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洗腳房泄密
作者:
景廣明 更新:2016-03-07 10:23 字數:3572
在中華民族的文明史中,足浴,也該算一大發明,不敢說在世界民族史上絕無僅有,但盛行中華,卻是不爭。此前,上世紀九十代年中期,流行了一陣“洗頭”,出現了不少“洗房頭”,但很快被“洗腳房”取而代之,大概“洗腳”(又稱泡足、足摩)的歷史沉淀本身就厚于洗頭吧,且腳者,人之立足之本也,與中醫鉤連密切,幾乎每家“洗腳房”都會掛一張碩大的人類足部經絡圖,寫明了某某穴位治胃,某某穴位療肝,某某穴位專醫偏頭疼,某某穴位可改善睡眠,等等,幾乎人體的各個部位都可以在足部找到與之關聯的經絡,且可通過摩之捏之掐之捶之錘子促進身體各部的健康,當然,足浴過程中刺激與快感更是功不可沒,讓人放松身心,享受無傷大雅之肉體之快感,所以,不管大街,還是小巷,都可以看到“足浴店”、“洗腳房”、“足療室”。
這天下午,胡凱鋒來到一家小巷深處的“洗腳房”,預備快活享受一番。但凡手頭寬松些,單身的他,就會光顧。但他有兩種“洗腳房”一般不去,一是,大型的、正經的、裝潢高檔的,不去。原因是貴,且太正經。二,掛羊頭賣狗肉的不去,一些店門口打著“洗腳房”的招牌,骨子里卻是暗娼掙錢之處。胡凱鋒一方面囊中羞澀,另一方面也怕染病。他喜歡那種看上去店面較小,裝潢普通,但那些大多從農村媽媽變身過來的按摩小姐會在“洗腳房”里,干些有小名堂的按摩,服務時,手就會開放些,似碰非碰著男人的敏感部位,若男人有響應有述求,便會將按摩進行適當的“改革開放”,寬衣上油,進行亞色情的刺激,小姐在刺激男人的同時,也允許男人適當進行反刺激,適當解放軀體的某些標志性部位,自然,錢,需要適當漲點的。大約城市里小巷中的絕大多數洗腳房,均是以這種弱亞色情服務的方式存在的。公安抽風式地打擊色情場所時,這些特殊的“洗腳房”幾乎是死角。
這天,給胡凱鋒做腳摩的,恰是上次應招做陳誠臨時女朋友的那個吳小姐。
吳小姐下手很重,胡凱鋒呲牙咧嘴的,夸張性的痛并快樂著,叫叫有聲。這讓吳小姐有某種成就感,戲謔道:“怎么,重啦?”
胡凱鋒:“嗯嗯,重,不重。”
吳小姐:“到底是重還是不重?”
胡凱鋒哼哼唧唧地:“恒順香醋——”
吳小姐沒好氣地:“什么恒順香醋?”不知為何,自打第一眼見到胡凱鋒,這吳小姐就不拿他當回事。事實上,吳小姐這等人,對來這種場所享受的男客都有一種不屑和鄙視,打內心認定到這種場所來的,都不是好男人。但,她們也會根據來客的長相、衣著、印象、服務項目價格的多寡以及是否要會出小費等,會將內心一定程度的接受與爭取把對方培養成固定的回頭客糅合在一起,而顯示出耐心、細致、周到甚至熱忱。但吳小姐對胡凱鋒無此欲望,她用一種消遣的心態,隨意發揮著。
胡凱鋒反唇相譏:“這個你都不懂,你還是潤江人呢!”人和人就是這樣的,你對我不敬,我自然對你不恭。
吳小姐不屑地哼了聲:“我本來就不是潤江人!”
胡凱鋒:“那你是哪里人?”
吳小姐:“美國人。”
胡凱鋒:“哇塞!我享受的美國小姐的服務呀!喂,一會兒你收錢,不會收美金吧?”
