幾個將軍比賽獵獲,誰想兩個人為了追一只狐貍跟眾人跑散了。
獵場是一片很大的林子,雖說蘇珩和賀蘭敏之總有機會跟著陳王到獵場來,但是這林子是真正沒有完全走遍過的,很多地方都是陌生的,追狐貍沒有追到,回過神來的時候兩個人已經不知道回去的路在哪里了。
到處都是樹木草叢,哪里看得清路,來時的痕跡也尋不著了。
“哥,現在怎么辦?”賀蘭敏之問道,他倒是不怎么擔心的,這林子里面猛獸雖多,但是他們的手上有弓箭有佩劍和匕首,就算遇到了也不用怕什么,只是害怕陳王找不到人會擔心他們。
沒有追到狐貍,蘇珩心里有些不甘心,舒了舒氣,對賀蘭敏之說道:“沒事,先找找路,父王會派人來找我們的。”
說著,帶著賀蘭敏之找路去了。
其實不找路還好,一找兩個人離營地更遠了,在重重密蔭的林子里面,兩個人就這么離原本的路越來越偏離,看著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似乎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說不好已經是不在獵場的范圍了。
賀蘭敏之的體力是比蘇珩要好很多的,最后蘇珩要休息的時候才停下來和蘇珩坐在一塊兒。
“敏之,你跟著賀蘭將軍從戰場回來之后話少了很多。”蘇珩對賀蘭敏之說道:“性子也沒有之前活潑了,是因為二娘的事情嗎?”
賀蘭敏之一笑,說道:“怎么會,昨晚上不是還和你一起去宮外玩么?”
蘇珩一臉的認真,對賀蘭敏之說道:“二娘的事情發生的很突然,你心里難受也是應該的,我答應你的事情沒有做到,你是在怪我。”
“生死有常,各安天命罷了。”賀蘭敏之說道:“這是舅舅跟我說的,娘和舅舅的感情最好,舅舅都這么說了,傷心有什么用……”正說著,賀蘭敏之的臉色突然一變,一手按住蘇珩的肩膀,把蘇珩按在樹上,緊貼著,眼睛四處張望著,警惕起來。
“怎么了?”蘇珩沒搞清楚什么狀況,問道。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但是聲音不大,如果是陳王派來找兄弟兩人的,不會是這種聲音,那聲音,是有東西藏匿在草叢林子當中,在找尋時機,準備捕獵,這一點,人和動物是相通的。
賀蘭敏之越發的緊張起來,這種壓迫感很熟悉,于是細聲對蘇珩說道:“我跟著舅舅的時候,一次在蒼山一處密林當中,當時也是這種感覺,那種四處都是埋伏,無數張眼睛看著你,只等你露出破綻就一舉進攻上來,將你撕得粉碎。”
蘇珩聽賀蘭敏之說著,心里不知怎么就開始想象當時賀蘭敏之所處的那種境地,再看看現在賀蘭敏之的模樣,不由得感嘆軍隊對他這個弟弟的改變之大。
“現在這種感覺更加可怕。”賀蘭敏之說道。
賀蘭敏之絲毫沒有夸大其詞來嚇唬蘇珩,這確實是比他那次中埋伏更加可怕,那一次埋伏他們的是人,而且他們也有很多人,對面有所忌憚,只要是人,不管是獵手還是被獵的獵物,都會害怕。
害怕是人的本性。
賀蘭敏之看清楚了,那是一群狼,一群藏在草叢之間的獵手,而蘇珩和賀蘭敏之就是這群狼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