吳小姐:“放心,收你們潤江人民的那個幣!”
胡凱鋒一下挺起身子:“喂!你好像是在罵人吧?”
吳小姐:“是嗎?我罵你了嗎?”
胡凱鋒:“至少你給人一種不雅的聯想吧。不像我,剛才說恒順香醋,后面接的一句話,叫恰到好處(醋),是夸獎你的手藝呢,不像你,開口就是什么‘潤江人民的那個B’,太臟!”
吳小姐:“那是你耳朵臟!”言罷狠下重手。這回胡凱鋒只有“痛”而無快活,他哇哇直叫。吳小姐竊笑著問:“還是不是恒順香醋?”
胡凱鋒:“是日本鬼子的刺刀呀!痛到我心里去了。”
吳小姐忽然邪念冒芽,柔聲道:“好,我給你輕點——”言罷,手便離開了胡凱鋒的腳,輕輕拍撫胡凱鋒的小腿、大腿,一直往胡凱鋒的大腿根處男人那要命之處而去,邊隨心所欲地挑逗著,邊引誘道:“你要真要想快活,還不如做泰式按摩呢。”
胡凱鋒將手直搖,“我手頭緊。”
吳小姐不屑地哼了一聲,老老實實坐回小凳上,把注意力回到胡凱鋒的腳上,但她更輕漫胡凱鋒了,一只手隨便敲敲,另一手拿著手機看起來,還不時騰出那唯一一只工作的手,滑動手機。
胡凱鋒不滿了:“干什么事要專心致志,你怎么可以一邊摩腳一邊看手機呢!”
吳小姐:“我想多掙點呀。你又不肯。”
胡凱鋒:“看手機還能掙錢?”
吳小姐:“運氣好就能賺!”吳小姐忽然得意起來,賣弄地:“上次,我在手機上看到一個有要招聘一個臨時女朋友,只要見一次面,1500塊呢,我先還以為拿人咂咂味呢,一聯系,還是真的呢,先給了我1000塊定金呢。后來我還多賺了500呢。一共二千五,要做三四十個腳才能掙到呢!”
胡凱鋒才不信呢:“你就吹吧。”
吳小姐:“你不相信拉倒!”
胡凱鋒:“那——我問你,怎么又多賺了五百的?”
吳小姐:“我擁抱了他一次。那個小老板,有個漂亮而又有錢的姑娘追她,他們家人想讓那個姑娘死了心,就讓我假扮他的女朋友,給那個姑娘看。我為了做得像,當場就和那個小老板擁了抱。說好的,增加一個抱就多增加五百塊。呵呵!”
胡凱鋒忽然坐了起來:“這個事情發生在哪里?”
吳小姐警惕地:“干嘛,你問這些具體的事情干嘛?”
胡凱鋒機智地:“我——看你是不是跟我吹牛。”
吳小姐:“哼,我才不上你的當呢。我告訴你具體的,回頭你嚇我要報派出所,洗腳的錢不肯付!”
胡凱鋒:“咳,這種邏輯只有你們這種人才會有。告訴我,發生在哪里?那個男的長得什么樣?”
吳小姐惦量著:“這個嘛——”
胡凱鋒:“你告訴我,以后我經常來找你洗腳。”
吳小姐:“你加我三十塊錢,我就告訴你。”
胡凱鋒:“你們可真是館材里伸手死要錢!”
吳小姐:“我又沒有求你。”
胡凱鋒:“好好好,二十,一口價!”
吳小姐:“——好吧,我告訴你,在大市口城市客廳。那個小老板是個開面店的。”
胡凱鋒:“我操!”躥下按摩椅就套襪套鞋。
吳小姐不解地:“你干什么?還有二十分鐘呢!”
胡凱鋒掏出六十元(含外加二十元)往按摩椅上一扔,沖出洗腳房。
吳小姐拿起錢在手上捏著真假,自言自語地:“神經病!”
胡凱鋒單車騎得飛快,,一邊騎一邊打電話:“喂,陳誠,你在家吧?行,你哪里也不許去,我馬上就到!”
胡凱鋒到了陳誠家,便叮叮咚咚土匪般地拍著門。
門被打開。
胡凱鋒猛地給陳誠的前胸一掌。陳誠一個趔趄。
胡凱鋒:“你這個家伙,演了一出什么戲!”
已是黃昏時分。陳誠留胡凱鋒吃飯,說小飲幾杯,胡凱鋒說行。兩人一起出去,買了些熟菜,就對飲起來。
“陳哥,我沒想到你會這樣。來,我敬你!我跟你說實話,現在,這個世界上,愛,我只愛一個,那就是林紫瑩;敬重的,也只有一個,那就是你!可是你們為什么也不能走到一起呢?你居然還敢做那樣一個局!”
陳誠一口將杯酒干了,道:“我問你,你——是不是真心愛她?”
胡凱鋒:“那還有假,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把胸膛剖開來給你看,我可以可以當著全世界所有人喊,林紫瑩,我——愛——你!”
陳誠:“我再問你,你能給她帶來幸福嗎?”
胡凱鋒臉色忽然黯然下來:“我先以為我能——”
陳誠忽然取出手機,點開微信,把上面的一組照片給胡凱鋒看。照片上,是林紫瑩和杜子建剩飛艇、騎馬、開跑車、打高爾夫球、別墅陽臺上眺望山景的畫面。
胡凱鋒:“你怎么會有這些照片,我也有紫瑩的微信,怎么看不到?”
陳誠:“她的微信里沒有這些。這就是她,我想她是不想刺激我們吧。這是何助理微信上的。這些照片的東西,是你能給她,還是我能給她?我們只有祝她幸福的權力!”
胡凱鋒楞楞地望著陳誠,忽然猛舉酒瓶,大灌幾口,撥響了他隨著帶過來的吉它,開口唱道:
你為什么要善良
你為什么要美麗
你為什么要把善良和美麗嫁接在一起
你為什么亭亭玉立
卻和我拉開距離
哦——
我墜入你的黑洞
旋轉
旋轉
在五彩斑斕中
迷失了自己
你為什么要天真
你這什么要傻逼
你為什么要把天真和傻逼放在一只碗里
你為什么笑笑嘻嘻
卻把它丟失在風里
哦——
我墜入你的黑洞
旋轉
旋轉
在五彩斑斕中
我的宇宙只有你
歌唱完,胡凱鋒感慨道:“ 唉,人生最大的悲劇,是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胡凱鋒說著垂下腦袋。陳誠則悶喝了一口。胡凱鋒一把抓過酒瓶仰頭往里灌,被陳誠一把抓:“行了,不喝了!”
胡凱鋒有些歇斯底里地:“不,不,我要喝,我要一醉方休!”
陳誠摁住酒瓶。“買醉是無能的表現。有時我們不能怪姑娘看不上我們,而是我們自己做得不優秀。你要把我當好兄弟,就聽我的,不要再喝了。”
胡凱鋒不服地望著陳誠。
陳誠道:“我跟你說實話,我今天請你喝酒,是有話要跟你說,或者說,是有事求你。如果你喝醉了,你還讓我說不說?”
胡凱鋒立即道:“你說,你說,我不喝了。”
陳誠:“那行,我請你答應我一件事。就是我假談對象那件事,你答應我,永遠不要告訴林紫瑩。”
胡凱鋒,“這個我可不敢答應你。我知道我是管不住我的嘴的。”
陳誠:“這件事,你必須答應我。否則,我就不和你做朋友!”
胡凱鋒一對微斗雞的眼,困苦地望著陳誠。
陳誠道:“凱鋒,為了林紫瑩的寧靜和幸福,也——為了我們自己,答應我,行嗎?”
胡凱鋒終于點點頭:“好吧,我答應你!”